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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单足一提,滴溜溜一个转身,斜挂单鞭,戒刀反抹。
龙竹单足一点,从后土头上越过,落在另一张桌上。后土一个鸽子翻身,反扑过来,顺势一刀劈去。龙竹听见身后金刃劈风,看也不看,向旁一闪,顺势宝剑朝后一荡,已搭在敌人刀上。
后土心想:我正要你如此,戒刀猛一翻绞。他本意这一来,敌人兵刃便非脱手不可。
不料龙竹纹丝不动,后土骇了一跳,再尽力往右一翻,只把敌人宝剑抬得微微一动,龙竹暗运罡力一压,又把对方兵刃压下来。
后土这才明白,这少年岁数虽然不大,功夫却非等闲;昆仑弟子,确是不可轻视,绝非普通武士可比。
后土刚想撤身抽刀,龙竹已将宝剑一沉一抽,竟运昆仑罡力,将后土向前一拖。后土原本桩步极稳,这一来竟稳不住脚步,朝前一栽。
旁观的金风和甘明二人,都已看出后土有危险,尤其金风和尚,是五弟兄中最高的剑术名手,知道这一下龙竹只消把宝剑轻轻一提一抹,后土增这条性命便算交代了。
龙竹果然一抽宝剑,正要施展煞手,耳边忽有金刃劈风之声,未及转念,叮的一响,自己宝剑已被敌人架住。
龙竹情知必是金风和尚出手相救师弟,喝声:“好!”翻身便向楼窗前扑去。
金风叫道:“方施主别误会,贫僧绝不愿与贵派为仇,还是坐下一谈如何?”
龙竹一足踏在楼窗上,回身骂道:“贼秃!少时叫你们陪吴璞的葬。”金风和尚见龙竹不可理喻,气得摇头叹息,毫无办法。
甘明也叫道:“方大哥,这不是打架的事,二还是坐下来谈谈的好。这两位大师父不是坏人,有我保证,你还不相信么?”
龙竹用宝剑指着甘明道:“甘小侠,我看在你师父份上,不来伤你,你可别与他们同流合污,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甘明素来性傲,初时他倒还真没有伤害方龙竹的意思,此时被龙竹这一骂,他可真生了气了。便冷笑一声道:“喝,你倒是真不讲理,什么叫同流合污!你剑下无情,难道我的赤藤棒是有情的?”
说罢,伸手腰间一摸,赤藤棒已擎在手里。
龙竹目光一扫,冷笑道:“这儿地势太窄,不够施展,到外面去,让我独个儿斗斗你们三位。”
说罢刷的蹿出窗外,轻轻落在街心,横剑护胸,等待厮杀。
头一个从窗口跃下的是后土僧,紧接着金风和尚与甘明也相继跌下。
方龙竹宝剑一指,喝道:“便是你三个人齐上,我也不惧。”
金风和尚笑道:“方施主,这街上也不是较量武功的地方,如果方施主实在气忿难平,必欲一较短长,那么请移玉到镇外如何?”
方龙竹心想,他们要我到旷野去,也许还有同党在外相候。
但他初次下山,除了吃过孙天夷烈火珠的苦头之外,还未受过别的挫折,他还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便道:“好!”
说着走过去解了自己马匹,飞身上马,宝剑一招,喝声:“随我来!”撒开缰绳,泼喇喇向镇外冲去,甘明等人紧随在后。
龙竹骑的是匹异种黑马,乃是青海产的名驹,从灵玑道人那里借来,虽比不得玉鬣金驼,却气极暴烈,换了别的人却很难骑得住,这一场大跑,黑马跑发了性,四蹄腾空,向旷野甲飞跑。
约摸跑出去二十余里,方龙竹勒住了马,回头一望,见金风等人也跟着赶到。
龙竹在马上大声问:“这里旷野荒郊,正好动手,我们在此决一胜负如何?”
金风尚未开言,后土已接着道:“很好,就在这儿。”
龙竹一跃下马,那黑马长嘶着人立而起,前足离地,不住跳跃。
龙竹将马拴在一株枯树上,翻身亮剑,喝道:“你们打算群斗呢?还是单打?”
在三人之中,自以金风和尚涵养最深,但见方龙竹如此目中无人,也禁不住有些生气,便道:“方施主,贫僧一再劝你,方施主却再三不肯,这也罢了,本来我们与方施主之间,并无什么过节,你动不动便拔剑示威,难道天下英雄就只有你昆仑派一家不成?”
方龙竹冷笑道:“大和尚,你和我说这些话毫无用处,我此番下山,是为复仇,既不为闯江湖,也不为争名立万,更不愿多结仇家,我手下所伤的朋友,俱非出于我自愿,如果诸位日后不帮助吴家老贼,我也并不愿和诸位为敌。”
方龙竹这一番话虽说是出于真心,但却嫌过于直率,须知龙竹长年在昆仑山上,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却不知江湖中人最讲究礼貌态度,龙竹方才这番话,如果再缓和些,便可无事,偏生他说得过于直率,金风和尚在武林中也有颇高地位,焉能受得这种话。
当下金风和尚便冷笑一声,说道:“方施主,你把天下的事,看得太简单了。如说有仇必报,有恨必雪,那么江湖上的帐便算不完。即如我师弟火和尚,虽然他不守清规,行事私僻,但自有我云顶山家法处治他,却轮不到令师姐徐霜眉来管,论理我们便得寻令师姐了断才行,但我们并不如此想,也并不责怪令师姐。方施主,我们凡事应该从大处着眼才对。”
甘明也在旁帮腔道:“是啊,凡事都该从大处着眼,方大哥,你多想想吧。”
龙竹对甘明道:“甘兄,这事不与你相干,你不用卷在这里头。”
甘明气得怒目瞪着他。
龙竹又掉头对金风道:“你这比喻却有些不伦,令师弟火和尚行为,分明是江湖败类,正所谓人人得而珠之,如何能与我报父母之仇相比?”
后土僧实在忍耐不得,大声对金风道:“大师兄,何必多费唇舌,干脆宝剑上分高下好啦。”
龙竹应声道:“我意也是如此,就请赐招罢。”说罢长剑胸前一立,剑鞘搭住龙吞口,脚下丁字步,静待对方发招。
金风见龙竹已经蓄势待发,便叹息道:“贫僧久已不曾再与武林朋友较量剑法,谁知今日仍然不免一战。”说话之间,缓缓抽剑出鞘。然后把剑鞘一丢,眼见两人立即就要决一生死。
龙竹是挟愤怒而来,刚见金风扔下剑鞘,便不再客气,探步进身,“神龙经天”,剑尖平平刺出,直取敌人眉心,这一手是昆仑派中的厉害招式,须知眉心在二目之中,敌人宝剑对着目光刺来,任你多高武功,也不能不退后招架,这一来便给对方据了先着。
大凡名家比剑,最重要的便是制敌招先,设若给对方据了先着,如果武艺稍低,则一开始便落在下风,要想平反败局,便很难了。
龙竹一上手便采取攻势,金风不料龙竹如此大胆,一动手先便吃了一惊,忙一低头,宝剑反搭敌剑,同时斜身后退。
金风这一招是“伏魔剑法”里的“天外魔星”,身法步法皆和一般剑法大不相同。
龙竹这一剑虽未能将敌人制住,但无疑已略占上风,龙竹更不怠慢,据步进身,又刷了二连环三剑,剑剑皆指向对方要害。
金风沿着应战,身躯左旋右转,长剑横拖斜挡,探取招架消功,始终未敢取攻势。
一则是金风要想先探出敌人功力,二则金风剑术虽高,龙竹却是出身名家门下,剑法也凌厉无比,一时之间,金风确实还无法平反败局。
龙竹使出昆仑派中的天龙九式,运剑如风,狂风急雨似的向金风进逼。
旁观的后土僧和甘明两人皆替金风捏了一把汗,深恐他年纪衰迈,稍为手脚一缓,便会丧生龙竹剑下。
又看了一阵,龙竹越战越勇,金风虽然仍沉着应战,但却步步后退。
后土不觉失声道:“这昆仑小子好厉害,难怪碧云庄诸人皆不是敌手。”
甘明却摇头道:“他剑法是很凶,不过我看金风禅师也未必就会落败。”
后土道:“难说得很,大师兄武功未必会弱于他,但年纪到底大了。”
这两人心中各有揣测不同。
后土自忖像方龙竹这种剑术,自己委实应付不来,大师兄功夫较自己高得多,如果不是年迈,要他制住这小子倒是可能的,可是如今他年纪太大,却不由不替他担心。
甘明想法却不同,他自来便最佩服师父,可是师父却说师叔普灵归的剑法最好,而普师叔的剑法便是这么慢吞吞的,师父却说他这是内家剑法,甘明不懂此中奥妙,但他却相信师父决不会乱说。
如今这金风和尚使出的招式虽和普师叔不同,那种慢吞吞味儿却是一样,这么看来,他决不会输在一个少年手里。
实则两人的看法都有见地。
金风使的果然是内家剑术,不过如果他更年轻几岁,却更能发挥威力,如今却稍差一些,只有用时间来消耗对方猛劲。
时间一长,旁观两人便可看出形势已逐渐变化,金风并未落败,龙竹的剑势已逐渐慢下来了。
恰在这时,远处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人看出是一个女子。
第十八回 双脱重围 继寻旧仇
独抗强敌 图报师恩
且说金风和尚尽得乃师降虎罗汉黄玉禅真传,以一手“伏魔剑术”驰誉武林,年纪虽然衰迈,毕竟武功火候仍在。方龙竹出自昆仑门下,施展开“天龙九式”,只见他身剑合一,剑疾如风,招招皆指向金风和尚要害,初时占尽上风,金风和尚被迫连连后退。
金风和尚在“优魔剑术”上毕竟已炉火纯青,一招一式看上去慢吞吞,却以内家罡力,对消敌人凌厉攻势,时间一久金风和尚虽然未能即刻取胜,已行反守为攻,方龙竹的昆仑天龙九式虽奇,却因本身功夫较差,逐渐剑式缓慢,劲力大减,显然已落了下风。
两人正在尽力死拚,谁也不敢稍有疏忽,恰见远处尘土飞扬,奔来一匹快马,马上青衫飘扬,长发飞舞,显然是一位女郎。
甘明目亮眼快,老远就认得马上人面目,心中不由一惊,悄悄对后土僧说道:“土大师,马上那位女子,就是与小弟在白狼沟相逢,自称姓林名洁的那个人。”
后土僧眼睛一转,心中早已明白,说道:“那女人八成儿是方龙竹的姐姐方灵洁,此女武学还在乃弟之上,你我上前小心档她一阵,待金师兄得手之后,那女娃子武功纵然过人,也得在你我三人合力之下,束手受缚。”说罢更不待甘明答话,双足轻点,已向那奔来快马迎上前去。
甘明眼见金风禅师已占上风,方龙竹手迟脚慢,再过半个时辰,准得要吃大亏,心中正在设法如何了断这场争斗,已听得马上女郎大声唤道:“龙弟暂且退下,待我问个明白,再动手还不迟。”
方龙竹正自有些不支,一听到他姐姐的声音,不觉精神陡增,掌中剑一紧,一招“苍龙出海”,施展开昆仑“天龙九式”中以攻抢攻的绝招,远向金风禅师胸前点去,口中也大声唤道:“姐姐快来这一群全是仇家狗党,刚才吴家老贼眼见已被我擒住,却让这群狗党横来插手,才被老贼乘机逃脱。”
金风禅师以伏魔剑法,沉着应战,见招破招,见式化式,一味消耗对方罡力,绝不冒险抢攻,时间一久,果然方龙竹渐渐不支,心中正自暗喜,伏魔剑法一变,展开剑法中“韦陀持杵”一式,只见身外化身,剑外分剑,把方龙竹裹围得风雨不透,一招“宝杵降魔”,内家罡力直贯剑尖,一阵剑风过处,剑尖直向方龙竹胸前玉堂穴刺去。
想不到方龙竹在临危不支之时,竟会断然以攻抢攻,双方招式均已用老,无法消解,剑尖一交,铮铛之声大鸣,直如旱天响雷。震耳欲聋。只见他二人各自贯注心神,死力相缠,双剑相贴,如磁吸铁,只要一方功力稍差,难免这一剑贯胸之危。
方灵洁关弟心切,双腿用力一夹,那坐骑昂声长嘶,刷溜溜直向场中奔来,身上更不敢待慢,左手一压剑鞘,右手天龙剑早在掌中飞舞,口中大声嘱咐道:“龙弟休急,愚姐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方灵洁正待纵马向前,只见白光一闪,一个穿黑色增袍的中年和尚早已当道而立,手中戒刀一指,冷声道:“方家姐弟,忒也凶狠,徒为一己私仇,竟将碧云庄夷为平地,杀伤多少无事之人,你以为昆仑二字能压得住武林公愤么?”
方灵洁唯恐乃弟有失,已来不及与当前之人对话,双足轻点,身躯已从马背中窜起,一式“六龙御风”,竟轻飘飘地恍若仙子凌波,青衫随风飞曳,姿势端的美妙已极,刚巧从后土僧头上越过。
后土和尚横持戒刀,当道而立,不虞万灵洁有此一着,胯下那匹坐骑,更经不住灵洁一夹,负痛长嘶,如飞疾奔,直向后土僧冲来。
后土和尚顾得了下面,就顾不了上面,身形一闪,斜刺里倒退两步,避过怒马来势,回首一望,只见方灵洁早已窜抵龙竹附近,身悬半空,却能猛一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