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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洗剑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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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妹黯然道:“家师几天前离开了恒山,走时留下一封信,附上一张纸条,嘱咐要我无论如何把信交给殷伯伯,说万一有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子要上山来为难伯伯,这封信可替伯伯辩明一切。”
  她说到“蛮不讲理的老头子”时,斜眼瞪了皇甫琰一眼,她既恼怒皇甫琰,言语之中也不对他客气。边说边伸手入背上的一只花布包袱中掏索,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掏到,惊得把整只包袱解了开来,急道:“不可能的,这只包袱一时半刻也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它忘了在“泰悦酒家”中曾把包袱缷下搁在一边,而包袱内的书信早已为颜必克于神不知鬼不知觉间窃走。
  皇甫琰大声喝道:“不要再演戏了。”身形晃动,迅疾绝伦地向前冲去,左手伸指在十三妹腰间一点,十三妹娇呼倒地,他右手疾伸,殷掌门还未回过神来,背部“曲枢穴”处已然被铁爪般的五指牢牢钳住,“曲枢穴”乃人身大穴,一旦受制,全身不能动弹。殷掌门全身酸软,整个人被皇甫琰提着,飞一般向门外冲去。
  群豪齐拥出名剑堂,众位都是江湖中的名家高手,轻功就是不算高明,也都能够行走如风,矫健如飞。瞬间,一大批人疾奔下山,但见巍峨雄伟的白玉石砌成的泰山山门门前一丈开外处,一个少年对门而立,少年内穿紫色长袍,披一件大红斗蓬,山风猎猎,吹得他的斗蓬向后乱飘,看起来如一团燃烧跳跃的火苗一样。少年前额眉梢上勒着一条白布条,而他的双眉如剑,两只眼睛更是深得见不到底,就如两颗深秋夜空的寒星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少年人的英勃之气,任谁站在他面前,也要魂为之摄,魄为之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一张冷峻绝伦而且俊俏无比的脸孔,这是一张可以令天下女子倾心的脸,丹凤眼、柳叶眉,其白如玉的肤面……一切搭配得是那么恰如其分,似乎是上天有意造就,分毫分厘也不差。《三国志》上盛誉“美髯公”关羽,称他“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膏,丹凤眼,卧蚕眉,威风凛凛”,几乎要把他捧为大帅哥,而古书上更是吹捧潘安、宋玉为旷世的美男子。然而,他们如果在红衣少年面前一站,恐怕也要自感逊色,请后代的史学家帮忙修改历史了。
  苍茫天幕下,红披风少年石像一般地钉在那里,面目冷漠地盯着前方。右手挺着的一柄六尺长剑,在阴冷的阳光下,折射着阴森森的寒光,更让人心胆俱凉。群豪黑压压聚在巍峨的山门下,许久竟无人发出一言半语。有的却在心里暗自嘀咕:这样一个帅小伙,怎么会是见人就杀的杀人狂魔呢?
  孟坚率先越众而出,冷冷道:“你就是‘花影剑’西门飞花?”他虽尽量装得泰然自若,但言语中还是不自禁地要微微发颤。
  人丛中有的直到此时才知道所谓的“花影剑”叫西门飞花。西门飞花双目瞬也不瞬,仍是那么冷冷地盯着前方,他似乎连双唇动也没动一下,但众人却听到了他冷涩的话:“我是,西门飞花,花影剑,不是的。”‘花影剑’是武林中人给他安的名号,他竟要十分认真地分辩清楚。
  西门飞花讲话时十分生硬,而且用语也十分不连贯,听起来简直有些滑稽,若不是大敌当前,群豪中早有许多人哄然大笑了。
  孟坚一愣,自信心登时大增,大喊一声道:“管你是花影剑还是西门飞花,先受我一剑吧。”拔剑在手,随时便要跃上撕杀。
  西门飞花道:“你,不是的;殷黥,在哪里?是的。”他这几句话,若是别人听来,一定莫名其妙,但在场众人却都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他要找的是泰山殷掌门而不是孟坚。
  突然,“唰唰唰”一连串兵刃抽动之声,十几个泰山弟子一起跃出,团团围住他,十几柄长剑,齐齐地指住西门飞花。
  正对着西门飞花的一人是泰山派大弟子,厉声道:“你还不配和尊师他老人家动手,快快束手待毙,泰山派念你年轻,留你个全尸。”
  西门飞花脸上表情变也没变一点,仍是那么不紧不慢地道:“好好,武人,都要死的。”众人明白他话中之意,那是殷黥没来,你们来送死也好,反正学武之人都是要死的,言中之意他竟是要血洗武林,不觉每个人脸上都掠过一丝寒意,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泰山派大弟子大喝一声:“好狂妄!”,十几柄长剑同时递出。这十几个人剑法已都不弱,十几个人同时攻上更是剑气如虹,势不可挡,就是武林中的一般好手,恐怕也难在剑下生还。然而众人但听一片惨烈异常的哀呼声,十几个人同时直飞而出,口吐鲜血,胸口都插着一柄剑,正是他们自已向西门飞花刺出的剑,那十几名泰山弟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挣扎几下便都闭过气去了。再看西门飞花,他仍是那么石像一般动也不动地站着,左手挺着的六尺长剑,却还没出鞘。
  众人也不知道西门飞花是如何在光电石火的瞬间一起杀死了十多个人的,脸上都是倏地变色,似乎看到了世上最为恐怖之事。空气似乎也在那一刻凝滞住停止了流动,一片寒噤之中,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孟坚看着地上横卧着的一具具尸体,张了张嘴,喉咙中似乎有什么要呕出来,身上沁汗,握剑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但他既首先出来向西门飞花挑战,此时又焉能心怯后退,他鼓足勇气道:“这恶徒残忍无比,大伙儿一齐上,把他剁成一团肉酱。”
  适才那个陀头一直站立在一边,他虽然也忌惮西门飞花鬼神莫测的神功,但心里却鄙视孟坚的怯弱,大声道:“以多胜少,莫不自堕了威名?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用得了以多胜少吗?”他的宝剑在‘名剑堂’上曾压倒群雄,此时抽了出来,仍是那么寒气森森。突然飞身扑上,一剑刺出。这一剑贯注了他全身的力量,更凝聚了他一生之所学,再加上宝剑之利,简直有无坚不摧之势。然而众人眼前人影一闪,一声惨呼,头陀直挺挺地从半空中飞跌下来,那柄曾经为他赢来光彩的宝剑断成几截,全都戳入了他的体内。
  天幕之下,西门飞花擦了擦溅在身上的鲜血,昂起头来遍视众人,众人都是骇然惊绝。躺在地上的头陀使尽最后气力抬起头来,愤恨地瞪着西门飞花,眼中的恨意比火还要炽烈,心中十分的不甘,“呵呵”几声,头软软地垂了下去,便即死去。
  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云长老一直闪身在人群之后,这时大家的目光齐往他身上射去,都盼他能挺身而出,助众人消了眼前这场灾害。但大家一见他横着那柄镔铁竹剑护在胸前,一副小心戒备的神色,都不禁大感失望。
  云长老避开众人的目光,干笑了两声,道:“这恶徒剑法实在邪门,须得慢慢观察,看出了他剑招上的破绽才可出手。”众人面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嘴里虽不说什么,却都已在新里破口大骂:“等你观察出他剑招上的破绽,在场的人早给一剑一个杀光了。”
  便在这时,“哗啦哗啦”几声金铁铿锵之声,两条大汉分开人群,凛凛生威地站到西门飞花面前几步处。孟坚面露喜色道:“啊,原来洛阳‘金银双索’也到了。”洛阳“金银双索”凭借两条钢索在江湖闯下了不小的名头,穿喉索、飞檐索、勾魂十八索,是为兄弟俩人的三绝,中原名垂二十年。江湖中人听到他兄弟俩的名头,都不禁要在心底生出许多敬畏之心。此次泰山名剑大会,乃是比试剑的优劣,没人想到他们兄弟也会前来与会。但此时众人心底却都不由地浮上一丝喜意,“金银双索”既来到了泰山,而且站了出来,除掉西门飞花便不会再是难事了。
  “金银双索”兄弟老大叫郭金盛,老二叫郭银威,两人把手中银光闪闪的钢索一抖,郭金盛一双怒目逼视着西门飞花道:“我们兄弟俩手中这两条钢索不知结果了多少大奸大恶之徒,你不是第五十个,也是第四十九个。但丧生在我们兄弟手上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似这般年轻的你是第一个,今天是你残忍好杀,自取灭亡,须怪不得我们两个。”
  西门飞花道:“两条索,你们两个?我下泰山,到洛阳,很好。”众人听出他语中之意是说他离开泰山,下一处便去洛阳会双索兄弟,你们既已来了,倒省了他找上门去。
  但双索兄弟听得西门飞花把他们唤作“两条索”,都是怒火中烧,义愤难当,郭金盛大喝一声,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挥出手中的钢索,舞成两片光圈,钢索越舞越快,光圈逐渐变成两片银光四射的光幕。两道光幕越靠越近,直至汇在一起,光幕越缩越小,突然兄弟二人同时闪电般地跃出,两道钢索舞在一起,流星一般向西门飞花飞射而至。
  就在二人舞索之际,山门下众人已是瞧得眼花目眩,都不禁要出声喝彩了,待得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攻上的一刹那,人丛中爆发出一片叫好声。但紧接着这一片叫“好!”声之后的却是两声惨痛无比的哀呼声,金银双索倒飞而出,鲜血狂喷,“呯呯”两声撞在山门上,双双直挺挺坠下地来。“哗哗啦啦”一阵脆响,兄弟俩的钢索断成一个个套环,下雨一般从天上洒下来。再看西门飞花,他的长剑已然出鞘,剑身在空中迅速一个倒转,又插回鞘中,仍是那么冷冰冰地站着,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原来在兄弟二人挥出钢索,人索合而为一流星般扑上的一刹那,西门飞花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长剑也在瞬间脱鞘而出,“刷刷”几剑把两条钢索削成一截一截的套环,长剑迎面而进,不偏不倚,分刺兄弟二人胸口。由于他剑势凌厉,这两刺之下,竟使二人倒飞而出,当即身亡。
  突然人丛中传出一声孩子的哭声道:“爹!爹爹!”却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抢着扑到郭金盛尸体上嚎啕大哭。原来郭金盛到泰山赴会竟带了儿子来见识场面,增加阅历见闻。众人听他哭得凄惨,都不禁代为可怜。
  西门飞花听到哭声,本来冷漠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奇怪的变化,眼中冷冰冰的目光呆滞地注视在孩子身上。孩子哭声越来越响,西门飞花木然直立,一动不动,突然身子一颤,握剑左手一松,连剑带鞘“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大伙儿上!”孟坚大喝一声率先挥剑扑上。西门飞花连毙多人,山门下众人都已是同仇敌忾,此时群情激昂,孟坚的话如同在千里之堤上开了一个大口,对西门飞花的仇恨如同大潮泻堤一般奔腾咆哮,大家呼喊吆喝一拥而上。
  西门飞花痴痴地看着伏在郭金盛身上的男孩,木然的脸上微微抽搐,似乎痛苦已极。他对周遭的凶险竟是好无知觉,待得惊醒,孟坚长剑已然刺到。他一惊之下闪电般地向右歪去,饶是这样,这一剑还是刺入了他胸部。他大喝一声“坏人!”猛然一掌拍出,孟坚“啊!”一声惨叫,身子凌空倒飞出七八丈,五脏六腑俱裂,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毙命。
  群豪黑压压一大片拥到,百剑齐攒,往西门飞花身上招呼去,西门飞花未来得及去拾剑,几掌拍出,几个接近他的大汉连人带剑扑在一起,但对方究竟人多,他的身上还是受了不少剑伤,一个矮瘦的汉子翻身一滚,趁乱滚到西门飞花脚下,一剑砍在他的右脚面上,西门飞花“啊!”一声大叫,左脚横地一扫,那人被踢得直飞出去,肚破肠出,鲜血暴射,洒出一条弧形红线。
  西门飞花怒道:“坏人,一大群,全死。”双掌在人丛中连抓带掷。一时间山门之下惨呼连连,不断有人被他甩了出去,不是脑浆迸裂而死,就是手足缺残,昏厥过去。
  余下众人忌惮他的神威,“呼啦”一声,潮水一般地退到了山门下。全都擎剑护在胸前,肩比肩靠成一堆。
  西门飞花身上溅满鲜血,胸部那一剑深入三寸有余,幸亏偏离心脏,未中要害,但鲜血却是不断渗出。右腿上殷红的血更是汩汩冒出,滴滴答答流得一地,他忍住巨痛,微一运气,俯身拾起地上那柄六尺长剑。众人以为他就要扑上厮杀,齐齐发出“啊”地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山下蹄声如雷,五匹马风驰电掣般地卷上山来。当头一匹马上的乘客一声呼哨,五匹马齐齐勒住,马首高高昂起,仰天喷气。这五个人都穿一样的服饰,每个人的胸前都垂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鹰形金牌,而那牌上的鹰横展着双翅,隼目凶鸷,鹰喙如钩,就像随时要扑上来咬人一般。他们的头上都戴一顶范阳竹笠,笠下都垂一圈玄色围纱,整个斗笠像竹笼一般,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头部,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众人虽一时猜不透他们的来历,但从他们慓悍魁梧的身躯和一身结实利索的劲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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