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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霜雪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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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熏得到处漆黑,而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大多面目肮脏。荻小姐已经听华知县说过,这些全是水灾逃难过来的流民,也成了县里的一块心病。县里这两年增了许多偷盗抢劫,也多了乞丐娼妓;县里的人们,不得不将之归咎于堤上的流民。
  在余家渡,“堤上”已经成了下贱、贫穷、肮脏、乡巴佬甚至一些更恶毒的话语的代称。从远处的鸡鸣山看去,堤外五里长街的飞檐画栋,衬着堤上的这一片棚子,余家渡便如一个穿金戴银的病人,衣冠锦绣也掩不住身上的脓疮。
  长脚接过骨骨递过来的那屉包子,不舍得吃,全塞回骨骨手里。骨骨吃得一嘴的油,仍留了一个给长脚。长脚接过却揣在怀里,另在灶上烧了壶热水,烫了碗冷饭,与骨骨就着方才路边摊子买的一小包卤杂碎下饭,呼呼地吃着。
  他俩住的棚子矮小黑暗,几处纸糊的墙缝都裂开了,四面透风。长脚把今天挣来的铜钱倒进一个陶罐里。他的正式身份是码头的挑夫——毕竟这里还是穷人多,单靠卖艺糊不了口。他数着钱,停了下来,抬起头,逆着光却看不清门外来人的面孔。他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袖子上全是油迹,草鞋烂得厉害,脚上裂了好多道大口子,几粒泡饭还沾在胡茬子上。
  荻小姐没有摘下斗笠,她的耳朵里嗡嗡地哄响着,心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看到骨骨高兴地挥手,呀呀地向她打着招呼。
  她渐渐清醒过来,指指骨骨,对长脚说道:“他,是你的孩子?”
  长脚眯着双眼,面纱下这女子的面目是模糊的。
  “这有什么分别么?他,”他想了想,说,“是我的孩子。”
  荻小姐道:“你是聪明人,道理我不说你也清楚,他如果能读点书,或者会好一些,比天天在街上偷东西强。”
  长脚回过头,瞪向骨骨。骨骨不敢抬头,用脚画着地。
  “这位贵小姐要施舍我们一笔银子还是怎样?”长脚乜斜着眼。
  荻小姐道:“舍弟一直缺个好的书僮,骨骨虽然淘气,但能教好……”
  长脚打断了她:“这孩子做什么都行,但不能做奴才。你要是做善人,可以,拿钱来。”说着一只大大的脏手伸到荻小姐面前。
  荻小姐为之气结,却真的回头命一武师取十两银来。
  却听得长脚悠悠地说:“这堤上比骨骨还穷还惨的孩子还有好几百,这位小姐不妨每家都派上十两银如何……”
  荻小姐夺门而去,长脚久久看着她的背影,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
  回家的路上,荻小姐才发觉自己的手脚都在抖。背上一片沁凉,耳朵里仍然在嗡嗡地响,心中一片空白。她忽然笑了,不无凄凉地笑了。
  是啊,十一年前那个自己痛彻心肺的夜晚。看来自己当年竟然是对的。这世界上,没有红绡,没有红拂女,没有龙女,没有柳毅,没有虬髯客。只有命运。
  命运让你看到了无数的可能。但是对自己而言,所有的可能都与幸福无关。
  两名武师和田妈在身后窃窃私语着。荻小姐面纱下的脸上全是泪痕。
  “芸少,试试这道菜。”华知县的脸已经笑成了包子。
  看着刚刚抵埠的弟弟,荻小姐的心情好了很多。弟弟忙于读书,其实全然没有兴趣。但明秋就是秋闱大比之时,所以这次回乡便迟她几日,逗留的时间也会短些。姐弟俩这次回乡,说是为一个远房姑父的丧事,无非是弟弟逃学而自己散心罢了。
  华知县见芸少爷身后一直立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似为保镖,就问:“这位少年英雄是?”
  芸少爷高兴地介绍:“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位傅少侠,他从川中过来,投到谢如松将军麾下才几日,正好谢将军想差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送我回乡,便与傅少侠一同来了。傅少侠那可真是武艺绝伦啊。不知道跟咱们淮北大侠卓燕客相比,谁的手段更高强?”
  荻小姐暗地摇头,侄儿都快四岁了,这个弟弟仍然是这样不喜欢读书,背地里弄刀舞剑,全然没长大。
  这时一个师爷进来,与华大人耳语几句,华知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芸少爷问:“有什么难事么?”
  华知县苦笑道:“芸少有所不知,这个我与大小姐倒是提过。淮安王府来过几次函了。王爷看中了余家渡堤上的一片地,要临河盖一座别馆。可是那高堤上聚了上千流民,一直不肯搬。您看,我这里公帑有限,不给这些刁民些许好处,他们哪里肯走?王爷给了半年时间,如今已然四个月了,没有半点儿进展。这不,王爷令我去陪他听曲,肯定又要责问,我不知如何交代呢……”
  芸少啜着酒,沉吟了一会,忽笑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与否。其实当今之世,凡事一旦做大了,便一切好说;做小,则万事皆难。”他模仿着父亲说话的风度,摸着下巴悠然道,“如今余家渡何等繁华,不比昔日,不如索性在运河上再建一桥,地址就选在堤上。这是利民利商的百年大计。以建桥为名,邀县里及镇上的富商出资共襄盛举,同时报给工部。等到此事成为山阳县头等大事,谁能不倾力协助?谅那些流民不得不搬,而且自然会有钱打发他们,也就不妨碍王爷建馆了。”
  华知县呆了一呆,伸出拇指道:“都说芸少已成了首辅大人的智囊,卑职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这倒是真心赞叹,“此事我会与师爷详细商议,中间少不得向芸少讨教。另外如果真要走工部的路子,吕侍郎那里,只怕还要芸少费点儿心思引荐一下。”
  芸少爷得意地道:“都是自己人,这个不消说的。待此桥建成,大人任内如此大手笔,大约与潘安仁一县之花、苏东坡西湖长堤可相颉颃。山阳县河上飞虹,名列诸贤之后可得其三矣。”
  荻小姐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弟弟。虽然父亲已是首辅大学士,但芸少爷仍只是个举子,布衣之身,如何当得知县自称“卑职”?
  自从十一年前父亲科举高中做了翰林编修,家里的境况自然变化极大。父亲的仕途堪称官场奇迹,升迁奇快,而且有不倒翁之誉。到了两年前,新君即位,旧臣凋落,父亲竟一步登天擢为武英殿大学士,位极人臣。用华知县的话来说,山阳县二百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官。于是周围的人变了,这二年来,连芸少爷也完全变了……
  芸少爷酒意微醺,与傅姓少年两匹马一前一后,华知县的轿子竟只是跟在后面相送。一行人好大排场行到如寿街老宅。不少人远远地围观着,议论着,知道是当今首辅也就是宰相之子回乡了。
  归来荻小姐便忍不住数落了芸少爷两句,怪他太过张扬。芸少爷乜斜着眼装醉,涎皮赖脸地说:“好了姐姐,芸官在京里都闷得发霉了,这次实在忍不住出出风头嘛……我这是学陈仲举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
  荻小姐一向拿这个弟弟没有办法,只好摇头叹气。芸少爷又道:“对了,你还记得当年住咱家楼下厢房那个小捕快吴戈么?我这次回来,一直想找他。”
  荻小姐霍地看向弟弟。
  “我毕竟只是一介书生,真的需要几个侠义高人相辅,其实也是为阿爹物色人才——比如这个傅少侠。我一直记得这个小捕快,武艺出众不说,也胆大心细,如果……”
  荻小姐打断他道:“芸官,阿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阿爹的事你先不要掺和。你能把科场这一关过了是正经!一天到晚全不做正事。”
  一说起科考,芸官顿时有些颓然。
  荻小姐见他如此沮丧,不忍多说,就问:“那你找他可有一点儿眉目?”
  “我刚回来,哪能这么快啊。倒是奇就奇在这个傅姓少年,也是在一路寻找这个吴戈。还不肯与我交代是何缘故。大抵江湖中人,有些恩怨我也不便多问。我倒是想,若有这两人辅佐我,呵呵,一定能成大事!其实咱们认识吴戈时,他也就是这少年现在的年纪,一转眼十一二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荻小姐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是温情、怜惜,却也有几分失意与失落。她只淡淡地说:“找到他也许你会失望的。他又能有什么境遇呢,无非是砍砍杀杀,然后娶妻生子,在某个小地方窝着,就是一辈子……”
  芸官唤少年进来,便问他为什么要找吴戈。
  少年面无表情,说,您可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荻小姐的面色先变了,少年姓傅名仇。
  少年问:“少爷可知道吴戈武艺如何?比之淮北大侠卓燕客呢?”
  芸官犹疑了一下,道:“十二年前,卓燕客便在本县,他比吴戈年长三四岁。但当时论武艺,他颇有不如。不过卓燕客后来拜了很多名师,武艺据说有了惊人的进境,除非吴戈这十年也勇猛精进,否则只怕倒是卓燕客更高——毕竟吴戈仍只是无名之辈啊。”
  少年道:“我见过卓燕客的武功,我未必惧他。现在山阳县便有一人,刀法只怕便在卓之上。”
  第六章  武学境界
  平野人的家族迁到中华整整七十年了。
  洪武九年,当时的宰相胡惟庸密谋造反,故意将明州卫指挥林贤流放到日本,在日本朝野上下打点,募得四百精兵,于洪武十三年随贡使如瑶藏主入贡大明,图谋在入觐太祖皇帝之时行刺。
  然而胡惟庸竟然没有等到林贤与如瑶藏主的到来,便已于洪武十三年正月提前动手。结果被同伙御史中丞涂节告发,同谋全部一网打进,悉数被诛。此案是明朝第一桩大案,不但一办办了十余年,更可怕的是被株连问斩的达三万人以上。开国名臣李善长全门族灭,大文豪宋濂的孙子被杀而本人被流放。如瑶藏主带着这四百日本武士来到南京之时,胡惟庸已经事败被斩,他们尚不知道;结果被朱元璋手到擒来,全部发配往云南,由西平侯沐英派往各地卫所做了戍卒。
  平野人和平真秀的祖父当年便是如瑶藏主手下的一员猛将,在日本已是成名的剑客。记得祖父去世时,父亲叔伯却并没有以日本的礼仪下葬。祖母是祖父在云南娶的土著女子,父亲与叔伯他们会说汉话和几种夷话,却没有人会说日本话。平野人对祖父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了。他不清楚祖父后来在云南的三十年是如何度过的,唯一记得的就是小时候祖父很喜欢一大早背着自己上山去看日出。那山路可真长,自己总是在阳光出现之前在祖父的背上重又睡去。
  祖父一生的愿望就是洗刷罪名重返故乡。就算自己做不到,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可以做到。
  然而父亲他们(其实平野人也是一样的)并不在乎这个,他们几乎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是日本人。他们只在乎如瑶藏主留下的宝藏。
  如瑶藏主传下了半幅藏宝图,另半幅本来是在胡惟庸手上,这其实是胡惟庸付给这四百精兵的酬金。平野人的父亲和四个叔伯穷一生之力,都在寻找这个宝藏。他协助父亲夺到了如瑶藏主的那半幅;二伯父是父亲的死敌,他的儿子平真秀也终于在大前年从当年关押胡惟庸的司狱官的后人那里找到了另半幅。
  得到了另一半藏宝图的平真秀,也在窥伺着想斩杀平野人独得宝藏。三个月前,两人在沅州暗斗了一次,各自吃了点亏。平野人知道,平真秀家传刀法的造诣,还在自己之上,只是自己的武学更杂。总的来说,平真秀是更好的杀人武器,平野人仍是略输半筹。大伯早夭,平真秀的刀法是嫡传的,所以还有一些平野人所不知道的绝招。平野人可以想到的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吴戈。他相信以吴戈的武功,一定能制住平真秀。
  平野人在山阳县非常郁闷地寻找了十几日后,在县衙口听说数日之前钟秀才在野鹅洼中了伏,吃了一个大败仗,被游击将军谢如松割了两百多个首级。
  他在心里摇头,毕竟只是流寇,成不了气候。
  他暗自回想起八年前遇见吴戈的时候,也是遇到了一群流寇。当时吴戈赴滇办案,而平野人则刚从缅甸八百大甸回来,正想拿这些人试自己新练的刀法,一口气斩杀了七八名匪寇;并肩作战的吴戈,却一个人也没有杀,只是用刀背便打晕了剩下的数名敌人。他醉心刀法,眼光极准,立刻便知道眼前此人,比自己的刀术只怕更强。两人于是成了朋友。吴戈在云南办案期间,平野人颇帮了他几次忙。一个月后,平野人在宣威城外遇到仇家,几乎丧命,却是吴戈出手救了他一命。
  平野人是个武痴。经他再三恳求,吴戈同意与他比武,却不肯用刀,只折了一根树枝。
  平野人说:“中原武术有很大的漏洞,花哨不实用倒在其次,过于求玄。刀上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打得败对手就是真本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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