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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焕然一新;红柱黄墙,飞阁挑檐,远远看去恰是一个“亼”字的形状,反倒要比烧毁前的小庙更加气派。受了旱灾的浈阳官民,都认为龙王庙走水,正是水中神明对他们的警告,这次重修自然谁都不敢偷工减料。
求雨大典的仪台,就搭在这座气势宏伟的龙王庙前,上面摆放着些绿草鲜花,还有些清水罡斗。
虽然正式开坛是在辰时之中,离现在大约还有大半个时辰,但此时神庙高台前的空阔场地上,早已挤满了从四乡八里赶来观看求雨大典的民众。随着时间推移,这广阔荒郊地里的人众又越聚越多,不多时便已是人山人海,喧声震天,忙得衙役兵丁们嗓儿喊哑腿儿跑断,极力拦出一条通往法坛高台的通道。
有这么多人一早就巴巴赶来,实是因为这些普通百姓,平日也没有多少娱乐,如今遇上求雨这样神神鬼鬼、激动人心之事,哪还不起个大早背着干粮赶来?更何况,今日这场热闹可不比从前;旱得这么久,谁家都是苦不堪言,又有谁不盼着县老爷豁出爱女重金招募来的法师道士,能为他们从老天爷那儿求下些雨水来?
正因如此,今日这场面热闹中又透出虔诚,四下里连一个逡巡叫卖的商贩都看不见。
与南边这些乌压压乱哄哄的人群不同,龙王庙中现在却格外安静,只有一个庙祝在其中来回走动。如此清静,实是因为前日那场大火,顺带烧死了几个惯常寄宿庙中的残疾乞丐。因此,不知是否神灵怪责庙中有亵渎之人,彭县主便下令除了庙祝外,平日若非上香祭拜,则闲杂人等都不得在庙中停留。
闲话少叙;就在那位樊川录名之后,其他十数位道人术士,又陆陆续续到来。这些应榜而来的法师,此时全都依着先后顺序,坐在离高台最近的那三排雕花木椅上。
就在卯时之末,主持这次求雨盛事的浈阳县主彭襄浦,终于在一班县吏衙役簇拥下到来。为示虔诚,今日彭县爷并未骑马坐轿,而只是从城中县衙一路步行到此处。
到得龙王庙前,彭县爷对着法台前那十数位法师中的少年微微一笑,才在主簿从吏的陪同下,坐入到专为官家准备的凉伞坐席中去。
这位彭县爷瞩目之人,自然就是上清堂主张醒言了。此刻,醒言也抱着尽力一试的心态,来参加这次求雨法事。于他而言,虽然使过几次“风水引”,但此际浈阳受得天灾,旱情又颇为古怪,便也拿不太准灵漪丫头教他的这小法术,能不能在如此大范围内一举奏效。
此时,醒言正坐在那张标号为“十”的木椅上,恰在樊川之后一位。琼肜雪宜两位女孩儿,则各一身道童打扮,分立在他身后左右。现在离求雨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醒言觉着有些无聊,就转过脸去,和琼肜雪宜说起闲话儿来。
少年没个庄重正形的言语,还有小女孩儿咯咯的嘻笑声,传入那些正襟危坐的道人法师耳中,便不免让他们有些眉头微蹙。这些游方法师,免不得心中就有些埋怨县主,说道如此重要场合,咋还放进几个少年男女来。与他们略有不同,那个一言不发的“湖海散人”,若是仔细瞧去,此际在那一脸自信与傲然之下,还隐隐藏着几分怒气。
再说就在醒言与琼肜小妹妹逗答之际,却突然听得有人在耳旁如炸雷般一声暴喝:
“好你个臭道士,今个却躲在这处快活!”
少年闻言愕然,一时不知发生何事。正当他一脸茫然的朝旁边看去,却见一位面相粗豪的村汉,正在不远处朝他愤怒的大叫:
“好你这惫懒之徒!揭了俺妹面纱,竟敢不娶她!”
说话间,这汉子便掠过椅凳人众,旋风般冲了上来,一把就揪住少年的衣领!
“……这位好汉请先松手——我不认识你啊?”
猝不及防之下,醒言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正茫然之时,就见那汉子加了加手中力道,吼道:
“别装糊涂——柳树庄外你揭去面纱那女子,就是俺妹妹!”
“啊?是她啊!”
这时醒言才想起是啥事。侧头朝这汉子背后一瞧,恰见围观人群中一位村姑,正目不转睛的朝这边观瞧。
“咳咳,这位兄台,您这不是逼婚吗?我可实在没有娶你妹妹的意思!”
遇着这样粗汉,醒言也有些哭笑不得。正请他松手,却听那汉子怒问:
“真个不娶?!”
“就是不娶!!”
少年这时也被这村强汉子惹得火冒三丈,言语间就不似先前那样耐心。
“好小子,真是不打不认帐啊!那今日我刘虎,就来打得你做我妹夫为止!”
听他这恐吓,血气方刚的少年毫不示弱:
“好,那就先打来试一试!”
于是,旁边诸位高人,便全都目瞪口呆,愣愣看着这位衣冠楚楚的少年道士,囫囵掳起衣袖,猛的就和那粗蠢村汉一路厮扭,踉跄到旁边空地上叮令咣当斗作一团!
而就在这一阵尘土飞扬中,旁边还有个小女娃儿,在那儿蹦跳着不住给她“醒言哥哥”助威加油!——不用说,这热心小姑娘正是四海堂中的小琼肜。虽然这小丫头至今不甚认同哥哥不娶那面纱姐姐的解释;但此时见得有人前来寻斗,她自然还是毫不犹豫要站在哥哥这一边!
就在不停蹦跳呼喝的小小少女旁,还站着她雪宜姊;此际这位梅花仙灵,已拔下发间那支绿木发簪,在这乱作一团的烟尘旁紧张关注着战局。
“……”
这时旁观人众中最为张口结舌的,便得数这位彭襄浦彭大人了。见识过少年高强手段的彭县爷,料不到他竟会不用高超法术,而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村汉,真的只是拳脚相向。一时茫然之下,这位县老爷竟忘了下令将那捣乱村人抓起。
也只是片刻之后,求雨大典前这场意外插曲,便即宣告结束。那片不绝于耳的“乒乒砰砰”声嘎然而止后,便听得一个粗豪声音吃惊说道:
“俺的娘!想不到妹夫如此力大!罢了罢了,俺说话算话,还是回头给妹另寻个婆家!”
于是这逼婚之人便鼻青脸肿的铩羽而归,跟自己那位正等好消息的妹妹悻然说道:
“妹妹啊,还是换个人,不要挑这道士做我妹夫。没想这人拳脚忒个厉害,若做了你男人,以后要是欺负起你来,哥可护不了你!”
他这憨直话儿一出,旁边围观人群中立时一阵哄笑!
就在这片哄笑声中,那位得了胜局的少年,拍了拍身上尘土,扶了扶歪斜的帽冠,哼了一声,便得意洋洋的回归本座去了。
听着两位女道童对少年道人的祝贺,场中这些大多同属道门的术士法师,一时间竟感觉颇有些羞愧。其中,更有几位道士在心中暗暗忖道:
“晦气,这样拳脚相斗,真丢了我们三清道门的脸面——这般村汉,我一记‘裂天梭’,便已足够!”
“……就这粗蠢汉子,贫道一招‘风行天下’,定将他吹得没影!”
就在所有这些不屑的目光中,有一人思想着刚才的情形,却不禁一脸的愕然——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得胜少年身旁那位“湖海散人”,樊川。
第十章 春雨如歌,寸心分付梅驿
经得这场小小的风波,过不多久,这浈阳县招贤求雨的法坛便正式开启。
因为这事关乎民生,又关乎神鬼,向读圣贤诗书的浈阳县主彭襄浦,便并未登台作什么正式开场讲演,只是起身躬身施礼,请第一位法师上台求雨。
当第一位术士袍袖飘拂的登上高坛,开始按本门秘术重新摆布求雨罡斗方位时,台下围观民众中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便迅速平息下去。片刻功夫后,诺大的龙王庙前郊野地里,便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自己目光投向前方那座高台上。
与其他人一样,醒言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法坛,看那位峨冠博带的道装法师如何有条不紊的忙碌。不多久,这位应征而来的游方道士,便踏着九宫七曜的方位,开始来回穿梭。走步同时,口中也吟唱起求雨经咒来。
在坛上法师抑扬顿挫的念诵之时,所有旁观的官民士子,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冒出啥杂音儿来,就干扰了台上法师神秘的玄唱。
这样的屏息凝神,一直维持到那位道爷走下台来。
“失败了。”
看着他面红耳赤、一言不发的走回座中,醒言便知道,刚才这场求雨失败了。
看来,要从老天爷那儿求下点雨水来,也并非是件容易事。
与此相类,此后又上去的那四五位术士法师,无论用符、用咒、或是用丹丸辅助,竟还是无一成功者。
于是,那些原本虔诚万分的士民,见多时无功,也渐渐松懈下来。不多时,四下人群中便开始回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来。
经得前六位法师的这番迁延折腾,不仅片云滴雨没见着,此刻挂在头顶的日头,反倒越发的明亮起来。灿烈的骄阳,正向大地上这些毫无遮拦的人们,肆无忌惮的散发着灼人的热力。被日光一照,便连那搭建法台的剥皮圆木,也闪耀起白花花的光芒,直晃得人心儿发慌,眼儿发花。
此刻,他们甚至觉着自己一抬手、一转身,衣服都会和周围干燥的空气,厮磨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来。于是,一股失望的情绪,正在眼前民众中渐渐蔓延开。
就在这片惨淡愁云中,这第七位上台求雨的法师,却仍是自信非常。这约摸四十岁左右的道长,雄赳赳飞身上坛后,仗着桃木宝剑,跟四下失望的民众大声叫道:
“各位浈阳乡亲,且休懊恼!今日我志木道人,便豁出一身修为,全力施出咱空水道派的镇派绝学——先天殷雷削影符水大法!”
听得他这声底气十足的呼喝,还有这长长的法术名,似乎有几分门道,于是这台下恹恹的民众,还有那位已有七八分灰心的浈阳县主彭县爷,便又打起了精神,要看看这位志木道爷究竟有没有回天之术。
只见志木道人说完这句话,便符剑并举,在九只清水罡斗间禹步舞蹈,作出许多前所未见的古怪动作。伴着他舞剑画符施法,与他随来的两位小道童,也在一旁鸣磬敲钟,为他们师叔忽螅龅偷墓纸猩鞔蚪谂摹
这一声声钟磬,开始还不紧不慢;但等到志木道人口中的怪啸越来越尖利之时,这俩道童便敲得越来越急。最后,在一阵急雨般的鸣响中,志木道手中桃木剑上粘着那九张符箓,便突然化作九道清光,“唰唰”几声,分别疾飞入台上那九只清水罡斗中。
就在此时,众人再朝台上望去,便见那位志木道人,昂首伫立,剑指天南,似乎正在低沉而急迫的念诵着什么经文。渐渐的,他与那俩小道童站立之处,就如同浸在水中,竟开始有些摇漾起来。随着经咒的念诵,高台上似乎正竖起一道水墙;其后那龙王庙的屋脊挑檐,竟渐渐模糊波动起来!
“有门儿!”
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醒言见着这异状,顿时在心中生出不少希望,只等着看天上能不能降下些雨水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期待。就在醒言身旁的那位湖海散人樊川,见着台上这异状,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在心中轻蔑想道:
“唔,这人的法术,倒也算五雷正法;若在平时,免不得要给他洒下些雨水来。只不过,今日遇着本神在此,却也只能寸功皆无。最后求雨成功的,也只能是我啊!”
一想到此处,这位原本镇定异常的神怪,竟似乎也有些兴奋紧张起来。
且不提这妖神心中转念;再说那位施出五雷正法的志木道人,在台上等得良久,手中剑都举得臂膀发酸,却仍然见不到有片云飞来。
又过得一阵,正当大多数人仍在翘首期盼之时,却忽见这位一直神完气足的志木道人,突的垂下手中木剑,浑身瞬间都松懈下来,长吐一口气后朝台下一拱手,苦笑道:
“请恕贫道无能。此番恐是天意,似非人力可回。”
说罢,他就携两位童子,坦然走下台来。自然,随着他离去,高台上扭曲的异像便即消失。
见得志木这番言行,台下大多数人都是脸色黯然。
不过,醒言在座中替志木道长懊恼之余,却也觉着有些奇怪。因为,先前这几位求雨法师,敢应官家榜文,便不会是全无把握之人;刚才又看得他们手段,更不像纯来碰运气的虚妄之辈。可为何所有这些求雨法事,竟是寸功也无?
“难道,这浈阳大旱真是老天爷发怒、任谁都挽救不得?”
一想到这可能,原本信心便有些不足的少年,这时更是动摇起来。
就在他陷入迷惑之时,旁边这位青壮道客樊川,正襟危坐,纹丝不动,却恰似将少年心中诸般念头,看得如明镜一般。顿时,樊川口角边便爬上一丝不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