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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舞不禁定定地看着他。姬清然本来给她的那种出尘冷漠之感,在这一刻全部都迸裂开去。就好像一直俯视着人世的仙人就这么硬生生地堕入凡间。怪不得那个唐灵风喜欢戏弄于他,这种可以让修仙之人摘掉面具的刹那,还真是吸引人。
苏小舞看到姬清然那道袍上斑斑地深色汗渍,便知道他已经忍了好久了。可是他方才发出的声音语调还是那么的平淡从容。如果不是她分神看去,根本不知道他身处在煎熬之中。
“那个。要不然。我出去帮你找个人吧……”苏小舞润了润唇,试探地说道。他们反正现在身处妓院。若他没有意见……
“不用。这离人伤还奈何不了我,只要熬上两个时辰便可以了。若是换了风之落雪,恐怕在下这一身武功,算是白费了。”姬清然淡淡说道,还是一样的没有起伏。
苏小舞无趣地打了一个哈欠,和这男人说话真没意思。而且,她现在想要的是睡觉。可惜她面前现在是有床,她不敢睡。
“妖女,你为什么还不走?”姬清然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苏小舞的目光大为不满。他一向自尊心颇高,如今的状况,他不用照镜子便知道会狼狈到什么程度,自然觉得苏小舞在这里就是想看他难堪。
苏小舞一副痞痞的样子,嘿嘿笑道:“我也要能出得去门啊。这房门被锁上了,窗外是一片池水,我怎么走?”其实也是可以走的,她可是会“凌波微步”的,不过还是觉得就这么走了非常不爽。他就这么一口一个妖女地叫着,隔壁那个罪魁祸首还悠哉悠哉地看戏听曲,她怎么想怎么郁闷。
姬清然闭上双眼,打算眼不见为净。
可是苏小舞却不肯放过他,头一摇,好奇地问道:“喂,臭道士,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或者早就注意苏小舞这个人了啊?”她总觉得很怪,不会因为她一个眼神或者表情,就那么肯定地叫她妖女吧?而且语气还那么斩钉截铁。
姬清然仍然面无表情,直到苏小舞都以为他都不可能理她地时候,才淡淡地飘过来一句:“去年五月初六,夜降灾星。有星于北斗,自西南方向滑落而下,直至峨眉山方向隐去。”
苏小舞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那个红色瓷瓶,耳里听着姬清然平淡如水地声音,一时还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何意思。刚想出声取笑他,笑容便僵在脸上。
五月初六?半夜?不就是她来到古代地那天么?灾星?星?不就是指星?要死了,还弄个夜降于峨眉山。倒啊,怪不得这臭道士这么肯定地说她是妖女。古代人对观星地重要性不言而喻,第二天这姬清然只要一打听,便知道峨嵋派来了一个苏小舞,而且还是来历不明的那种。只要再细微点,便能知道,她确实是凭空出现在峨嵋派大堂地。
苏小舞想到这里,便脸色有些不好看。其实,她一直以来就在回避别人问她来历的问题。她不像皇甫非墨那家伙,有完美的身世做掩护。她可是凭空出现,峨嵋派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的。这也是她后来不愿意呆在峨嵋派的原因。
如果有人问她,她到底来自哪里,她根本无法回答。
如果有人问她,她为何是黄泉先生的弟子,还要来峨嵋派?她也无法解释。
天降灾星吗?呵呵,原来,她就是那灾星现世。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属于她,她只是个过客而已。苏小舞再次狠狠地在心底反复强调着。
姬清然半睁开双目,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小舞挣扎的表情。
第221章 太上忘情
“果然。”姬清然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苏小舞心情恶劣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果然什么?你凭什么给别人的人生下定义?”
“贫道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姬清然话开始说得有些艰难了,但还是努力维持平稳不变的语调。
“实话实说?”苏小舞继续用不屑的语调冷冷道:“收起你那冷漠的面具,别以为修仙入道就是高人一等了,其实你那才是误入魔障。”
“我?魔障?”姬清然缓缓闭了闭双目,觉得自己就连做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非常困难。可是他还是努力地睁开双眼,看着苏小舞一脸唾弃的表情,心底一片迷茫。
不对,一定是药效的缘故,一定是离人伤让他的修行全部失去,要不然,为何他的心动摇了那么一下下?
“对!魔障!”苏小舞那决然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进姬清然的耳内。“你一直带着那种漠视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努力摒弃自己的感觉,这不是魔障是什么?”
“师傅说过,要绝情绝爱,才能虚变无为,心性清静无为,便生有为,心清静无功,便生有功……”姬清然说不过苏小舞,便开始喃喃地念起口诀,脑海里一片混乱。
“静为之性,心在其中矣。动为之心,性在其中矣。心生性灭,心灭性现,如空无象,湛然圆满。”苏小舞淡淡的话语传来,声音却越传越近。
姬清然混乱的头脑中思考着苏小舞的话语,直到苏小舞的声音从他面前很近地传来,才措不及防地抬起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苏小舞那慑人的目光。
她脸上带着怒气,这使得她俏丽的脸庞气得微微涨红,那股怒火通过她的目光,好像一把利刃一般重重地抵在他竖立了多年地保护罩上,让他心头狂跳不已。忐忑不安。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样被人感觉好像看穿了内心的颤栗感觉,应该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姬清然模模糊糊地想着,眼睁睁地看着苏小舞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缓缓俯下身来。那笑容是那么地柔媚动人,让姬清然呆呆地坐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他在宫中看过多少宫女妃子对他暗抛情愫。也没有一个笑容敌得过苏小舞现在脸上的这一抹。能让他心狂跳不已。
妖女!真真就是妖女!而且肯定是药性使然!
姬清然明明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可是心里却有个另外地声音在不断地催促他,清晰无比地在他脑海中浮沉浮现。
眼睁睁地看着苏小舞向他越靠越近,姬清然拜她所赐,这辈子终于知道不知所措这四个字是如何写地了。
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苏小舞缓缓推倒在身后华丽地床榻之上。姬清然白玉般的脸上一片潮红。脸上仍是愣愣的。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小舞笼罩在他身上,一只手拄在旁边的床柱上。低垂着头看着 他,背着光。姬清然只能看到她晶莹发亮的双眼,听着她淡淡说道: “出世首先要入世。斩情绝意,太上忘情,方能心如明镜,剑心一点通明。”她地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低沉,收敛了方才地怒气,却有着比之以前更加诱惑地危险。
姬清然有听却没有懂,只知道自己地心跳声和呼吸声大得能令他这辈子再也无颜面见人了。
屋内一片寂静,好像隔壁的丝竹声也在此时消弭了一般,只剩下他们两人无比暧昧地姿势和他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那人的鼻尖几乎碰触到他的脸颊,呼吸都近在咫尺。姬清然有些怔忡,眼神迷失在那人松松软软的笑意里。一阵微风幽幽吹过,撩起她垂下的长发,让他的目光不禁随着那发丝起起伏伏。
姬清然放在身边
成拳,指甲深入掌心。
苏小舞低头仔细端详了姬清然的表情,最终唇角一勾,直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在床边看着一脸迷茫挣扎的姬清然,淡然道:“施主,大道无相,你着相了。”
姬清然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很细小的声音,却没有一个音成调。
想反驳,却没有一丝力气能让他把话说出来,也没有一句话可以说的。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苏小舞带着那么骄傲的眼神,转身离去。
别走!他还有好多话要问!姬清然努力想说出话,可是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窗外的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正好看到窗外那片池水之中,有个白衣仙子缓缓漫步在水波之上,月色幽幽地洒在她身上,有着柔柔的光华。
太上忘情,剑心通明……吗?
苏小舞甩了甩衣角,把略微沾到的水珠甩掉。她现在已经走在蔡河湾的街道上,此时应该已经是接近子夜了,行人明显少了许多,有些街巷都空无一人。
毫不掩饰地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苏小舞想起方才姬清然那如迷了路的小羊般的眼神,心里的郁闷减少了许多。
哼!敢说她是妖女?她就妖女给他看!看看到底是谁道貌岸然。
咳,不过那姬清然真是小受啊,就连她也忍不住推倒了戏弄他一 下。咳,希望他不要介意。苏小舞觉得她还算仁慈了,要是换了那个什么唐灵风,姬清然肯定清白不保。
但是,她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走了。走之前,确认了一下隔壁唐御风确实是一个人睡下了,她顺手把手里的风之落雪倒了小半瓶在他房中。
嘿嘿,她也没用过这春药,看样子貌似是挥发性的液体,打开瓶 盖,对着唐御风的屋里散了一会儿,直到稍微有了些动静才仓惶逃走。
唉,她不知道分量,别怪她下手太重啊!
苏小舞心情不错地走在小巷里,忽然想到唐御风为了怕别人打扰,貌似包的是一个小独楼。而且三面环水,所以后者很放心地没有监视他们,她走前又确定,楼内除了唐御风和姬清然外没有一个人,貌似是唐御风特意吩咐的。
囧啊,姬清然,她不是故意的……苏小舞一手扶着墙,低着头闷 笑。可惜了,要不是她怕危险,就留在那里看戏了。
以前的夏殇舟,现在的唐御风,好像碰到她之后都摆脱不了要被断袖的下场。苏小舞笑得很没良心,她也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 身,她若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说不定清白早就丢掉了。
哼!她要送他一句话:得罪小人,倾家荡产,身败名裂;得罪女 人,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苏小舞甚是解气地撇撇嘴想着,忽然感到身后有其他人呼吸的声 音,顿时笑容一僵。
“笨女人!你跑到哪里去了?”皇甫非墨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显然已经找了她很久了。
苏小舞心一松,有种终于被家人找到的感觉,两天没睡觉好久没吃饭的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站在原地,放心地往后倒在他怀中,嘟囓一句道:“我要睡觉……”
皇甫非墨无奈地看着转瞬间就沉入梦乡的苏小舞,摇了摇头。
第222章 离京
空旷的竹林在春风中细细作响,赵清轶还是一身青衣便 在窗前,深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
他现在虽然前路不明,可是他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又何必庸人自扰之。一切交给上天去裁定吧!
看着远去的飞鸟展翅飞过天际,赵清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笑了笑。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苏小舞心心念念的那个木头盒子。
她的素衣薄裙,她的一颦一笑,像是对他施了迷咒一般,无处不在地在他心底弥漫,在他脑海里忽地变得清晰,忽而又变得模糊。她那深幽易变难以捉摸的性情,令他无法停止在心底对她的思念。
不知道苏苏回到京城之后,发现他已经下了江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惜他不能亲眼欣赏了。赵清 轻勾唇角,指尖摩挲着木盒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纹理,内心不禁浮上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个盒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为何苏小舞一开始毫不在乎,后来又苦苦追求?
苏小舞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她宣称自己是黄泉先生的徒弟,可实际上却是凭空出现在峨嵋派?
血音推门而入,看到小王爷又翻来覆去地看着他手中的木盒,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是他的主子最近的习惯,每当空闲下来的时间里,他都会看到他的小王爷手中永远都拿着那个木盒。
那个应该是苏小舞地木盒。
“有事?”赵清轶听到血音的推门声。也没有抬头,眼神还是落在手中的木盒上,口中淡淡地问道。
“主上,是有关唐御风的。”血音赶紧低下头。声音一板一眼地传来。
“说。”赵清 不甚在意。漫不经心地道。
“唐御风路遇姬清然,对他下了离人伤……”血音地声音有些迟 疑,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赵清轶略带意外地抬起头,好笑地说道:“离人伤?若我没记错,那是春药。唐三不会真地是断袖?怪不得会追着姬清然到处跑。”
血音尽量保持平静的继续说道:“主上,同时被下药的,还有苏小姐。”
血音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便立刻感到赵清轶立刻转过身,用那极度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室内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几乎快要被冻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