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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十八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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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天杏花谷,七千二百株杏花开过七个轮回,孩子八岁了。
  不能再叫他孩子了。如今他已身满三尺,虽然离五尺男儿尚有一段距离。却也丰神玉骨,银肌暗涌,眉如春峰,晴若点漆,唇红齿白,口正鼻直,天庭饱满,地廓方圆,俨然一个藕身莲魂的玉童子了。
  七年来,他偎在圣母膝下,昼同食。夜间寝,享尽人伦之乐,却也苦不堪言。
  呀呀学语,认识风花雪月。
  吱吱涂鸦,习会刀弓车舟。圣丹洞那幽雅的咏杏斋里,四壁图书,他已围三缺一。几千种版本,熟诸如掌纹,虽不能倒背如流,却已能问上答下,举一反三,烂熟于胸了。
  最让他感到舒适的,是让婆婆打他。
  不是寻常人家那种打屁股。
  是除了屁股以外,周身无处不挨打。
  每天北斗七星挂上山尖,便到了挨打的幸福时辰。
  他静静地躺在玉石雕床上。婆婆银发竖立,慈目微阖,头顶上渐渐升起一团杏花般的霞雾,骨骼咔咔作响掌心殷红如丹,绕着他跚跚游走,一面游走,一面把掌向他的身上拍去。天泰地安。
  掌声卷起瓣瓣挑花——就是那丛杏林中落人泉水,又在洞前深潭上汇集的鲜嫩桃花,烟蝶般地飞上胴体,落地生根,钻穴而人,化做了他血和肉的一部分。
  星星透“天门”而人,一簇簇飘向他的“丹田”。
  艳阳涌“公孙”而起,一轮轮涌人他的“膻中”。
  飞瀑穿“合谷”而涌,一道道汇聚他的“‘气海”。
  烈火燃“上星”而炽,一团团滚进他的“中注”。
  不过,不用为他担心。这一切都是朦胧中的感觉,无影无形,是再快乐不过的。
  感觉消失,金虎便带着小虎进了洞来,金虎叼住仍在垂垂挣扎的獐兔狗鹿,小虎负着露珠未碎的黄芪山精,早餐的时辰到了。
  杏枝熏豹排。
  杏叶炖鹿筋。野参杏芽糕。
  首乌杏花露。
  孩子吃兴正浓。
  婆婆浅尝则止。
  吃过十岁的第一顿早餐,婆婆正襟危坐,眉峰上耸着说不出的威严。
  “孩子,你已经十岁了。”“嗯”。
  “从今天起,我要你遍历杏林三百六十洞,成为武林百年难得的奇葩。”
  “嗯。”
  “记住!洞洞迥异,你须用百倍的毅力与千倍的智慧,否则,万无生还之理。”
  “嗯。”
  “去吧!”
  “嗯。”
  雪花散落,寒冰重锁,孤单的身影消失在峻岭丛中。
  山风怒号。六出如削。恶人愁一岳独峙,孤道蜿蜒危崖陡绝,高耸万村,远远望去,像一柄银枪直插云际香魂洞,便在这银枪的簇缨左近。
  晓色初染,云散天霁,山脚下仁立着一位虎虎少儿一手斜挽着袍襟,二手拍打着本来就十分红润的脑自,向着隐约可见的洞口仰视,忽地双足一顿,向上飞升而起。
  洞,并不十分深邃,一方平滑如镜的圆石上,静静躺着一本绵薄绢册。
  少年走近石桌,虔诚地磕下头去。然后慢慢把视线移向那本绢册。
  “别无旁骛,心诚至灵,习我剑法,诛尽邪恶。”桑皮封面上,十六个鲜红大字。金钩银划。龙飞风舞,人引心。
  “呀!”翻开书页,少年吃了一惊,那本书上片字皆无。
  情急之下,圣母那威严的目光又现眼前。大干世界浩浩乾坤,人如蝼蚁,他却只认得一个人,一个近乎不是人的人。
  “圣母!”
  “婆婆”——少年焦急出声,意在求救。
  不意,啸声刚落;洞内一片簌簌作响,洞壁上的石片,竟让他啸声中喷涌的先天真气震落。霎时,粉尘飞扬,碎石崩溅,一片狼藉。
  少年愣怔当地,他何曾见过这般景况。说来也怪,那崩溅的石块竟飞不近他的身体,纷纷向洞外泄去。
  一凝神间,见那洞中另换了一番模样。四壁白玉。纯净无瑕,玉壁上丹画墨书,尽是三尺人形,持枪、持刀、持锤、持爷……般般兵刃皆与一持剑人形相对。
  持剑人形潇洒飘逸,衣衫飘拂。岳停渊峙,天泰地安,手中长剑指向对面人形的眉心,在那人眉心处画出一朵灿烂杏花。
  不是一剑如此,而是剑剑如此。
  少年凝视着这些图形,丝毫不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一因为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屠龙、屠虎、杀狗、杀人,在他看来是和吃饭睡觉没有两样的事情。
  人,生下来就必须要做这些事的,他不知道人还要干些什么。
  少年站起一段细长石段,照壁上人形演练起来。姿势十分空灵,剑法绝对简练,每一招都中规中矩,煞是好看。
  原来这是一套十分复杂的剑法,就是让天下第一高手看到,也会欣喜若狂的。喜则心浮。浮则气虚,虚则运动不灵,不用说练成这套剑法,就是试上三招两式也会走火入魔,命毙当场。
  他不知个中利害,神色不动,心神合一,自然免去这万分凶险。
  斜月如钩,清辉洒进这幽幽古洞。
  少年磕下头去,学完壁上三十三式剑法,他该另换一洞了。
  蓦然,他心魂一惊。月辉洒向石壁。壁上持剑人形长衫飘动,冠履纷沓,须发皆幻,宛然千人起舞。“该死!”他高高撅起屁股,在上面重重打了一记——“剑剑杏花,尽中盾心,不是这行重幻影,焉能一蹴而就?”
  他折回、洞里,月光下捎摸起来。呆怪中,他发现在持剑人形的冠履袍裨折纹里,隐约藏有行行小字:“三十三天天英剑,剑人合一,剑不动,影不动,剑动影转,影幻剑出……”
  “春江杏花红。”
  “梅雨杏花乱。”“柳烟杏花姣。”“斜路杏花绽”。
  “日光绕杏飞。”
  “云影度杏摇。”
  ……飞驭衫影。剑影千幻。渐渐地他解破了图形的奥妙,内心深处,百疑顿解,手舞足蹈。从头练了开来。
  杏花瘴,浓浓淡淡,在山峦间飘动。
  兀立的峰崖上,一弱冠少年亭亭玉立,俊美莹润的面容上,闪动着寒玉一样的光彩。
  这遮天迷径,奇诡百变的“三十三天天篷瘴”便是由他而发动。
  烟尘笼罩了四沟八套十六栈,此时的嶂西岩,漫说是人,就是鸟兽也犹如跌人了万花筒。海市蜃楼,境随念生,日月不辨,山川皆幻了。
  少年凝眸摄神,察点着瘴雾的排演,天人合一,心旷神怡。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丝丝袅袅地从瘴雾中飘飘入耳。
  那是太阴盘伤门本位。
  少年一怔。
  “三十三天杏花瘴,摄五行真精。精而气,气而烟,遣无形而有形,列有形而无形。四时五方,八卦九宫,人者自迷,怎么,竟有人擅闯了进来?”
  少年踩动“三十三天天冲步”,人生盘,转坤门,绕青龙,向笑声迫去。
  噙玉崖,杂花乱树,啭雀流驾,点点泉珠从百里悬崖上滚滚而下,不疾不徐,叮咚作响。
  如今是正午时分。
  少年十八岁年华中的一个正午。
  晴蓝长天。
  苍翠沃土。
  湿谷缠雾女画,青山含烟欲吐。
  泉珠溅落下来,恰好打着一双绣风弓鞋。
  弓鞋半掩,玉足微观。
  石榴裙,翡翠袄,纤指如笋。
  少年蓦地眼睛一亮,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容貌娇好,色丽迷人的二八娇娃,杏唇处绽开两排扁贝,酒窝里盈溢着如许旖旎,向他嫣然一笑。
  她实在是个很美的人。
  这一点;她也很清楚。
  因此,她从不怕人挑剔。
  笑是笑过了,没有本采应该毫秒不差的那一冲痴迷反响。
  少年依然面如寒玉,只是星眸中更添了几分疑问。
  疑而不问,是一份很好的修养。
  他从来有这份修养,因为迄今为止,除了婆婆外,无人可问。
  他的唯一办法,‘也是最妙的办法,是自己去想。
  “小哥哥,你是这里的主人么?”少女矜持不过,发声相询了。
  “嗯!”莺语入耳,来者照收。
  金口玉言,掷地有声。,“小哥哥,你常来这里玩吗?”
  “嗯!”“咦?小哥哥,你别生气,我是一个人从家里逃出来,不知怎么就转到你家来了。不是我故意不打招呼,实在是没有看见贵主人,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嗯!”
  “唉,你怎么总是嗯,嗯,嗯的?难道除了这个嗯,你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嗯!”
  少、女的甜笑变成了苦笑,叹息着道:“你是谁?叫做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少年那个“嗯”字刚刚出口,却又下意识得咽了回去。
  人,原来还要有名字。
  有了名字就好告诉别人。
  他,没有名字。
  他,也就不能告诉别人。
  哪怕是花一样的可人。也无法告诉。
  少年狂啸一声,杏瘴滚动。
  “我是谁?”
  “我是谁?”……少年陷入沉思。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年,雪花扑打着万邪崖的峭壁。
  万邪崖,在那三十三天杏花谷的北端,两条石柱般的小山,夹住一块巨石,那块巨石竟是活动的,随着风力大小,或升或降,被人称为“天闸”,嶂石岩最为凶险之处。
  雪花落在崖上,滴滴尽化,不着痕迹,纵然鹅毛大雪,也亦如斯。
  天闸下方,赫然一洞,光秃秃寸草不生,鸟迹皆无更无一丝声响,除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外,一无所有。蟑石岩本来十分幽雅,杏花村更是艳绝人寰“这里却除外。”
  少年奉圣母之命进得洞来,见阴森森的石头上,闪着点点磷光,或紫或绿,莹莹闪烁,令人很不自在,就是进了十八层地狱也没有这般凄惨。
  别说玉壁图形,就是块像样的石头也没有。
  “莫非寻错了地方。”
  “不,不会错的”
  长啸一声,空谷回应。洞里丝毫不见变化——菩提本无树。
  明镜原非台。
  变者,不变也。不变,万变矣。只是没有丰觉罢了。
  少年慢腾腾地走向一方看来还顺眼的石头,颓然坐下。
  稍定心神,便听见一阵“沙沙”轻响,地狱之音也没有这么可怕。
  “通!”少年全身一震。
  脑囱、耳廓、足心、臂端一阵火炙般地刺痛腰围也冰凉袭骨,越缩越紧,呼吸也感艰难。
  如果有人看见,纵然斗胆,亦会碎裂。脑囱上一只毒枭,巨吸入肉三分:耳廓上,左右一只如绳蜈蚣,吸刺有声;足心处,两只铁钩乌蝎,啮兴方起;臂腕处。一对斑斓金蛇,钻跌人肌,蠕蠕而动。
  最可怕的是腰间一围丹红巨蟒,铁鳞钢甲,箕头斗颈,一朵肉瘤惨绿欲滴,蟒信斜吐,正朝鼻孔延伸。
  五毒附体。
  少年一阵手忙脚乱,浑身乱科,嗽啸连声,嫩指频点。奇怪!这些毒虫竟然如附骨之蛆,紧紧啮住少年的躯干,咀嚼声不绝于耳。
  “啪!”从洞顶落下一幅卷轴,堪堪人于少年怀抱,触肤自动展开。
  “三十三天天毒经!”
  少年瞥了一眼,竟然发现卷上的图形与今天自己的处境一模一样,五毒附身,赫然惊目。
  压了压心上的惊恐,他顾不得什么了。
  眼光顺着图上的经络移去。一股砭骨冰凉从任督两脉缓缓流出,汇于气海,又徐徐向全身的大小经络散去。
  毒枭啮齿的百会穴,陡然滚如火炙,这种感觉沿风府、灵台、脊中、阳关等大穴,冲下长强,又于中极、关元隐人气海。
  “督脉畅通,全身安泰,”紧接着手大阴肺经引导着金蛇凉毒,足太阴膀胱经驱动着蝎涎,经外奇穴金津玉液化蜈蚣之毒,神厥吸巨蟒之力,任脉大开,几股酸麻冷热之气互融互汇,直把气海弄得盈实沸腾。
  少年通身一抖。“叭,叭”之声不绝于耳。
  低头望去,却是大小五种八条毒物坠地而死。一个个只剩下干瘪的皮囊,于石砾中依旧闪着光彩。
  没有不好奇的孩子。
  好奇了便把来赏玩。蟒皮人手,便觉十分沉重,信手一挥,竟然向十丈外的巨石掷去,万斤巨石轰然而裂,把他吓得呆立当场。
  “宝物”!“宝物”!
  一古脑收拾起八条毒尸,少年另觅洞天。
  风洞。三十三天破风诀。
  火洞。三十三天炼火经。
  冰洞。三十三天御寒术。
  光洞。三十三天分光谱。
  水洞。三十三天伏水录。
  最奇得是后三十六洞,图书典籍,尽载琴棋书画,礼乐习俗。风土人情,诗词歌赋,仿佛要于这荒山僻野之地。造就一位文墨魁首似的。
  少年知其必学,并不懈怠,逐词一路学将过来。
  入洞心地至诚,出洞收益颇车,渐渐地满腹文章,诗思敏捷,偶尔于花前月下或琴或诗或字或画,焉然一派饱学宿儒之风了。
  最后一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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