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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见圣爷,冷断天亦觉对方气势不凡,尤其圣帮一向和官方关系不差,主子李卫亦曾交代,若无必要,少动江南圣帮,免惹麻烦,最重要的此船同有人往里头跳,堤岸手下必能见着,何况对方落水一身湿,此处舱板干燥如初,显然未藏逃犯,遂拱手道:“既然圣爷作保,看是不必搜了,但此犯关系重大,连总督皆已亲自出动,圣爷若知去向,务必回报,告辞。”拜礼后,引领手下掠退搜。
左仲仪暗道好险,转向弟子,低声道:“今日事,不准向任何人说。”众弟子忠心应是,左仲仪又道:“下午我将在亿嘉巨舫会客,届时人潮必多,找机会将舱底那人送走”。
众弟子一一听令行事。
左仲仪不敢回舱,免泄行踪,且派数名手下佯装帮忙搜索,实则暗中搜寻,以安排退路。
及近中午,始找出一计——圣爷准备宴客,进了不少鲜鱼,鲜肉,鲜蔬菜,运来三大笼后,始在叠空笼里,把丁山藏于最下层,并描述机会运走。
丁幻原练有缩骨功,虽受伤在身,但勉强撑之,仍能应付,终平安运离岸边,只要落于市街,藏躲机会大增。
左仲仪终安心不少,回想丁幻所言,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背后放置秘沼,写的是传位于宝亲王弘历,那为何还有秘密油包?难道它也是皇上秘沼?
左仲仪想想也不对,当时只叫丁幻偷看,并未叫其盗走,毕竟若盗走,雍正皇一生气,另立秘沼,岂非瞧了也是白瞧,这油包另有名堂。
事关重大,左仲仪找得密室,将油包打开,赫然瞧及正是雍正手书秘沼,但叙事完全不同,瞧得他惊心动魄,暗道:“怎会如此?难怪会引天下大乱。”不敢多瞧,赶忙招妥,随即处理丁幻衣物,免留痕迹。
午时已近,鄂龙和青逸飞终现柳堤,后头且跟了三位名厨,准备宴请江南圣爷。
左仲仅见状,快步迎来,拱手笑道:“鄂爷终于来了,我是在地者,理当作东,何不到我船上用餐?”
鄂龙忽见左仲仪,爽声笑道:“好气度,难怪能掌领南霸天。”老实说,有点嫉妒。
左仲仪笑道:“尚且跟鄂爷学习,我还嫩得很。”
鄂龙笑道:“后生可畏啊。”
青逸飞道:“说归说,总得决定上哪艘船?”双雄较量,倒也升起瞧好戏的念头。
左仲仪见其头上仍插紫兰花,心神一阵舒爽,对方似未排斥,应是好兆头。
鄂龙灵机一转道:“还是到我的船上,毕竟左老弟出餐,我出船,合情合理。”
左仲仪未坚持,众人遂往巨舫移去,坐定露天餐桌,风和日丽,佳景尽揽,好不快哉。
鄂龙道:“左爷要吃什么,尽管点菜,三位全是杭州名,是佳宾客栈主厨,今天借用借用,别客气。”
左仲仪离开杭州数年,已不知名厨何人,但既敢前来,厨艺当然不差,遂道:“那我即喧宾夺主了。两位来杭州不久,当不知杭州名莱,我来点几样。”
当下说出:“‘叫化童鸡’、‘冰糖甲鱼,、’东坡肉‘,虽非西湖,但来个’钱糖醋鱼‘也不差,其他来个’荷叶蒸饺‘、’香炖春笋,,配几样素菜该够了。”‘厨师频频点头,这些全是浙江名菜,圣爷果真内行。
青逸飞虽懂,但对“冰糖甲鱼”倒是陌生,暗付道:“甲鱼混冰糖,生平首闻……只顾幻想,不敢询问,免得老土。
那厨子似知青逸飞疑惑,特地先理此道佳看,且见三人合力料理甲鱼干净,加料白酒,姜丝,葱花,引火烧沸,改以小火焖炖至酥烂,复又制造卤汁,酱,醋,油,笋外加冰糖,烧烧炒炒,混成一堆,芳香四溢,待一切弄妥,勾芡入鱼,复洒冰糖,一道香喷喷的“冰糖甲鱼”顿时成餐。
青逸飞闻香即已食指大动,直道:“好像甚可口?”
左仲仪道:“否则怎堪称浙江名菜,鄂爷先来一口吧。”
鄂龙哈哈淡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玉筷一夹,甲鱼入喉,果然生嫩可口,味道绝佳,直呼好道:“甜香嫩卤,果真绝品。”他在京城吃过无数甲鱼料理,此味就是不同。
青逸飞忍不住亦尝一口,频频点头道:“好像天鹅肉,从未吃过。”又啃一大块。
此话引得两男笑声,幸他俩皆非癞蛤蟆,否则引喻至此,若甚不妙。
青逸飞忽闻两人笑声,顿觉失态,干笑道:“我是说从来没吃过这口味,做个比喻而已。”两男仍在笑,实是愈描愈黑,干脆不说,道:“不吃么?我吃光了?”想抢食,两男仍未动筷,再抢两片,已知又失态,竟也瞪眼左仲仪未暗助解危,且弄得如此尴尬。
左仲仪笑道:“既是天鹅肉,我这癞蛤蟆敢吃吗?”
青逸飞斥道:“不吃,饿死算了。”
左仲仪笑道:“我饿死没有关系,鄂爷是贵宾,千万饿不得。”转向鄂龙道:“口味尚可吧?”
鄂龙道:“甚佳,人间难得几回尝。”想替青逸飞解危,复再夹肉品尝,赞不绝口。
随后又上得“钱糖醋鱼”,“荷叶蒸饺”,“香焖春笋”等佳看,尽是绝品,鄂龙尝得胃口大开,说道:“好个江南,富庶百余年,方能理出如此绝妙圣看,难怪宫中重臣中老往江南跑,自有原因。”
左仲仪道:“只要鄂爷愿意,随时可来。”
鄂龙笑道:“来了几次,只是从未尽兴罢了……”暗示亿嘉。票号三次进军江南皆殺羽而归,颇为吃味。
左仲仪知该切入主题,笑道:“新人新计划,如若愿意,圣帮甚想跟鄂爷合作。”
青逸飞知正题已出,随即支开厨子,以便凝神听之。
鄂龙吟吟畅笑道:“圣帮可谓天下第一老字号,怎舍得与人合作?”
左仲仪道:“错了,说老字号,该属鹰帮,它只是不知变通,被圣帮追及罢了,经商一途,如引军作战,得日益求新,始有利基,固守尘封,将被淘汰。”
鄂龙道:“倒也未必,有的行业,历数百年而不衰。”
左仲仪道:“那只是少数,且其亦大未求新,例如店面老子,改换新装,亦或藏有本身秘方,技术,私自改良,我们见不着罢了,最主要是他们可能未出现强势竞争对手,故能数百年,但又如何?千年产业又何在?此倒应验佛门谐语:‘众生坠涅盘,万物尽入灭!’亦即任何事物,及至最后,必定入灭消失”。
鄂龙道:“你是说戚万年基业?”
左仲仪道:“不错,国家如此,事业亦如此,你我任何努力,皆只让基业不断延长寿命,直到有一天幻灭为止。”
鄂龙目光冷凝:“我无法全悟此谐。”
青逸飞道:“照你这么说,迟早全部入灭,现在又何需拼命,等死不就得了。”
左仲仪道:“非也,非也,入灭因素甚多,有的经营不善,有的是人谋不轨,有的是天灾,若地震一摇,基业即毁,有的是被并购,又如亿嘉买下宝祥,那宝祥即算消失,虽实质仍在,但难保百年后,世人已忘了宝祥,再百年后,说不定改朝换代,亿嘉亦被并购,如此不断循环,直到世界末日为止。
青逸飞领首道:“如此解释倒也有理……”
左仲仪道:“其实基业入灭,人也因为素居最大成分,尤其世袭传位,落位于不肖子孙之手,然那些已非我等现在能预测预防,唯有搞好目前所能掌控者,其他之事全交予命运安排。”
鄂龙顿首道:“看不出你对商场见识如此之深,我倒领受不少——把握现在,盼顾将来,运筹帷幄,全力以赴,而后听天由命。”
左仲仪笑道:“正是此意。”
青逸飞道:“有点懂了,纵使入灭,也该落于天灾或其不肖后代手上,别毁于自己手中,徒个败家子衰名。”
左仲仪笑道:“青姑娘铁定不是败家子。”
青逸飞道:“怎说,我能力强,还是毫无基业可取?”
左仲仪笑道:“当然是前者了,亿嘉在你的手中,帐目清清楚楚,即是难能可贵。”
青逸飞满心一笑道:“这还差不多。”
鄂龙道:“圣爷说说,你我若要合作,如何合作,利基安在?”直觉其不简单,愿意详谈。
左仲仪道:“我盘算过,咱合作方式有二,一是钱庄,票号合并,二是组织超级船队,放洋做大生意。”
鄂龙皱眉道:“合并后还不是固定抽利息,哪来利基?”心想强势并吞,吃下对方才是大利基。
左仲仪道:“亿嘉跟宝祥最大的缺点即是南北对立,不够流通,各自客户甚难交集,经营者乃在提供商机,而其商机即在解决客户之需求性,方便性,以及价值性……等等,亿嘉,宝祥合并,乍看之下利基一样,更能解决客户们的需求,又如拿亿嘉的票子到江南不伯受到排挤,他们更愿意使用,宝祥票子到了北方亦相同,届时客户必定更广。”
青逸飞频频点头道:“倒是有此可能,说不定可独占天下……”一时未想及自己创业的难题。
鄂龙不置可否道:“价值性又何在?”
左仲仪道:“价值分内外二种,内者即你我合并,商机倍增,利基自来,外者即是客户,可降代利息或手续费,自能让客户占及便宜,更具吸引力。”
鄂龙道:“降息岂能占便宜?”
左仲仪笑道:“当然可以,别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我们降息一分,客户必大增,但若多出十名客户,即可弥补损失,若超过十人,利润已增加,此乃其一;再则流通性增加,如原本一天进出于人,只赚百两,现在每天进出两干人,岂非赚上二百两,利基多一倍,那是何等了不得,需知平常生意,毛利两成已是大获利,何况以倍计”。
鄂龙不禁动容,多出一倍的利润,若双方分配,亦有五成,表示两年赚一个资额,简直暴利。
青逸飞更是诧讶,这原是混迹赌场痞子,怎能盘算出如此庞大的商机,合并利基竟是一倍有余,那亿嘉有万金,明年岂非赚上两千五百万金?天啊,无法想像。
青逸飞不禁问道:“你确定能达成一倍的利润?”
左仲仪笑道:“全国商业流通金额恐在百倍以上,初估亦有数千亿金,我们只取百分之一,并不困难。”
青逸飞闻言心花怒放,如此盘算,的确不难,不禁兴起合并的念头,转问鄂龙道:“主子你以为如何?”
鄂龙畅笑道:“当然可行,只是合作有许多问题待克服,得从长计议,我个人是同意,却也得向股东说明,以及等征正确评估出来后,再谈合作可能。”毕竟亿嘉乃皇帮,朝中大官股东路,不得不沟通,且仍未摸清圣帮真正底子,岂可任意行事,何况要合作也非只有圣帮,鹰帮亦可考量。
然鄂龙私下表示愿意合作,左仲仪已成功了一半,青逸飞亦不虚此行,说道:“不错,合并案牵涉太广,我得找时间整理,拟出正确资料,届时将水到渠成。”
鄂龙额首道:“此事即由你负责,务必算得精准,莫辜负圣爷的心意。”
青逸飞含笑应是,瞄向左仲仪道:“以后得请圣爷多提供资料了。”
左仲仪笑道:“随时奉陪。”
青逸飞笑的暖昧,的确有较量意味。
鄂龙喝杯香茶复问道:“第二合作方案,组超级船队,利基安在?”
左仲仪道:“一艘船只载几百,一艘海船可载数行石,甚至上万石,利润何其之大”。
鄂龙道:“话是不错,但海运一年只几次,且未正式开放,似乎行不通……”
左仲仪笑道:“非也,你说的乃指‘漕粮’运送,一年的确只有几次,然海上商机早已打开,只是皇朝受郑成功等叛贼的影响,故封海运,但杀头生意有人做,南方港口到处是走私舢板,黑船,据我所知,每天从宝祥进出银子即达千万多以上,足可证明海上商机无限,尤其洋人日益东进,带来洋货;火药,长枪,短铣,哪个不是一本万利事业。”
青逸飞听得目瞪口呆:“走私进出每月已达千万金?”
左仲仪额首道:“确有此数,但为客户私秘着想,不能说出如何运转。”
青逸飞信他,说道:“乖乖,实是肥羊。”原想开钱庄,现又想经营船队。
鄂龙却早有想法,道:“叛帮火药,长枪短铳都是你在走私?”
青逸飞顿觉严重性,登时闭嘴。
左仲仪笑道:“鄂兄误会了,圣帮一向只经营合法行业,不碰非法之事,如若我每月有千万金进帐,何需找亿嘉合彩?原因很简单,海上走私猖撅,朝廷既无法阻止,何不开放经营?而我们即是特许船队之一,毕竟以鄂爷关系,打通朝廷并不难,然后以我经验来经营,必驾轻就熟,一本万利。”其实圣帮遍布南天下,怎未涉及走私?只是未正式介入,且此名堂不宜公开,只能一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