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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靠在楼窗口,含笑送着我,并柔声关照我,教我晚上早点回去么?我满以为吃罢了这顿酒,又可乘着酒兴前去,和她曲意温存上一回了。不料这厮真会多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竟生生的把她撵走了,这是何等的令人可恨啊。想到这里,觉得又气恼又愤怒,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也就不暇细细思索,伸起手来,向他就是一下耳光。这一下耳光,可就出了岔子了。他马上跳了起来,指着我说道:”这算什么。我的替你把这狐狸精撵了去,原是一片好意,真心顾着朋友,并且你和我就不是朋友。只要我眼见着一个无耻的女子,对男子这般的负情,我眼中也是瞧不过去,一定要把她来撵走的。如今我替你做了这件事,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反伸出手来向我就是一下耳光,这不是太侮辱我了么?我为着保全体面起见,今天非和你决斗一下,分一个你胜我负不可。‘我那时也正在气恼的当儿,那里肯退让一点?便道:’你要决斗,我就和你决斗便了。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请你吩咐下来,我是决不躲避的。‘谁知正在这纷扰的当儿,我的家中忽然差了个人来,说是我的母亲喘病复发,卒然间睡倒下来,病势很是沉重,教我赶快回去。这样一来,这决斗的事当然就搁了下来。不幸在这第二天的下午,我母亲就死了。
他得了消息,倒仍旧前来吊奠。向我唁问一番之后,又说到决斗的问题上告道:‘这件事情,昨天虽暂时的搁了下来,然而无论如何是不可不举行的。不过现在老伯母死了,你正在守制中,这个却有些儿不便。我想等你终丧之后,我们再来了清这件事。在这些时间中,我却还要到别处去走走。到了那时,我再登门就教罢。’我当时也赞成他的话,大家就分别了。只是我没有等到终丧,为了种种的关系,忽然动了出家的念头,因此就离了本乡。而决斗的这个约,也就至今没有履行,他大概是去找过我的,所说的要和我了清一件事,一定也就是这件事情了。“郑福样笑道:”看不出他十年前立下的一个约,至今还要巴巴的找着你,捉住你来履行,做事倒也认真之至,和寻常的那些酒糊涂有些不同咧。“
正在谈论的当儿,忽见一个小道童慌慌张张的奔进来禀告道:“现在外面来了一个人,浑身酒气薰人,好似吃醉了的。口口声声的说要会见师傅,不知师傅也见他不见他?”李成化听了,向众人一笑道:“一定是他来了。你们且在后面避一避,我就在这里会见他罢。一边便吩咐小道童把他请了进来。不一会,那江南酒侠已走了进来,和李成化见面了便说道:”啊呀!在这几年之中,我找得你好苦,如今总算被我找着了。我们定下决斗的那个约,你打算怎么呢?“李成化道:”我没有一点成见。你如果真要履行,我当然奉陪,不敢逃避。就是你要把来取消,我也决不反对。“江南酒侠听到末后的这两句话,脸色陡的变了起来,厉声道:”这是什么话!取消是万万不可以的。照我这十年来的经验说来,见解上虽已大大的有了变迁,和从前好似两个人,觉得我当日所干的那桩事,未免是少年好事。而娼妓本来最是无情的,要和他们如此认真,真是无谓之至了。但是你打我的那下耳光,却明明是打在我的脸庞上,也明明是当面给我一种羞辱。这不是因着过了十年八年,会随时代而有上什么变迁的。我如果不有一种表示,而把决斗的约也取消了,不是明白自己承认甘心受你这种羞辱么?这请你易地而处的替我想一想,如何可以办得到呢?所以今天除了请你履行前约,和我决斗之外,没有别的话可以说。“李成化道:”好,好!
我和你决斗就是了,马上就在这里举行也使得。不过你拟用怎么的方法来决斗?请你不妨告诉我?“江南酒侠道:”你肯答允践约,这是好极了。只是照着普通的方法,大家拳对拳脚对脚,这样的相打起来,也未免太乏味了。让我未将办法说出以前,先对你说上一个故事,你道好不好?“李成化听他说了这话,不禁笑起来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起先没有知道我在那里,倒巴巴的要找着我和你决斗一下。现在巳把我找着了,我也答允你履行旧约了,你倒又从容不迫,和我讲起故事来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江南酒侠道:“你不要诧怪,我这故事也不是白讲给你听的,仍和决斗的事情有关系,请你听我说下去罢。在这山东省的德州府中,有个姓马的劣绅,曾做过户部尚书。因事卸官回家,在乡无恶不作。大家送他一个歌号,叫做马天王。有一天,他听得人家说起,同府的周茂哉秀才家中,有只祖传下来的玉杯。考起它的历史来,还是周秦以上之物,实是一件希世之珍。他是素来有骨董癖的,家中贮藏得也很富。听了这话,不觉心中一动,暗想:讲到玉这一类的东西,他家中所贮藏的,也不能算不富了。但都是迟于秦汉以后的,秦汉以前的古玉,却只有一二件,如能把这玉杯弄了来,加入他的贮藏品中,不是可以大大的生色么?因此,他就差一个门客,到周秀才那边去,说明欲向他购取这只玉杯,就是代价高些,他也情愿出。不料这个周秀才,偏偏又是个书呆子,死也不肯卖去这只玉杯。他老老实实的对这差去的门客说:这是我祖传下来的东西,传到我的手中已有三代了。如果由我卖了去,我就成了个周氏门中的不肖子,将来有何面目见先人于地下。所以就是穷死饿死,也不愿煮把这玉杯卖去的。何况现在还有一口苦饭吃,没有到这个地步,请你们快断了这个念头,别和我再谈这件事情罢。这些戆直的话,这位门客回去以后,一五一十的拿来对他主人说了。这位马天王素来是说怎样就要怎样的,那里听得入耳?当然的动怒起来了。”
李成化听他说到这里,笑道:“象这般相类的故事,我从前已听见过一桩,好象还是前朝的老故事呢,那马天王动怒以后,不是就要想个法子,把这周秀才陷害么?”江南酒侠道:“你不要打岔,也不要管他是老故事不是老故事。总之主点不在这个上头。我只把这件事情向你约略说上一说,而我们决斗的方法,却就在这上面产生出来了。不错,马天王动怒以后,果然就要想法子去陷害这周秀才。好在山东巡抚就是他的门生,德州知府又是他的故吏,要陷害一个小小的秀才,真不费吹灰之力,不久,便买通了一个江洋大盗,硬把周秀才咬上一口,说他是个大窝家。
这本是只有输没有赢一面的官司,那里容得周秀才有辩白的机会。草草审了几堂之后,革了秀才不算,还得了查抄和充配云南的两个处分。没有把脑袋送却,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咧,而当查抄的时候,这只玉杯当然一抄就得。只小小的玩了一个手法,就到了马天王家中去了。如今周秀才已远配云南,他的妻子也惊悸而亡,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留下,抚养在外家。我却为了这个孩子,斗然的把我这颗心打动了。“李成化道:”这话怎讲?“江南酒侠道:”我这次路过德州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偶然遇见了这个孩子。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到云南去省父,又说云南是瘴疠之乡,他父亲是个文弱书生,那里能在那边久居?还想叩阍上书,请把他父亲赦了回来呢。但他的说话虽是很壮,这些事究不是他小孩子所能做得的,我因此很想帮助他一下了。“李成化道:”你想怎样的帮助他?而且和我们决斗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江南酒侠道:”你不用忙,让我对你说。我现在想把这只玉杯从马天王那里盗了来,去献与朝中的某亲王。某亲王手握重权,又是最嗜爱骨董的,有了这主杯献上去,自然肯替我们帮忙,就不难平反这桩冤狱,把周秀才赦回来了。“李成化道:”哦,我如今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是要我和你分头去盗这只玉杯么?这种决斗的方法,倒也很是新鲜的。“江南酒侠道:”你倒也十分聪明,居然被你猜着了。不过你也不要把这事看得十分儿戏。这种决斗的方法,虽是十分有趣,却也是十分危险的。能把杯子盗得,果然说是胜了。倘然失败下来,那连带的就有生命之忧咧。你究竟也愿采取这种方法,和我比赛一下么?“不知李成化如何回答?且待第一百十五回再说。
第一百十五回 见本色雅士戏村姑 探奇珍群雄窥高阁
话说李成化听了江南酒侠约他去到穗州,赌盗马天王家中玉杯的话,便慨然说道:“我虽不能和你一般称上一个侠字,但是义侠之心,却是生来就有的。象你现在替我讲的这桩事,不给我知道便罢,知道了,便不是你来约我,我也要出来打一下抱不平的。何况决斗的这个约,我们早已定了下来,没有得到双方的同意以前,彼此不容翻悔的。如今你把决斗改为打赌,把一桩绝无趣的事情,变为绝有趣的事情,我又有什么不情愿呢。”江南酒侠也喜笑的说道:“你能赞成这个办法,那是好极了。现在且让我把去盗杯时的细节目对你说:这马天王家中的房屋很大,附带还有花园。又在花园中起了一座挹云阁。所有的骨董,都贮藏在里面。因为在周茂哉手中夺来的那只玉杯,在他的许多贮藏品中,要算得最可宝贵的一件东西,更把它来贮藏在最上一层的第五层阁上,还藏在一只木匣中,上面装有机关。如果不知道他所装的机关的内容的,只要误去触上一触,机关下面所缀的许多小钤,就要玲玲玲的响了起来。下面看守的人,马上就会知道,当然就要走上阁来捉人了。”李成化道:“那么我们前去盗杯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可使得钟声不响呢?”江南酒侠道:“这个我倒已打探明白。只要未开木盘之前先把通至下面的消息机关剪断,下面就不会知道了。如今我们姑以一月为期,谁能盗得这玉杯,就算谁得了胜利。至于盗杯不成,反而丧失了性命,或是受了重伤,自在失利之列。只能自怪命运不佳,不能怨尤他人的了。”李成化道:“这个办法很好。一个月后,我们再在此会面罢。便是万一有个不幸,我竟因此事丧失了性命,我的师弟兄辈也很多,你到这里来,也不患没人招待呢。”当下说到这里,江南酒侠便起身告辞。
李成化送了他回来,一班师弟兄又出来相见,都怪李成化太傻,怎么会答允下这个打赌的办法?李成化大笑道:“我何尝傻?你们才傻呢。老实对你们说罢,这只玉杯闻名已久,也是我所最喜欢的。但是要去盗时,还恐我自已的力量不够。如今合他打赌去盗,我自己能够盗来,果然最好。万一我自已盗不来,却被他盗了去。他是个酒醉子,我难道不能使点小小手法,转从他的手中盗来么?如此无论是谁盗来,不是都可稳稳的归我所有么?如今你们也明白我的意思不明白我的意思?”一众师弟兄这才没有话说,也就各散。如今且把李成化这一边暂行按下。
再说江南酒侠自和李成化订定打赌办法后,第二天便向德州进发,到了晌午时分,他的洒瘾又发。恰恰到了一个市镇,便在镇上一家客店中打尖,叫店家烫了半斤高梁来。他坐的那张桌子,恰恰对着客店门外。一面赏着野景,一面把酒饮着,心中好不得趣。谁知正在这个当儿,忽然走来一个穷汉,身上虽穿着一件长袍,却是七穿八洞,显得十分褴褛。刚刚走近江南酒侠所坐的桌子前,即长揖说道:“小生适有陈蔡之厄,请阁下顾念斯文一脉,略赠几锭银子,俾得回归故里,不致流落异乡。则此恩此德,没齿不忘矣。”江南酒侠听了,暗想:此人好不识趣。向人求借盘缠,一开口就是几锭银子,天下那里有这等便宜的事情。但见他酸得可怜,倒也不忍向他直斥。
只温顺说道:“你所向我请求的事情,倒也是很正当的。只我自己也是一个穷鬼,那里有多余的银子可以资助你呢?”忽听那穷汉哈哈笑道:“你倒也很直爽,竟自认是个穷鬼。但是照我所知道的,你昨天虽还是个穷鬼,今天却不见得怎样穷了。只叹我没有本领,不能学你这般的方法向人家去借钱,今天依旧是个穷鬼,所以不得不求你分润我一些了。”这几句话,句句话中有刺,暗暗刺中了酒侠的心病,不禁想道:这穷汉的这番话,说得好不奇怪。难道我昨天做的那番事,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被他瞧了去么?不料在他思忖的当儿,那穷汉却已跳到他的面前,又伸手在他的钱囊上一拍,笑嘻嘻的说道:“这里面不是有许多银子么?横竖是傥来之物,分几锭给我,也有何妨。”江南酒侠见这穷汉竟敢如此放肆,向他动手动脚,倒也有些动怒起来。即向之怒目而视,并厉声道:“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