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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听了,依旧木木然立着,没有什么回答。老和尚便又笑着说道:“但有一件事,倒也要感谢你的。我的徒弟被你这们一逼,在运气的时候,无意中把他从前所运岔的一口气复了过来。三年未愈的瘫痪病,竟从此霍然了。这不是很可喜的一件事情么?”赵五至是,才瞪着两眼,问上一句道:“如此说来,你莫非是无住和尚么?”欲知老和尚如何回答?且待第一百二十五回再说。
第—百二十五回 老和尚演说正文 哭道人振兴邪教
话说赵五听老和尚说了那一番话后,方瞪着两眼,问上一句道:“你莫非就是无住和尚么?”
老和尚笑着回答道:“不错,我正是无住和尚。我这们的交如其米,大概是居士所不及料的罢?”
赵五听了,又是一怔。半晌,方才回答道:“的确是我所不及料的,这大概也是天意罢?我们再会了。”说完这话,好象突然发了疯似的,飞步向门外奔去。那班瞧热闹的人,知道这出戏文巳完,没有什么可瞧看了。而且他们师徒相逢,定有一番体己话耍说,闲人留在这里,究竟是不便的,也就一哄而散。
这时余八叔早巳迎出房来,走到无住和尚面前,双滕扑的跪下,向师傅拜谢援救之恩。无住和尚忙一把将他拉起,边同着他走进房去,边向那地上打落的飞剑及铁匣望着,笑吟吟的说道:“这厮此行不但报不得仇,还把两件法宝都打落在这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余八叔请无住和尚坐下后,方又问道:“弟于今日有难,大慨巳被师傅算得,所以特来相救么?”无住和尚道:“这个何消说得,但也是你命不该绝,否则我也无能为力呢。不过如今我要问你一句话:你的瘫痪在床上,完全是为了你自不小心,偶然运岔了一口气,你以前自己也知道么?”余八叔现着疑惑的样子道:“这个不是刚才听得师傅对赵五说起那句话,我竟一点也不知道,总以为我的得到这种瘫痪之症,定是受了地上湿气的侵袭,于练气上是绝对无关的。而且不瞒师傅说,就是现在听了师傅这句话,我依旧还有些儿疑惑呢。”无住和尚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我倒是懂得的。你不是说你自己对于练气上,是很有上几年工夫的,怎么会偶不小心,就把一口气运岔了呢?不错,这也是你应有的一种理想。而旦你的练气工夫,我也知道你的确是不坏的,把浑身筋骨练得软绵绵的好似棉花团一般,无论怎样粗大的拳头,打在你的身上,丝毫也不觉得,不都是你练气的好成绩么?不过你须知道,练气这门工夫,是无穷止之境的。加之练习起来,更须谨渐而进,万万躐等不得的。譬如说,你所运的这口气,平常只有五百斤的分量,如今骤然间要增至了一千斤,或八百斤,不是太嫌躐等么?不是要出毛病么?你的把这口气运岔,也就坏在这个上头。大概是因为知道有人前来报仇,急于要求得进步的缘故罢?”
余八叔这才恍然大悟道:“师傅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差。那是仅仅得上一个瘫痪之症,还是十分有幸的。万一再弄得不好,一些,不是连性命都要送在这个上头么?不过还有一桩不解的事情,刚才怎么如此凑巧,我突然把气一运,又把岔着的那口气复了过来呢?”无住和尚道:“这并不是凑巧,照理是应该如此的。因为你在这三年之间,仍不住的在那里练气练到现在,已是大有进步,要比从前增加分量了,禁不住你奋然把气一运,当然全身可以通行无阻。从前岔着的那口气,那里还会复不过来呢?”这话一说,余八叔欢喜得几乎要发狂道:“这真是至理名言,弟子豁然如开茅塞了。但是还有一桩事,我要请教师傅。”无住和尚道:“什么事?”余八权便向他师傅手中拿着的那把扇子,指道:“就是这把扇子。刚才那铁匣中的那派邪火,正自十分猖撮,把我的头发几乎要烧个干净。只消这扇子飞了来,向他扇了几扇,立刻烟消火灭,莫非这是一种仙人的法宝么?师傅是从那里得来的呢?”无住和尚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里是什么仙人的法宝,这也与那赵五的飞剑,和你的那只草鞋,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所练的工夫,各有高下的不同罢了。对你说罢,一个人练得工夫,只要把功劲注放在上面,不必定是飞剑,才可把他练得能大能小,飞行自如,千里取人首级。就是别的东西,也同样可以练得指挥如意,得到他的一个用场的。否则,你这一只小小的草鞋,还是未完工的。究竟具何神力,能把这淬厉无比的飞剑挡住?也只是你多年来朝也织草鞋,晚也织草鞋,不知不觉的,把全身的功劲,都注在这织草鞋的手上罢了。你只要如此的一想,就可知道我这扇子也平常得很,并不是什么仙人的法宝了。”
这一说,倒又说得余八叔爽然如有所失。一会儿,方问道:“那么,那铁匣呢?难道也和这扇子,是具着一样的道理么?”无住和尚道:“这倒又不是的,这确是带上一点妖气的。然而也只算得一个起端,以后象这们妖气森森的东西,比他更要厉害到十倍或百倍的,我们恐怕还有得瞧见呢。我索性爽爽快快的对你讲上一讲罢。我本意原想在破刹中闲居着,不愿再出来了。不料妖氖满目,使我瞧了触目惊心,再也不忍袖手旁观下去。加之一班道友,大家会议了一下,又都推我出来。我汉有法子可想,只得又到尘世中来走上一遭呢。”当下就原原本本的,把一番事实说出来。在下却因为行文便利起见,把他改作叙事文了。
原来在这时候,四川省荣经县西面的邛来山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妖道,自号哭道人。他以前的事迹,没有人能够知道得。不过他把哭字取作道号,却也不是毫无根由的。据说他所最擅长的本领,就是哭。遇着与人交手,到了十分紧要的当儿,他就出人不意的,把看家本事拿出来,放声哭上三声。这一哭不打紧,不但是对方的神经受了激刺,变得昏惘失措,完全失了抵抗之力。
就是天地日月,也立刻变了色彩,只觉得黯黯无光呢。此外更有一桩奇事,别人家哭的时候,眼泪是缘了面颊直淌而下的。他却不然,他的两个眼眶,好似两道强有力的瀑布,只要哭声一起,跟泪就圆得如珠子一般,十分有劲的从眼眶中飞溅而出。一射到对方的脸上,只觉又热又痛,万分难受,同时脸上又起了无数热泡,不期然而然的,只好屈服在他的手中了。
他住在山上的万妙观中,收了不少的门徒。然而他如果只闲居在山上,规规矩矩的收上几个门徒,没有和外人争竞的意思,也就完了。谁知他偏偏不肯安分,常常要很夸口的对他的那班门徒说道:“你们大概都已知道,如今外面大家所盛称的,只有两派:一派是崆峒派,一派是昆仑派。他们两派积不相能,各自水火。凡是一般知道的人,都把来当作谈助,不是说昆仑的人才比崆峒来得多,便是说崆峒的人物比昆仑来得俊。虽是各阿所好,然而也见得他们的声势大了。其实照我瞧来,这两派都是不足道的。把他们的西洋镜拆一个穿,无非一派的虚张声势。倘然我高兴和他们玩一玩,不问他是崆峒还是昆仑,定要被我一网打尽呢。”
那班门徒都是少年好事的,对于崆峒,昆仑两派的声势,素来是十分心折。如今听师傅把这两振说得如此不堪,可知师傅的本领确是不凡的了。不觉听得他们一齐眉飞色舞,忙又向他问道:“那么师傅也要和他们玩上一玩么?老实说,这两派人平日也太跋扈一点,太赚日中无人了。如果能把他们打败,替我们另立出—个邛来派的名目,那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呢。”哭道人道:“我既然向你们如此说得,自然不是一句玩活,不久就要和他们玩上一玩的。不过我在出马之先,先要找上那个笑道人交一交手,瞧他的笑,究竟能敌得过我的哭不能?如果是不能的,我简直要逼他立刻把这笑道人的名号取消呢。”
这一席话,他虽是只当着一班门徒说的,然而不知怎样,不久即巳传到了金罗汉吕宣良的耳中。 笑道人却已云游到别处去了。吕宣良道力高深,虽是十分有上涵养工夫的,可是一听到这派野话,也不觉勃然大怒起来,而且听他说起,第一个要找到的,就是他的师侄笑道人,更觉与自己身上有关,万万不能把他放过,非马上惩治他一下不可。
正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一件事情发生了。一天早上,吕宣良刚自起身,忽见有一封信,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室中一张桌子上,也不知是何时送来的,更不知是何人送来的。怀着惊疑的心理,忙把那封信拆开一瞧时,却正是哭道人向他挑战的一封信。信中大致说:我是邛来山上的哭道人,就是立意要和你们昆仑、崆峒两派的人作对的。你大概是闻名已久了罢?我现在报告你一声,我第一个要找到的,就是你的师傅笑道人。这也是我瞧得起他,所以不去找着别人,却把他首先找来作祭旗之用。不过如今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晚访探不得确耗。你想来总该有点知道的?就请你寄个倌给他,教他赶快回来,准备着和我较量一下罢。吕宣良读完这信,这一气真非同小可,一边又暗想道:这厮的本领倒也很是不错,象我居住的这种地方,虽说不到铜墙铁壁的这般坚固,但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到得的。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进来,而且还胆敢把这封信放在我的桌上呢。所以依着他的意思,很想亲自出马,把那妖道扑灭去,免得蔓延起来,将来反而不可收拾。
然而在他还未实行之前,早已被一众道友知道了,忙都前来劝他道:“那妖道算得什么,何劳你老亲自出马。这明明是那妖道的一种诡计,故意把你激恼起来,使你亲去和他对阵。那厮的身分也就抬高起来,无论是成是败,他都可立刻成名。你如今果然一恼怒,不是反中了他的计么?”正在这时,无住老和尚恰恰前来探望他。 听了众道友这番话,也颇以为然、并慷然的当着众人说道:“我看这厮的本领,也不见得真有怎样的了不得,只是一味的狂吹罢了。所以不但是吕道兄不必亲自出马,便是众位道兄也都不必出马得。好在我正要到湖南长沙望我的徒弟余八叔去,听说吕道兄的高足柳迟也在那边,我只要约了余柳二人出来,大概也足对付那厮了。众道兄正不妨作为后盾,静听我的消息呢。”众人把他的这番活细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便都把头点点,同声说道:“有你老禅师肯出马,那妖道真不足平了。我们正愁没有这们一个道力高深的人,可以制服他呢。”于是无住和尚辞了吕宣良和众道友,径向湖南而来。
在路上的时候,又听见大家沸拂扬扬的传说,哭道人自从说了那句大话以后,也知得罪的人太多了。自己势力太孤,恐怕不是昆仑、崆峒两派人的敌手。所以很想把这两派以外的能人联络起来,集合成一个大团体,和这两派对抗一下。因此特地派了他的许多门徒,扮作医卜星相及江湖卖艺之流,云游各处,以便暗中可以物色人才呢。这一来,无住和尚倒又对于走江湖的医卜星相人等,暗暗注意起来了。
怡恰在这时候,在路上遇见了那个赛半仙。凭着老和尚的法眼瞧去,知道他不是一个寻常卖相的人,定是哭道人派出来的门徒,便暗暗尾随衬他。所以后来赵五仗义相助的一回事,无住和尚倒是亲眼目睹的。等到赛半仙收了摊子,领着赵五向旅馆中走去,无住和尚心中更是十分明白,知道那赛半仙已看中了赵五的人才,要想把赵五收罗去咧。也就暗暗跟着他们,同到了旅馆之中,幸喜没有被他们觉察。恰恰靠着赛半仙住宿的那间房的旁边一间,又正空着在那里,无住和尚便赁居下来。因此赛半仙和赵五问答的一席话,更都被他听了去。只不知赵五的仇人,究竟是谁罢了。
等到赵五走后,无住和尚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想把赛半仙困住了,盘问他关于哭道人的一番实在情形。即闯然的走入了赛半仙住的房间中,屹然立在他的面前,好似一尊石像。赛半仙倒被他骇了一大跳,从椅中直跳起来,瞪着两个眼睛,向他问道:“好个撒野的和尚,无缘无故的,闯入人家的房间中来作什么?”无住和尚并不回答,只把两道强有力的目光,凝注在赛半仙的脸上,瞬都不向旁瞬。说也奇怪,这赛半仙看去好象是一个有道力的人,照理应该有上一点本领的。
谁知不济得很,经不起无住和尚向他注视上三分钟,早已失了自主之力,完全好似被慑住了。
无住和尚便又望着他,向他问道,“你可是哭道人的门徒么,你这次乔装卖相,不是出自你师傅之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