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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迟心想:不错,我刚才因一颗石子,垫得膝盖有些儿痛,身体略侧了些儿,所以师父怪我不诚意!此后便痛得要断气了,我也不顾,一心一意的叩拜,如是又叩了二百个头。
他正待继续叩下去,老叟已将身体一起,跳下地来,弯腰将柳迟拉起说道:“用不着再拜了,我不曾见有向道心坚诚像你的,你回去罢,我收你做徒弟便了。”
柳迟道:“弟子得跟着师父走,不愿回家!”
老叟道:“还不曾到传道的时候,你跟着我也无用处!”
柳迟不依道:“弟子无论如何,得跟着师父走!”
老叟道:“你定要跟我走也使得,是得事事听我的话!”
柳迟欢喜答道:“自然事事听师父的命今!”
老叟笑道:“那么,你就在前面走罢,我走你后面。”
柳迟心想:那有师父在后面走,弟子反在前面走的道理?并且我脑后不曾长着眼睛,师父若丢下我,独自跑了,教我去那里寻找呢?便向老叟说道:“还是请师父在前面走,弟子在后面跟着。”
老叟不乐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事事听我的话吗?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了呢?”柳迟没得
话说,得问道:“师父教弟子往那方走咧?”老叟用手指着白鹤洞那边道:“向这条路上走去。”
柳迟好仍将送寿的礼物提起来,走过了石屏风,回头一望,师父已不见了。连忙转身跳上石尖,四处一望,全不见一些踪影,思量:“师父是道德之士,决不至无缘无故的哄骗我这年幼的小孩。我记得朱师伯母见我的时候,曾道慊我年纪太轻,学道饼早,将来于我自己的身体不无妨碍。方才师父也是说还不曾到传道的时候,必是和朱师伯母同一般意思。”
我问师父向那方走,师父指着白鹤洞,这分明是教我管去姑母家拜寿。横竖师父已走,我也追寻不着,不如且去姑母家拜了寿,仍归家做我的吐纳功夫。师父是得了道的人,没有不知道我在家举动的;到了可传授我道术的时节,料想师父自然会找到我家来。“
柳迟主意打定,即转身下了黑茅峰。不须一会,使到了白鹤洞;在他姑母家,吃了寿酒;午后辞别姑母回家。
次日早起,还坐在床上做功夫,不曾出房,即听得自己家里雇的长工,在大门口处高声说道:“化缘那得这么早,等歇再来罢!我的东家,这时还睡着不曾起来;我是在这里做长工的,比你更穷,那有钱米化给你?”柳迟心中偶然一动,暗想:从来少有来我家化缘的,就是化缘,也没有这般早的道理,我何不出去看看?或者是师父找我来了,也未可知!
柳迟跳下床,跑到大门口一看,并非昨日拜的师父,却是清虚观的老道:长工正用手将老道向门外推,老道是笑嘻嘻的,立着不动;长工用尽了平生气力,直是蜻蜓撼石柱,那里动得老道分毫呢?
柳迟一见,连忙将长工喝住;紧走几步,上前叩头说道:“弟子该死!不知是师案的大驾到了,跪接来迟!长工敢向师父无状,更增加弟子的罪戾,求师父惩处。”
老道伸手将柳迟拉起,两眼在柳迟脸上看了又看,忽然哎呀一声道:“你在甚么地方,另拜过师了呢?很好,很好,这是你的缘分,我并不怪你!”
柳迟听了这话,如闻青天霹雳,心里着惊,面上便露出惭愧的样子!偷眼看老道的神气,像是很失意的!得重复跪下说道:“弟子四处探问清虚观,想去跟师父请安,并求师父传授弟子的道术;无奈找不着,好在家,遵师父的示,做吐纳功夫;二年来并未间断。昨日因家父母,命弟子去白鹤,与家姑母拜寿:在黑茅峰遇见一个调鹰的老叟,弟子一时差了念头,以为黑茅峰无人迹,那老叟白发飘箫,年龄自是不小;那么峻削的山峰,岂是寻常年老的人所能上去?并且那么大约两只鹰,不是有道行的人,也不能调养,因此又触动了弟子学道之念,即时跪下来,同老叟求道。”老叟命弟子拜了八百拜,已承诺收受弟子了。但是不教弟子同走,一转眼间,老叟就不见了!弟子此时尚是怀疑,不知老叟是何如人?住在甚样所在?这是弟子昨日拜师的实情确意,出于一时的向道心急,并非敢背了师父,又去拜他人为师。“
老道又将柳迟拉起,哈哈大笑道:“既是调鹰的老叟,更不是外人。我不但不怪你,并且替你欢喜;不是你的缘法好,也遇不着他!”
柳迟正要问是甚么道理?老叟毕竟是甚么人?柳大成在里面,听得大门口有人说话,也走出来探看。见儿子和一个老道人说话,即走了过来。
老道好像认识是柳迟的父亲似的,同柳大成稽首说道:“贫道和公子有缘,今日便道经过宝庄,特地前来望望!惊扰了施主,甚是不安。”柳迟连忙对自己父亲说明,老道就是二年前拜的师父。
柳大成见是儿子的师父,又见老道风神潇,不是寻常道人的模样;忙答礼让进客厅,陪坐着说了些申谢的话。即起身进里面,教人预备斋饭去了。
柳迟向老道问道:“师父说那调鹰老叟,不是外人,师父认识他么?”
老道点头笑道:“岂仅认识,且是我的前辈。他老人家的外号,江湖上都称金罗汉;姓吕讳宣良。江湖上人人知道金罗汉吕宣良,却没有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年龄籍贯,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历史。你前年在清虚观见着的欧阳净明,今年八十八岁了;十六岁上,就拜金罗汉为师学道。那时金罗汉,就是于今这般模样!从学了几十年,不曾见过他老人家有一个确定不移的住处,终年是山行野宿,到那里便是那里。也不曾见他和旁人同走过,随便甚么时候,总是独来独往。并且不但没人知道他的年龄,便是那两只鹰,也不知有多。大岁数了;他在山中行走遇有虎豹,或旁的凶恶鸟兽,两只鹰没有降服不了的!那怕二三百斤的猛虎,那鹰能张爪抓住虎的头皮,提到半空中,拣乱石堆上掼下来,把猛虎跌得筋断骨折,不知在金罗汉手中,调养了多久;金罗汉说话,两鹰能完全懂得。金罗汉游遍天下名山,野宿的时候,两只鹰轮流守卫,蛇、猛兽不能相近,他可算得我们剑客中的第一个奇人!你能得着这么一个师父,我如何不替你欢喜呢?”
柳迟听出了神,至此才问道:“他老人家既没一定的住处,又不肯和旁人同走;然则欧阳师伯,如何能相从学道,至二十年之久?”
老道摇头笑道:“那却没有甚么稀罕!我等同道中,从师几十年,不知道师父真姓名的尚多;住处是更不待说了,古礼本是闻来学,不闻往教;惟我们剑客收徒弟,多有是往教的。”
柳迟又问道:“师父既说吕祖师,是剑客中的第一个奇人,道术也能算是剑客中的第一个么?”
不知老道如何回答?柳迟毕竟从何人学道?且待下回再说。
施评
冰庐主人评曰:此回上半回承接下文,下半回另起波。吕宣良亦为全书重要人物,武术诸侠之冠。作者欲写诸侠小传,各有专长,弗使雷同;已须几副笔墨,而于此领袖群英之人遂难着笔,因在二鹰身上加以描写,更在笑道人口中略略渲染。金罗汉之技艺已觉有声有色,此即画家烘云托月法也。
红冬瓜教孝一段,近世非孝末俗痛下针砭,世间决没有教人不孝的道术云云。作者慨乎言之,发人深省。
柳迟虚心学道,能随处留意,访见良师,已属难得;且耐心极好,叩二百个头,已至二百九十八个矣!老叟忽而扬手止住,说不作数,须重新拜过,是犹可忍也。至再至二百九十八个,忽又曰:“不作数。”此真所谓有意挑剔矣浮躁者必且勃然而怒,决然舍去,安肯再作第三次之叩拜哉?惟柳迟则不以为忤,依然续拜,语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柳迟有如是强毅之精神,宜其他日学艺冠侪辈也。
第四回 董禄堂喻洞比剑 金罗汉柳宅传经
话说老道听了柳迟的话,正色说道:“道术自有高下,但不能由同道的口中分别。况分属前辈,岂可任情评鉴?并且他老人家的本领,莫说同道的无从测其高深;便是欧肠净明,相从他老人家七十年,也不能知道详细。据欧阳净明说:从来不曾见他老人家亲自和人动过手。山西董禄堂,是崆峒派的名宿;横行河南北,将近六十年,没逢过对手。闻得金罗汉的名,探访了半年,走遍了两湖两粤四省,在喻洞欧阳净明家中,与金罗汉相遇;对谈了一夜,见金罗汉所谈,没一句惊人的话;有些瞧不起金罗汉,定要与金罗汉比试比试。金罗汉不肯,董禄堂更疑金罗汉胆怯,接二连三的,催着要放对。金罗汉是笑着摇头。董禄堂自以为占了上风,说话带着讥讽。那时欧阳净明的本领,已不在一般剑客之下;听了董禄堂讥讽的话,忍不住要动手和董禄堂较量一番。金罗汉连忙止住,望着董禄堂笑道:”老弟跋涉数千里,时又废事的前来找我,为的是要和我见个高低。我待不和老弟比罢,很辜负了老弟一片盛情。但是若真蚌和老弟动起手来,天下的英雄必要笑我欺负后辈。这事实在使我处于两难的地位!依我的愚见:还是以不动手伤和气的为好!“
“董禄堂那时的年纪,已是八十六岁了;如何肯服金罗汉叫他老弟,称他做后辈呢?登时怒不可遏,两颗金丸,脱手飞出,即发出两团盘篮大小的金光,一上一下的,如流星一般,直向金罗汉刺去。这是崆峒派练形的剑术,与我们练气的不同。”金罗汉被包围在金光里面,神色自若的,从容笑向董禄堂道:“老弟活到这般岁数成功得名,都不容易;便有天大本领也犯不若和我这于人无忤、于物无争的老头子较量!我曾受过了多年磨折,火性全无,无论老弟对我如何举动,我都不放在心上;是我这两个小徒,野性未除;若是弄发了他的脾气,或者有对老弟不起的时候,老弟又何苦自寻烦恼咧?”
“董禄堂听了这些话,心想金罗汉就这一个小徒弟,立在旁边;乳臭尚不曾除掉,料想没有甚么了不得的道术!并且董禄堂,连金罗汉都不放在心眼中,那里还惧怯金罗汉的徒弟呢?也不答话,将两手的食指,对两颗金丸几绕;两颗金丸便疾如电、如雷,直起直落的对准金罗汉咽喉、胸脯射将过去。金罗汉此时不言不动,金丸射近身,如被甚么软东西格住了一般,又直退了回来;一连好几次,都没射进去。董禄堂这时,才知道不是对手;正想收回金丸逃走,见金罗汉陡然大喝一声。两边肩头上的两只大鹰,听了金罗汉这一喝,同时并起,真个比箭还快。一鹰用两爪,抓住两颗金丸;一鹰直奔董禄堂。不容有招架的工夫。已将董禄堂的左眼豚瞎,亏得金罗汉第二声吆喝得快,那鹰才不敢再啄了,衔了董禄堂的那只眼珠,飞回吐在金罗汉手中;那鹰抓住的两颗金丸,也交给金罗汉。董禄堂血流满面。仍想逃走。”
“金罗汉挽住他说道:”老弟丢了双剑,不妨再练;但丢了这只眼珠,是无法弥补的!我替老弟治好罢!“董禄堂惭愧的不得了!因想金罗汉替他治眼,勉强在欧净明家中住了两日。”
“那眼居然被金罗汉治好,一些儿不曾损害光明。惟有欧阳净明的眉毛、头发,在董禄堂用食指,绕得金丸乱射的时候,被削去了许多,当时并未觉着,次日照镜子才知道。欧阳净明心想:幸亏金罗汉止住了自己,不曾和董禄堂放对,自己实在不是董禄堂的对手!不必问金罗汉的道术高下,即此一事,巳可概见其余了!”
柳迟听得出了神,至此已欢喜得搔耳扒腮的问道:“他老人家,本来有多少徒弟呢?”
老道摇头道:“那有多少徒弟!除欧阳净明外,就一个河南人,姓刘名鸿。听说刘鸿的品行,不大端方,学了金罗汉的道术,不肯向正途上走。这话我是听得欧阳净明说的;究竟如阿,我不知道。据欧阳净明说:金罗汉很不容易收人做徒弟;你的缘分,真是了不得!所以我很替你欢喜。”
说话时,柳大成已备好了斋供出来,请老道饮食。老道也不谦让,就上面坐了。柳大成父子,相陪坐着。才动手饮食,没一会,天井里的一株合抱不交的大梧恫树,忽然飘下几片叶子来。老道容说道:“吕老师来了!”说罢,离开座位,拱手而立。
梧桐叶落下来,柳迟原没留意。见老道如此,柳迟眼快,已看见金罗汉的那两只大鹰,立在梧桐枝上,却不见金罗汉进来。才打算问老道是何缘故,即听得外面一声炳哈大笑,接着便见吕宣良大踏步进来。远远的望着老道笑道:“我已料定你在这里!”
老道紧走了几步上前行礼。吕宣良一把将老道挽起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