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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婵儿先前一步迈入其中,张翼轸也紧随其后。二人一入水膜,开口便自动关闭,将河水和黑暗一起挡在了外面。
水膜之内并无半滴河水,便和外面的世界一般无二,只是所有的宫殿和道路都自然散发出水晶般的光芒,丝毫不比日光黯淡。随处生长的种种奇特的植物都散发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色彩,映得整个海底世界五彩缤纷,美丽非凡。
张翼轸看得心醉神迷,暗道神仙的境界果然不是凡间之人所能比拟,这般神奇的所在,如此奢华的宫殿,纵是人间最有权势的帝王之家估计也差之千里。只是宫殿之内甚是宽广,却安静异常,并无人来人往的景象。
见张翼轸眼中不解,戴婵儿难得耐心十足地解释道:“是否觉得这宫殿无比宽广?其实若是凡人来此,便是将河底的每一粒沙子都翻起,也不会发现这座宫殿。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座宫殿便如河底无数沙子一样,只是一粒再普通不过的沙子罢了。仙家妙术,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不可以寻常论之。”
张翼轸点头,换作以前他自是无法理解这种境界,但最初在临海城中得遇灵空之时,就听灵空吹嘘他在蚁穴中迷路,走了三天三夜方得出来。后来又听戴婵儿说那条青蛇便是一条巨龙,对比道家典籍中的关于仙家手段如何妙用无比的论述,心中便有所悟。
“这宫殿如此宽大,为何这般安静?”
戴婵儿语带不屑地说:“那东海龙王偏爱他的小女儿,给她建造了这座庞大的宫殿,只可惜渭水只是内河,远不如四海物产丰富,那成了气候的鱼虾鳖蚌少得可怜,所以徒有这般广大的宫殿却冷清异常。只是这龙族素来喜欢奢华,纵然浪费也要处处显示出富贵之气,恁的俗气!”
二人走到城门,城门上面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渭水宫!两个手持鱼刺、鱼头人身的鱼精拦住去路,问道:“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张翼轸正要回答,戴婵儿将手一挥,便将两个鱼精震晕到一边,不耐烦地说:“懒得与他们罗嗦,我们速去养心殿找倾颍。”
见戴婵儿这般粗暴手段,张翼轸骇然无语,看来这才是戴婵儿的真正面目。心中更加下定决心,须得好好修习道法,省得万一戴婵儿不耐烦之时要举手杀他,也好有能力自保。忽又想起打伤戴婵儿的无影棍怕是一件宝物,先前一直以为它只一根烧火棍,日后一定好好待它。这次匆匆被戴婵儿卷来,无影棍和那百两黄金全留在了客栈之中。
按下张翼轸这番心思不提,却说渭水宫养心殿,正中的珊瑚床上,倾颍正泪水涟涟抱着一名女子的尸身悲伤不已。旁边有一男子站立一侧,犹如泥塑纹丝不动,只有转动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嘴巴才让他看起来是一个活人。
这男子,鹰鼻阔嘴,膀宽腰圆,身穿金甲彩衣,腰挂琉璃七宝剑,背披金黄披风,远远望去威风凛凛犹如金甲神人。
“倾颍,我戴戠虽说不是那太清三天的金冠仙人,但好歹也是法力高强的金翅鸟,就算没有名列仙班,但论起神通法术便是飞仙也让我三分。如今我自愿让你用定身法定住,便是表明戴戠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这倾渭之死确实非我之过,你莫要错怪于我。”
这戴戠说话瓮声瓮气,听起来倒是十分憨厚。
“与你无关?倾渭自小体弱,现在又病重怕惊,你明知倾渭平生最怕金翅鸟,却偏偏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惊吓之下病情加重,不治身亡,我不怪你难道要怪倾渭么?我先前说过不想见你,你为何又死缠烂打地非要来这渭水?虽说我与你有婚约,但毕竟尚未成亲,不与你见面也在情理之中。”倾颍的语气平淡而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与已无关的事情。但她声音低沉中隐含着隐隐的压抑,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愤怒。
“自从我们定下婚约,我便日思夜想要与那所有水族都敬慕的倾颍公主见上一面!听说倾颍公主美貌天下无双,我实在是仰慕得很,心痒难止。前几日偶然听婵儿说起,她不想嫁给倾洛,而你不想嫁给我,名义上来渭水探病,实则是为了逃婚。所以我听闻之下心急如焚,急急赶来向倾颍表白心迹:戴戠并非只是为了联姻而要娶倾颍公主为妻,实在也是心中对倾颍公主仰慕不已,真心喜欢倾颍公主绝代风华!”
想不到戴戠看似粗枝大叶,说话倒也懂得柔情蜜意,只可惜倾颍伤心欲绝之下,半点也听不进去分毫,目光愈加冰冷,缓缓将倾渭平放在珊瑚床上,如同轻放一件易碎的至宝一般。
放好倾渭,倾颖猛然站起,一转身,手中蓦地多了一件湛然如水晶的三尺宝剑!
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十七章 元水剑
这宝剑,剑身犹如水晶透明,却又隐隐有光华在其中游走不定,正是那四海之中最负威名的元水剑!
这元水剑取天下之水亿万年的精魄凝练而成,其中更是封印着万水之元的元水之力,端的是厉害非凡,乃是龙宫之中的镇宫之宝之一,不想竟在倾颍手中,看来倾颍确实深得龙王喜爱。
倾颍元水剑在手,也不说话,脸如凝霜,挥剑便朝戴戠当胸刺去。这一剑若是刺实了,以元水之力突破戴戠的护身风聚术也是轻而易举,若是倾颍以灵力激发元水之力的消融特性,便是直接破碎戴戠的天人之福,将他打入轮回,投生为畜生之身也不在话下。只是这元水剑虽然威力无比,但毕竟天下之水亿万年的精魄要想驱动非同小可,以倾颍的功力只怕即使将戴戠杀死,自身也会因灵力衰竭而死。
但倾颍此剑一出,拼了性命也要致戴戠于死地,显然是恨他到了极点!
这也不怪倾颍如此以死相拼,她和倾渭自小一起长大,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关系最好。倾渭之死,虽说不能完全怪罪戴戠,但也确实因戴戠而起。一来倾颍本来对戴戠并非好感,对二人的婚约心生抗拒。二来,偏偏这戴戠又不长眼,听闻戴婵儿所说倾颍有逃婚之意,便不远万里来渭水问个究竟,同时表白心迹。不成想倾渭一见戴戠,心中惊恐不安,当即惊吓得晕死过去。倾颍当时怒极便欲赶走戴戠,戴戠却不开窍,死活要留下要用灵药帮倾渭治病。
结果倾渭醒来之时恰巧倾颍不在身旁,而戴戠一见倾渭醒来便急步向前问询,倾渭以为戴戠是要吃她,惊吓之下竟一时闭气。戴戠将一粒可救活百人的回天丹喂倾渭服下也回天乏力,终告不治。
倾颖一剑刺出,眼见就要将戴戠当场刺杀。正在此时,戴婵儿和张翼轸正好匆匆赶来。
陡见倾颍一剑刺出,戴婵儿自然识得元水剑,心知元水剑威力莫说戴戠,便是其父金王也不敢正面相对,顿时只觉心中无比骇然,大惊之下惊叫:“不可!倾颍住手!”
倾颍正恨戴婵儿入骨,若不是她随口说出她要逃婚,戴戠也不会前来渭水。戴戠不来,自不会吓死倾渭。所以听戴婵儿高喊,反而更加催动灵力,便要将戴戠一剑斩落尘埃。
戴婵儿这边离倾颍还有一段距离,若是飞身过去倒也来得及,但她手中并无称手兵器可以一挡倾颍的元水剑之利,这可如何是好?心思电闪间,戴婵儿眼睛一瞥,见身旁的张翼轸正不知所措愣着出神,将牙一咬,心道你打我一棍,今日莫要怪我心狠!
当下也不迟疑,一伸手便抓起张翼轸,扬手就朝倾颍的元水剑所指之处扔去。若是倾颍不住剑,一剑刺实,正是张翼轸的身体。
张翼轸没想到戴婵儿如此狠毒,竟是拿他挡在倾颍和戴戠之间,要他替戴戠受这一剑。人在空中,急忙运转道力,便想急转身形躲过这一剑。只是戴婵儿的灵力乃是仅次于仙家仙力的天地之间至强的力量之一,绝非普通道力可以抗拒。张翼轸催动道力却丝毫止不住身形,眼见倾颍的剑尖堪堪就要刺破衣服,只觉一股沛然的力量隐含着无尽的水意扑面而来,便如滔天巨浪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原来修道并非就是打坐和论道,却也如此凶险。想我张翼轸只活到十六岁,初入道门,刚刚修得些许道力竟要丧命于倾颍剑下。也罢,总归比死在戴婵儿的手中要好上许多,只是对不住太平村的爹娘和远在方丈的亲生父母。
又想到不成想戴婵儿这般心狠手辣,却是丝毫不见迟疑,举手便将他扔到剑下。不入道门之前,也不见多少凶险发生,一入道门,却是连遇险境!张翼轸长叹一声,若是侥幸逃生,一旦回到三元宫,自当精进道法,勤修道力,早日提前自身修为,才不至于被人举手间置于死地!
电光闪现间,张翼轸自知躲不过,只好闭目等死,须臾间却感觉那股如滔天巨浪般的力量触及到身体之后并未寸进,瞬间消融得一干二净。急忙睁眼一看,眼前的倾颍已经收剑而立,脸上似喜还悲,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张翼轸死里逃生,见倾颖这般模样,不知怎的心中忽生伤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倾颍,若是你能够好受一些,就是刺我一剑也无妨!”
“哼!虚伪!倒没想到你看似老实,竟也会说这般哄人的漂亮话!”戴婵儿已然来到戴戠身边,挥手解了他的定身术,又狠狠瞪了戴戠一眼,用眼神暗示他速速离去。
“张翼轸,你莫怪我用你挡剑,我知道倾颍舍不得杀你,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且劝劝倾颍,若是她不止怒,害得长安城中民怨沸腾,到时天帝怪罪下来,我哥哥戴戠也逃不了干系,一样受罚。我为我哥着想,你则为倾颍着想,如何?”
哦,原来这般……张翼轸这才明白戴婵儿方才急着阻止倾颍发怒,原来只是担心戴戠受到牵连。这戴婵儿行事乖张,为人自私,又心狠手辣,实非善类,心生无比厌恶,挥手冷冷说道:“我曾打你一棍,又救你一命,刚才又救你哥哥一次,你我从此互不相欠,就此别过,以后天下之大,你我不必相见。”
戴婵儿不怒反笑,说道:“不管你救我多少次,只要我想杀你出气时,便举手杀了,你无反抗之力,又能怎样?倾颍,说实话我倒是赞成我那不长眼的哥哥和你毁婚。你不嫁于我家,我便又多了你这个可用来杀了解气之人,也是好事……”
见戴婵儿如此无情无义,行事不讲任何道理,张翼轸气得脸色铁青,双手紧握,心中后悔来时匆忙未将棍子带在身边。若是一棍在手,只怕早就当头一棒打去。
倾颍更是怒不可遏,元水剑又持在手中,挺身挡在张翼轸身前,便要和戴婵儿一决生死。
戴婵儿自然不惧,只是担心倾颍盛怒之下水淹长安城,民怨上达天庭,牵连到戴戠就后患无穷了,只好强忍不发,默然无语。否则以戴婵儿的性格,怎会被倾颍举剑威胁?
戴戠再笨也知道被戴婵儿一搅局,眼下只有走为上策,便向前一步,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几眼,一抱拳说道:“你便是我家小妹口中所说的那个凡间小子张翼轸么?听说你打她一棒,直到今日她未杀你,倒是少见。方才你救我一命,我戴戠有恩报恩,张翼轸,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戴戠绝不皱眉!”
戴戠倒比戴婵儿讲理多了,不过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神态之间全是傲然,显然认为张翼轸这般凡间小子能够和他说上几句话便是他莫大的福份了,况且无天山宝物不计其数,凡间之人所求无非是黄白之物,谅这乡村少年眼中最贵重之物无非金银。
哦,还有回报?张翼轸来了兴趣,眯起眼睛想了一想,忽然得意地笑了,说道:“好说,好说!既然戴戠兄是位爽快之人,在下便却之不恭了。我等凡间之人还信守一诺千金,想必如戴戠兄这般威武不凡的神人定是言出必行吧?我……却有一事相求!”
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十八章 倾颖之伤
戴婵儿在一旁连施眼色,暗暗指责戴戠不该轻易许诺。戴戠却视若无睹,他便是要这种豪爽的男儿气概来赢得倾颍好感,再者这戴戠生性与戴婵儿不同,虽是神通广大,但却最好与人论理,即便与死敌对战,也要先大讲一番道理,说得对方哑口无言心服口服之际再大开杀戒。
戴戠生性最喜事事原则分明,与戴婵儿的行事乖张随心所欲全然不同。
这也是戴婵儿非要拉上张翼轸前来劝慰倾颍的原因,她自知无法劝动戴戠,而倾颍更是不屑于听她解释。
戴戠见张翼轸面露喜色,心道凡间之人难逃贪欲,这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是少不更事,若是狮子大开口要金银财宝,一并答应他便是,反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本来与石头无异。
“张翼轸,我戴戠既然答应你,自无反悔之理。你且说来听听,我做到之后,你我便事过两清。”
“戴戠兄果然是性情之中,翼轸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