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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崔判述叫过去的门卫阴沉着脸跑向长今。
“你们也给晋城大君家里送酒吧?”
长今点点头。
“我给你跑腿钱,你把这酒送到大君家里。”
“今天正好是给大君家送酒的日子,不需要跑腿钱。”
“拿着,这是朴元宗大监为庆祝晋城大君生日送的礼酒。”
“好。”
“但是你要注意,必须亲手把酒交给晋城大君。并且别忘了转告大君,每个瓶子上面都格外标记了酒名,一定要按照这个顺序喝,才能真正品出味道来。”
共有四只酒瓶,贴在每只瓶子上的标签的颜色都各不相同。
“看着颜色能背下来吗?”
“今显酒……天天酒……”
“好了,别说了,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这酒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把你送到妓院做妓女。”
听说要做妓女,长今吓得连连后退,腰撞上了装酒的平车。她也顾不上疼痛,赶紧拉起车来就走。吴兼护站在妓院屋檐下注视长今的身影,站在旁边的崔判述目光诡谲地向一个男子打了个手势。那男人赶紧跑到崔判述面前,他就是当年杀害明伊未遂的刺客弼斗。
“就是这个孩子,这次一定不要失手!”
弼斗瞥着长今,目光因疑惑而摇摆不定。分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便放下疑惑,首先跟踪长今。
晋城大君府第门前,两名捕快在把守大门。长今停下平车,一名捕快走过来问道。
“你去哪儿?”
“我是给晋城大君送酒的。
“酒?”
捕快疑惑地往平车里看。另一个捕快走过来,帮长今解了围,他好象没把这当作什么重要的事。
“这孩子经常往这儿送酒,让她进去吧。”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送酒?”
“她父亲是个懒汉,你看,今天又是一个人来的,快进去吧。”
长今低下头去,又拉起了平车。弼斗躲在旁边密切注视这边的动静,他正在寻找机会放箭灭口。
贞显王后殿里的致密尚宫正在晋城大君的房间。贞显王后在尹氏被废的第二年十一月被封为王后,她生下了晋城大君和慎淑公主。现在,她就在连亲祖母都忍心杀害的燕山君身边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多年以来,燕山君一直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来之所以留她一条性命,也就是看在多年的情份上。
“太后娘娘命奴婢转告大君,务必小心,再小心!”
无论是说者致密尚宫还是听者晋城大君,两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好像坠上了巨大的石块。他们的中间是浓重的沉默。正在这时,有下人在外面呼唤大君。
“大君大人,朴元宗大监送酒来了,说是给您庆祝生日。”
“朴元宗大监给我送酒?”
晋城大君摇了摇头,略加思索,便让下人把酒拿进来。
下人送酒进来。每瓶酒上都挂着颜色不同的标签,分明标记为天天酒、既当酒、死为酒和今显酒。
“大人,上面写了什么,您怎么这么专注?”
致密尚宫问道。大君还是紧紧盯住酒瓶上面的标签,仿佛要把它看穿,无奈怎么看也看不出个头绪来。
“送酒的人还在吗?”
“奴婢要她等一会儿,不过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让她进来!”
下人退出,长今走了进来。长今看都不看晋城大君,只是盯着致密尚宫看。忽然,长今扑通一声跪在致密尚宫面前,连连磕头。
“当着大君大人的面,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不管致密尚宫说什么,长今一古脑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想做宫女,请您收我做宫女吧!”
“哪有这么无礼的?还不赶快给大君大人行礼?”
致密尚宫惊慌至极,不知如何是好,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长今满脸遗憾,只好站起来再向大君行大礼。
“这孩子也太没教养了,当着您的面这么无礼。真是过意不去,大人。”
“没关系,看来她是真心想做宫女。”
晋城大君看了看长今,目光十分柔和。
“是你把酒送过来的?”
“是的,大人。”
“听说是朴元宗大监送的。”
“是的。”
“没说别的吗?”
“大监说是送给大人的生日贺礼,酒瓶上面写着贺词,他还转告您一定要按顺序饮用。”
“哦,是吗?”
晋城大君眼中绽放光芒,重新摸了摸标签。
“我先说一遍,你看顺序对不对。”
说着,大君首先拿起了天天酒,长今赶忙拦住大君。
“不对!首先是今显酒,其次是天天酒,然后是既当酒,最后是死为酒。”
“哦,你竟然识字?”
“只懂一点点……”
“呵呵,真是个聪明孩子啊!”
说完,晋城大君的目光落在按顺序摆好的酒瓶上。端详良久,大君突然变了脸色。
“大人,您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
长今也看出来,晋城大君的脸色几乎僵住了。
“苍天既死,黄天当为。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是东汉末年黄巾大起义时张角所写的标语,而酒瓶上的字分明是有意变换了标语的第一个字。今天,就是现在的天下,指的是当今圣上。显天就是未来的天下,指的是晋城大君。而且“显”还是晋城大君的名字。
“原来朴元宗大监正准备拥我为王,这可如何是好?成功了,我并不想称王称帝;失败了,我又不愿意看着臣子们引颈就戮……”
晋城大君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矛盾,轻轻地看了看长今。
“你叫什么名字?”
“长今。”
“我想问你一句话,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回复那个让你跑腿的人呢?”
长今没有立即做答,而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关系,尽管说。”
“大君很愉快地把酒收下,只是显得有些担忧。我会这样说。”
“我真是这样的吗?”
长今点点头,大君苦笑了一声。
“好吧,就这么说。”
大君的声音就像他的笑声一样,洪亮而又凄凉。
“这孩子还真是明事理呢。”
长今出去,门又关上了,大君在自言自语。
“有些放肆,不过我觉得也不错。”
“要是可以的话,就满足孩子的要求吧。”
大君随口一说,又把目光转向酒瓶,致密尚宫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致密尚宫走出外间,穿过庭院,长今跑到她面前继续纠缠。
“请您让我做宫女吧。”
“哪有你这么可恶的孩子?”
“我真的想做宫女!”
“嗬,趁我还没打你,赶快滚开。”
“尚宫嬷嬷……”
“懒得理你,你倒越来越放肆。你要是还不滚开,我就把你送进官衙!”
听到官衙这两个字,长今立刻蔫了下来。致密尚宫恶狠狠地盯着长今,然后回头看看晋城大君的房间,她的脸上也满是忧愁。
事情进展迅速,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晋城大君也没想到,仅仅一夜之间,仁士洪家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仁士洪手里突然亮出一口宝剑。”
“然后呢,爹?”
“你爹是谁呀?想当年你爹我赤手空拳摘过野熊胆呢!躲开他的剑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么说您避开了仁士洪的宝剑?”
“臭小子,当然避开了,要不然这会儿还能听你说话吗?”
“这么说,是爹杀死了奸臣仁士洪?”
“这个嘛,也可以这么说。你爹我为当今殿下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将来封个一等功臣应该不成问题吧?所以……”
德九正说着,突然门开了,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高贵的妇人。
“这里是熟手姜德九家吗?”
“是的,请问您……”
“有没有一个叫长今的孩子住在这里?”
“那个孩子就是长今。”
德九指了指正从缸里往外舀辣椒酱的长今说。恰在这时,长今也发现家里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训育尚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盯着长今说道。
“听说你想做宫女?”
长今大吃一惊,差点没把盛辣椒酱的碗摔到地上。
“是的!”
“现在就收拾行李吧!”
“什么?是,嬷嬷。”
咣当当!一反平日里看眼色行事的习惯,长今穿过走廊进入房间。不一会儿,德九父子也跟着进来了。德九眼里含着泪水。
“长今啊,你一定要走吗?”
“是的,我一定要做宫女。”
“为什么呢?”
连长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当她听母亲明伊提到御膳房尚宫这几个字的瞬间里,她幼小的心灵为之一动,尽管御膳房尚宫是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明伊未能实现的梦就深深地扎根在长今的心里了。
“听说那是个很可怕的地方,长今,不要到那里去,嗯?”
逸度带着哭腔刚刚说完,站在外面的训育尚宫就厉声呵斥道。
“嗬,小小年纪什么话都敢说。天晚了,快点吧。”逸度吓了一跳,便趴在长今耳边窃窃私语。
“你看看,吓不吓人?”
长今看着逸度,脸上带着笑容。
训育尚宫走在前面,长今手里提着包袱昂首挺胸紧随其后。德九和逸度跟着来到大门外,含泪目送长今走远。
这时候,弼斗从斜对面的路上跑了出来。他盯住长今不放,但是看着走在前面的训育尚宫,却也只好焦躁而无奈地看着长今走远。弼斗沿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跑回酿酒坊,正好与随后跑来的德九媳妇撞个正着。
“我想打听个事。”
“说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养那个孩子的?”
德九媳妇盯着弼斗,好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不是两年前?”
“你想知道吗?”
“当然……”
“先拿钱来!”
“……”
“既然你这么急切地想知道,那就先给一百两吧!”
德九媳妇蛮横地把话说完,就把惊呆了的弼斗扔在一边,自己回到院子里。弼斗又拦住送完长今回来的德九,问起了同样的问题。
“刚才那个跟在尚宫后面的女孩子,两年前有没有跟一个伤了肋骨的女人来过这里?”
“没有,她是跟一个伤了腿肚子的男人来的!”
德九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差点儿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德九刚刚走进院子,一只突如其来的水桶把他吓个半死。
“我不管到哪儿,先给我打桶泉水来!”
“什么,要泉水做什么?”
“我说什么来着?两条腿的小畜生不能养,我说过没有?现在好了,挑水、蒸酒糟,这些活儿叫谁干?谁能给我敷腰?”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养她了?你呀你……”
“真是冤家!快去给我挑泉水!”
德九妻子找不着地方撒气,只好到院子里逡巡了个遍。德九这才拣起水桶急匆匆地逃开了。逸度也跟父亲出去了,只有弼斗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吧嗒着嘴。
大概三十多个孩子排成一行坐在大厅里。跟长今一般大的孩子有十个,比长今小三四岁的孩子也有十个,还是十来个比长今大四五岁的孩子。
训育内人和医女侍奉在训育尚宫身后。
“现在检查是不是金丝未断,马上开始!”
训育尚宫命令既出,医女赶紧站到前面。
金丝未断,所谓金丝,就是处女膜;未断,就是没有破裂;金丝未断指的就是处女膜尚未破裂的状态。因为宫女就是君王的女人,所以要求必须是处女。如果在检查金丝未断的时候落选,那就没有可能入宫。滴一滴鹦鹉血在手腕上,如果鹦鹉血凝而不动,则表示还是处女,如果鹦鹉血没有凝结,而是流淌开来,就被视作非处女。要想成为宫女,这是必经的第一道程序。
医女坐下,面前放着鹦鹉笼子,以及盛放针、布的托盘。训育内人把第一个孩子带到医女面前。金丝未断只适于十岁以上的孩子。
医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韩冠德。”
“把袖子挽起来!”
冠德满脸恐惧地挽起袖子,训育内人抓过她的手臂。一滴血滴在赤裸的皮肤上,看着就有些恐怖。血珠仿佛马上要流下来了,却又突然凝往一处。冠德自不必说,就连在旁观看的训练生都吓得面露土色。
“好了!下一个!”
如此反复,孩子们逐一坐到医女面前接受检查。这期间,训育尚宫向她们讲起了金丝未断的由来。
“一个负责守护中国泰山的仙女,忘记了应该遵守的戒律,对一位将军心生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