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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无言。
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偌大的击剑馆里,宛丹握着庄淘的小手,一招一式地搏杀,儿子的动作稚嫩,但是神情却是无比神勇骄傲的,也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庄世博。往事排山倒海一般地袭来,宛丹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宛丹给儿子擦汗的时候,庄淘突然说道,妈妈,我能提一个问题吗?宛丹道,当然。庄淘道,我觉得你跟爸爸的关系很好,但是,庄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两个人不亲热。宛丹的手停在半空中,人也顿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她勉强笑道,我和你爸爸工作都很忙,我们这么拼当然都是为了你。
第45节:锁春记(45)
话音未落,她也知道这不是理由。
宛丹开始絮絮叨叨,显然她很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儿童的眼神清澈无比,天真,也是有力量的。有些事,越说越不能自圆其说。
庄淘说道,妈妈,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合家欢的晚餐显得高度和谐,属于演出成功。
晚上,庄淘睡了。宛丹和世博在餐桌前相对而坐,宛丹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话,现在说吧。世博道,没什么要说的呀。宛丹叹道,你甚至都不愿意进击剑馆,你怕什么?世博默默无语。宛丹道,还是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好一会儿,世博的眼圈红了,宛丹惊道,世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世博告诉宛丹,他爱上了别人。
宛丹面色苍白,道,没有办法改变了吗?世博道,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宛丹道,你想清楚了吗?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都不行了吗?世博没有说话。宛丹起身道,我知道了。
宛丹洗漱完之后,准备去客房,路过客厅时,见世博仍在原处坐着,世博道,宛丹,你就不能跟我说点什么吗?宛丹道,你想听什么?见他无言,还是离去了。世博看着宛丹消瘦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他了解她的性格,也因为她的性格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可是一辈子实在太长了,在这漫长的生命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屋里有了夜深的凉意和宁静,世博想来想去,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到底爱叶丛碧什么呢?就让他把胼手胝足的艰辛忘了?一下舍弃了两个最爱他的女人。还是果然高处不胜寒,让他突然对世俗的一切有了孩童一般的兴趣和任性,直到把一件玩具拆得七零八落完全斗不上了才心满意足?
但就是停不下来。
此后的两天,家里风平浪静。庄淘的假期终于结束了,世博开车把他送回学校,回来的路上,宛丹望着窗外说道,就像我们原来说好的那样,孩子判给我只停留在纸上,你不要跟他说什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世博点了点头。
宛丹再一次离家出走。
然而,出走并不意味着解脱,宛丹上一次离家之后,在办公室住了很短一段时间,也住过朋友家,但最后还是在运动员宿舍区找到一间空房,这在经常要忙于大赛的她来说,并不算一件多么出奇的事,也没有人特别在意。现在她又回来了,房间里布满了灰尘,一如她混浊不堪的情感世界。
不巧的是,由于电线短路,宛丹所住的这座楼突然停电,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质问,谁又偷偷用电炉了。讨厌。也有人抱怨下水道老是堵。好像只有停了电,大伙的牢骚才喷薄而出。
宛丹只好中止了搞了一半的卫生,手拿抹布在黑暗中坐着,情绪越来越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永远也不要相信有什么铁骨铮铮的女人,她们只是人后流泪。
那段时间,芷言和宛丹都在找房子,一个是为了结婚,一个是为了离婚。在那种刻意的忙碌中,她们都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芷言当然也不能在酒店里一直住下去,事实上,就在芷言给乔新浪打电话的第二天,乔新浪就飞了回来。
乔新浪在酒店见到芷言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那样扑到自己怀里,尽管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芷言的反常和失态对他来说都是绝佳的机会,在银行工作的人都是很懂得把握机会的。
但是芷言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理性。
乔新浪在当上处长以后,单位已经实施了货币分房,他得到一套两房一厅,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地段和环境都还不错。新浪对芷言说道,不如你就先搬到我那去住,我把卧室让给你,我住书房的小床。芷言想了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家的祖屋既没有出租也没有卖掉,只是闲置在那里,由世博家的钟点工每个月抽出一点时间,把那边打扫干净,仅此而已。但是芷言不想回去住,在她的心目中,父母的魂灵都还在,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不能算是她的错,但也还是没法交代。
第46节:锁春记(46)
所以芷言只好搬到新浪那里去住了。
新浪这个人有洁癖,芷言住下来也就没有什么不适应。晚上睡觉的时候,直到半夜都满心桃花灿烂的乔新浪,根本就睡不着觉。他悄悄地走至卧室门口,推了推房门。他想,如果芷言没有锁门自然是一种态度,但如果锁了门就是另外一种态度。当然,芷言的房间房门紧闭。
有一天早晨,芷言在厨房煎蛋,新浪忍不住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举着锅铲的芷言一动不动,身体是僵硬的。新浪有些尴尬,芷言也发现自己不太适合扮演谈情说爱的角色。
芷言心想,乔新浪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什么也不问,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像剧中人那样摇着她的肩膀问东问西,这样她的心情也会平静一些。所以吃早饭的时候,芷言对新浪宣布,我们结婚吧。
这也才有买房看楼那么一回事。
一天,轮到芷言跟随潘思介教授在临床实习,上午的病人不多,潘老师被请到神经科去会诊了,由芷言在诊疗室里留守,芷言穿着白大褂,把诊疗室的卫生又打扫了一遍,刚刚坐定,就有人出现在门口,两个人对视后都有些吃惊,因为拿着诊疗单的人竟然是查宛丹。见到芷言,宛丹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去。
芷言忙道,宛丹,你没事吧?宛丹停下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只是用一只手把诊疗单给揉了,扔在门边的字纸篓里。芷言又道,潘老师去会诊了,马上就会回来。这时宛丹回过头来,盯住芷言道,你现在把他还给我还有什么用?
两个人除了对峙,无话可说。
片刻,芷言叹道,宛丹,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比你更爱我哥。
宛丹一反以往的内敛,尖刻地回道,错爱可以致命。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去。芷言愣在那里,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的确,解除一切障碍后的庄世博和叶丛碧,交往变得方便多了,他们也像所有的恋人那样,只要有空就会在世博的家中见面,二人世界的甜蜜自不必说,关键是在性解放的今天,偷偷摸摸的情感反而让人感到更加刺激和兴奋。
银行高层最终还是决定给艺凯集团公司所要求的巨额贷款注资,这件事没有再开会议过,庄世博闻讯后便去了王行长的办公室。王行长知道他的来意,用手势制止了他的追问,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胳膊和大腿我还是分得清的。世博道,是不是又收到条子了?王行长不快道,你是不是问得也太多了?世博道,真金白银丢进无底洞里,我不相信你会不心痛。王行长厉声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世博噤声,但他心想,也许银行家之梦也就真的是一个梦境,是一道耀眼的追光,光柱如塔,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但是一梦醒来,灯光熄灭之后,那儿什么都没有。
只因痼疾沉积,体制的基石根本无法撼动。包括他自己,不也是没有放弃对光塔的攀登吗?各有各招罢了。
世博准备离去,王行长叫住他,道,你最近的传闻也很多啊。世博不语,有些事是越描越黑的。王行长又道,世博啊,我总说你聪明过人,所以也就提醒你千万不要在不该丢分的地方丢分。世博脱口而出道,郎乾义那是道听途说。王行长道,你错了,郎乾义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不好,他反而跟我说过,你的才华在他之上。世博无言,但神情有些不屑,王行长又道,你不要不信,你的事是芷言告诉我的。
听罢此言,世博颇感意外,但又不知如何作答。
王行长道,你的私事我不想多说,但是我告诉你庄世博,你休妻,胳膊上再挎一个漂亮的女主持,你觉得像那么回事吗?说完这话,王行长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就这样,庄世博灰溜溜地离开了王行长的办公室。
不可避免的,庄世博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内心挣扎。
自那次争吵之后,世博和芷言表面上似乎是和解了,但实际上两个人都心存芥蒂,而且不管世博怎么要求,芷言总是以各种借口为由,不愿与他见面。
第47节:锁春记(47)
这一次也是一样,芷言在电话里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世博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告诉王行长?你这不是毁我吗?”
芷言道,“你以为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吗?”
世博道,“你还要干什么?”
芷言道,“想办法阻止你的愚蠢行为。”
世博气道,“你这么做只会把我的逆反心理全部激发出来。”
芷言冷静道,“请问你会怎样?”
世博道,“我会闪电结婚,一切谣言将不攻自破。”
芷言道,“你只管这么干好了,说不定郎乾义也会闪电升职。”
世博道,“妇人之见。”
芷言道,“我不带任何情绪地告诉你,这一次高层决定给艺凯集团公司注资,至少说明了郎乾义的人脉关系了得,他有没有靠山已经一目了然,而且谁都知道郎乾义是电脑专家,又不乏实干精神,他不喝红酒,不喜美食,不打高尔夫球,夫妻和谐,在个人品格上他至少显得比你谦卑,一切都已表明,他已经离目标非常近了,基本上是唾手可得。而你呢?你不过是整个银行系统的一则花边新闻。”
世博张口结舌,那边的芷言也只是轻轻地放下了电话。
下班之后,庄世博独自一人再次把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除了女人之外,汽车是他们的亲密爱人,以至于兜风也成为他们舒缓压力的一种手段。车上收音机的喇叭里有一个粗野的男声在高唱着“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庄世博知道,他所有的烦恼都缘自芷言说的话是对的。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应该怎么办呢?
有些时候,生活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在矛盾尖锐到白热化的程度时,突然间事件出现了失控的状态,向着不可知的深渊滑去,令所有的人大惊失色。
一天深夜,大概是凌晨两点多钟,芷言的手机响了。
芷言在黑暗中摸到手机,接听。对面是世博的声音,声音仿佛来自旷谷,非常的不真实,可以感觉到世博的神经是高度紧张的,他说道,芷言,出事了。芷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忙道,出什么事了?世博道,丛碧有哮喘病,现在发作了。芷言道,那赶紧用药啊。世博道,她包里的药用完了。
芷言跳下床,喊了一句,快报120,我马上就到。
芷言穿着睡衣,抓起提包冲出了门,她开车先拐到24小时服务药店,买了一些针对哮喘的应急药品,然后直奔世博家的小区。
世博家的楼下,停着一辆120急救车,车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司机坐在驾驶室里,见怪不怪地抽烟。有几个小区的保安在急救车的旁边站着,也有晚归的住户等在一边看热闹。芷言冲回家中,只见叶丛碧身穿一身浴袍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有医生在给她做人工呼吸,但她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碘酒的味道,品种繁多的抢救器材摊了一地,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穿来走去,忙而不乱,形成了一道道活动的白色屏障,透过耀眼的刺白,芷言一眼看见世博呆立在沙发的旁边,脸色如同兵马俑一般的黯黑,整个人已经委顿得不能自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只是木然地看着任人摆布的叶丛碧,眼光中是难以掩饰的失神和无助。
四周没有声音,仅仅是瞬间的失聪,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十秒钟,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芷言心中的千般泪水,万般愤懑,本以为是永恒的无奈,竟在无声无息中消解,溶化,就像波澜遇到了波澜。
她终于明白,她和他之间并不是谅解和牵挂,而是一心一体的。
世博完全没有意识到芷言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芷言抓住了世博背后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