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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望她会感激他使她免于破产的耻辱?好像非婚生孙子的那种表态能够弥补她失去婚生儿子的损失?
“你应该一回伦敦就来告诉我你订婚的消息。”薇丽开门见山地说。“而不是让我从赖培娜口中听说这件事。要知道,那令我非常尴尬。”
迪生知道赖培娜是薇丽仍有往来的少数朋友之一。
“连火山在你的客厅里爆发恐怕都不能令你感到尴尬,夫人。”迪生冷笑一下。“和我有关的消息就更不能了。”
“有人会以为经常忍受你对社交界繁文缛节的鄙夷会使我习以为常。但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发这种牢骚有点奇怪,夫人。如果没有记错,我上个月才因没能找到合适的妻子而再次受到你的训斥。”
薇丽愤怒地眯起眼睛。“关键就在『合适』这两个字。根据各种流传的说法,你的未婚妻一点也不合适。”
“你还没有见过她,不该太早下断语。”
“光听传闻就足以断定你铸下大错。”
“何出此言?”迪生语气平淡地问。
“据培娜说,你结识葛小姐时她是费夫人的伴从。那是真的吗?”
“真的。”
“胡闹!职业伴从?凭你的身份地位,你可以随意挑选婚姻市场上的女继承人。”
“我不知道我可以挑三拣四,夫人。”迪生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忘了我并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如果你没有忘记,我是个私生子。葛小姐的父母却是清白的正派人。”
薇丽眼中冒出怒火,但她没有中计。“我还听说你在三更半夜宣布跟葛小姐订婚是因为她很可能被控杀害柯契敦。”
“那是我决定时机的因素之一。”迪生承认。
“在魏家堡的每个人都相信柯契敦确实是她杀的。上流社会的人大部分都认为你的未婚妻是杀人凶手。”
“是不是对我的差别都不大。”迪生耸耸肩。“柯契敦罪有应得。”
薇丽瞠目结舌。“你怎么可以那样无动于衷?我们谈的是一个无辜的人惨遭杀害。”
“没有人会用无辜来形容柯契敦。”
“你忘了柯契敦是上流社会极受尊敬的绅士?他是所有顶尖俱乐部的会员,他交往的都是显贵之士。李佛顿侯爵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柯契敦是个道德败坏、纵情声色的浪荡子,专门欺负没有人保护的年轻女子,尤其喜欢对女仆、家教和伴从霸王硬上弓。他还是个鲁莽的赌徒。”迪生停顿一下。“事实上,他可能和我的父亲有许多相似之处。”
“放肆!”薇丽气得声音发抖,这次她上钩了。“我说过多少次,维礼没有强迫你的母亲。是她自己年轻愚蠢,跟地位悬殊又有未婚妻的男人发生关系,因而付出代价。”
“她是愚蠢。”迪生以彬彬有礼的语气说。“愚蠢到在我父亲说爱她和可以娶她时信以为真,愚蠢到认为自己献身给的是正人君子。”
“别忘了她在这个过程中也出卖了自己的贞操。”
他抓紧壁炉架强迫自己露出礼貌的笑容。“我很乐意跟你讨论家族史,夫人。但我必须警告你我无法久留,因为我四点还有别的约会。如果你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想谈,那么最好赶快言归正传。”
薇丽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迪生看到她深吸口气,像他片刻前一样努力压抑怒火。他看到她拿起茶杯,细致的瓷器在她掌握中微微颤抖。知道他有能力把她的自制力逼到濒临崩溃应该令他感到得意,但跟平时一样,那丝毫提振不了他的心情。他不禁跟往常一样纳闷自己到底想从这难以相处的老妇人身上得到什么。他为什么要跟她维持这种剑拔弩张的不愉快关系?他为什么不干脆漠视她的存在?又不是说她想得到他的注意。
“你很清楚我今天把你招来是要听你亲口解释你所谓的订婚到底是怎么回事。”薇丽冷冰冰地说。
“订婚就是订婚,没有什么所谓不所谓。”
“我拒绝相信你真的要娶这个……这个杀人凶手。”
“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不要开口闭口就杀人凶手。”他轻声警告。“必要时,我准备出庭作证,证明柯契敦遇害当时葛小姐跟我在一起。”
“柯契敦是在半夜遇害的。培娜说你和葛小姐随其他人出现在命案现场时,她身穿睡衣睡袍,看起来好像刚刚下床。”
迪生扬起眉毛。“你的重点是?”
“我的重点是,如果她不是杀人凶手,如果柯契敦遇害时她真的跟你在一起,那么她显然是在你的床上。也就是说,她根本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没有义务保护她。”
“任何人都不准说我的未婚妻是荡妇,包括你在内。”他咬牙切齿道。
薇丽瞠目以对。“你对他可能只是逢场作戏。”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迪生掏出怀表察看时间。“时候不早了。”他把怀表放回口袋里。“虽然很不愿中断这愉快的谈话,但我恐怕非告辞不可了,夫人。”
“如果你真的考虑娶这位葛小姐,那么其中必然让你有利可图。”薇丽说。
“有利可图?”
“你在商业上的成就已成为传奇。除非预期得到丰厚的报酬,否则你不会做出如此重大的举动。你是不是发现葛小姐即将获得一大笔财富?”
“据我所知,葛小姐一贫如洗。她似乎在一项倒霉的投资中赔上了仅有的积蓄。”迪生在门口暂停,点个头以示告别。“但得知你对我的看法向来极具启发性,艾夫人。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在你眼中显然还是远不如我高贵的父亲。”
不久之后,迪生在俱乐部里喝咖啡,坐在他对面的是罗义泰。迪生很高兴老友还有体力到俱乐部来。他注意到义泰的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座椅也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靠近炉火。但在放下泰晤士报微笑打招呼时,义泰眼中闪着迪生熟悉的昔日光彩。
“看来你需要的应该是白兰地,迪生。”
“天啊!你说的对。”迪生喝一口咖啡。“我刚刚从我祖母那里过来。”
“难怪。我猜她想听你订婚的细节,那也是人之常情。”
“艾夫人没有所谓的人之常情。”迪生放下咖啡杯。“但那也不是什么新闻,所以我们不妨切入重点,谈我今天下午约你到这里来的原因。”
义泰把瘦削的手指搭成尖塔状。“如果你是想得到跟梅夫人有关的情报,那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跟你一样运气不佳。那个女人好像是在社交季之初凭空冒出来的。”
“她的财富也是个谜。”迪生承认。“我查不出她的收入来源。但我的助手碰巧发现一些情报可以让我们多知道一点她的过去。”
“愿闻其详。”
迪生往后靠在椅背上,伸长双腿,凝视炉火。“我们有理由相信梅夫人曾经以柯凡妮的艺名登台演出。”
“她当过演员?难怪。”义泰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我多年来一直是伦敦剧院的常客,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柯凡妮。”
“那很可能是因为她待的小剧团大部分时候都在北部巡回演出。她的演艺生涯可能也不长。”
“原来如此,”义泰点头道。“难怪我没听过她。有意思。这确实给了我们一个调查的新方向。”
“如果能找到她跟意大利和蓝法瑞的关联,我们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如何得到秘方的。在这期间发生了另一件事。”
义泰把头偏向一边。“真的吗?”
“在说明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好呀,什么问题?”
迪生注视着他。“昨夜我遇到一个梵萨术修行者。他的功夫不错,而且相当年轻。”
义泰突然扬起眉毛。“你是说你遭到攻击?梵萨弟子的攻击?”
“是的。”
“在伦敦这里?”义泰看来大吃一惊。“但这太令人吃惊了,而且不太可能。伦敦目前只有我一个梵萨大师。你也知道,我几年前就不再收新弟子了。”
“我可以从你的反应推断他不是受雇于你吗?”
“他当然不是。”义泰嗤鼻道。“你怎么会认为他是?”
迪生微微一笑。“因为就像你指出的,你是伦敦唯一的梵萨大师。我只是在排除所有显而易见的可能性。我确实想过你可能另外派人监视梅夫人的家,而他可能不知道我也在替你调查。”
“如果我有那样做,我一定会告诉你。”
“那么我们不得不假设这个梵萨小弟子的雇主另有其人,而这位神秘雇主也在寻找秘方或秘笈。”迪生平静地说。
“你没有问他吗?”
“我跟他交手的时间很短。”
“什么意思?”
“他发现我也是梵萨弟子后就弃战逃逸了。”
“嗯。”义泰沉吟片刻。“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有别人在寻找秘笈吗?是的,我知道那有什么涵义。”
义泰坐立难安似地扭动身子。他不安地看迪生一眼。“我们不得不假设这个人寻找秘方或秘笈的动机并不纯正,否则他派弟子或亲自前来伦敦时一定会立刻跟我联络,告知我他想要参与秘笈的搜寻。”
“是的。”
“但他并没有那样做,由此可见他不再尊重梵萨传统。如果他确实存在,而且存心隐瞒身份,那么想要找出他恐怕会很困难。”
迪生苦笑一下。“我承认想要找到存心躲藏的叛离份子并不容易。他的年轻弟子却另当别论。”
“什么意思?”
迪生放下空咖啡杯,从椅子里站起来。“不可能有太多年轻毛躁的梵萨术修行者在伦敦活动。找到他不会太困难。到时应该就能查出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啐,别浪费时间了,迪生。我们不能节外生枝。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比这个叛离份子先一步找到秘笈。”义泰用指尖互相轻拍。“如果我们失败,那么我最后的梵萨修行也将功亏一篑。”
“葛小姐,你跟艾氏虎姑婆见过面了吗?”魏巴瑟微笑着把椅子搬到爱玛身旁。
他挨近爱玛,以免他的声音被谈笑声淹没。剧院包厢此刻人满为患。几个上了年纪的爱慕者人手一杯香槟地趁幕间休息时过来向蕾蒂献殷勤。他们全部挤在她丰满的胸脯旁边。
爱玛穿着另一件低领的绿色衣裳,金色的缎饰巧妙地遮住她的乳头。当她问到可不可以在领口多加点蕾丝时,蕾蒂和裁缝师都向她保证酥胸半露是目前最流行的款式。爱玛暂时抛开疑虑,心想自己哪里懂得流行的事?她以前是贵妇的伴从,而不是衣着时髦的贵妇。
魏巴瑟在包厢出现时吓了她一跳,因为她正忙着观看在对面包厢里上演的好戏。
“虎姑婆?什么虎姑婆?”爱玛从观剧镜里看到迪生弯腰亲吻兰妲的手,他殷勤得有点过分的态度使爱玛忍不住皱起眉头。
先前他们讨论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迪生趁幕间休息时去兰妲的包厢跟她聊天,设法诱她谈谈她的过去。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但爱玛发现她不喜欢迪生那样逗留在兰妲身旁。他没有必要坐得离兰妲那么近,近到她能够用手指轻拂过他的大腿。爱玛从那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里嗅出浓浓的勾引意味。
“我指的是艾薇丽夫人,”巴瑟话中含笑地说。“你未婚夫的祖母。她今晚也来了,大概是冲着你来的。”
爱玛大吃一惊,放下观剧镜,转头凝视巴瑟。“什么意思?她在哪里?”
“就坐在对面第三排的包厢里。”巴瑟微微偏头指示方向。“左边数来第四个。你一定看得到她。她身穿淡紫色的衣裳,拿着观剧镜对准你。”
“剧院里好像有一半的人都拿着观剧镜对准我。”爱玛嘀咕。另一半的人则在看迪生和兰妲,她心想。
但她还是望向第三排从左边数来的第四个包厢。她看到一个身材娇小但令人望而生畏的紫衣贵妇。艾夫人的观剧镜确实对准爱玛。
“谣传她和迪生互相鄙视。”巴瑟低声说。“不幸的是,在儿子去世后,私生孙子成为艾夫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也只有她这个亲人。”爱玛喃喃自语。
“自从你的未婚夫插手挽救濒临破产的艾氏产业之后,他们两人就处于交战状态。”
“我知道他们的祖孙关系有点紧张。”她谨慎地说。
“那样说太轻描淡写了。”巴瑟扬起一道眉。“迪生的父亲对财务或艾氏产业不太感兴趣。事实上,维礼在牌桌上赌光了他继承到的所有财产,后来又在骑马时跌断了颈子。”
“我知道那些历史。”爱玛说。“我认为我的,呃,未婚夫很了不起,在他父亲去世后挽救家族产业。”
巴瑟呵呵低笑。“那可不是出于亲情或慷慨的举动。大家都认为他那样做是为了羞辱艾夫人。”
“羞辱她?那样的举动怎么会是羞辱?”
“据说他想逼她在上流社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