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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傻乎乎的乐着。有一次,他们全家人都出去了,把许彩霞他们两个撇在家里整整一天。许彩霞忽然有了做主人的感觉,她陪他玩儿,给他做饭吃。当他们两个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不是个男人,而是一个儿童。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他依然乐呵呵地笑着。然后她又去拉他的手。他就那样把手搁在她的手里,动也不动。
许彩霞在赵家住了十天,顿顿都是好菜好饭的,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就是陪赵柯玩。她夜里睡不着,偷偷地流眼泪。有一刻她曾经憋闷得出不来气儿,好像被谁掐了脖子一样,她差一点打开门跑出去。她想回家对她的爹娘说,就是在农村呆一辈子,她还是愿意嫁给那个当兵的。
第十一天头上,许彩霞被赵专员的小汽车送回来了。走的那天,他们在饭店里包了一桌,一家人都去了。在饭桌上赵妈妈当了大家的面说,让她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就要把她娶过来。
走在路上许彩霞才想起来,农村要媳妇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找人看好日子,要下帖子送聘礼,赵家妈妈怎么连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说,过几天把你接过来。
许彩霞坐了轿子车,穿了新衣服新皮鞋回来了。刚到门口不大功夫,全村子的人都过来看她了,村里闺女媳妇羡慕的眼光都快要把她给淹死了。她们扯着她的衣服,摸着她的头发,瞧着她的皮鞋。也许在她们心里,许彩霞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着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她们的艳羡使她突然之间又骄傲起来,她把想好的要跟爹娘说的话,改成了另外一句:
让她们走吧,我累了。她说。
七月底,许支书把闺女给嫁了。乡里县里的领导都来送了贺礼,赵家来了三辆披红戴花的轿子车,把个婚礼弄得排场大的在东许村是空前的,绝后还尚不敢说。
许彩霞风光地嫁到城里去了,不但是城里,而且是城里最好的人家。她爹都说了,一个城市有几十万人家,专员才有几个啊!
成了人家的媳妇,顺水推舟地过上了平常的日子,生活渐渐就露出了本来疲惫的面目。她再站起来干活,也就没人拦她了。尤其是两个婆姐姐,吃过饭大腿翘在二腿上。婆婆也开始板着脸孔对她讲话。特别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她在家里遇到了越来越多的规矩。开始她 家里来了几次人,他们家还客客气气的,尔后再来,他们就非常地不耐烦了。后来许彩霞看出来了,他们根本不想让她的娘家人来走亲戚。
一门心思要嫁到城里来,还不是想让家乡人看一看她过上的幸福生活。现在不要说乡亲了,连娘家人也不是可以随便走动的。那时候,许彩霞还不明白,这就是人家设的一道门槛,而且这道门槛,她自己后来也会设起来的。但当时许彩霞还是一味地烦恼着,好像是谁骗了她似的。惟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那做了丈夫的赵家儿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正常。只要熟悉和习惯了他的状况,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刚过两三个月许彩霞就怀上了,根据她肚子的变化,一家人对她的态度又重新做了调整。吃饭上对她刻意关照,这营养那营养的。又专门为她雇了一个保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像跟班的一样,什么活都不让她干了。这倒是许彩霞没有想到的,乡下人生孩子,哪一个不是一直忙活到孩子露了头才肯躺下。
许彩霞怀孕之前,她的弟弟许老虎来了一趟。许彩霞高兴得不得了,拉了弟弟的手又是问东又是问西的,爹、娘、妹子、东家的嫂子、西家的大婶,恨不得把全村都问遍了。姐弟俩只顾了亲热,根本没有看到赵家人的脸色。吃饭的时候,婆婆说家里来了客人,让他们俩在厨房里和保姆一起吃。许彩霞当时就有些不高兴。来了什么客人?还不是婆婆的娘家大舅,在地区交通局当局长。你的亲戚是客人,我的亲戚就不是客人?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告诉弟弟说,在里面吃随便,没有那么多礼节。
虽然许老虎已经感觉出来点儿什么了,但他还不知道事情的底细。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是让他在厨房里头吃,心里头那个恼怒和沮丧,不知道有多么强烈。妈的!只有女人才会放在厨房里吃饭。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让和一帮娘们在一起。但他不露声色,闷着头吃了一大海碗白米饭,外加两个烧饼。菜是猪肉炖粉条,还有一大块烧鸡肉。吃完了,姐姐又给开了一瓶水果罐头,是苹果的。他也一并连水带肉地吃干净了。姐姐却没有敢留他住下,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十块钱,说是免得爹和娘担心,让他早点回去。那许老虎吃饱喝足又拿了十块钱,出了门他就朝着赵家恨恨地吐唾沫:
不就是个鸡巴专员,有啥了不起啊?我操你妈!
许老虎没有听姐姐的话立即买张车票回家,他可丢不起那份人,他连城里的模样都没还有看清楚,村里人问起来他该怎么说?他花了两块钱买张票看了场电影,又花了一块钱在城里的澡堂子里洗了回澡。看看天都擦黑了,就干脆又花一块钱在澡堂子里睡了一夜。
许老虎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人家澡堂子开门才把他给赶出来。许老虎出了澡堂的门,被城市亮得刺目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想想昨天受的委屈,和刚才人家撵他时候的态度,又忍不住朝着人家门口狠狠吐了两口唾沫。他在家里,被全村的人捧着敬着,哪受过这样的鸟气?左顾右盼地转悠了一圈,在街头买了一碗胡辣汤和两个烧饼吃了,还是不想立刻就走,仍然在马路边上晃着。
许老虎在一个小杂货店门前意外地看到一辆没有上琐的自行车。车的后座上夹了一口新买的小炒菜锅,锅里放了一块猪肉和一捆新鲜的韭菜。一看就知道车主人是准备回家包饺子吃的。许老虎突然之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下也没有犹豫,抓起车子就骑了上去。跑了很远才扭过头去,看看并没有人在后面追他。但他也没敢放慢速度,骑着车子一口气跑到城市外面,看到一个树林才停下来喘了口气。他把自行车踹了两脚,然后甩在树林中的一个水坑里,摘了两片树叶,把肉包了,赶长途客车回去了。
许老虎拎了一块猪肉,风尘仆仆地回家来了。他说肉是姐给买的,让给爹娘捎回来。娘当晚就把肉给炒了,还给左邻右舍送了一些,说是老虎在他姐家带回来的多,让大家都尝尝。许老虎一边狠狠地嚼着肉,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操着城里人的妈!
第五章
七月里,学生们都放了假。老师们为了参加市里的中心活动,仍旧照常上班。说是照常却也不太正规,早一点晚一点的也不太好管理。校领导就把大家排了班,市里要是有什么事,谁的班上空了岗谁负责任。王祈隆和许彩霞碰巧排在一个班上。
那天天真热,从凉水管子里接出来的水都烫手。王祈隆宿舍里没有风扇,学校只有办公室有一台风扇,王祈隆一整天就都呆在办公室里。他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就站在窗子跟前往 外面看。远处的旧屋顶上被阳光蒸得冒着蓝烟,这样远远地看着能生出一种虚幻的美妙来。这让他想起梵高的油画,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梵高笔下的教堂总给人着了火一样的视觉感受。现在他想,也许梵高是在夏天的高温里看见过这样的景象。院墙旁边的几株向日葵打了蔫一样耷拉着脑袋,那身上的绿色都变成蓝色了。几只蜻蜓不知道深浅地还要飞,刚飞起来就跑不动了,停在一株向日葵的脑袋上大口喘气。这蜻蜓大概是没有脑子的,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去处躲一躲。王祈隆叹了一口气,哪里又有凉快的地方呢,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许彩霞早上从家里带了菜和面条来,准备跟王祈隆俩人做素酱面吃,也就是把茄子辣椒鸡蛋放在一起烩了,然后把面条煮熟在凉水里拔了,再与菜拌在一起。她很快就做好了,自己却热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王祈隆爱吃面,再怎么热的天都影响不到他吃面条的情绪。大号的搪瓷缸子满满地堆着,一会的工夫就吃下一大半。许彩霞索性把剩下的都扒拉到他的缸子里,她看着他吃。
许彩霞不懂得穿,半截的蓝布裙子下面,露出棒槌一样的两个腿肚子。平底布鞋,还穿着到脚脖处的白袜子,谁看了都恨不得把那截袜腰给她扒拉下来。她自己却分明没有感觉,大咧咧地把腿跷到了办公桌上。王祈隆吃饭,她就和他扯闲话。这一回说的是夫家的一些事,婆婆不通情理,自己从小还不是一样从农村出来的?却看不起农村人,常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惯。公公没有原则,啥事都活稀泥。两个小姑子简直就不讲一点道理,常常无事生非地指责她。全家就只有丈夫一个人对她好,常常背着人把好吃的给她藏起来,也知道疼她。可惜丈夫脑子有点笨,给他说什么话他都不理解,有时还把她说的话学给婆婆听。许彩霞说她自己可怜,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那边义愤填膺地说,王祈隆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说着,他却看见许彩霞跷在桌子上的腿可以一直看到大腿的根部。一条碎花布的三角裤衩,裆处只有极窄的一条,白花花地一堆肉刺激得让人睁不开眼。王祈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的私处,他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大脑整个是一片虚空。许彩霞再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他试图把自己的眼睛挪开了去,可眼神却完全不受大脑的指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回过一点神来,早已是大汗淋漓。幸亏许彩霞只顾着说她的,要是看到自己刚才的狼狈相还不把人尴尬死!
许彩霞终于说到了伤心的地方,连娘家的人都不向着她,恨不得为了个官亲戚把女儿活活给舍了。说了眼泪就出来了,她斜楞了眼责令王祈隆给她拿条毛巾来。王祈隆怀了鬼胎怯怯地递了毛巾过去。许彩霞并不接,却把脸歪向一边,等着王祈隆替她擦。王祈隆嗫嚅着并不敢真的造次。许彩霞说,装什么装?刚才该看的不都给你看完了!
原来她是知道的。王祈隆刚刚褪了色的脸立时又憋得血紫,把毛巾颤抖着戳在她的脸上。许彩霞就势扯去毛巾抓住了他的手。王祈隆要向后撤,脚底下却像是失了根一样没有了一点力气。许彩霞就把他拉了过去,她拿了他的手往怀里塞,一对巨乳就颤颤微微地落到了手心里。
王祈隆好像除了热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他先是扯了衬衣,许彩霞又替他扯了裤子,最后连仅剩的一条内裤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紧张得上下牙齿合拢不到一起,好像是在梦里,憋足了一泡尿,却迟迟找不到厕所。许彩霞倒是十分地沉得住气,她丝毫都不慌张,像平时整理档案一样又仔细又耐心,一点一点地教导着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王祈隆就站在那张办公桌的前边,开始了他的男人营生。终于为那泡尿找到了一个宽大的厕所,那一瞬间让他出乎意料地受用。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真他妈妈的岂不快哉!哪会再顾得上管它梦醒之后悔得扯自己的头发,看着尿得一塌糊涂的被窝捶胸顿足呢!
王祈隆没死没活地睡了两天,那两天他觉得比他过的一辈子都长。他睡得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什么都抓不住,空虚得让人绝望。他的思维系统却承载着一座大山,
他一辈子都翻越不了的山,那山每分每秒压在他心房上,他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重重。他一次次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他想,我是要死了。死了好,死了就清净了;他从梦里猝然惊醒过来,他又想,这样死有点不甘心。他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奶奶该怎么办?天啊,他在那一刻为什么完全忘记了他的奶奶啊!那么就走吧,可他又有什么去处呢?考上大学后,老家就算是把他这个人连根剔除了。他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颜面回去见他的奶奶啊!他考上大学时的时候,他的奶奶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把他送走的啊!他心酸地省悟到他竟然是考上了大学的,他连老家都不能回了。实际上他还一直在睡,惊醒只是他梦里的一种感觉。
王祈隆恍如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更沉默寡言的人。他好像躲避瘟疫一样地躲避学校的办公室,关于那个地点还有那个女人。天!那可恶的祸水啊!他在心里哀叹。他拒绝他的所有的脑细胞沾染上那个女人的影子,好像这样他就和那女人没有一点干系了。但是,这样做很徒劳,他越是躲避,她越是顽固地驻扎在他的脑海里。很显然,他想从他的记忆里删除有关他和那个女人的一切是不可能的。他恨她,那是个女人吗?简直是头母猪,比妓女都肮脏!他用尽了天下所有最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