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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爱情不上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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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淼没接触过女人,海燕那么深奥的道理,王淼读不懂。但是现在,他已随着爱的激流,一发而不可收拾。海燕不知道王淼的体内到底积蓄了多少力量,直到她被王淼吻得几乎窒息,像被吞进了王淼的身体,这个把徐海燕吓得心惊肉跳的吻,因为混合着两个人的眼泪,太咸,太涩,海燕终生难忘。
  就在这时,门铃很不长眼色地“滴答”一声响了,送婚纱的人来了。海燕大梦初醒,一把推开王淼,斩钉截铁地说:
  “王淼,我明天必须结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明天去给我照相,我要你亲眼看看眼前这个新娘子有多幸福。”
  徐海燕三把两把抹干净眼泪,扔下百感交集的王淼,打开门,坚决去迎接她的婚纱,她的未来。
  徐海燕在刻骨铭心的伤痛里睡去,此时的她,什么丈夫、孩子、她妈、她奶奶,全都抛在了脑后。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与其说她徐海燕是来找金锁,不如说是来找王淼,是她奶奶,将那段不忍提起的旧梦,硬从她的记忆里拽出来了。或者这也是个借口,王淼从来就没从她的梦里消失,是她将他硬锁进潘多拉的盒子里,她压根就是来这里找钥匙的。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9点多了,徐海燕转到街上,吃了盘炒年糕片,又买了些杨梅回来。余姚是杨梅之乡,正是杨梅上市时节,每一个都紫里透红,有乒乓球那么大,北方人见都没见过。徐海燕像妊娠反应嗜酸一样,一买就是三斤多,这时她想起儿子琛琛来了,这是天下母亲的条件反射。一回到宾馆她就拿起电话,通了以后却又马上放下,她该和丁文革怎么说?和家里人怎么说?她跑到千里之外找初恋情人讨金锁,这是多大的阴谋?又怎么说得清?
  她茫然地扣上电话,电话却响了,海燕一接,王淼的青岛普通话就传来了,海燕带着哭腔向他喊道:
  “王淼,你干什么去了?你快来吧。”
  “好,好,别急,中午吧,我现在在路上,正往回赶。”
  徐海燕心跳加速,身上一件红格子大衬衣的前门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王淼就要从她胸口飞出来了。
  可是,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又来了,是阿彩的声音,阿彩说王淼中午赶不回来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又连说对不起,电话里响起她“咯咯”的笑声。
  徐海燕“噗”地吐出个杨梅核,现在她已经断定阿彩真的在使坏,阻止她和王淼见面,这个笑里藏刀的小女人。王淼怎么会找到这样的女人?她和她徐海燕压根就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徐海燕相貌大气,身材高挑,典型的北方美女,阿彩矮她一个头,瘦得气死郑秀文,整个一个减肥产品代言人,王淼分明是被她笑着骗到手的。徐海燕一遍一遍在找她与王淼天生一对的理由,以及她可以憎恨阿彩的理由,何况,徐海燕来讨的家传金锁,现在挂在她情敌的脖子上。
  心里不痛快,又大又红的杨梅吃到嘴里就酸酸咸咸变了滋味,她索性将吃剩的杨梅一颗颗向垃圾筐丢去,像和她儿子玩的投掷游戏,每掷过去一个,“噗”地一声就戳痛她的心。
  王淼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
  徐海燕坐在通济桥头脏乎乎的台阶上,四周热烘烘游荡着姚江水发出的奇怪味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走来,不用看相貌,看走路的架势就是王淼无疑。海燕站起来,像“小龙女”在绝情谷隐居16年后重新审视她的“过儿”。不错,是王淼,穿得齐齐整整,一丝不乱,江南潮湿的岁月将他漂白了一些,整个人却瘦了一圈。
  徐海燕略伸两手等着,可王淼并没有来拥抱她,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台阶下问:
  “你,早来了。”
  “早来了,你可真是变成大男人了。”海燕压抑着不安说。
  此时站在王淼眼前的是个丰满而有韵味的少妇,已经褪尽海边少女的清新味道。
  “你来,有事?”王淼不自然地问。
  “没有事我就不能来?”
  “来干什么,看我?”
  “……”
  两人重新坐到台阶上,干干巴巴一问一答,海燕忍不住了,突然间很动情地歪过头去问:
  “那么,5年了,你走了5年了,你就不想再见到我?”她说得过于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想啊,可是……”
  “可是我结婚了,生了孩子,我已经不是那个爱在你眼前掉眼泪的小女孩了,而你还没结婚,我不配来找你了,是吗?”海燕鼻子一酸,一哭她就把她奶奶的重任又抛到脑后了,她又变成了那个梳着大马尾辫子的高三·二班的女生。
  王淼也动了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精致的真丝手巾给海燕擦眼泪,海燕趁机抓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胳膊,趴在他肩膀上失声痛哭。
  其实,徐海燕哭得很造作,像演戏,明着是埋怨王淼不够热情,最真实的委屈还在阿彩身上,那个和王淼关系不一般的女人,还戴着她徐家的传家宝,所以,眼泪是酸的,不是痛。
  这情形很像徐海燕出嫁前一天,王淼也是这样搂着她痛哭,世事轮回得如此惟妙惟肖,像今天复制昨天,又像今天预演明天。
  王淼叹了口气,想逗笑海燕,就说:“你怎么还是那脾气,动不动就哭,我刚转来咱高三·二的时候,就是被你的哭吓住了,也记住了你。”
  海燕从他肩上抬起头,腮上挂着泪望向王淼,王淼这句话恰好打开了海燕心中尘封的潘多拉盒子,5年前的烟雾一点点冒出来,她默默地望着姚江水载着碎树枝往前流,听王淼将那些烟尘一点点染成玫瑰色。
  高三开学第一天,王淼作为要报考艺术院校的特招生插班到高三·二班来了,他的志愿是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学编导。一进教室,就看见班里64双眼睛,刷地向他投来,其中有三分之二是女生的目光。
  王淼一身海滨晒出来的黑褐色皮肤,眉毛粗而直,眼细长,头发从中分开,这使得挺直的鼻梁与厚嘴唇很突出。又由于出身书画世家,带点搞艺术的味道,所以,王淼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帅气、阳刚,有男人味。他一走进来就牵制住了所有女生的眼睛,那些目光伴着羞涩的心跳盯得他很不自在。
  那里面很快就没有徐海燕的目光了,她在哭。这天,班主任不只带来这个黑皮肤的小伙子,还带来他的一篇作文,据说这是当年高考的应试作文题,得了满分,作者就是新转来的王淼,他没考上,是来回读的。
  然后,就听班主任慢条斯理读出那个题目:《论海燕》,话音刚落,班里哄堂大笑,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徐海燕身上。其实,那篇作文只是篇散文和议论文套题,内容涉及高尔基写的《海燕》和郑振铎写的《海燕》,都是他们学过的课文,王淼只不过联系原文,论说得比较精辟罢了,跟教室里的徐海燕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下课后,徐海燕在女生的围攻下哭得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她们“唧唧喳喳”不怀好意地让她交代和王淼认识的过程,徐海燕委屈地哭了一下午,王淼用眼角扫了她一下午。
  第二周作文课,陈老师很明确地指出,今年是迎接高考最关键的一年,应该加强作文课的训练,从记叙文到议论文都要强化。陈老师再没像以前那样出些晦涩的题目,让大家发干巴巴的议论,他拿出一幅画挂在黑板上,题目叫作《炸凌的日子》,画面是一条弯曲的河流,滚滚而来的是夹着冰凌的河水,河畔,一个包白头巾的年轻妇女穿着偏襟小棉袄,期待地望着远方。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头很小,身体很壮硕,不成比例。
  一星期后,大家拭目以待的作文课终于到了,按惯例,这是一节点评课,每个女生都在翘目以待王淼站起来念他的范文。
  出乎意料,陈老师捧着厚厚一摞本子进来时,与许多本子不同朝向的只有两本,那会是谁?女生们屏住呼吸。
  得90分的是王淼,85分的是徐海燕。
  “其余的都在70分之下,形势严峻哪!”陈老师一声感慨,下面交头接耳。
  “这节课咱们要解决议论文的立意问题,这是大家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徐海燕朗读范文时隐约感到背上有一道目光在那里游弋,这使得她声音有些发颤:“此画虽然画的是河套平原春汛时为防止泄洪炸掉冰凌的习俗,其实是写人性的复苏,外表畸形的女人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掩饰不住她膨胀的欲望……那是对爱的呼唤,是对理性和世俗偏见的挑战……”最后,徐海燕尚不忘尖刻地提出,画的题目不够含蓄,若叫《凌讯》更切题。
  哇!班里大哗,这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在这群18岁的少男少女心中,能写到这一层的只有徐海燕……还有王淼,王淼的议论与徐海燕如出一辙。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时,饥肠辘辘的学生像潮水涌出校门,海燕听到身后一串轻快的车铃声,王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谢你的评论,我已经决定把画改名《凌讯》。”王淼跨上一步,与徐海燕并肩而行。
  “什么,那幅画是你画的?”徐海燕吃惊不已。
  “那是高二时我参加油画班,跟我爸去甘肃写生时画的,你怎么知道作者的想法,经过你一解释,就像你自己画的。”
  “你居然还会画画?”徐海燕好奇地问。
  “你居然就不问一下我还会干什么?”
  “干什么?”
  “我还会用自行车带人,上来吧。”
  那天徐海燕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很自然地扎成马尾,别了个藕荷色的塑料发卡,她的脸上透着粉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纯得几乎透明。这个情窦初开的18岁女孩抬起头来,正撞上王淼注视过来的目光,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王淼骑上自行车,徐海燕很轻巧地跳到后座上,王淼吹了声口哨,突然放开喉咙唱了句:
  “嗳,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王淼郑重地告诉徐海燕,他要当张艺谋那样的大导演。
  徐海燕听得出了神,好多年前的事,从王淼嘴里说出来还像刚出锅的饺子,冒着新鲜的热气,一点没有回锅的味道。
  王淼是个文学素质很高的人,再平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如小桥流水人家。他说他从青岛来到宁波后,受尽挫折,江南这地方才子太多,由于没有文凭,他写的诗和文章根本就没人赏识。后来,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正需要能写宣传文章的人,王淼就留下了,现在还成了业务部负责人。
  王淼滔滔不绝讲述他的闯荡经历,说到动情处,热泪盈眶,让徐海燕简直觉得,王淼吃过的苦都是她害的,她得如何补偿他失去的温暖和幸福呢?
  徐海燕的眼里充满了怜惜和悔恨,她和她的初恋情人肩并肩趴在有600多年历史的通济桥石栏上,天上那只被烧红的月亮,饥渴地扑进水里,把古楼的倒影搅动得细碎而轻浮。王淼指着江边破败的古楼对她说:
  “你听,那座楼上有宋朝的商妇在唱歌,哀悼她失去的爱情,让姚江载着她的思念一路奔向大海,去告诉她在远方做生意的丈夫,家里娘子日日盼郎归,怎奈‘过尽千帆皆不是’,只好‘独倚望江楼’。”
  王淼说,徐海燕结婚那天他是怎么回家的他也不知道,只记得闹过新房,他就被一辆车拉的离海燕越来越远,只记得他的妈妈又是喂水又是灌醋,王淼醉了,但他睡不着,此时是他心爱的人的新婚之夜。
  午夜时分,他在想,徐海燕的丈夫正开始一寸一寸地用他的手指在她那如月光流水一样的胴体上划过,在他的臂弯里是他的新娘,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占有她的每一寸肌肤,然后他们热烈地拥吻,将各自蓄积的热量,通过舌尖点燃爱的引芯,引芯爆着火花向前奔腾,将徐海燕和丁文革炸为一体……
  王淼的思维随着他的想象也爆炸了,那个叫徐海燕的女孩炸碎了他用心血一点一滴筑成的堡垒——海燕,你怎么能让那个粗俗的男人去碰让我视若珍宝的躯体,你这个让我爱让我恨让我痛的女孩呀!
  那一天,23岁的王淼第一次泪如雨飞,在寂寞的夜空下,如孤独的狼嚎。
  徐海燕再也受不了了,她拿王淼的手巾抹干眼泪,乖乖跟他去江边一家饭店吃肥鹅炖笋和嘉兴肉粽。王淼将时空一下子偷走5年,她也情愿随时空停留在那一点上不能自拔。
  吃完了饭,徐海燕挎着王淼的胳膊走在街上,一个六七岁的安徽小女孩举着玫瑰花迎上来,“先生,买一枝玫瑰花送给你女朋友吧?”小女孩蛮有职业修养地说着,跑过来将一枝包着玻璃纸的玫瑰向王淼硬塞过来。
  徐海燕伸手接过来,又向小女孩送回去说:“去!去!这小孩真烦人。”
  “哎呀,爱情怎么可以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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