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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禅师现在应改叫“小明禅刀”,因为他先前被张天尸用“尸比寿更有福”
邪功扭成一把刀。
断掌青年及独脚少年未经历过该段日子,听南么九要细说从前,表现得甚有兴趣。
断掌青年道:“好啊!南么九大人快点说吧!”独脚少年嗜赌成性,也高明附和:“当
时的赌局一定精彩万分!”
南么九道:“那个什么东骨子,个子矮小,样貌丑得惊人,要不是专心钻研赌术,简直
一无是处。正因为生得丑,女人见了都被吓怕,以至三十之年仍是处男一个,真混帐滑
稽。”南么九把故事说得轻松,在场众人都觉得好笑。
他续道:“北四喜更不知所为,明明是个大胖子,不过钱舍得花,又懂说话逗人欢喜,
身边总有几个女伴相陪,单是这样就令东骨子恨得咬牙切齿。凭这一点,我就掌握了必胜之
诀。”
亥卒子不懂得赌之要诀,正在留心细听,万一小明禅刀败下阵来,说不定可以凭此而将
南么九打败。
但看见放在桌面的小明禅刀,不但没有专心在听,更打了几个呵欠。
南么九续道:“为要令两个人对赌,我先暗中巴结两人,跟他们成为好朋友,然后又介
绍了我的女人梅雪诗给他俩认识。这个女人,皮肤滑溜,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销魂蚀骨,娥
眉敛黛,嫩脸匀红,天下男人见了都心动,那个东骨子真太好艳福。”
独脚少年有点不明:“不是说她是你的女人吗?”
南么九道:“要不是我送给她这个女人,东骨子可能到死都是处男一个。绝色投怀送
抱,东骨子跟她夜夜缠绵,简直爱死了梅雪诗,但这个时候我又让北四喜跟她温存,梅雪诗
琴棋书画皆精,更是赌精,床上功夫花巧多多,连北四喜试过后都舍不得放手。”
断掌青年道:“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要怎么分?”
南么九喝道:“傻瓜,哪有得分?趁他两人都为梅雪诗弄得势成水火,我以好朋友的身
分,一面向东骨子暗中说北四书瞧他不起,另一方面又跟北四喜说东骨子骂他是无胆匪类不
敢对赌,加上梅雪诗又提出只会跟随赌中最强者,哈哈,女人和面子都是男人最重要之物,
这些谣言愈传愈广,终于也逼得他俩认真对赌。”
独脚少年道:“赌些什么?”
南么九取出两杯已盛酒的杯子放在桌面:“赌酒,赌毒酒。”
断掌青年道:“赌酒?”
南么九道:“反正两人对赌只能有一个活,所以我提议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赌胆
识””我跟他们说:“左边这个杯,是毒酒”。”
南么九将桌上两个杯子的位置左右互换,忽尔手底加快,旁人只觉有千双手在舞转杯
子,到他停下来时,已经分不出刚才的毒酒在左边还是右边。
南么九道:“最后东骨子及北四喜都喝了毒酒死去,因为当时两杯都是毒酒,是我下的
毒。”
断掌青年道:“噢,那是千局!”
南么九喝道:“对!我一向都是千局取胜,你们赢得了我吗?你以为我不懂得赌吗?
错!今日难得有一把会说话的刀跟我对赌,实在是我所遇过最难以想像的对手,实在太有
趣!我就认真的跟你赌一场,我要证明,不论赌和千,都绝对没有人是我对手!”
被背在亥卒子身后的小明禅刀打了两个呵欠。
南么九认真的喝道:“快说!你要怎样赌?要是赢了一把会讲话的刀,说出来都足够吓
死人!不出千,绝不食言,只要你赢得了我,他们三人连同我的阳寿都一并送给你!你败的
话,你两人都要死!”
小明禅刀心不在焉,又多打一个呵欠,不在意的态度连亥卒子都担心起来,跟他说道:
“你到底会不会赌?”
小明禅刀道:“啊?他终于都说完了吗?”
南么九道:“你最好瞧得起我,我从未跟人认真赌过,只因如果赌的话没人及得上我,
只好在千局上寻求快意。”
小明禅刀道:“既然如此,老纳也尊重一下你,在赌之前让你知道我的彪炳战绩。”
南么九道:“有趣。”
小明禅刀道:“我今年七十有八,一向疾恶如雠,尚武嗜杀,廿六年前将“七海妖道”
连根拔起,十八年前一夜剿灭“黑风鬼域”,十四年前一个人攻破“天京魔莲法寺”,又试
过灭绝“大漠鬼兵”,不过最令我感自豪的还是家有三娇妻冰清、玉洁及玲珑。”
南么九道:“就是这么多?”
小明禅刀道:“还没完,听好了。我最喜欢吃的不是斋菜而是鸡鸭鹅,曾在一天内吃了
三只分别重一斤十两、一斤六两二钱三分及两斤一钱的鸡,又在三个时辰后再吃十六对左边
鸭掌,跟着又买了十八只烧鹅腿,最后只能吃下十只,对于赌局,我跟人对赌过二百六十八
场,但从未赢过一场,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明禅刀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事情,愈说,亥卒子愈觉不对劲,
从未赢过一场赌局,竟然说对赌很在行?
南么九却在笑:“嘿嘿,好厉害。你刚才所说的数字全加在一起是四百九十五,是单。
假如你想这样赌的话,你就输了。”
料不到南么九专心认真在赌的时候,居然真的绝不疏忽每一个细节,心算之厉害也是出
人意表。
亥卒子就更觉没有把握取胜。
小明禅刀道:“话说得太久,也是祭五脏的时候,可惜我这个模样,只能够吸真气,亥
卒子,桌上不是有饭菜吗?你先把我放下去。”
亥卒子虽不明所以,但仍照他吩咐去做。
小明禅刀又跟着道:“亥卒子,你吃吧。”
亥卒子愕然:“什么?”
小明禅刀道:“你吃吧,我自己不能吃,你总该要吃的吧?”
亥卒子无奈,就坐下来吃饭。
南么九很留心看着亥卒子每一个动作,他清楚明白,要赢得一场赌局,必须掌握每一项
细节,况且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小明禅刀打算怎样赌,更加不能有所松懈。
小明禅刀一副悠然自得,正好跟南么九相映成趣。
就待亥卒子快把桌上的饭菜吃完,南么九以为正式的赌局就要开始,小明禅刀却又说:
“你应该还没饱吧?喂!有菜没饭,你们怎样招呼客人?还不快点端饭出来?”
南么九终于有点动气:“你究竟想怎样?”
小明禅刀道:“混你的帐,你以为最精彩的赌局会这么轻易让你见识吗?还没吃饱,吃
饱就跟你赌。”
一个真正赌徒,假如未能大获全胜,始终会耿耿于怀,他只好忍耐着,吩咐石九公端出
饭来给亥卒子吃。
亥卒子认真地再把饭菜吃进肚里,到了这田地,他除了信任小明禅刀外,还有什么办法
呢?
菜吃过,饭也吃过,应该是时候开始赌局。
“有汤吗?你们应该有汤吧?”小明禅刀道。
南么九一掌拍向桌上,怒道:“岂有此理!你赌还是不赌?”
“我要汤,一碗很美味的汤。”小明禅刀道。
南么九几近忍耐的极限,究竟小明禅刀在搞什么花样?他想怎么赌?他到底要不要赌?
他一定会赌,否则就不可能讨回小天诛、班禅三世及天诛的“阳寿”。
南么九道:“石九公,给他一碗美味的汤。”
石九公听从吩咐,又走入后堂弄了一碗汤出来,亥卒子又把汤喝完。
这次南么九没有作声,静待小明禅刀再开口。
“我现在不想赌了。”小明禅刀道。
这话终于把南么九气得暴跳如雷,几乎就要一手拾起小明禅刀截成两块,但想一想,只
有赌,他才有可能胜过小明禅刀及亥卒子,要是动手能胜的话,他根本不用诡计。
“你说什么?你不可能不赌!我什么都跟你赌!你一定要跟我赌!陆博、奕棋、斗鸡、
走马、蹴鞠、象戏、双陆,再平凡的赌局我都跟你赌,只要你肯赌!”
南么九的样子已几近疯痴,他始终是个为赌而生的赌徒,不能跟难得的对手一睹,比死
更难受。
小明禅刀道:“真的什么都赌?”
南么九道:“是!你要怎样赌?赌他刚才吃进肚里的饭是单是双?是一千二百三十六粒
米饭,是双。赌他第一口吃些什么?是鲳鱼肉,第三口是蛇皮,喝了八口
才喝光整碗汤,我全都记住了,你不可能胜得过我!只要你开出赌局,我立即可以赢
你!你想赌胆识?赌毒酒?我可奉陪。”
小明禅刀道:“那你拿一副骰宝及一副围棋过来。”
南么九道:“快拿。”石九公团团转圈,将骰宝及围棋放在桌面下。
南么九一副胜利脸孔,赌局终于要开始。骰宝、围棋这些皮毛赌具,在他四岁学赌之后
已经全无敌手,根本定必胜无疑。
小明禅刀道:“我是庄家,请下注。”
南么九道:“下啥注?你究竟想赌哪一样?”
小明禅刀道:“就是要赌,骰宝及围棋,我会赌哪一样?”
骰宝与围棋,两种简单不过的赌具,骰宝可以赌大小、点数、单双;围棋除了巧智,还
可以作摊钱来赌,赌单双,赌番、捻、角、正四种,每一种方法,南么九都掌握必胜要诀。
但要赌“两种赌具会赌哪一种”?怎么赌?
根本不是赌技术,是赌运气。也不是赌运气,而是怎么下注他都会输。
下注骰宝,小明禅刀可以赌围棋;下注围棋,他可以赌骰宝。不是赌局,不是千局,根
本是骗局。
小明禅刀先前一切无聊话、吃饭喝汤,不过是障眼法,只是要他说一句什么都会赌。
赌局已开,赌徒就要下注,想啊想,拼命在想,他会赌些什么?无法想得出来,纵横赌
场二十多年,什么赌局都遇过,从未有一种赌局不敢下注,就是千局他也可以来个反千局,
千上千,骗上骗,今日却终于被骗。
不敢下注,也无法再下注,因为死了。
心力交瘁,也无法接受自己将会输的事实,惟有一死。
南么九败了,没有人取去他的“阳寿”,但班禅三世、天诛及小天诛的“阳寿”终于讨
回来。
离开“公平赌坊”时,小明禅刀笑着说:“想不到赌了二百六十九场赌局,终于也赢了
一场。”
亥卒子讶然道:“你是说真的?”
小明禅刀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抹了一把汗。
…
刘定坚《六道天书》第三部 天魔邪童 第二卷
第 七 章 血泪相和连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浓雾弥漫“鬼幽域”四周。
往“鬼幽域”的途上两旁并列着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四野又不闻雀鸟虫蛇啾鸣之声,令
本已诡谲神秘境地倍添孤清寂寞气氛。
“鬼幽域”是一块近乎与世隔绝的异地,昔年住民约有三十馀万,建筑破落简陋,惟仍
散发点点乡间味儿,入口处有数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加上槐柳成荫,远山近水,景
色算是清淡雅致。
惟如此胜景今不复再,换来是一片死寂笼罩之地。
大雨过后,道路泥泞滑溜,碑林旁树丛后传出一阵铁链琅璫之声,应已无人敢闯之“鬼
幽域”,今夜在外面来了四个人。
四个人分别是相思公主及她的儿子血天子,还有白雪仙及巫奇笔。
血天子手扯着相思公主和白雪仙两人头发拉在地上拖行,又用铁链捆锁,在扯行之时铁
链跟地上沙石磨擦,发出清脆当当声,本是华衣衫服,被泥泞沾成全身污垢。
巫奇笔开怀笑道:“很好的构图,不过两个女人表情还不够痛苦,破坏了这张画应有的
悲楚气氛。”说罢便提脚就踢,白雪仙忍着不叫出声便多加几脚,直至她忍不住痛叫,便立
即再挥笔在画上添上几笔,终于感到满意。
血天子亲手拖行自己亲娘,任由巫奇笔加以凌虐仍视若无睹,除了最初见曼陀罗时笑过
之后,一直都是这副木讷表情,不笑不喜不悲,不似在享受折磨他人的快感,也没有看到亲
人受苦之哀伤。
人非草木,有谁可以真无情?血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相思公主好想知道,跟自己亲儿分开七年,重逢竟然是这种光景,皮肉之痛绝不及内心
悲戚之苦。
白雪仙在低泣悲鸣,拼命地护着肚子,忍受巫奇笔兴之所致的拳打脚踢,只要不伤及肚
内的风诗诗,再痛也会忍耐下去。
血天子把相思公主及白雪仙拖行至碑林旁才告停下,将右手指头割破,渗出一滴血珠,
再屈指弹射,一条长长血线自开口处笔直向前射出。
血线穿破浓雾,像有生命般指引左穿右窜,经过树林间去到尽头徐徐落地,形成一条隐
约可见、迂回曲折的血路。
一手扯起相思公主及白雪仙,血天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