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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独自一人出去征询意见。第一步:“儿童救济会”。我对他们说:“我14岁的女儿使用海洛因毒品,我该怎么办?”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把她送到一家训导学校去?“没问题。”我对他们说。可克丽斯蒂娜会觉得是被人遗弃了。此外,他们也不能给我提供地址。首先觉得找一家这样的学校要花很多时间,而且在一个好的为患有性格障碍而设的中心也不易找到位置。我对他们说:“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我女儿没有儿童障碍,她吸毒。”他们看了看我,耸耸肩膀而已。最后,他们建议我把克丽斯蒂挪带到一位教育顾问那儿去。
我建议克丽斯蒂娜这么办的时候,她说:“这都是些废话,他们什么也没弄明白,我需要的是治疗!”关于这方面,几个单位都没能提出什么建议。我把毒品咨询中心,技术大学、卡里塔斯协会都转了一圈,我还知道什么呢?我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人们告诉我在家里戒毒风险很大,不加治疗的戒毒持续不会很久。但是考虑到我女儿还很年幼,还可以试一试。反正在三个月之内没有治疗床位。人们还给了我一些营养学方面的建议,以便更好地对付毒瘾发作时的征状。
这还有效,我又燃起了希望。八天之后,我肯定他们已经度过了难关。感谢上帝,克丽斯蒂娜开始按时上学,而且,好像也开始学习了。
但很快她又开始闲逛了。啊,她总是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晚上8点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向我解释:妈妈,我是在这个或那个咖啡馆,我遇见彼尔或保尔了,我马上回家。
现在,我警惕了。我查看她的胳膊,但没发现注射的痕迹。周末我不再允许她到戴特莱夫家过夜了。但是另外一方面,我想让她知道我对她是信任的。所以,我允许她在星期六的晚上晚一些回家。我警惕了,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采取什么态度。我头疼死了。
克丽斯蒂娜自述
我一想到又得重新依赖海洛因就感到厌恶。可是,戴特莱夫吸毒后沉醉于虚幻之中,我要不能这样,我俩无法互相交流,彼此就像互不认识似的。所以,当戴特莱夫又拿可卡因给我时,我就接受了。我们拿注射器,决心再也不吸毒了。我们以为自己过去还未吸过毒,以为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地戒掉。但是,就在这时,我们已经又在考虑如何才能弄到第二天早晨用的毒品。
糟糕的事又重新开始了。只是我们没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会陷到这种地步,还以为能把握一切呢。
有一阵子,戴特莱夫为了我俩去干活儿。当然,这没有持续多久。于是,我又不得不再去街头拉客。不过开头我的运气好极了,我接的客都是过去的常客,这样使我感到不那么恶心。
戴特莱夫见我又不得不去拉客,就把我带到约根的家里。约根在柏林的工商界小有名气。他很有钱,还经常与议员们共进午餐。他已经三十出头但仍显得很年轻。他讲的话用的词全与年轻人一样,而且他也了解年轻人的事儿。他的生活方式与其他“当官儿的”完全不同。
我第一次到约根家里时,见到20多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张大木桌旁,桌上的铁制烛台上点燃着许多蜡烛,还摆满了各种名酒。他们什么都谈,气氛轻松。而且还注意到坐在桌旁的男男女女们个个都很漂亮。约根像是个头儿。我心想他大概艳福不浅。这套住宅的豪华使我吃惊,里面的每件东西都值很多钱。另外,尽管阔气,主人却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我觉得这真不错。
我们受到朋友般的接待,尽管我们是那里惟一的吸毒者。我们聊了一会儿,一对男女问是否可以洗个澡。约根回答说:“当然可以,淋浴室就是为了洗澡的。”
淋浴室紧挨着起居室。这一另一女朝那走去。有几个男女也跟着他们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他们走出浴室,光着身子来要浴巾,我心里想:这伙人真不论!他们似乎相处得很好。将来,我和戴特莱夫也搞一套这么豪华的房子,我们也邀请这么一帮可爱的朋友。
不一会儿,几个洗完澡的男女在屋里走来走去,他们全裸着身体或者仅在腰上围块浴中。然后他们互相接吻。一对男女走进卧室,里面放着一张大得出奇的床。一条宽敞的走廊从容厅直通卧室,因而可以看到卧室里发生的一切。在那对男女做爱时,其他的人也来到这张大床上。一些男人开始与女人做爱,还有一些男人与男人做爱。有几个人就在桌子上干开了。
我明白了:这是一处淫乱群居的聚会。他们想让我和戴特莱夫也加入进来,但是我对此毫无兴趣,我不愿意让随便什么人来吻我。他们的举动并不令我感到厌恶,看见他们这样寻欢作乐,甚至我还感到一点刺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想单独与戴特莱夫在一起。
我尤其欣赏他理财的手腕。这大概是他身上最使我感兴趣的地方,他给我讲他如何去投资,钱就几乎自动地越滚越多。同时,他又很大方。他不直接付钱给加入淫乱群居聚会的其他人,但有一天,我看见有一个家伙向他要了几千马克去买一条超短裙。约根开了张支票给他,并说:“拿着,你的紧身超短裙。”我有时候去约根那儿,纯粹是去看看他,我不向他提什么要求,他也不向我提什么要求,他是我惟一的这样的顾客。我有时晚上在他那儿看电视,这样一来,我觉得世界并不是那么坏。
戴特莱夫和我又回到吸毒圈里。我们不再去参加淫乱群居聚会,对于那些我们已经不感兴趣。我不去地铁动物园站时,就去选帝侯街地铁站闲逛。站台上有一百多个吸毒者,他们在卖可卡因。有几个厚颜无耻的流氓专门找吸毒者。但那里主要是一个碰头的地点。
我们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与他们聊天。有时,我又窜到另一伙贩毒者中间,我的自我感觉好极了。我在地铁站台上溜达就像一个明星置身于一群明星之中似的。我看见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挎着印有大商店名称的塑料包,惊恐地盯着我们,她们是真的害怕。我心想:“我们这些吸毒者要比她们强。这里生活很艰难,人们随时都可能死,再说人也活不到老。然而这种生活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总之,我喜欢这种生活。”我盘算着我要铮的钱。我一天需要100马克,完全是为了买可卡因。加上其他的开销,我一个月的支出达到4千马克,因此我必须弄到这笔钱。足足4千马克,这相当于一个公司老板的薪水。而我呢,14岁就要搞到这么多钱。
当然,我只能去拉客,这是个肮脏的行当。但是,当我沉醉在吸毒后的恍惚之中时,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太难忍受的。说真的,我只不过是应付顾客。总之,他们的钱花得不合算,总是由我定条件,我不接吻。
这里有比我花销更大的吸毒者。据他们所说,他们每天需要4克海洛因。这样他们一天就得花500至850马克。可他们总是有办法搞到这笔钱。他们比一个总经理赚的钱还多,而且还不会被警察逮住。我经常与这些大吸毒者往来,高兴时就去选帝侯街地铁站找他们,与他们随便聊天。
以上就是1977年1月至3月间我的感情与想法。至少我沉醉在吸毒后的虚幻中时是如此。总的说来,我感觉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太难受。我还能够让自己沉醉在无数的虚幻中。我重新吸毒,完全陷进去了。我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
以前,我什么都怕,从我父亲到我母亲的朋友,从那个可咒的学校到老师,从大楼里的看门人到交通警察,以及地铁的检票员。现在我已是无所畏惧的了。我甚至对有时在地铁站台上巡逻的民警无动于衷,至今,我已躲过了所有的大逮捕。
那个时期,我也常常与一些吸毒者来往,他们给我的印象是,他们对可卡因的渴求简直令人作呕。例如阿特兹和卢浮。阿特兹是我的第一个男友,在戴特莱夫之前爱上我的第一个小伙子。1976年,在“音响舞厅”的时候,卢浮、阿特兹都是我们吸大麻团伙中的旧友。阿特兹和卢浮开始给自己注射毒品的时间比我稍微早一点儿。目前,他们住在一套铺地毯的漂亮房子里,有客厅,有双人床。卢浮甚至有了份真正的工作,他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干粗活儿。他们俩对我说他们在肉体上从未依赖过海洛因,甚至还戒过一、两个月的毒。我相信他们,虽然我每次见到他们时,俩人都完全陷在吸毒后的恍惚中。
我把阿特兹和卢浮看作榜样。我不愿意再回到我戒毒前的状况,那时身体完全垮了。我也想像阿特兹和卢浮那样做。戴特莱夫和我有一天也会有一套漂亮的房子,有大床,有带地毯的客厅。
再说,这两个小伙子也不像其他吸毒者那样好斗。阿特兹有一个情妇,叫西蒙娜,很漂亮,她不注射毒品。但是他俩依然很合得来,我觉得这很了不起。我很喜欢去他们家,跟戴特莱夫吵了架,我就去他们家沙发上睡觉。
一天夜晚,我心情比较好,回到家里,在客厅里碰上了妈妈。她一言不发递给我一张报纸。我全明白。每当报纸上报道某人死于吸毒过量的消息时,她总是这么做。这使我感到紧张,我不愿意读这类消息。
我还是接过了报纸。报上说:“装配门窗玻璃的学徒工安得烈·w(17岁)想戒毒。他的女友,一位16岁的年轻实习护士试图帮助他。然而他们的努力没有成功。在那套他父亲曾花费大笔钱为这对年轻人准备的漂亮房子里,年轻小伙子自己注射了过量的‘能致死的毒品’。”
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我不愿意相信此事。但是,一切都很清楚:装配玻璃的学徒工、套房,女友。安得烈·w,不可能弄错:原来说的是安得烈·维左内克,是阿特兹。
见鬼。我脑子空空的。我嗓子发干,感到不舒服。这不可能。不会是阿特兹。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对吸毒向来都无顾忌。我尽力克制自己,不愿在我妈面前流露出这条消息对我的震动——她不知道我又开始吸毒了。我拿着报纸溜迸寝室。
最近我没有见到阿特兹,我只是从报纸上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那已经是上个星期的事了,他用了过量的毒品,然后到了医院。西蒙娜在医院等他,她切断了自己的静脉。人们把他俩救活了。阿特兹临死前去过警察局,揭发了他所认识的毒品转卖商,其中包括两个被称作“孪生姐妹”的姑娘,她俩总是有极纯的可卡因。接着他又写了一封遗书。报上登了这封遗书:“我将把自己除掉,因为一个吸毒者带给父母朋友们的只是忧虑、烦恼和失望。吸毒者不仅是在自我毁灭,同时他也毁坏了其他人,谢谢,我亲爱的父母,我最可爱的西蒙娜。从肉体上讲,我仅仅是一块废物。成了吸毒者,一切都完了。然而是谁造成了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青年人的不幸?我十分关注那些有朝一日想试一试的人:我试试怎么样?看看我吧,可怜的傻瓜们,看我变成什么样了。别了,西蒙娜,你的一切忧虑都将解除了。”
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说:“瞧,阿特兹曾经是你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他已长眠地下了。”我没有哭,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我不可能再有丝毫真正的感情。
第二天下午,我与其他吸毒者聚在一起,没有一个人为阿特兹伤心。在吸毒圈里,那已经不时髦了。而且有些人还埋怨阿特兹。因为他揭露了贩卖上等可卡因的转卖商(他们已经坐牢了)。这样一来,他应该说欠了许多想吸毒的人的债。
最意想不到的是,可怜的阿特兹死了一个星期之后,以前从未碰过海洛因的西蒙娜居然也开始给自己注射毒品。几个星期以后,她放弃了她实习护士的工作,开始拉客。
卢浮是几个月以后死的,1978年1月,过量的吸毒。
阿特兹的死结束了我们这帮吸毒者的黄粱美梦。我不再感到自己是吸毒帮中的明星,不再庆幸自己注射毒品而不会被逮捕。恐惧与不信任感在我们吸毒帮中冒头,因为大家都认识阿特兹。以往,如果大伙儿一块注射毒品,注射器就不够用,每个人都想第一个注射。猛然间,大伙儿都互相推让想排在最后一个。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害怕。实际上每个人都怕得要死:如果那玩艺儿太强,又太纯,如果它还含有士的宁或其它什么脏东西,那可要命了。因为不仅仅过量的毒品能致死,而且高纯度或太脏的可卡因都能致死。
总之,又是无法摆脱的困境。一切都像阿特兹遗书中所描述的一样。我最终也毁了我妈。我高兴时又开始回家,我妈在等我。接着,她吃了几片安眠药以便能睡上一会儿。我看她要不是不停地服镇静剂,已经支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