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只不过是毒品在冒出你的体外。你可以活下去,因为你从此再不吸毒了。”我昏睡过去时,没有做噩梦,我梦想着我治愈后的生活该是美好的。
第三天,痛苦难忍,然而未来的图景却越来越具体:我在准备我的中学毕业会考,我有一套房子和一辆敞篷车,我几乎随时开着它。
我的屋子位于一块绿草如茵的地方,在一幢老式房子里。但不是资产阶级住的那种屋顶“高耸入云”,到处是灰墁的房子。不要那种带有宽大门厅的客厅、楼梯铺有红地毯、大理石、穿衣镜。刻有你名字的烫金字门牌的房子。我不愿意住带豪华气的房子。因为财富在我看来是欺诈。吵闹和压抑的同义语。
我的房子是工人居住的老房子中的一套。它包括二到三间屋子,不太大,屋顶矮矮的,窗户小小的。楼梯是稍有磨损的木阶梯,很窄,两人穿行时都要碰着,屋里总是飘荡着做饭的味道。邻居们常来问长问短。人人都辛勤劳动,大家都很幸福:彼此不嫉妒,人人和睦相处,谁也不贪婪。总之,与富人不一样,与克罗比小区的工人也不一样。我的屋子是一所宁静的屋子。
在我的屋里,最大的一间是寝室。我的床很宽,靠着右墙放,床上铺着深色床单。床两边是床头柜——有一个是戴特莱夫的——和棕榈木罐。另外,屋里摆满了花木。墙上贴着张画:一片沙漠,巨大的沙丘,以及一片沙漠绿洲。棕搁树下,穿着白衣服的贝督因人围坐在一起喝茶,很轻松。多么宁静。左边,窗户角下有一个窝,是我的一隅。我像印度人或阿拉伯人那样坐着,矮圆桌旁放满了坐垫。我就在那儿过夜,安静极了。远离一切嘈杂,无忧无虑。
我的客厅与寝室相仿。有花草,有地毯。中间放着的一张大木桌,上面有草毒,周围是藤椅。邀请朋友们聚餐时,我做饭。壁橱里放着书本。是一些很好的书,由一些得到安宁的人写的,他们很了解自然与动物。这些书架是我自己做的,其它大部分家具也是我做的。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家具的主要作用是实用。我的房间里没有门,只有帘子——门会嘎嘎作响,发出声音。
我有一条狗,两只猫。我把我汽车的后座垫取下来让狗睡着舒服。
晚上,我做晚餐,我时间很充裕,不像我妈匆匆忙忙地做饭。门闩响了,戴特莱夫进来。狗扑到他脖子上。两只小猫在他腿上来回蹭。戴特莱夫抱吻我,然后坐在桌边准备吃午饭。
我在做梦。但是我不知道我在做梦。以上图景对我似乎是近在眼前的现实。治愈吸毒后的现实。我想象不出会是另一番情景。以至于我戒毒的第三天夜晚,我竟对我妈说,等我治疗结束了,要搬回自己的房子里去。
第四天,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起床。我的牛仔裤兜里还有20马克,它使我心烦。20马克40马克的二分之一,如果我再有20马克,就够买一针毒品——进“那科隆”前的最后一针。
我与小猫“谈话”。我对它说,它要单独呆上一、二个小时,没关系的,我又用针管给它灌了一点葡萄糖和洋甘菊剂——它吃不进别的食物——安慰它:“你也不会死的。”
我很想在库丹姆大喊大叫并且逛个够。因为我一进了戒毒所就不可能再随便出来,尤其不可单独出来。我想最后注射一次毒品,如果在库丹姆没有海洛因,那就名不符实了。剩下的问题是那另外20马克。我必须拉一个客。但是我又不想去地铁动物园站。我不知道该怎样对戴特莱夫说:“你知道,我戒毒成功了。可是我还得去找一个顾客,因为我想买一针毒品还差20马克。”戴特莱夫肯定不明白,他又会挖苦我:“怎么样,你还是个吸毒者。”
我坐在地铁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可以去勾引一个汽车司机。我这么想完全是为了那20马克,那样做是合算的。施特拉和巴普西经常这么干,但是我一向讨厌那么做。因为你不可能仔细观察朝你开过来的驾车人,只能随便上一辆车。
最糟糕的是,有时落到拉皮条的人手里。他们常常装扮成顾客。一旦上了车,你就毫无办法。并非他们愿意拉女吸毒者,他们对此不感兴趣,女吸毒者花在毒品上的钱太多了。他们是想把她们驱逐出选帝候街,因为她们把整个毒品市场的价格抬得太高了。
巴普西有一次就上了一个靠卖淫为生的人的汽车,那人把她关了三天。他玩弄够了以后,又把她转给其他男人,外国佬、醉汉,什么人都有。在这期间,巴普西当然毒瘾发作了。她那三天简直就跟在地狱里一样。但是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选帝侯街。因为她是那儿的皇后,她有漂亮的脸蛋,平线条,没有胸,也没有臀部。
职业妓女几乎与靠卖淫业为生的老板一样危险。波茨坦街,一般是下层妓女的聚集区,距离吸毒女子拉客的选帝侯街只有200米。她们时常驱赶吸毒的女子。如果抓住一个吸毒女子,她们就打她耳光,甚至用开水毁容。
我走出选帝侯街地铁站。我怕得要命。我想起巴普西和施特拉的建议:“避开那些开赛车或庞大美国车的年轻人——这号人说不定就是靠妓女为生的人”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打着领带稍有点发福的,就可以,尤其是如果他们戴着一顶帽子就更好。然而最理想的,是那些车后座上带着儿童坐椅的人:家庭里的模范父亲,出来正是寻找一点新鲜玩意儿,只是他们比我们更害怕。
我走在通向“音响舞厅”方向的路上,没有沿人行道走,而是贴着墙边走,避免显出拉客的样子。但是,有个家伙立刻向我招手。我发觉他很奇怪,一副挑衅的样子。这大概是由于他的胡子的缘故。我不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他看不见别的女子。因为还不到中午。我知道——巴普西和施特拉曾告诉过我——这会使他们急得发疯,这些家伙只有半小时的空闲,可又找不到女人。有时候,在选帝侯街上,顾客比妓女还多。已经有好几辆车在我身边停下,我装着没看见。
我盯着家俱店的橱窗看。我又幻想了:我梦想有自己的房子。但是我对自己说:“克丽斯蒂娜,你一定要镇定。20马克,必须赶快弄到手。快,全力以赴。”这个时候,我必须要精力集中,不能胡思乱想。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我身旁。后座上没有儿童坐椅,但是那家伙看上去不像邪门歪道的人。我没有多考虑,就上了车。我们讲好价,35马克。
我们去阿斯尼广场,那儿有一个改作它用的老车站。很快就到了。那家伙很客气,我甚至忘了这是一个顾客。他说他很想再见到我,但是他三天后就要与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去挪威度假,我问他是否能把我捎到科技大学——在那儿,早上可以找到可卡因。他欣然同意。
1975年5月18日,天气晴朗。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我15岁生日的前两天。我一边闲逛,与两、三个小伙子聊天,一边逗一只狗。真不错,我居然不着急注射毒品,我可以等到真想打针时再打。因为我还未达到身体上必须依赖毒品的程度。
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家伙问我们要不要毒品。我说要,我用40马克向他购买。我在东路透大街的女厕所里打针——那里比较干净。我只把一半的毒品倒进针管里,因为开始戒毒后,量就不应该用的太大。我带着庄严的神情注射毒品,心里默默地说,这是最后一针了。
我两小时后才醒来,后半身还坐在马桶上,针头插在膀子上。我的东西撒了一地。但是我感到还可以保持住平衡。如此看来,我选择戒毒正是时候,还来得及。我在库丹姆游荡的日子结束了。我在餐厅花二块五马克吃了些土豆泥和大葱,但是几分钟后我全吐了。我拖着身子走到地铁动物园站去向戴特莱夫告别,但没有找到他。我必须回家了,我的小猫需要我。
可怜的小东西没有动弹,依然睡在我枕头边上。我清洗针管,又给它灌了一点儿葡萄糖和洋甘菊剂。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我的吸毒史的最后一天。假如我又去吸一天毒呢?
正在这时,我妈回来了,问我下午在哪儿呆着。我说:“在库丹姆大街。”她不高兴:“你说过你要去戒毒所接受治疗。
我勃然大怒,吼叫道:“让我安静会儿!我没有时间了。你懂吗?”她也大叫道:“捆上你的东西,立刻滚到戒毒所去!你自由了,没人管你了。”
我刚做好了一盘排骨和土豆泥。我端着盘子到卫生间,把门关上在里面吃。这就是我与我妈呆在一起的最后一夜。我与她吵架,因为我烦。于是她明白我又注射毒品了。
我往我的大皮箱里塞了些衣服。我把注射器。勺子和剩下的可卡因藏在我的三角裤里。我们到了戒毒所。那里的人什么也没有问我。果真他们什么人都接收。他们那儿甚至有掮客——在吸毒圈里溜达的人。
但是,他们问了我妈一些问题。接收我之前,他们想把付钱的事先讲清楚:第一个月先付1500马克。我妈自然拿不出这笔钱。她答应第二天早上凑足了这笔钱交来,她只有向银行借——肯定能借到。她请求他们先收下我。
我要求上厕所。他们答应了,这里他们不搜查你。不像别的地方,假如从你身上搜出吸毒的工具,就不要你了。我很快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毒品。我回来时。他们看出我神情恍惚,但是没有说什么。我把注射器和剩下的一点毒品交给他们。那人先是一愣,立刻向我表示鼓励。
他们把我领到一间隔离室。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人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他们发给我关于教堂的科学治疗法的理论书。这是个怪诞的教派。关于它的理论,你可信可不信。可我此时此刻的确需要信点什么。
两天之后,我被允许离开隔离室。我与克里斯塔同住一屋。她挨了一顿痛打,他们不再给她治疗,因为她不停地讽刺治疗法和负责治疗的人。她不住地翻地板缝,说是可能有人把可卡因藏在里面。她领我到了顶楼:“只要在这儿放几块垫子,就可以变成安乐窝,再有点儿酒。大麻,等等。”这个女人让我感到厌倦。我到戒毒所来是为了摆脱困境,是为了戒毒,可是她却不停地谈论吸毒,毁坏戒毒所的名声。
第二天,我妈打来电话。她告诉我小猫死了。说完这个,她紧接着向我祝贺我的生日。这些对她来说很平常。我却趴在床上哭了一上午。
那些家伙见我这个样子,说我需要来一场治疗。他们把我与一个家伙关在一个房间里——一个曾经吸过毒的人——他命令我做各种离奇古怪的动作。我不得不照着去做。
他对我说:“看这面墙。靠近墙,摸这面墙。”然后又重复这个动作,一连好几个钟头。我触摸四周的墙。不一会儿,我就烦了:“瞧,这该有多么蠢。你疯了怎么的?让我安静一会儿,够了,受够了。”他不停地笑,劝我继续坚持。后来他又让我摸其它的东西。直到我精疲力尽,我扑在地上大哭。
他笑了。当我稍稍平静一点几时,他又让我从头开始。我变得麻木了。甚至在下达口令之前,我就机械地去摸墙。我惟一的念头就是:“这一切赶快结束吧。”
五小时之后,他说:“行了,今天就到这为止。”我感觉很好。他把我带进另一间屋子,里面有一个奇怪的仪器,是手工做的。一个用白铁做的吊在两个盒子之间的挂钟。那家伙命令我把手放在那儿,又问我:“你感到好受吗?”
“是的。现在我能感觉到我周围的一切。”
那家伙看了看挂钟:“它没有动。这么说你没有说谎,一切正常。”
原来那个奇怪的东西是测谎器。它是这个教派最崇拜的一件物品。总之,我很高兴挂钟没有晃动。对于我来说,这表明我感觉很好。为了摆脱海洛因,我准备好了什么都做,什么都信。
那里尽是些意想不到的事。例如,同一天晚上,克里斯塔发烧了:他们让她摸蜡烛,问她那是热的还是凉的。一小时之后,她的烧就退了。
这一切使我非常震惊,以至第二天早上,我跑到办公室要求再次进行训练。整整一个星期,我完全陷入了该教派的幻觉中。我确实相信了这种治疗法。全天都安排满了:练习、做杂事。做饭。这些事使我们一直忙到夜晚十点钟。没有一分钟思考的时间。
惟一使我紧张的事,就是饮食。我并不太挑剔,但是我很难咽下那里的饭莱。按我们付给的钱,伙食是能够搞好一点儿的。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支出。指挥训练的人几乎都是从前的吸毒者,对于他们来说,这项工作也是他们治疗的一部分;他们可以得到一点零用钱。戒毒所的老板们在另一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