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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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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平说:“难讲,财富本身没有错,咱们这个社会更是把能不能挣钱当成了评价一个人成功不成功的标准。不过,不管怎么样,拍卖是正当生意,还是受法律保护的。法院封查的东西,反正要拍卖,只是给张三拍还是给李四拍的问题。我会牢牢地把握一条,就是决不跟别人一起贪赃枉法。怕就怕拍卖公司无限制地发展起来。哪行一赚钱,搞的人就多,人一多,就乱。无序竞争,最可怕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有一句话吗?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大路朝天,你走得我也走得,但走的人多了,路也会烂,说不定还会变成坑。那又怎么样?不能因为有坑就连路也不走了吧,小心一点就行了。”
  唐雯说:“是呀,金银无足走万家,资本的属性就是流动。不过,对于像我们这种一家两制的家庭来说,钱多钱少不是很重要。有些钱,得之不一定是福,去之不一定是祸,超脱一点吧。”
  张仲平说:“你的口气好大,好像是比尔?盖茨的亲戚。有人说,对于拥有的东西人们不会珍惜,说到钱上就不对了,有钱的人不在乎钱吗?在乎。比没有钱的人更在乎。可你要是真的没有钱,钱就会像氧气一样重要。因为你要在社会中生活,一切都离不开钱,反过来说,钱可以让你拥有一切、改变一切。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的本性。”
  唐雯说:“其实什么钱不钱的,就看你跟谁比,以什么人为坐标和参照物,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再有一点家庭风险准备金就可以了。”
  张仲平说:“能做到这一点就不容易了。”
  唐雯有上午第一、二节的课,七点钟左右就起床了。她一边洗漱,一边在厨房里蒸馒头熬稀饭。张仲平也醒了,因为前一天晚上承诺的事情没能兑现,心里多少有点歉意。张仲平说:“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唐雯说:“不用了,你多睡一会儿吧。”张仲平说:“我还是送你吧。”唐雯说:“真的不用了,你怕同事不知道我老公多么有钱是不是?”张仲平说:“怕什么,又不是偷的抢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二奶,还怕人家笑呀?”唐雯笑了,说:“随你吧。”
  张仲平送完唐雯之后就没有再回家,直接到了曾真那里。曾真说:“今天这么早。”张仲平说:“想死你了。”张仲平这句话倒是真的,只要一离开她,就有点想。他又想起不久前对唐雯说的二奶之类的话,却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对曾真的歉意。
  曾真搂着他说:“我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张仲平说:“那我就争取每天早晨早点过来吧。”曾真说:“那不一样的,你知道我每天多晚才睡觉吗?早晨三、四点。你走后我睡不着,只好上网、看碟。熬得实在受不了才睡一会儿,你说怎么办?”张仲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使劲地搂搂她。
  曾真从来不向张仲平要求什么,这让张仲平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相反倒是很有些轻松。但他又总是有一点隐隐的不安,生怕曾真迟早有一天会以她自己的方式向他开口。如果仅仅是没有办法给她,倒也罢了,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找不到办法拒绝她。
  张仲平问曾真去过擎天柱没有,曾真说:“去过两三次了,不过,每次都匆匆忙忙的,赶着上节目,去了等于没去。”张仲平说:“那好,过几天我带你去吧,专门去玩。”曾真说:“真的呀,你不骗我?”张仲平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还没有一起到外面去玩过哩,你想不想?”曾真说:“我想呀,我当然想了。仲平,我真是高兴死了。”曾真笑了,又拿她的脸往张仲平的胸脯上蹭,一下子就弄得那上面湿漉漉的。张仲平爱怜地捧着她的脸,替她把眼泪鼻涕擦掉,说:“怎么啦,傻丫头?”曾真说:“你这傻瓜,人家这是幸福的热泪哩。这样,你就不会半夜三更爬起来从我身边溜掉了。”
  曾真说:“仲平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好害怕的。”张仲平说:“怕什么?”曾真说:“怕我哪天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了。”张仲平说:“你别担心,我身体挺健康的。”曾真说:“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童言无忌,你乱说话。”张仲平说:“那你怕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曾真说:“不是我不要你,是怕你不要我,或者,我们俩互相失去了。”张仲平说:“怎么会呢?”曾真说:“谁知道。那你告诉我,要是你哪天开门进来,发现我不在家,你打我的电话可是电话关机,你找我的朋友,可是她们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你等了一整天,没有我的消息,又等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我的消息,你等呀等呀,就是没有我的消息,好像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会怎么样?”张仲平说:“那还用说吗?我会着急。”曾真说:“只是着急呀?你会不会满世界去找我?”张仲平说:“不会。”曾真说:“哇,为什么?!”张仲平说:“我知道你跟我闹着玩儿哩。”
  第十五章
  拍卖委托书是由南区人民法院下,一式两份,时代阳光拍卖公司排在前面,因为徐艺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主拍单位。
  侯昌平的气儿也慢慢地消了。
  侯昌平说:“张总我把你当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样的格局能够接受,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让鲁冰那小子去折腾吧。这件案子一结,我就光荣退休了。”
  张仲平给龚大鹏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已经拿到了拍卖委托书的事。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我已经知道了,好像是你们与另外一家公司一起做吧?”张仲平说:“龚老板的消息蛮灵通嘛。”龚大鹏说:“我有五百万在里面呢,不盯死了怎么行呀?”张仲平说:“祝你好运啦。”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原来我是信命的,现在只信自己。这个世界,一个靠自己,一个就是靠朋友。你们的拍卖会准备什么时候搞?”张仲平说:“可能这几天就会刊登拍卖公告吧。到时候我让小叶通知你。”龚大鹏说:“张总你来电话之前,我正准备上你公司去,我们见个面好不好?”张仲平说:“你什么时候能来?”龚大鹏说:“马上马上。”
  龚大鹏一来就说:“张总,拍卖时间必须往后推几天。”张仲平没想到龚大鹏一开口就会这样颐指气使,忍了忍,说:“怎么啦?”龚大鹏说:“因为我的事情还没有谈好。”张仲平说:“你的事情还没有谈好?你的什么事情还没有谈好?”龚大鹏说:“当然是购买胜利大厦的事。”张仲平说:“怎么,你准备把胜利大厦买下来?”龚大鹏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哪里有钱买胜利大厦?但我有五百万在里面,这你知道的。”张仲平说:“是呀,那又怎么样呢?”龚大鹏说:“我把张总当朋友,跟你说没有关系,我现在正在跟一个老板谈,他说如果他能够买下这个项目,我那五百万的账他认,而且后面的工程仍然让我继续做。”张仲平说:“这是好事呀,让他来参加拍卖会嘛。”
  龚大鹏说:“张总你没看我这么着急吗?为什么要你帮我往后推几天,就是有问题嘛。”
  张仲平说:“什么问题?”
  龚大鹏说:“我找的是个台湾老板,早两天到印尼去了,他在印尼有项目。此外,在韩国、越南和科威特都有生意,这一阵子我跟他联系不上。”
  张仲平说:“你这个台湾同胞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满世界地跑?不会是另外一个左达吧?龚老板你别介意哟,作为朋友我这是给你提个醒。”
  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他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够满足我的这两个条件,我就跟他干。”
  张仲平说:“行呀,龚老板要是信得过我,哪天这个台湾老板回来了,让我跟他见见面,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诚意。”
  龚大鹏说:“问题是还有一个情况,他说他不想在拍卖会上举牌,跟人竞价。”
  张仲平盯着龚大鹏看了一会儿,然后一笑:“那就是说,你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啰?”
  龚大鹏急了,说:“怎么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跟他基本上已经谈好了,这就是八字的一撇。现在就差一捺了。这一捺,张总你必须帮我。”
  张仲平摇了摇头:“龚老板你看得起我,把我当朋友,这我很感谢。可是,龚老板显然对拍卖、对拍卖公司不是很了解。是朋友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跟你说句老实话,这个忙我肯定帮不上。”
  龚大鹏说:“不会吧,张总?是肯定帮不上还是不愿意帮?”
  张仲平说:“肯定帮不上。”
  龚大鹏说:“为什么肯定帮不上?”
  张仲平说:“龚老板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地跟你说。这不是我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是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首先,司法拍卖的程序已经正式启动,没法终止,变卖和私下交易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你那个台湾老板不想在拍卖会上买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拍卖公司也没有权利把东西私下卖给谁。”
  张仲平接着说:“第二,拍卖市场有它的游戏规则,符合条件的竞买人,法律地位一律平等。谁能成为最终的买家?这不由拍卖公司说了算,也不由委托法院说了算,由竞买人的实力说了算,你那个台湾老板,如果不参加拍卖会,他的诚意就值得怀疑。即使他参加了拍卖会,他能不能买得到手,还很难说哩。这取决于两个因素,其一,他自己最高能够出到什么价;其二,别的竞买人跟不跟他争。我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不是打击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仲平又说:“我们再看看你跟他谈的事有没有操作性。恕我直言,也没有。龚老板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好,现在我们假设他最终把胜利大厦买到手了,恕我直言,他找你继续做建筑商的可能性会很小,为什么?因为以你目前的经济能力,再垫资的可能性不大,你不能垫资,他的资金压力就会加大,他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有垫资能力的建筑商?还有,即使成交价格便宜,他也不一定找你,因为成交价格的高低跟你没有关系,他看不出你在其中起的作用。”
  龚大鹏想插话,被张仲平打个手势封住了。
  张仲平说:“龚老板你听我把话说完,你那五百万能算垫资吗?当然不能算。那个台湾老板是在什么情况下,对你表的态,我不清楚。我估计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把情况搞清楚。你那五百万是判决书上的五百万,不是真正的五百万。他怎么认你的账?你原来的五百万元,早就变成了胜利大厦上面的钢筋水泥,拆不得,分不开,不是你说拿回去就能拿回去的。现在法院委托给我们,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它拍卖变现,把所得的拍卖成交款交给法院,再由法院决定分配给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多少,分配给你龚老板多少,知道了吧?换句话说,你原来的那五百万已经不是你的了,它到底还值多少钱目前也还不知道,可能抵五百万,也可能只抵两百万,甚至四五十万,都有可能,那就要看拍卖的情况,以及法院分给你多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台湾老板到底是怎么谈的,你们俩是不是觉得这笔钱先由他认下来,算你的垫资款,这样他也就不必往拍卖公司付这笔钱,等到整个项目完工以后再一起结算,对不对?那他肯定是被你误导了”
  龚大鹏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张仲平,半天没有吭声。张仲平从他手里拿过杯子,亲自给他续了一次水。半晌,龚大鹏说:“张总你讲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打官司赢了,法院给我的这个判决书,必须得到执行。”
  张仲平说:“那是法院的事。法院如果答应你,说你的诉讼标的能够予以全额执行,你龚老板还用得着弯来绕去地找什么台湾老板、香港老板吗?所以龚老板,最终能够帮你的是法院,而不是拍卖公司,明白了吧?”
  龚大鹏说:“法院当然必须帮我,我是赢家呢。”
  张仲平说:“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也是赢家,法院也必须维护它的合法权益。说穿了,就是你们两个赢家分多分少的矛盾怎么解决的问题。龚老板我的话也许你不爱听,可是却是实话,你对那个项目熟,我劝你先帮拍卖公司多找几个买家,让胜利大厦尽可能卖个好价钱,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了,才能大河有水小河满,分到你手里的钱也才有可能会多一些。”
  张仲平尽可能实话实说,他觉得不能让龚大鹏对他、对拍卖公司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凭他对龚大鹏的了解,他也不想跟他扯七扯八,他只求能够干净利索地把它做完,做完就拉倒,特别是这还是跟时代阳光合作的项目,更应该尽可能地避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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