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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
“上海?!”任义豁然想通了王景明脸上的恋恋不舍。
“这和这无关,如果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看见家里人出去却不问缘由,那么下一个这样不知所踪的就可能任何一个人,甚至可能是我们的孩子!”
最坏的打算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去吧,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临走前,王局长私下里对任宽说:“大陆还有可信的人,可以帮忙查查吗?”
噩耗
一个多星期之后,任宽在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后,拿起衣服就奔着楼下跑去。
“任宽……”梁国涛坐在茶楼的角落里等着他。
梁国涛沉默了,面对着任宽的质问。
“嘘……”王妈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别出声,一会儿他又醒了。”她牵着吴欣然的手,“任宽这时候还没回来?也真是,男人一忙起来,就忘记家里还有个女人和孩子了。”
刚转身,走到楼梯口,吴欣然就听见任宽进门的声音,她笑靥如花地倚在楼梯扶栏上,说::“任先生回来了?”
吴欣然却倔强地推开他,不依不饶地问:“你说的走了是死了的意思吗?”任宽点点头,“你肯定吗?”任宽再次点点头。吴欣然轻叹了一声,把头贴在任宽怀里,发出孩子般悲痛欲绝的哭声。
噩耗二
“冯姐,”常力为难地看着她,站起来不安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思考着如何开口。
“嗯?”冯月珍困惑地放下杯子,“常力,你跟了我二十多年,知道我的为人秉性,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
“老爷子偷偷跟着梁国涛跑到大陆,中风死在上海老家了。”
“大陆?上海?”冯月珍声音颤抖着,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站起来,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壁,恸哭起来。
冯月珍擦擦眼泪,盯着他,抽出一根烟来,揉着眼睛走过来,问:“他肯定是要去帮王景明料理后事的,王景明就他这么一个孙女婿,然然又怀着孕。”哭完后,她又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冯姐了,可以冷静地思考问题。
常力帮她点燃香烟:“问题就在这里,任宽在大陆树敌太多。”
“您还记得邓周吗?”
丧礼
吴欣然不住地点点头。
“你看这……”两个男人尴尬起来,常力说:“冯姐,您看,这样子,不是让吴小姐难过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
冯月珍叹了一声,把杂志夹在怀里,徘徊在书房中,看见窗台上摆放的青花瓷盘,呆呆愣出了神。
“这怎么叫附庸风雅呢?这是文化。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喜欢西洋的油画、珐琅、红酒那些浓墨重彩的东西,哪有这盘子的清新淡雅?”
“那是你女儿!”冯月珍嘟起嘴来。
王景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会意地点点头:“好吧,就搁我这儿。月珍,你就从来没仔细看过这盘子上的画?”
“你明白什么呀,傻丫头。”王景明笑着说,“沧海月明珠有泪,有个鲛人的眼泪化成珍珠的典故……”
情谊
“我知道,常力跟我说了,但是不管怎么的,我是肯定要回去的。”
“那些人之前跟你结过仇……”
“那依你的意思就不去了,就让王景明睡在那里?!”
冯月珍沉默了,搓着着手里的香烟,许久,她忽然遮着脸哭起来。像冯月珍这样一个女人哭泣,多少会让人动容的吧。任宽叹息地走过去,递给她一块手帕。冯月珍抬头看了任宽一眼,接过手帕,忽然抱着任宽的大腿恸哭着。“我对不起景明,对不起景明,也对不起你和然然……”
“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王景明跟我说过,跟我说过啊!”
“你说什么……”任宽抬起她的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任宽拼命晃着她,冯月珍的头随着他的晃动摆动着,精致的盘发散落开来。
“我劝过他,他说他已经为了别人活了一辈子,难道连死都不能死得其所吗?我以为他只是说着气话,我以为他也只是想回去看看,我怎么会想到他就死在那里了啊……”冯月珍歇斯底里地哭着,头不断撞击着任宽的腿,“我怎么会想到他就死在那里啊,啊!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子,杀了我也不会就这样让他去的,我悔不该啊,悔不该嫁到马来西亚去。我就应该守在这个破岛上,守在那个夜总会里,守在王景明身边,寸步不离!”
“你不应该这样子,阿公希望的是你能够像正常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如果他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更难过。”吴欣然不知道何时站在身边,捧起冯月珍的脸,替她擦拭着泪水。“我从来没见过你哭成这个样子,你这样哭,我会更难过……所以请你不要这么悲伤,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正因为如此人类才可以生生不息。后天任宽就要去大陆把阿公带回来,请你陪伴我一起等他老人家回来好吗?”
吴欣然淡定的语气像极了王景明,冯月珍仰视着这个女子,忽然间,将对王景明所有的爱恋转移到她的身上。
嘱托
“你知道我肯定会和你交代事情?”任宽快慰地扯了张凳子坐下。
“你是说你这次去大陆有危险?”
任宽点点头说:“我这个人喜欢做最坏的打算,假设我没能回来……”
任宽盯着任义看了很久,和蔼地说:“任义,你是个读书人,以你的观念,很多事情都不会清楚,也不会了解,我也没办法跟你说,你只要听我的话,照顾好家,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任义,假设有人把你扣押下来呢?然后我势必会去找你,这时候换去你我自由的任何要求、任何理由都会被同意。假设我们都不妥协,那然然和孩子们又怎么办呢?一个家庭总要留有一个男人的。到你为这个家,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告别
“听说现在的大陆,物品供应比较紧张,不像这边什么都能买到,再说,买的未必有这边的好……”听着吴欣然唧唧歪歪地说,任宽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别动!”他命令着,把头紧紧贴在她的背后,许久,“然然……”
“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吴欣然靠在丈夫的怀里,“任宽,我要感谢你为我,为阿公做的。”她仰头看着他,“你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我知道。”
“是啊,大不了,又是三年的等待。”
耽搁
吴欣然眨眨眼,坐在她对面,问:“我听常力说,你先生已经三番五次打电话来询问你什么时间回去……”
“我不是个正常女人,从我成为交际花开始,我就注定走不了普通女人的生活了!”冯月珍站起来,叹道,“我以为我可以……”她望着吴欣然,满脸泪水,“我以为嫁人就会变得快乐,可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快乐……”
无题
“有事耽搁?这真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李丽莎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满地哼着鼻子。
“是什么原因知道吗?”陈卫国问。
“你总算欣赏了他一把。”陈伟国笑道,“其实,你想想,他之前活得还不是为了孩子,他承担了一部分本应由你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你我才能活得这么潇洒自在,现在他撒手不管了,该是你这个奶奶操心的时候了。”
思念转角
吴欣然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不知觉地撅起嘴巴,小时候她一发呆就喜欢望着窗外下雨,阿公就会认为她是在思念父母亲,就会想着法子带着她玩,逗她开心。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倒了杯水,靠着窗口。
“然然?”任义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当吴欣然不说话的时候,他总是非常担心她的情绪问题,他总觉得目前这种状况超过了她小小的肢体所能承受。
“你摸摸看。”吴欣然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吴欣然快乐地笑着,看着任义一脸惊奇。笑着笑着,她忽然吧嗒下几滴硕大的泪珠,落在任义的手上——本来,趴在她肚子上听孩子胎动的应该是他的哥哥任宽。
“你怎么哭了?”满心欣然听胎动的任义抬起头望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亲昵的动作可能触碰到吴欣然敏感的神经,慌忙站起来,“我不好,我不应该……”
“没事……”吴欣然擦擦眼泪,看看手表,说,“你去晴云家帮我把仔仔接回家好吗,我今天还有点事情。”
“任太太……”任宽的秘书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苏迪先生到了。”
“苏迪,那个印度律师?”
“我现在是英国籍的印度人。”印度律师苏迪笑着站在门口。
转折
“任太太,您的客人到了。”吴欣然撑着椅子站起来,“您好,梁太太,好久不见。”
“我知道你来一次香港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想见见胡伯伯、胡伯母,所以昨儿我就把他们接过来了……”
“如果,你那里没有办法,那么……”吴欣然看看律师,“我们也只有通过法律的途径了。”
回家
“呵呵呵,好咯好咯,爸爸的胡子把我们的小脸都扎疼了是不是呀?”李丽莎笑着拍着任宽手里孩子,“这么久不见,瞧把你想的,到底儿子还是爸爸的心头肉。”她笑着看着这父子俩。
“医院?”任宽担忧地望着接他的这一大家子,“她好吗?”
相濡以沫
“嘘……轻点,别吵醒她。”吴清华小心翼翼地把婴儿抱给任宽,“看看你漂亮的女儿。”
“肯定是让你的胡渣扎着了。”吴清华冲旁人和气地笑了。
“然然?!”任宽蓦然回头,恍如隔世再见一般,直愣愣地望着略显苍白的吴欣然。
吴欣然没有理却王妈妈的责怪,倚着门,微笑着回望着任宽,她应该是他回来第一个入眼帘的人,她带着一丝女孩子的娇嗔责怪,站在这里。
“任先生,孩子要抱回育婴室了。”
“哦,好。”任宽依依不舍地把孩子还给护士,又重新坐回妻子的身边。
吴欣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温柔地用手去理他额前的头发。
任宽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享受着这只温暖而柔软的母亲的手。吴欣然微笑着吸了口气,把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腿上,柔和地婆娑着他脸上粗糙的皮肤。许久,吴欣然听见任宽均匀的呼吸,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好。”
“噢,水,有什么事叫我。”
“没事,你继续睡,刚刚护士已经倒过水了,我喝过了。”
“你看什么?”她捂住他的双眼。
“任宽……”吴欣然把头靠在他还那么坚实的背上,“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强壮、最勇敢的男人,就像我记忆里的父亲一样孔武有力……”
幸福终点
“女儿很漂亮。”冯月珍欣羡地对任宽说。
“谢谢。”任宽自豪地把女儿轻轻放在床上。
“呵呵,是啊,活着真好,从大陆回来后,我就像重生了一样,几乎有点不适应我原先所拥有的美好的生活了。”他无奈地自嘲着。
“真的不留下来吃饭?”
“爸爸,来追我!啊哈哈……”院子里的草坪上,男人、男孩嬉戏着,吴欣然坐在安乐椅上晒着太阳,幸福地看着一群风风闹闹的男人们。
“清华,你明天就回去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人老了可不就啰嗦了嘛!”
“不过,看着你这一家子这么好,我们也没什么奢望的了,老人嘛,总是希望孩子们过得好好的。你阿公要是还在,也会这么说的。”李丽莎把手放在吴欣然的肩膀上,“我是挺羡慕你阿公,一把老骨头可以埋在故土,我也是希望我百年之后,可以葬在东北老家……”
“奶奶,我理解,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她担忧地望着任宽,“我担心任宽,自从他从大陆回来后,他就像死过一次的人一样,看我,看孩子就好像……好像一闭眼我们就会消失一样……”
“我心疼!”吴欣然的眼泪眨巴眨巴落下来。
“宝宝,怎么也不给太太呀?我要生气了。”李丽莎故意嘟囔起嘴巴。
“因为在这里呀。”陈伟国拿着花殷勤地献给李丽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