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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她告诉你的都是实话?”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认为她的故事是真实的。不管她在情报资料方面能否帮助我们,光人权这个因素我认为她应该算是一个合适事例。”麦西在他报告里解释到了芬兰反间谍官员让安娜·克霍列夫重复了她的故事好几遍,当中的细节一点没变。
凯宁犹豫了一下,然后用餐巾抹了一下他的嘴,身子往前一靠。“杰克,我看我还是把话挑明了吧。一些非常强烈的喧吵声已经升格到很高的外交级别。他们把她要回去看来已经变成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了。他们声称她是个刑事犯,而且说为了不要再进一步伤害我们两国已经很脆弱的关系,我们应该把她送回边境。”他笑了笑。“当然你我现在都清楚这都是一堆冠冕堂皇的屁话。但是一个事实我想你应该要意识到,那就是他们不会乐意我们要去对这个不起眼的女人作哪怕一丁点的帮忙。”
“那么芬兰人怎么样?”
“他们要我们快点决定。但是如果我们不给予她庇护,他们肯定也不会。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俄国大使会朝他们的屁股挥舞大棒逼迫他们听话的。”
自从十三年前芬兰人经历了跟俄国人的那场惨烈,屈辱的战争后,麦西知道,他们对待他们的这个紧邻一直是小心翼翼,就象对一头他们不愿惹冒性子的狗熊一样。但是芬兰人同样也非常高兴能不失时机地挫挫莫斯科的锐气。他们允许安娜·克霍列夫转到一家私人医院,而不是把她看管在拉塔卡图大街上芬兰反间谍总部的特别犯人监狱里,而且在美国人未定主意以前,他们还给了她临时难民身份。
麦西拿起他的酒杯看着凯宁。“俄国人有没有提到最初把她关进劳改营是为了什么罪?”
“没有,他们没有说。不过通常他们也很少会提到,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那么你认为最后会怎么处理?”
凯宁定定地看着对方,脸上是一种忧虑无奈的表情。“我们不想要这件事所带来的那种外交上的麻烦,杰克。所以我的推测是基本上大使会把她送回去。当然,另外一个折衷点的办法你应该知道,赫尔辛基跟俄国人有一个协约,允许他们跟犯有严重罪行的越境者会面。苏联大使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们要这样做。这也是给他们挽回点面子,并且还可以施加点小小的压力,试图让逃跑者自愿回去,以求得他们许诺的宽大处理,这之后,他们才会真正动用大使级的外交压力。现在城里就有一名高级官员正处理这事,一个什么叫鲁穆尔卡的家伙,是从莫斯科来的。”
“克格勃?”
凯宁颇有深意地笑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真该死。这姑娘刚逃离虎口,又要被送回去。她不应该再去受这磨难。”
“或许吧,不过这是规定,杰克。你知道如果我能作主,任何从那边境过来的人,只要他是一个真正的政治避难者,都可以得到我的援助之手。但是不管是正当也好,错误也好,她毕竟是犯了杀人罪。这就使得我们很被动,非常困难去给她庇护。”
麦西激动地放下酒杯。“你知道那些被我们送回去的人会怎么样吗?”
这是个责问,而不是发问。但凯宁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当然。他们会让你跟行刑者绕着监狱的院子散步,看上去非常友好。然后非常平和地就好象不是故意地,他会照着你的后颈来那么一下,这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做法。我听说他们还有更加凶狠的手法来处理。我上一次听到的情况是,一个克格勃官员在莫斯科跟人接头。他想要逃到西方世界,但是在捷克边境被逮住了。奉贝利亚的命令,他们把这可怜的家伙活生生地扔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熔化炉里。”他不自然地笑了笑。“深厚的阶级感情,嗳?”
“杜格,如果我们把这姑娘送回去,大使就等于是在签发她的死亡令。可以说他是在亲自扣扳机。”
凯宁听到麦西话语里的激动之情,不由得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嗨,听起来你对这个姑娘有着很深的私人牵挂,杰克。”
“她已经经受了一段地狱般的生活。她应该得到我们的帮助。要是我们送她回去,我们只是在怂恿俄国人。我们在说去做吧,去惩罚她。你们搞劳改营没有错。你们把几百万个人杀了或投入监狱没有错,尽管这当中大多数是无罪的。”麦西狠狠地摇着头。“我,我对这种做法没法心安理得。”
凯宁犹豫了一下,说道:“杰克,关于这整桩棘手的事情,还有一件不寻常的事我没告诉你。不过我想现在你最好知道。其实这是一个不成立的方程式。尽管芬兰人重复问话时这女人的故事没有一点不同之处。但是他们中的一个富有经验的情报官员在盘问了她后在报告中说他不相信她。”
“为什么?”
“她讲到的她那个劳改营所在的那块地方,这个芬兰官员非常熟悉,在俄国人通过战争掠取这块领土之前,他一直住在这个曾属于卡累利阿郡一部分的地方。这个官员说,这个女人从营里步行走完这段路程是不可能的事。她告诉我们的故事某些方面可能合情合理,但是他说她所谓穿越的那块地方地理条件实在恶劣得很,而且他提出她讲的所需时间也有谬误,他认为她是被克格勃扔在靠近边境的地方,扔在那里是为了让她跑到我们这边来,就象她所做的那样,而这里面究竟打什么主意,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他还说了其他什么?”
“这整桩事情是由莫斯科蓄意策划的,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她确是杀了那个哨兵还有营里的看守。劳改营的事情可能是一个捏造的故事用来愚弄我们,尽管她的手臂上有着号码记印。而那个边境哨兵可能也没被真正打死,她可以开空枪或者即使是真的那哨兵也是出于这计划的需要而成了牺牲品。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表明她就是她所说的那样一个人。她可能原先是劳改营的人,她故事中的大部分也可能是真的,但她可能为了某种原因帮助他们,来扮演这个角色而出色完成工作。那个芬兰官员是一个富有经验的行家。他对苏联的知识要比我们丰富得多。他有可能是对的。”
“我不同意他的这些话。”
“莫斯科真的有可能耍我们,杰克。他们以前也这样做过。不管他们到底通过这女孩打什么主意,他们大吵大闹要她回去的这一反应也可能是做戏的一部分,为了使我们更相信她的故事。”
“我也不同意这种设想。”
凯宁耸了耸肩,用餐巾擦了擦他的嘴。“好吧,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让我在大使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先跟他好好谈一谈。并尽量拖延这个叫鲁穆尔卡的家伙跟她谈话的安排,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要再亲自见这姑娘一次。这不是为了再次审问。只是作为朋友间的交谈。”
凯宁朝侍应生打了个手势要结帐,也表示这次会谈结束。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麦西。
“有什么特别要紧的还得让你再跟她交谈?”
“在她遭遇了那么多不幸和磨难以后,我想她需要点真情关怀,需要有人跟她谈心。”
那家私人医院座落在赫尔辛基的郊区。
这家医院占地几十英亩,面积很大,建在山上,周围隔着高高的石墙,里面有一小片白桦林,还有一个小小的已结冻成冰的湖塘,围着湖畔装设了一些长凳。
安娜·克霍列夫在三楼有她自己的单人病房。从那里可以看到市区的风光,以及零星散布在赫尔辛基海滨和岛屿的五颜六色的圆木屋。她的门外一直有一个护卫日夜坐着。那些人都默不作声,目光警惕,很少跟她有交谈。
房间的一角安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蓝色的花瓶,里面插满了冬季的鲜花。窗子旁边的架子上有一台收音机,第一天她拨转着那个塑料的选台标度盘,当转到短波频率的波道时,她听到了十几种各个城市播来的不同语言的音乐和播音。她能从中辨别得出的城市只有:伦敦、维也纳、罗马、开罗。
那天下午,一个护士帮她洗了澡,换下了她的衣服。然后给她送来新的干净的衣服。她身子边上的伤处现在只有一点微微的悸动。这以后她就在医院的地坪上散步。遵照麦西的指示,她避远其他的病人免得交谈。尽管她极其盼望着能出去看看外面的那个世界风貌,经受一下自由的体会,但是却无法做到。她只能以一点小小的胜利来聊以自慰,那就是她现在可以听听英语的乐曲,看看英文的报纸了。
第一个晚上,有一个医生来看她。
他年纪比较轻,只有三十多岁,一双热忱的蓝眼睛显示了他是一个真切的听众。他用俄语和蔼地讲话。他解释他是一名心理学家。他询问了她的过去。她又将告诉麦西的内容重复了一遍。这名医生似乎对她在劳改营里的待遇特别关注。但当他还想再细探关于伊凡和莎夏的事时,她便收住了口。
第二天,她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播出的音乐是古典的轻音乐,她听出了这是德伏拉克的曲子,这正是伊凡所喜欢的音乐。这不由得又使她回想起他和莎夏,突然之间一片可怕的阴影遮没住了她的心灵,使得她倍感孤独。
当她站在窗前想要驱散那片痛苦时,却又看见一对年青夫妇正走进医院的大门。
现在是探访时间。一个小女孩走在他们中间,她看上去不过是两三岁。穿了一件蓝色的大衣,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她的绒线帽放下裹着头,两只小手被妥贴地用并指手套包护住保暖。
她发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孩的脸,直到那个男的用手臂一把将她抱起。三个人都消失在医院大楼里。
她转身离开了窗口,关掉了音乐,一头扑在床上,闭上她的眼睛。那发出的啜泣不住地震颤着她的身子,直到她最后感到哭尽了身上所有的眼泪。
早晚要有这一天的,她心里对自己说,要结束这些悲痛。
她不能永远背负着这些悲痛生活下去。
第三天早晨,麦西来看她了。他建议他们到湖边走走。在那里他们可以私下谈谈。
一棵大树被很久以前的一场风暴刮得连根拔起。腐烂的根须都曝露在外。那枯死的根部班班驳驳地长满着青苔。麦西跟她并肩坐在一张长凳上,并点燃一支烟。
安娜问道:“我也可以来一支吗?”
“我不知道你也抽烟。”
“现在不抽了。只在战争时抽过。不过我想现在来一支。”
麦西观察到她点烟时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一种习惯性紧张表情。但他很惊讶她那彻底一新的外表。她穿上了新的衣服,一件淡蓝色的羊毛衣束在紧身的黑色滑雪裤里。医院的一个护士给她披了件冬季的大衣,对她来说显得尺寸大了些,使她看上去显得愈加娇弱,但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她跟麦西以前碰到过的俄国女人完全不一样。当红军占领了柏林后,他是最先到达这座城市的美国人之一,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俄国女性。她们当中很少有长得象样点的。许多人都是身形彪悍、骨骼粗大的农村女子。她们看上去脏得就象一天要刮洗两次脸才能弄干净。他心想要是德国人在他头上狂轰滥炸上四年,他肯定也是这副模样。
“他们对你好吗,安娜?”
“非常好,谢谢你。”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报纸?衣服?”
“不用了,我所要的都有了。”
麦西看着前面的湖,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跟哈兰医生谈了一次话。他认为有些事情你应该要想通,安娜。要彻底摆脱过去不幸的阴影看来对你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他认为你需要时间来慢慢医治你内心的创伤。”他看着她。“我想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不管今后怎样你都要尽量忘掉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把所有不幸的事抛在你的身后。当然我说起来容易,但我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就不是那么轻松一回事了。”
她没有出声,只是看定着他。然后才讲话道:“我想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伊凡和莎夏。其他事情或许会,但是伊凡和莎夏我永远不会忘记。”
麦西看着她,他睹见她噙在眼角里的泪水。她在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然后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头扭向一边。过了许久,她才转回头说话。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麦西?”
“当然。”
“你在哪里学的俄语?”
他知道她的这个询问只不过是一种分解她的痛苦的方式。他看着她,微微一笑。
“我的父母是圣彼得堡人。”
“但是麦西不是俄国人的姓。”
“本来是波兰人的姓,叫麦辛斯基。我父亲的一方原来是从华沙来的。母亲的一方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