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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今晚不会有很多的飞行。而且,他们要先调到我的信号频率范围才能收到这信号,这信号频率跟赫尔辛基的军用、民用信号都不相接近。”
麦西点了点头。萨里宁回到桌边,提起伏特加酒瓶子帮他们每个人倒了一大杯,然后帮他自己倒了一点点。
史朗斯基和安娜已经穿上了绿色的厚布衣服,并戴上了头盔和风镜,但手套留在最后时刻戴。
萨里宁微笑着并举起他的杯子。“看来我是打破了我的终生规矩。只是沾一点点求个吉利。干!”
他一口喝干酒,其他人也照着他的样做了。
此刻,麦西能够感觉得到房间里增浓的紧张气氛,几乎连肌肤都能感觉到。他放下他的杯子,看了遍安娜和史朗斯基,然后是萨里宁。
“我们可以走了吗?”
萨里宁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出发,上天。”
他一把抓起手电筒和他的降落伞,其他人跟着他钻出门外。
在赫尔辛基迈尔密机场,有着一间作为芬兰空军地面联络指挥所的小房间。尽管角落里那个砖砌的炉子将炉火生得旺旺的,但还是令人觉得非常地冷。空军指挥官刚刚被从在皇宫酒店举办的一个宴会里紧急传召回,当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空军准尉时,他那张阴沉的脸现出愠怒的神色。
“他们这是在胡闹,马蒂?”
那空军准尉年纪约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身子高且微有点背驼。
他身穿着航空的厚大衣,扎着领巾并带着手套,在他的帽子底下则套着一副不是跟航空衣着配套的翻毛皮耳套,使他看上去显得有点滑稽,但这样做可以让他的耳朵保暖。
“我恐怕得照做,长官。这是一号特令。要是那架飞机飞离了地面,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截下来,不能让它飞入俄国的领空。”
“国防部的人脑子肯定出问题了,要我们在这种天气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鬼事?上头的指示在哪?书面命令呢?”
准尉耸了耸肩。“我希望我能知道怎么回事,长官。但你也知道部里的那些高官。他们向来是把我们当作培植的蘑菇——蒙在黑暗里,丢上点难弄的粪屎料。没有书面的指令下来。”
空军指挥官怀疑地摇着头。“那么,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我先要证实这道命令的真伪。”
“我已经这样做了,长官。我跟空军总司令通了电话。命令是真的。”
“他有没有意识到我们这是在拿那些小伙子们的性命开玩笑?象这样的天气我连一只气球都不敢往天空放。”
准尉又耸了耸肩“我想命令非常明确,长官。这架飞机必须得不惜代价截下来。”
“是什么类型?”
“可能是一架c…64瑙斯曼,尽管我们还不能十分确定。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今天晚上只会有一架小飞机飞在天上。我有类似飞机的图画在这。”
空军司令官研究着准尉递给他的那张纸,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跟前。外面飞机场的停机坪上,大片的雪花在弧光灯的光线照耀下随着强劲的风势密集地狂舞着。这间指挥室就在那宽大的木结构飞机棚的后面,飞机棚里停着三架44年产的福克…沃夫飞机。
这些老龄飞机留在那里有八年之久了,这还是当年德国空军撤退时因没有过多的空间飞离赫尔辛基而仓促留下的。这些福克…沃夫飞机有着相当原始的雷达装置,碰到象这样的天气连吉普赛人的咒语都不用一句就可能一头栽下来。没有最好的飞机是不能在外面这种肆虐的天气飞行的;眼下的暴风雪已经是够恶劣的,而处在那些云团里情况还要糟。
空军指挥官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好吧,我想我们还是得照我们被吩咐的去做。但我还得亲自跟部里核实一下,只是为了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你真的确定是要我们飞上天空吗?”
“命令就是这样,长官。没有错。”
指挥官摩挲着他的下巴并叹气道。“我想这可能是有俄国间谍急着要逃回去。象这种狗屎天气只能这么解释了。要真那样,我希望能真的值得冒这种风险去逮获那家伙。我只能这么说了。”
他朝空军准尉点了点头并拿起电话筒。“那好吧,马蒂,执行那命令吧。我们最好吩咐小伙子们倍加小心。天上头会非常的难飞。”
两辆福特轿车左转驶离埃普镇的主干道,急冲上径通巴埃兰蒂特岛的小路。
布兰尼冈懊恼地咬磨着他的牙齿。他的手表已是8点10分了。斯普乔森之行完全是浪费时间。那个飞行员摔断了腿正静卧在床上,那是在一番豪饮畅欢后身子滑了一跤而造成的,他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飞行了。那条路又是糟得很,一路上都是雪堆和厚冰。一个小时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他焦躁地望了那芬兰保安局官员一眼。“那些靠近岛的当地警察怎么样?我们可不可以跟他们联系一下?”
斯登伦德对这种异想天开的提议报以宽容的一笑。“这个我也想过,布兰尼冈先生。不过是你说你想小心行事,你要找的那些人带了武器而且可能很危险。离巴埃兰蒂特岛最近的警察局开车也要半小时,而且当地的警察只有自行车可以用来上路。象这种天气,我们最好还是撇开他们。”
布兰尼冈又朝前倾着身子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老兄,你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那个司机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他局促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要是我这样做了我们很可能就掉进沟里。这些路尽是坑坑洼洼的。”
“给我踩下你那只脚!”
司机犹豫了一下,然后将他的脚在油门上踩紧了。
布兰尼冈又回头看着斯登伦德。“还有多远?”
斯登伦德耸了耸肩。“这得要看路况了。或许十分钟吧。”
那辆福特车刚加速不久,就突然间滑冲了出去,车后尾横甩了上来。司机拼命地打着方向盘将车扳往右,以免滑进一条沟里。后面的车忙一个急刹车,尖叫着在路上冲着惯性力,拼命地想要停下来。布兰尼冈和斯登伦德忙转回头,看见那个司机拼力地想要控制住车头不要滑出路面,直到最后一刻才化险为夷。
他们自己的司机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斯登伦德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敷了敷他的额头,然后抬头看着布兰尼冈。
“就象我说过的。十分钟可以到了。那是假设我们还活着的话。”
布兰尼冈瞟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夜色吞没了大海,整个天空是一团漆黑。
凌厉的狂风刺痛着他们的脸,四个人边哆嗦着身子边走向飞机棚,萨里宁走在头里,晃着电筒在前面照光。一根长长的电线从发电机拖到外面冰地上,麦西和史朗斯基帮忙把飞机棚的大门推开,萨里宁打开墙上的开关,一排串黄灯光度很强地照亮在冰地上,光线照及到外面黑空一百米远。
“我们的跑道灯。简陋但很管用,”萨里宁得意地宣布,他对麦西说道。“你可以让这些灯一直开着,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来。”他掀去罩在引擎上的毯子,移掉定住滑橇的塞木。
“来,我们把这宝贝移出去,”他说道。
大家一起帮忙把瑙斯曼推滑出去让它沿着坡道下滑到冰地上。飞机又顺势滑了几米,然后才停下。萨里宁叫他们朝后靠一点,他要发动引擎。然后他打开机舱门,将身子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瑙斯曼的引擎轰鸣起来,螺旋桨旋转着打破夜里的寂静,声音听起来就象一只巨大、发怒的黄蜂在嗡鸣着。当萨里宁检查着仪表、拨动着控制板上的开关时,麦西抬头看着夜空。
暴风雪很明显变得更为猛烈了,大片的雪花在四周飞舞着。安娜和史朗斯基用力拖住他们的降落伞,他们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古怪可笑,一身臃肿的跳伞服,戴着头盔和风镜,旁边还有一只破皮箱。
麦西随着喊音回过头来,在飞机引擎的轰鸣下,萨里宁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就等你们了。”此刻,他仰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摇头啧了啧他的嘴。
麦西忙跑过去,将头探进开着门的机舱。“怎么啦?”
萨里宁摇了摇他的头。“看起来真的是两眼一片瞎了。”
“那你还可以起飞吗?”
萨里宁咧嘴一笑。“没问题。我担心的是回来的时候。到那时才真的是麻烦。你要确保信号发送机上的绿色指示灯一直亮着。”
当麦西退回身子,萨里宁朝史朗斯基和安娜喊道,“我们最好动身吧。我可不想拖得太久。”
史朗斯基抬头看着那吓人的云层,雪下得更猛了。他问萨里宁,“你肯定这玩意儿会安全吗?”
“绝对可以。”萨里宁朝安娜笑道。“全部上机。让我们把这架老爷飞机弄上天空。”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紧张气氛。麦西对史朗斯基和安娜说道,“好了,我想就这样了。”
他握了握史朗斯基的手,然后是安娜。“祝你们顺利。”
看起来也没什么其他话好说了。就在这时,安娜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倾上前来,深深地在麦西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德斯维达尼亚,杰克。”她用俄语深情地向麦西道别。
麦西怔怔地看着她那张冻得发僵的脸,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爬入机舱,史朗斯基跟在她后面,他关上机舱门,麦西则朝后退去。
随即,萨里宁加快了发动机的转速,裹起的雪花在麦西的身周围狂舞着,好象刮来一阵猛烈的狂风似的。马力加足后,飞机开始费力地爬动着,麦西看见舱里那三张脸,萨里宁在前面驾驶座上操纵着,安娜和史朗斯基坐在后面。麦西竖起他的大拇指以祝成功,史朗斯基做着同样的手势。
当滑橇在冰上开始慢慢移动对准那一排串黄灯时,冰面上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马力提升的轰鸣,这是萨里宁将变速杆挂到前档。稍纵片刻,螺旋桨飞速地旋转起来,然后瑙斯曼推进得更快了。
只几秒工夫,飞机便加到全速,然后这架小飞机高速地在此起彼伏的冻结海面上掠行着,滑橇不时地撞到突起的冰堆而颠晃着。
随后引擎的声音便消隐在狂风的呼啸声里,飞机也被吞没了而消失在鹅毛大雪和夜色中。
在五千英尺的高度,飞机疾掠在黑色中茫茫云海之上。中尉埃卡迪·巴辛科,年纪二十一岁,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深渊般的黑空和闪烁的星点以迅猛之势扑向他的飞机舷窗,这是苏联空军米格15p在高速飞行,眼前的这单调场景都快要让他打瞌睡了。他打了个呵欠。科里莫夫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噪声在他的耳旁轰鸣着,他疲倦地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擦擦了他鼻子。
真没劲。
他本来应该是在塔林的休息室里,坐在烤火炉旁暖暖他的双腿。夜间象此时飞机底下的那种暴风雪出门简直是发疯了,这种天气人和野兽都不会出外溜达,可列宁格勒空军基地的指挥官却坚持要空中巡逻,还叮嘱飞行员要加倍警惕。
真是疯了。
巴辛科用他隔着手套的手指轻抚着仪表板,不禁微露出笑容。
她真的是一架漂亮的飞机,是最新型的米格机。配上机后那台如万头野豹怒鸣的发动机,这飞机的时速可以达到一千公里。
巴辛科热爱这架米格机。
他的一大遗憾就是他生得太晚了没能年长到赶上那场战争。要是逢上在冰冷的波罗的海上空的一场空战,这种飞机能够照着飞行员的意愿配合到近乎完美的地步。有了这样一架战斗机,他可以把那些该死的德国鬼子全部从蓝天上击下,这是毫无问题的。他的皮手套里面的大拇指玩抚着控制杆顶上那光滑的红色圆盖,在这可翻开的圆盖下是那些红色的塑料键,这些键可用来发射两枚23mm口径和一枚37mm口径的榴弹。
他醉心于将敌机击落的幻想之中。将它打得一团火焰往下掉。不象现在这种无聊的夜间空中巡逻根本就没什么事干。不过起飞的时刻还是能给人以几分乐趣,离地后便是以比子弹还快的速度攀上天空。飞机昂首怒冲着拨开白茫茫的雪空,然后一头扎入清净的夜空。这是一种令人敬畏与刺激交杂的感觉,一种他永远不会感到乏味的体验。
至于那些芬兰佬……哈!
那些靠驯鹿吃饭的蠢人几乎从不敢越过雷池半步进到苏联领空。不过在1940年,在卡累利阿湾他们倒是凶狠地顶住了强大的红军,对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的父亲就是当时的战死者之一。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特别要求在这个岗位。如果机会出现,有芬兰人进入他的飞行领域,他会不遗余力地将其摧毁,烤熟那王八蛋。
飞机一阵颠簸,前行速度突然加快,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