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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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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有一边似乎全是咖啡店和餐厅,看上去脏兮兮的。当他经过一家咖啡店的玻璃窗时,他看见有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坐在里面。从他们的样子和制服标记他猜想他们是监狱里的看守,来此休息。
  他走进咖啡店里面,排队买一杯茶,然后拿着他的小票子到取物台那里,台子后面一个胖墩墩的女人递给他一杯倒在铁杯子里的茶。他拿着它走向一张靠近那些监狱看守的桌子。
  他默默地记着那些看守的级别和制服的标记。他们是一帮面容凶相的人,在他们自己之间低声悄谈着。他心里在猜想他们中有没有人就是看守安娜的。要是她还活着的话。
  从他身后爆发出一阵全无顾忌的大笑声。
  史朗斯基回头扫了一眼,他看见一片鲜艳的色彩。有六七个个子矮小精瘦的人正离开他们的桌子走向门边。他们的乌孜别克脸晒得呈棕色且满是皱纹,一缕缕胡须从腮边挂下来,那头发剃得很短的头颅都戴着顶五颜六色的小圆帽。有些人穿着色泽鲜艳的丝绸和棉制长袍。他们交谈着,讲的方言史朗斯基都听不懂。在这简陋的店堂里,他们看上去就象是群叽叽喳喳兴奋的小鸟。
  他回头看着街对面的克格勃大楼。突然间,他听到一阵兴奋的惊叹声,并看到有两个乌孜别克人急着往前拥向窗口,盯着外面街上看。一辆夺目的橄榄绿宝马车正停在咖啡店外红绿灯前。乌孜别克人兴奋地指点着那辆车并在他们自己中间叽叽喳喳地赞叹着。史朗斯基看了眼坐在宝马车里的那一男一女,他的血液立时凝固住了似的。
  路金坐在驾驶座上,安娜就在他旁边。
  史朗斯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确确实实是路金。那只假手不会搞错,但这次它换成了一只铁钩。安娜的脸他也能透过车窗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交通灯换成了绿灯,宝马车开始移动起来。史朗斯基急忙站起身来,推开那两个乌孜别克人冲向门口,其中一个人被他推翻在地。
  当他箭步冲到外面,宝马车已开走驶向捷尔任斯基广场背后卢比扬卡的入口处。
  史朗斯基拔脚急奔。他顾不上留意旁边过路人瞪着他的眼睛;他跟在宝马车后面拼命追着,想要揪出路金,一枪射了他,再拉上安娜逃离。
  此刻在正前方,宝马车停在了路中央,它的左向灯亮着,它在等着川流不息的交通有个空隙而转入那条通往卢比扬卡的鹅卵石小路。
  史朗斯基仍在人行道上疾奔着,推开着人群,他的眼睛只顾盯着那车。
  五十米。
  四十。
  他看见路金的手指在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
  敲着。
  敲着。
  三十米。
  二十。
  他晃出身来到了马路上,眼睛继续盯着路金,看着那手指仍在敲着方向盘,在等那交通能让他通过。
  十米了。
  近得足够开枪射击了。
  他弯臂从里面口袋里拔出托卡雷夫。
  从他挨近宝马车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安娜的头背部,但他看路金的脸却清清楚楚,仇恨就象烈火在他的胸膛里燃烧着。
  五米。
  路金仍没转头看他。
  史朗斯基扳开保险将托卡雷夫瞄准着。
  突然,对面方向过来的一辆卡车尖吠着急刹住。史朗斯基看见那卡车司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手枪看。
  就在他挨近到宝马车的这一当口,路金一踩油门,还以为那卡车司机停下来是为他让路。宝马车尖吱着声音起动并加速,一个左转弯驶向监狱那黑漆漆的大门。
  一个守卫敲了敲大门,大门弧转着打开,那轿车消失在里面。
  史朗斯基在那守卫又关上大门的最后一刹那睹见安娜的脸。
  他懊恼地咒骂着并迅速收起枪。
  太迟了。
  那地狱的大门打开而又关上,将她吞没了。
  第四十五章
  亨利·利贝尔张开了他的眼睛。
  不过这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因为四周是一片漆黑。他躺在那里好一会儿,身体僵硬麻木,甚至都感觉不到身子底下硬木床没有床垫。那针剂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让他昏睡了这么久。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轰然一响,他立时被一种极度的不安感笼罩着。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朝前迈了一步,碰撞到一道石墙上。他退回来,转过身,又走了三步,他的手伸探出去,又碰到另一道墙。他又朝左慢慢走了四步,走到一道铁门边。
  他在一个地牢里,这毫无疑问。
  他摸索着回到他的木床并坐了下来,被一阵可怕的不祥感笼罩着。那种他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惶惶不知终日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想起来了在俱乐部发生的事。那个叫鲁穆尔卡的上校想干什么?但利贝尔知道,这种猜测只会令他更增添恐惧。他当初就不应该卷入这事里面。当初就不该。他为他的必死无疑而叹了口气。或许是比死更糟糕的事——在劳改营里万般苦难的服刑。
  当他的身体因害怕而在打颤时,他突然听到外面的响声,是走在水泥地上的“笃、笃”脚步声,接着头上方一片光亮刺照进来,使得他一阵目眩,地牢的门被打开了。
  他眨着眼,看见鲁穆尔卡迈进牢房。
  “那么,我们的睡美人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这种无礼的举动算什么意思?”利贝尔发问道。
  “对你第一个问题回答是,你在卢比扬卡监狱里。”
  利贝尔难以置信地瞪着鲁穆尔卡。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请你到这来的原因应该是很清楚的了。”
  利贝尔摇着他的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哼,利贝尔,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你跟麦西关系的全部。所以还是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来谈谈正事,好不好?我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走得更近了,他的左手持着一根马鞭,他将鞭头压在利贝尔的腮下。
  “你在莫斯科的意图是要帮助几个人。我想要知道是怎么个帮法,什么时间和什么地方你准备跟他们碰头,还有你的同谋都是些谁。”
  “你这是在胡闹。”
  “另外一件我在调查时发现的事也在让我捉摸着。一个叫布劳恩的人他曾是为我们工作的,而现在不幸死了。你曾向在巴黎的苏联大使馆的一名工作人员打听过他,还给了相当多一笔法郎作为报酬。你想否认吗?”
  利贝尔尽管极力克制保持镇定,他的脸还是明显转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个阴谋——”
  那马鞭朝后一扬,给了利贝尔脸上一记刺痛的狠抽。他痛叫一声将手捂在他的脸上,感觉到一道裂口,并看见手指上的鲜血。
  “你怎么敢这样?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我在莫斯科有重要的关系。我要求见法国大使。”
  鲁穆尔卡用鞭柄戳着他的前胸。“闭嘴,你这肮脏的犹太小矮子,乖乖听好了。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要求好了,但我要这些回答,而且要快。回答了,我就让你说声再见乘上回巴黎的飞机。要是顽抗,我就把你压成碎末。明白了吗?现在,你想不想回答?”
  “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谈什么……你是完完全全搞错了。”
  “很好,那就照你的路数玩吧。”鲁穆尔卡转过身打了记响榧。“这边。”
  两个面貌凶恶的穿着黑色克格勃制服的人走过门,挤入地牢里。他们每人揪住利贝尔的一只手臂。
  鲁穆尔卡说道:“把他带到那些地下室。来一点卢比扬卡式的款待应该会让他服贴。”
  “我告诉你,这是弄错了。”
  当利贝尔还在挣扎叫冤时,鲁穆尔卡劈脸就是给他狠狠的一拳,然后那两个人将他拖出牢房。
  路金站在他的公寓窗户前。
  他看见河对面晚间交通的亮点移动着穿过加里宁大桥,车前灯的光线穿透着那降罩在莫斯科的薄薄寒雾。
  晚上九点。
  他是一个小时以前到家的,实在是需要离开总局解脱一下那回天无力的高压感,他感到他人都要被压垮了。
  再说他也需要看看娜蒂亚。
  她为他们两人做了晚饭、汤和肉肠,还准备了半立升的格鲁吉亚葡萄酒。那葡萄酒让他振作了点,但现在它的效用消失了,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更让事情变得无助的是整顿晚餐他几乎没跟娜蒂亚说一句话。
  透过窗子的光反射他看见她在清理着桌子。她看着他一会儿,然后走进厨房。当她再出来时,他仍站在窗前。
  “尤里。”
  他神不守舍地转过身来望着。她站在那里看着他,身上套了件羊毛衫,她捋了下她脸上的一缕头发,说道,“你都没怎么吃。”
  路金勉强地笑了下。“汤很好喝。我只是不饿。对不起,亲爱的。”
  “来,跟我坐在一起。”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她忧眉紧蹙,嘴角也不安地耷拉着。他实在无法抚慰她。他自己的心情更糟。他只感到一阵绝望,变得六神无主。
  安娜·克霍列夫仍没招供。现在他毫无办法来救她。一想到她今后的遭遇他的心情便愈加沉重。
  路口检查站和搜索部队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那狼的消息。要是这个人还活着,路金心里肯定他已在莫斯科了。但是在哪里呢?你又怎么去兜底查遍一个有五百万人口的城市?
  娜蒂亚的声音将他拖回到现实。“坐在我旁边,尤里。”
  路金走到沙发那边坐在她身旁。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这是我四天来第一次看到你。但你人在这,心不在这,我说得对吗,尤里?有什么事你要说吗?”
  路金拉起她的手并吻着。他从来不跟他妻子谈他的工作。这是他跟他自己订的规矩。但是现在他只感到一阵极大的冲动要把所有一切告诉她,卸去那要压垮他的重荷。
  “对不起,亲爱的。我没什么可以谈的。”
  “我明白。但你实在是让我担心,尤里。”
  “为什么?”
  “因为那些叫你苦恼的事都把你人撕成两半了。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看起来变了一个人。”
  他沮丧感慨地深叹了口气,并站了起来。人浑身酸痛。他几乎是三个晚上没睡觉了。他低头看着他的妻子并摇了摇他的头。
  “求你别问了。现在不是时候,娜蒂亚。”
  “你什么时候得走?”
  “早晨六点。”
  她站了起来。她的手轻轻地按在他脸上,然后放了下来。
  “你太累了。你需要睡一觉。我们上床吧。”
  路金走进卧室,脱下衣服,躺上床。
  娜蒂亚走进来,她脱去身上的衣服躺在他身边。当她拱了拱身子依挨着他时他感觉到她身上的热量,她那小而硬实的乳头挨擦着他光裸的胸膛。
  “宝宝在踢脚,你能感觉得到吗,尤里?”
  他将手放在他妻子的肚腹上,感觉着那隆起的部位,然后突然间感到一记明显的涌动。他情不自禁地将头埋在娜蒂亚的怀里,失态地狂吻着她那隆起的肚子。
  他久久地、默默地躺在那里,娜蒂亚的手轻抚着他的头发,他想到了这个下午在公园的安娜·克霍列夫。当他们带走她女儿时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那回忆一遍又一遍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直到最后几乎要让他崩溃了,他只觉得被那一阵接一阵的自责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娜蒂亚低声软语道:“告诉我,尤里。看在上帝的份上,在你的心碎裂前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苦恼。”
  很长时间里他没有出声,然后他说道:“我不能。求求你,别问我了。”
  他听见他自己语气里的痛苦。接着,娜蒂亚的手臂围在他颈上,将他搂得更紧。
  然后象是什么东西破裂了,就象一个水坝在他的脑子里爆裂开来。他整个身体在震撼着,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黑色下,他听到他自己在哭,为安娜·克霍列夫,为娜蒂亚,为他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他自己。
  史朗斯基坐在别墅后面的厨房里。依丽娜面对着他坐下。几分钟前她刚开着斯戈达从莫斯科回来,带回来一个很大的购物袋,人看上去很累。
  史朗斯基说道:“好了,告诉我你都得到了些什么。”
  她翻着她的衣兜,将一张小纸条放在桌上。“先讲最重要的事情吧。看看这个。”
  他拿起那张纸条,读着写在上面的东西,然后微微一笑。“你碰到什么困难吗?”
  “那在高尔基大街邮局里的市区电话簿上有十几个尤里·路金。我打遍了他们电话来确定,但当我打到最后一个,我十二分地肯定我可能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一个。”
  “怎么?”
  “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我说要找尤里·路金。她说他不在并问是谁打电话找他。我说我是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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