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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梅》诗。狂放优游、腴润灵动的笔墨出自A省电视台台长凌志雄之手。龚红旗心中咒骂道这对狗男女,男贪女污的字画倒是珠联璧合呢,想想笑了起来,问道:“这幅画多少钱?”
“东方老板说了,这画是郊区区委书记李慧敏和省电视台凌台长合作的精品,不卖的。”
龚红旗一边敞着怀一边用折扇狂扇:“我要是想买呢?”
“你想买,那就20万元卖。”
“你讹人呢,就这破画值20万?好了,屋内太热,大爷我吃不消。丫头去把空调打开,让大爷凉快凉快。”
姑娘翻着白眼,打量着这个大热天仍然穿着西装的汉子,噘着嘴说:“你,谁的大爷呀,说话这么粗俗。”
“怎么,老子不能当你大爷,我儿子都比你丫头片子大。说老子粗俗,老子画的鸡比这狗屁李慧敏的梅强多了,这么大尺幅的才卖3万。这烂画加破字还卖20万,天价呢?快开空调。”他瞪着眼大声命令道,随口吹起了口哨,那曲子是加拿大民歌《红河谷》。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七八个人分开把住了两个办公室的门。小姑娘花容失色,大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姐,不要慌张,我们是陵州市公安局和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依法奉命对贵公司进行检查。”说完,龚红旗晃了晃手中的执法证。
龚红旗像是指挥若定的司令员站在办公室中央:“喂!省局的刘鹏,那戴眼镜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对!王文江你们负责搜查,好好查查那个狗屁编辑部,吴警官你配合。康健你带两个弟兄在这边检查画廊。小梁警官你开着警车带着搜捕隋大成的手续和洪磊一起立即去双山抓隋大成。”王文江、洪磊冲进画室,看到愣着神站在龚红旗身边的小姐,突然笑了起来。
王文江打量了小姐一眼:“你不是临港正威印刷厂的秘书小刘吗?怎么,来开画廊了?”
“你是什么人?我看着眼熟。”
“我们见过面。”
刘小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是见过面,你们是省扫黄打非稽查队的!”
“对了!”王文江高兴地笑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们厂已被东方老板收购了。部分老工人下了岗。我转岗到了编辑部。”刘小姐苦着脸说。
“下面我们要对你这个非法编辑部进行检查,你要老实配合。”
刘小姐低下了脑袋。“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龚红旗问道。刘小姐用蚊子似的声音回答:“我一定配合。”龚局长的部下们和省“扫黄”办人员、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对画廊和编辑部进行检查。任务分配完毕,龚红旗继续悠闲地在画廊中巡视漫步,他认为指挥员无须事必躬亲,自己现在应该谋划的是大事。
在他的眼中这是一个精心伪饰的画廊和地下出版机构。墙上依次排列的镜框里镶着的彩色照片被放得很大,摆在突出的位置,衣冠楚楚的东方道宽笑眯眯地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并排站立,仿佛像老朋友似的亲密无间。他是附翼于龙凤之后的猪狗之辈,但是猪头狗脸被盖上了权势者的祥云之后,也就变得面目不清起来。那脸上灿烂的笑容最终是定格在省府庄洪生秘书长和郊区李慧敏书记身上,像是依山开放的花儿,更像是周旋于各路神仙之中的妖魔鬼怪,其实这妖魔鬼怪有时与各路神仙也是分不开的,神仙被贬下天界到了人间就成了怪,到了阴间就成鬼。鬼怪如果上了天就成了神,像孙悟空、猪八戒、牛魔王都属这类角色。凡要借助神仙的势力来装点门面的角色无疑是为了虚张声势,这虚张的声势中潜藏的都是本质上的来路不明。有如卖假药的江湖骗子靠着花拳绣腿招徕看客,最终是为了推销自己的狗皮膏药。这东方道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使他想起了韩非子的名言:“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像本大爷龚红旗来自于正宗上流社会,就不用成天把密织的头衔拿来炫耀,而对艺术尤其是美术常常是一知半解,那就要以官员的身份舞文弄墨以示有文化的官员,官员中的文化人如同当今武将军爱吟诗,文官员爱谈剑一样,反串角色半是附庸风雅,半是展露才华,提高社会知名度。他感到悲哀的是,东方道宽手下这两个小蠢货,竟然不知道自己就是陵州大名鼎鼎的龚红旗。他想东方道宽的戏快要到了收场的时候了,而跟着这位江湖骗子帮忙帮闲的人中不少是受骗的各级神仙魁首,其中不乏如庄洪生、李慧敏、凌志雄这类贪官污吏为着个人或家族的利益而甘当同流合污的帮凶。
龚红旗把小胡子和刘小姐叫进了大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进行了训话:“你们两人给我都站好了,把双手放平,把胸脯子挺起来,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老板东方道宽和他在陵州的代表也就是那个叫隋大成的二胡卵子因涉嫌非法出版犯罪活动,目前省市”扫黄打非“办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在进行调查。待会儿我们的人问到你们一些问题,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什么说什么,不得隐瞒!另外你们要配合检查,将所有办公桌和档案柜的钥匙都找出来,交给康处长和吴警官。要明白,你们已参与了东方道宽和隋大成的非法出版活动,只有配合调查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听明白了吗?”
刘小姐怯生生地斜眼看了一眼龚红旗低声说:“听见了。”
“声音大点,像蚊子哼哼,拿出刚才盘问大爷那种气势。”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声道:“听见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胡子像霜打的茄子那样,唯唯诺诺地表示:“我们都是老板招来打工的,我们不懂国家的出版管理规定,我们只知道老板很有能耐,交往的全是头面人物,我主要帮他编《香港。大中华》杂志。小刘是电脑操作员,负责把稿子输入电脑排成版面,交印刷厂印刷,其他的事我们不太清楚。”
“你们这香港的杂志怎么在陵州编呢?”
“我们老板从北京寄来香港《文汇报》、《大公报》、《商报》,我负责把报上的文章剪下来,拼拼凑凑贴起来,再由刘小姐扫描进电脑就成了。本地的稿件也不用我们来写,都有赞助单位,也就是提供广告的单位自己组织人写好配电脑软盘送来,我们只是拼拼版,不复杂的。每月一期,只印千把份……”
龚红旗打开《香港。大中华》杂志版权页,指着印数一栏问道:“那这上面怎么写着印了3万册呢?”
“那是假的,是为了造成在世界各地发行的假象,也即客户的广告通过杂志走向了世界,其实这千把份就是分给那些广告客户的。”
王文江这时走到龚红旗身边轻轻地对他说:“局长你看,这杂志上还有总书记题词和总理视察的照片呢。”
“哼!来头不小,你说说这题词和照片是哪儿弄来的?”
“这题词是总书记题在其他刊物上,我们借用了过来。这些照片是每幅花500元钱从电视台摄影记者那儿买来的,是凌台长身后那个小蜜提供的,我们不是也帮他们台做了广告了吗?”
“这总书记和香港特首看演出时手中怎么拿着你们的刊物呢?”
“这就是我们刘小姐的杰作了,总书记和特首是在香港回归庆典上看演出,手中原来拿的是节目单,她在电脑中一拼接就将节目单变成了我们这本《香港。大中华》杂志了。这些电脑中都有,你们都检查过了。”
王文江补充道:“刚才我们和刘鹏检查他们的电脑,发现还有更邪乎的事呢。在人大田副委员长视察某大型企业开工典礼的照片上竟发现把其他照片中宋仁善的脑袋拼凑到人大田副委员长随员头上去的怪事。”
龚红旗笑着问:“刘小姐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如此弄虚作假玩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头上去了。”
刘小姐哭丧着脸说:“我发誓这些都是老板叫这么干的,我一个打工妹哪有那胆子呀。”
“我问你,刘小姐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这套弄虚作假的花样这么熟悉呀?”
“我和胡哥原来都在厂里的,是原来临港合资正威印刷有限公司的,去年印刷厂全部股份被东方老板收购后,我们就到这儿来了,我原来就是厂里搞电脑设计的。”
“难怪,原来是高手嘛。好了,待会儿康处长和公安局的吴科长他们要详细做笔录,你们一定要老实交待,今晚就委屈你们了,你们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借你们东方老板的笔墨练练笔了。”
龚红旗在画毡上铺开了宣纸,在砚台里倒上墨汁,捋起西装袖子,提起大斗笔,纵情在宣纸上涂抹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水墨淋漓的大公鸡毕现在宣纸上,但是那鸡毛倒竖,鸡冠血红,眼瞪得大大的。
“龚局长在画斗鸡?”捧着一大堆刚刚查到的证据材料的刘鹏兴冲冲地跑来。
龚红旗笑着说:“这画的不是斗鸡,是公鸡和母鸡谈恋爱,那毛倒竖着是因为看到意中人心情激动的,下面就要画到那只美丽的母鸡了。你耐心看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你谈事,我画画,不碍事的。”
“我们发现了一些新情况。”
“你说说看。”
刘鹏开始汇报检查中发现的问题:“从查缴的资料发现这个东方道宽就是我省局在几年前发现的宋仁善,他非法设立中国新闻社《中华影像》陵州记者站被举报后,就神秘蒸发了。他去了北京改名东方道宽注册天狼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挂靠北京R部信息中心,承包《R通讯》并就任R界企业家联合会秘书长。1997年4月底出资4万元人民币同香港周氏注册事务所合作,在香港特区政府以股份制形式登记了香港大中华出版有限公司和东方书画院,他本人为公司法人代表兼院长,利用香港地区与中国大陆地区出版体制的不同从事非法出版活动。利用香港艺术家的身份以出版画册为诱饵,骗取国内著名书画家的作品。在香港申办出版机构非常简单,只要交钱就能办妥在香港开业的一切手续,因为香港的出版体制为注册登记制,而我国大陆地区是审批制,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出版社出版书刊的。宋仁善之流就是利用了这种体制上的差别,把原本一钱不值的香港书号拿到大陆来炒卖,一本万利。至于周氏注册事务所只是中介机构,背景复杂,该事务所可以提供大量的空头企业名称供大陆想假冒港商在大陆行骗的各式人物选择。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偿的,无疑这是一个带有某种黑道性质的诈骗团伙。通过检查,我们发现宋仁善一伙大量以香港出版机构名义从事非法出版活动的证据。仅他以办画展、办笔会、出画册名义征集的各类字画作品,就高达三百六十余幅。这些作品的作者全国各地都有,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小有名气的。他正在筹办过程中的还有《全国师范院校美术教师优秀作品集》和《当代书画家代表作品邀请展》,同时出版《当代书画家优秀作品集》。已发出征集稿件和作品函,以高达290—360元一本的书价征集订数,既骗钞票又骗画,胃口大得很。宋仁善或者叫东方道宽的来往于京、陵之间来回倒卖字画,完全是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我们查到书画界人士来往信函和全国数百家图书馆为出版《中国当代图书馆大典》征集稿件五百余封,各地已到款项15万余元,全国各地汇款正源源不断地寄到这里,还有……”
“还有什么?”龚红旗一边舔墨蘸水一边问。
“还有,我们还发现R部部长题写的《中国当代图书馆大典》墨迹一幅,东方道宽以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名义和自己印制的记者证、采访证等证件。”
“这些资料作为证据全部保全登记在册,以后都要作为罪证材料移交给公安部门的,你和王文江按公安局吴科长的意见做好登记取证工作。”这时龚红旗笔下的母鸡已画成。他随手题上“相见恨晚”四个刚劲有力的篆字,落款为:
刘鹏贤弟喜得红颜知己,相见恨晚,吾凑趣戏笔恭绘恨晚图贺之。陵州画鸡人红旗即兴于陵州钟鼓楼下。
“这画是给我的?”
“当然,听说老弟新觅五指山下红颜知己,小妞长得蛮漂亮,蛮有品。可你看这只母鸡就是海南的文昌鸡,长得窈窕而温驯,腿长个高,毛色鲜亮,当老婆一定很贤惠而又有文化品位的,不像我老婆人是贤惠的,就是缺乏文化啊!贤妻良母而已,不过人生是很难完美的。唉!想当年我也有位红颜知己,可惜死于那场自卫反击战。好了,不说了,说多了伤感。这画先拿去,有空我给你盖印,等你喜结百年之好时,装框挂在新房里。”
“你是说和海南椰风出版社的常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