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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听着呵呵一笑,道:“也是。”然后悄声道,“你听说了没有,皇贵妃娘娘受了皇上的训斥……”
是周夫人的消息太灵通?还是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呢?如果是传遍了,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周姐姐是听谁说的?”十一娘很惊愕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了。”周夫人若有所指,“你也要跟你们家侯爷提一提才是。”
有时候,内宫的动向就是一座风向标。
十一娘笑着向她道谢,有内侍领了人过来,两人忙停止了交谈,目不斜视地坐好。待来人坐下,喊了一声“周姐姐”,十一娘才发现原来坐在她们身边的是锦葵。
“锦葵妹妹!”周夫人先瞥了一眼宝座,见太后和皇后已一右一左地坐下,众人正窸窸窣窣地坐下,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低低地和锦葵打了一声招呼,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更是灿烂。
锦葵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周夫人就指了指十一娘,低声道:“你还不认识吧──这是永平侯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那锦葵已道:“我知道。她是十娘的妹妹。”
周夫人一怔。
十一娘则是苦笑。
人家不说她是徐令宜的老婆而说她是十娘的妹妹,完全是从王琅的角度来看待她们之间的亲戚关系。看来,锦葵对丈夫和王琅的关系了若指掌。
她有些尴尬地朝着锦葵点了点头:“任夫人!”
锦葵却道:“我是东阳人,娘家姓江。”
东阳和余杭都是江南,说起来,两人是老乡。可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自己能因此而对她心怀愧意或是王、任两家会因此就冰释前嫌不成?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着,脑子里却灵光一闪。
东阳、江家……不就是自己从余杭到燕京的船上,五娘提到的那个与燕京世族联姻、还曾经出过一位太妃的东阳江家!
她强忍着没去抚额。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二百三十
皇家筵会,薰天赫地,夜空中的烟火,绚丽夺目。可做为参与者,十一娘只盼着这一切早点结束──她既不可能像皇上、皇后那样成为众人服侍的中心,也不可能像太夫人那样得到特殊的恩待,站在寒风凛冽里饿着肚子看烟火,就成了一件难过的事,何况心里还惦记着在家里的徐嗣勤三兄弟。
好不容易熬到了戌初,皇上、皇后回内庭歇下,众人才能散去。路上火树银花,人山人海,绕道行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家里。太夫人和十一娘散了架般的难受,只有徐令宜,依旧神采飞扬,精神抖擞。
琥珀跟着三爷和三夫人身后迎接十一娘,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一面扶了她,一面低声道:“夫人放心,三位少爷都在太夫人屋里歇下了。”
十一娘长长吁一口气,打起精神簇拥着太夫人回了屋,亲眼去看了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和徐令宜回了屋。
她立刻将皇贵妃被训斥和遇到了任昆夫人江锦葵的事告诉了他。
对于江锦葵的事,徐令宜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盘根错节,总有遇到的时候。不卑不亢就是了。”至于皇贵妃被训斥的事,他笑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看来,皇上是在暗示那些御史了。不过,正月十七才收灯。之前皇上应该不会表态。就是有事,也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十一娘点头,铺床和徐令宜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太夫人那里,遇到来给太夫人请安的徐嗣勤和徐嗣谕,就笑着把他们想装小厮出去看灯的事说了出来:“……还怕你们不听话。没想到竟然是守诺的君子。昨天果真待在家里。”没把这是徐嗣谕的主意说出来。
太夫人听着一怔。
徐嗣勤已是满脸的通红:“原是我们不对。四婶婶说得我无地自容了。”
徐嗣谕只是淡淡一笑。
又有三夫人带了徐嗣俭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按捺下满腹的困惑,等三夫人走了,她打发几个孩子去谆哥屋里玩,这才问十一娘:“……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来商量我?”
十一娘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因是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是出尔反尔,有失诚意。要是不答应,又略显严厉。”然后把当时的安排告诉了太夫人。
她选择这个时候说是有用意的。
元宵节要到正月十七才落灯,离元宵节完还有两天。如果徐嗣勤他们真的放弃了这个计划,那她这番话就当是说给太夫人听听,博她老人家一笑。可如果徐嗣勤他们没有放弃这个计划,最后两天才是最好的机会──一盯着他们的人见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不免会松懈;二是大家约定的时间界限是元宵节,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日子,他们如果出去,不算是违背诺言。反之,十一娘也利用了这一点。想办法守住正月十五这一天,然后把事情说出来。一来没有违背她对孩子们的承诺,二来太夫人听了会觉得自己没有跟着这帮孩子胡来;三来这件告诉了太夫人,通了天,有了纰漏自己可以推脱。
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
十一娘毕竟是新进门的,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分。这样正好。既顾全了孩子们的颜面,又不至于放纵他们。十一娘考虑的这样细致,太夫人放下心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想了想,决定抬举十一娘一下,“既然他们这么想出去玩……”她吩咐杜妈妈,“去叫了白总管进来,让他派人服侍三位少爷出去逛逛灯市。”
这个结果让十一娘很是意外,忙吩咐琥珀去告诉徐嗣勤等人这个消息。
得到消息的孩子都跑了出来,作揖道谢的作揖道谢,嘻笑跳跃的嘻笑跳跃,谆哥则滚到了太夫人的怀里:“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徐嗣诫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裙站在一旁咯咯地笑。
谁都可能去,只有谆哥,十之八九太夫人不会答应。
十一娘思忖着抱了徐嗣诫,耳边就传来太夫人语气坚定的声音:“你留在家里,陪着你母亲和五弟。”
谆哥失望地嘟了嘴,眼睛朝着十一娘直瞅,却不敢反驳。
十一娘只装做没有看见。
一低头,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徐嗣谕嘴角一逝而过的嘲讽。
……
知道太夫人决定的徐令宜并没有反对,思索半晌,只让白总管加派人手,小心行事。三爷也微微点头:“男孩子,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是应该多出去走走。”
三夫人却很是担心,脸都白了:“外面乱糟糟的,要是磕着哪里了碰到哪里了可怎么办?我看,还是就在家里的好。让五叔买了烟火在家里放,不也一样。”
徐令宽听了自告奋勇地陪他们一起去:“有我在,放心吧!”
这样一来,三夫人的话自然被无视,徐令宽陪着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去街上看灯,谆哥和徐嗣诫跟着十一娘在家里做汤圆。
徐嗣诫很开心,把汤圆捏成各式各样的,做了一个又一个,止都止不住。
谆哥却一直嘟着嘴巴不开心。
十一娘开导他:“俭哥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街上去看烟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因为之前没有这样做过。你就不同了。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出去逛过,有了先例,等你到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可以出去逛了。”
谆哥听着眼睛亮起来:“是啊,是啊!”然后高高兴兴地和徐嗣诫包汤圆去了。
“你弄错了。汤圆是圆的!”他努力地纠正着徐嗣诫。
徐嗣诫却理也不理他,想怎么包就怎么包。
孩子应该有散发性的思维,如果说这话的是徐嗣谕,十一娘可能会问“谁说汤圆就一定是圆的了”,可问这话的是谆哥,他以后是要承爵的,宁其过方不可过诡。
十一娘就笑着摸了摸徐嗣诫的头:“他不懂事,得慢慢的教。”
谆哥见她为自己说话,嘴角微翘,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他们就在十一娘的小厨房里煮汤圆吃,三位姨娘十一娘没有勉强,但自己屋子里的人个个有份。
还是文姨娘机灵,闻香而动,带了自己房里的丫鬟来讨汤圆吃。还道:“要是大小姐在这里该有多热闹。”
十一娘立刻道:“太夫人已经嘱咐白总管,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接贞姐儿回来。”
谆哥听了欢呼起来。
秦姨娘领着丫鬟过来了:“听说有汤圆吃。”
十一娘无所谓,让绿云给秦姨娘端杌子、盛汤圆。
大家欢声笑语的,乔莲房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晚上徐令宜从顺王那里回来,端着盛了铁观音的甜白瓷茶盅,疲惫地倚在大迎枕上懒懒地透一口气:“终于过完年了。”
十一娘掩嘴而笑,服侍他上了床。
结果第二天下午就听到消息──皇上免了徐令宜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职。
当时三夫人正和太夫人算着过年的往来,十一娘坐在一旁听,五夫人则啃着苹果。
“……四哥正和那蒋飞云交接呢!”来报信的徐令宽神色有些沮丧。
太夫人没有做声,端起茶盅来默默地啜了一口。
“这么快。”五夫人神色震惊,嘴里还含着一半苹果,“禁卫军的人有没有跟在身边?”
“那到没有。”徐令宜怏怏地道。
“是什么罪名?”三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徐令宽没有做声。
五夫人忙把苹果咽下:“自然是‘品行有亏’,要是那‘阵前纵敌’,禁卫军的人早就守在一旁等着捉人下狱了。”说着,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沉吟道:“只说了免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职,太子少师之职呢?可曾免去?”
徐令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精神一振,道:“没有,没有。只免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一职。其他的,都没有动。”
十一娘想到元宵节到宫里看烟火,皇贵妃区氏没被邀请……
她感觉徐令宜的策略奏效了──皇上的心偏向了徐家。
可这毕竟是猜测,最终还是要见到徐令宜问清楚了才敢肯定。
心里这么想,笑意却不觉地洋溢在了她眼底:“侯爷本就准备辞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一职。如今也算是心想事成了。五爷不必为侯爷担心。”
太夫人听着微微颌首。
人生起起落落的,十一娘能这样想就好。
五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侯爷还年轻,皇上没有一棒子打死,以后总有机会。“正好趁着这机会在家里好好歇歇。”她说着乖巧话。
三夫人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然后趁着下午三爷回屋更衣的机会对丈夫道:“我们的事会不会有反复啊?”
“放心吧!”三爷安慰三夫人,“皇上不念着侯爷,总要念着皇后娘娘吧!”
“但愿如此!”三夫人嘀咕着,秋菱进来禀道:“夫人,大小姐已经回府了。”
“快点!”三爷催着三夫人,“我们最多在家里呆两三个月,免得临走了惹太夫人不高兴。”
三夫人忙将绦带帮三爷系上,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一进了厅堂他们就听见内室传来一阵欢快地笑声。待进了屋,就见临窗大炕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匣子,徐令宽、十一娘、五夫人还有徐嗣勤几兄弟都围坐在太夫人炕前,都笑望着依偎在太夫人身边的贞姐儿──她穿了件湖色的小袄,正笑容满面说着什么。
见他们进来,贞姐儿忙打招呼:“三伯父,三伯母。”
三爷呵呵笑,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有小厮跑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大家一怔。
帘子已“唰”地一声被撩开,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见他面沉如水,心里俱是“咯噔”一下。太夫人更是一面急着挪到了炕边趿脚,一面道:“老四,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却目光一扫,落在了十一娘的脸上。
“十一娘,”他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份担忧,“王琅死了!”
二百三十一
听到王琅死亡的消息,十一娘一时呆住。
王琅死了?
怎么死的?
想到他对十娘做的那些事,又想到十娘的脾气……不会是十娘……
念头闪过,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的。
要知道,在这个社会男人打女人不是事,可要是女人杀死了男人,十之八、九是要偿命的。
十娘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要知道,她们都是庶女,除非能证明错全在王琅,要不然,罗家断然不会为她们出头的。
她不由朝徐令宜望去。
却见对面的徐令宽“哎呀”一声跳了起来:“王琅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徐令宜看见妻子目含焦虑地望过来,顿了顿,道:“下午酉时的事。他喝多了,与人一言不和起了冲突。顺天府尹有人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特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