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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要招待客人,就让我来给婶婶请个安。”她和十一娘寒暄。
十一娘笑着领她去贞姐儿那里。
慧姐儿和芳姐儿不仅相熟,而且要好。见到她就抱怨:“明年才开科,这个时候就来燕京了。也不知道是来玩的,还是武艺不行要提前走门路。我见着就烦,死皮赖脸地跟着祖母过来了。早知道你们都在,昨天就应该来的。”
芳姐儿听着掩嘴直笑:“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他们还能到你面前显摆不成?你有什么好烦的?”
一句话把慧姐儿说的涨红了脸。
贞姐儿忙帮着圆场:“我们今天还坐在花厅里晒太阳吗?”
“我不晒太阳。”慧姐儿立刻道,“要晒你们去晒。我要钓鱼。”
芳姐儿就顺着慧姐儿:“那我们今天就钓鱼好了!”说着,望了娴姐儿。
娴姐儿点了点头。
芳姐儿见了就喊跟过来的妈妈:“去帮我们要了鱼具来。”
服侍的妈妈应声而去。
李大小姐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高声道:“我要去划船。”
芳姐儿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吩咐身边的妈妈:“带李家的大小姐去划船去。”
李大小姐气得嘴唇直抖。
十二娘忙笑着挽了她:“我也想去划船,我们一起去吧!”
李大小姐听了这才脸色微霁。
芳姐儿则看了十二娘一眼。
贞姐儿激动地上前捏了捏十二娘的手。
有些担心贞姐儿会不好安排的文姨娘松了口气,一面安排婆子帮李大小姐和十二娘安排船和划浆的妈妈,一面让人端了锦杌放在碧漪河旁的太石边,派了善垂钓的婆子在一旁服侍,帮着往湖面洒鱼食,装诱饵。
贞姐儿亲自拿了十锦攒盒给李大小姐和十二娘:“边看风景,边吃果子。”
李大小姐揭了攒盒看见里面蜜汁梅子高兴起来:“我最喜欢吃!”
“喜欢就好!”贞姐儿朝着十二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多担待些。
十二娘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会帮她招呼好这个客人的。
那边坐在太师椅上磕瓜子的芳姐儿看着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说话不知所云,行事也没个样子。她母亲还整天夸她温柔娴淑。真是笑死人了。”
“你好歹收敛一点!”慧姐儿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在贞姐儿家里做客。”
芳姐儿没有做声了。
娴姐儿就和慧姐儿议起十一娘来:“……今天那件沙绿色的裙子,百花不落地深深浅浅地绣满了同色的折缠花──我瞧她挺会穿着打扮的。”
慧姐儿听了笑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她穿了件深褚色的小袄,上面绣着粉色的梅花……哎呀,好漂亮。”
“真的假的!”芳姐儿凑了过来,“我一直觉得深褚色只能做鞋面,不,做鞋子都得人过六旬以后穿。”
“真的。”慧姐儿忙道,“是件家常小袄,下面穿了粉色的综裙,可漂亮了。”正说着,看见贞姐儿过来,她朝着贞姐儿扬颌,“不信问贞姐儿。”
“什么事问我?”贞姐儿指挥丫鬟将雕红漆九攒食盒摆到她们身边,“里面有家里蜜的苹果脯,你们尝尝。”
“我们正要说你母亲的穿着打扮。”芳姐儿笑着把刚才议论的都告诉了她。
贞姐儿笑起来:“我母亲的针线可好了。我有次去给她请安……”说到这里,她表情微窒,转移了话题,“她常常告诉我怎么穿衣。”
芳姐儿是个机敏的,揪了贞姐儿隐去的那半句:“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贞姐儿只抿了嘴笑。
芳姐儿过去搔她。
贞姐儿一路笑着躲到了旁边的八角暖亭芳姐儿犹不放过。
慧姐儿也想知道,帮着芳姐儿的忙,三个人笑起一团。
娴姐儿看着掩嘴直笑,却不好过去──她是订了亲的。
文姨娘看着却笑容微苦。
“两位小姐这是在和大小姐闹着玩呢?”秋红怕她多心,忙道,“亲热才这样!”
“我还要你教!”文姨娘嗔着,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秋红眼巴巴地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看着好笑,道:“我是说,我赚了那么多的钱,也不见人说我一句好。她就凭着几件衣裳,就让人稀罕起来。”语气十分的怅然。
这个问题秋红也没办法回答,望着在暖亭里嬉笑的三个小姑娘发起呆来。
那边贞姐儿却是不求饶,喘着道:“芳姐儿欺负人,只知道问我,怎不问慧姐儿为什么躲到我们家里来?”
芳姐儿听着一怔,随后笑道:“两件事都要问!先问了你的,再问她的!”
贞姐儿不依:“慧姐儿说了我就说!”
“扯了我干什么?”慧姐儿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看着让人生疑。
二百七十七
芳姐儿却低声地笑:“慧姐儿不说我也知道。定是邵家的人来想带个林家的人回去……”
“胡说些什么?”慧姐儿去揪芳姐儿,“是给我五姑姑……”
芳姐儿听了拍手:“这不就问出来了!”然后逼着贞姐儿,“你说,该你说了。”
慧姐儿拉了芳姐儿的胳膊:“贞姐儿,不告诉她。让她猜去。”
芳姐儿眼珠子一转:“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我去问四夫人去!”说着,扭头就要走。
贞姐儿微微有些不自然。
慧姐儿看得清楚,想到贞姐儿是庶出的……一把拉了芳姐儿笑道:“总是这样喜欢耍赖。再这样,不和你玩了!”朝着她眨眼睛。
芳姐儿立刻明白过来。笑着自我打趣道:“我就是喜欢唬唬人罢了。哪里敢真去告状。”一时又没什么话说,问起慧姐儿的姑姑林明远来,“你家那位五姑姑这次应该能嫁了吧!”
慧姐儿本不想说,但不说这个,势必会问到贞姐儿。
“不知道。”她想了想道,“反正她是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看不顺眼。不过,这次我祖母说了,这件事由不得五姑姑。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反正今年一定要把婚事定下来。”
芳姐儿大觉无趣,歪在暖亭里的贵妃榻上支肘托腮地叹道:“嫁了人总是不好玩了!”
一时间,三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外面传来鸟雀的啾啾声。
贞姐儿回过神来,笑道:“我们还是去湖边坐了吧!免得把娴姐儿一个人丢在那里。”
两人点头。
眉宇间却没了来前的欢悦,浅浅笑着去了湖边。
娴姐儿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的浮飘,看见她们过去忙招手:“我已经钓了七、八条鱼了。”
三个过去一看,鱼正在竹篓里活蹦乱跳。
“这里的鱼被养惯了。”芳姐儿坐到了自己的钓竿前:“只要下饵就咬勺。钓个七、八条鱼算什么,你们看我的好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慧姐儿却只坐那里望着在湖上荡舟的十二娘和李大小姐不语,徐家服侍的妈妈小声提醒她鱼儿上钓了,她却闲闲地道:“不过是图个打发时间,钓不钓得到也不着急。”
那妈妈见她一副士林风气,生怕自己掉了底子,闭口不提钓鱼的事,只帮着装诱饵。
坐在旁边的贞姐儿却觉得她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低声道:“要不要到暖亭里去歇歇?”
慧姐儿看了旁边兴高采烈拉竿的芳姐儿,轻轻摇了摇头:“免得到时候又把她给惹了去。”又轻轻地叹气,“我本来想找你说说话的!”
贞姐儿听着挪了挪太师椅,让身边服侍的退后几步,轻声道:“我们小点声也是一样。”
慧姐儿就咬了咬唇:“我母亲想把我嫁到沧州去!”
贞姐儿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慧姐儿很是沮丧:“母亲说我性子顽劣,借着威北侯府的名声嫁到沧州去,又有外公、舅舅帮着照看,他们家必定对我恭恭敬敬不敢有所马虎……”
“已经定下来了吗?”贞姐儿眼神微暗。
“十之八、九就是了!”慧姐儿垂头丧气的,“昨天我看见父亲用大红洒金柬写了我的八字……母亲还催祖母,让五姑姑快点嫁了。”她长叹一口气,“我不想嫁到沧州去。一个人也不认识。那里又冷。没有麻婆子的酥糕,没有多宝阁、金石斋……”声音十分怅然。
贞姐儿默然。
芳姐儿突然跳了出来:“你们两个说什么,说得这样高兴!”
慧姐儿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横了她一眼,道:“说你什么时候嫁呢?”
芳姐儿听了哈哈大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慧姐儿知道这些话镇不住她,索性转移了话题:“三月初九你们到我家里来玩吧!我在家里设春宴。”
“你们家有什么好玩的!”芳姐儿不以为然,“你叔伯们怕你祖父把家财只分给了你父亲,都赖在家里不走。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慧姐儿就瞪了芳姐儿一眼:“你去不去?”
贞姐儿却有些知道慧姐儿的心思。
要真是嫁到沧州去,在燕京能过一日就是一日了。
忙道:“大家自然要去的!”
芳姐儿只是开玩笑罢了,现在见她板了脸,心里隐隐感觉到慧姐儿的情绪有些不对,笑道:“当然要去,当然要去。要不然,你岂不不和我玩了!”说着,打趣道,“不过,我去可以,要叫了春熙楼的鱼唇。要不然,还是不去的。”
慧姐儿本有些伤心的,听到这话也忍俊不住笑起来:“就惦记着吃。”
芳姐儿也不恼,转头问娴姐儿:“慧姐儿初九设春宴,你去不去?”
“慧姐儿到时候给我下帖子吧!”娴姐儿到也大方。
“下帖子?下什么帖子?”
几人扭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大小姐和十二娘已经上了岸。
芳姐儿撇了撇嘴,转身去钓鱼。
贞姐儿不好做答。
慧姐儿却想着“见面就是缘”这句话,笑道:“我初九设春宴。李家姑娘和十二姨也来家里凑个热闹吧!”
李大小姐连连点头称好,十二娘笑了笑,却没有明确地回答。
这边文姨娘看着时候不早了,请几位小姐到花厅吃晚饭。
大家笑盈盈地由各自的丫鬟服侍上了甬道,出了后花园,去了花厅。
此刻已是黄昏,屋檐的大红灯笼俱已点燃,照在青石地砖上,红彤彤,透着喜气。
十一娘正站在花厅门口的台阶上和管事的妈妈说着什么。头上插了根银杏花簪子。不同于一般的款式只在簪头打枚银杏花,而是一朵朵小小的银杏花渐次垂下,重重叠叠,簇在一起,成了一朵酒盅大小的银杏花,举手投足间颤颤巍巍,像风佛过花朵,十分漂亮。
“徐夫人很会打扮。”娴姐儿看着叹了口气。
芳姐被压下去的好奇又死灰复燃。
她拉着贞姐儿到一旁:“我保证不说出去──你那次去请安,看见徐家四婶婶怎么了?”
称呼从徐四夫人变成了徐家四婶婶。
贞姐儿被她缠不过,低声道:“有次去问安,母亲正在清箱笼。把以前的一些旧衣裳拿出来赏了人。其中有件玄色的粗布对襟小袄,一溜下来二十六对五彩蝠蝙的扣子,远远看着,像一朵朵五彩的花,不知道有多漂亮。”
“哎呀,用五彩蝠蝙做扣子!”芳姐儿已低呼,“可真想的出来!”
她们这边说,那边一群小姑娘都静下来支耳听着。
“可不是。”贞姐儿笑,“不知道多费功夫。我觉得赏给丫鬟太可惜,就向母亲讨。母亲却说,这蝙蝠原是她练习打络子时没打好的,用来做了扣子。要是我喜欢,重新给我做一件。”
十二娘低下头去。
她知道那件小袄。
那玄色粗布是铺子里送春裳料子时用来包绸缎的,最后被十一娘要了去,做了件小袄贴身穿。滨菊还抱怨,说那小袄透靓,把褙子里子给染了……
芳姐儿大感兴趣:“真的,真的!等会把那小袄给我看看。我也照着做一件。”
贞姐儿抿了嘴笑。
芳姐儿草草吃了几口就拉着贞姐儿去了她屋里,又神神秘秘折回了花厅。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催着周夫人到徐家去听戏。把周夫人弄得一头雾水:“戏要吃了中饭才开始。”
芳姐儿眼珠一转:“您不是说个个带了女儿到家里来做客,实在是腻味的很吗?我们早些去,也免得碰到那些人。还可以抬举抬举永平侯夫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周夫人听了直笑:“你这是看着慧丫头在那里,要和她大闹天宫吧!”
“怎么会?”芳姐儿一本正经,“贞姐儿是十分温柔又腼腆,我们都不好意思闹她。”
皇长子要选妃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周夫人也怕了那些来走她门路的人。早有打算准备早些去徐府,正好顺着女儿的意思,母女俩赶在了黄夫人的前面,成了最先到的客人。
十一娘给周夫人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