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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夫人和二夫人来探病。
“你只管静养就是。”太夫人推了十一娘的手,“家里的事有我。把身体养好都是正经。”
二夫人则道:“病最怕误诊。既然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对症下药就是了。你不必太过担忧。”
十一娘笑着谢了二夫人。
石妈妈过来。
“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啊!”她笑着曲膝行了礼,将手中的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琥珀,“听说四夫人身子骨不好,五夫人特意让我把家里藏的两支百年的人参拿来给四夫人补补身子。”又道,“我们家五夫人一早就起来了,原准备由奴婢服侍着亲自过来探病的,可巧有些不舒服,奴婢只好自己来了。还请四夫人见谅!”
太夫人一听就急起来了:“丹阳怎么了?”
石妈妈却眼角眉梢都溢出喜色来:“我们家夫人怀了身孕!”
“哎呀!”太夫人听着喜道,“这可真是件大好事。”然后急急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可请大夫诊断过了?”
“有些日子了。”石妈妈笑道,“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闹得天翻地覆似的,这次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今天早上刚请大夫瞧过了。要不然,哪敢乱说啊!”
四百六十九
太夫人听了喜出望外。在十一娘这里略坐了一会,就起身去了五夫人那里。
有小丫鬟进一禀道:“罗四奶奶来了!”
秋雨打帘迎了进来。
“还好请了十一姑奶奶出面。”她进门就笑道:“姨娘昨天回去就主动来找我。说什么她没有读过书,不明理事。从前的事都是她的错。让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端了锦杌请罗四奶奶坐:“姨娘也是为了十二妹,四嫂也是为了十二妹,如今话说开了,不就全好了!”
罗四奶奶坐下,小丫鬟上了茶点。
十一娘把她给朱安平、四娘写信的事,徐令宜愿意帮忙的事都一一跟她说了:“……最终还是要四嫂和四哥帮着拿主意。”
这样一来,解决了大问题。
罗四奶奶叹道:“十一娘姑奶奶可帮了大忙。我明天就让你四哥来见侯爷”又歉意地道,“我也是实在没主意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求的。”
“自家人,嫂嫂这样说就见外了。”
两说着话,谨哥儿醒了。
十一娘忙喊了顾氏帮着端尿。
罗四奶奶看着就说起五娘的儿子鑫哥来:“……可顽皮了。两个婆子都看不住。还好有灼桃。要不然,还真没有人哄得住。”
“灼桃!”十一娘笑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着淡绿色棉纱小袄的小姑娘,“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
“十二岁。”罗四奶奶笑着点头,“长得可水灵了。”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十一娘笑道,“去年穗儿也嫁了出去。跟着五姐从余姚过来的,也只有灼桃一个了!”
“我就说,这丫头做起事来怎么就那么的伶俐。”罗四奶奶笑道,“鑫哥吵着要吃面条,她怕烫着鑫哥,拿了扇子在一旁扇凉了再喂。”说着,又道,“鑫哥倒不像五姑爷,像庥哥儿,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姑舅老表骨肉亲,怎么不像。”十一娘笑着,问起钱明来,“五姐夫可在家?”
“不在家!”罗四奶奶笑道,“说到城外一个叫什么铁山寺的禅院去读书了──五姑爷在家,人来人往的,又都是些好友,不见谁都不好,见了面少不得要吃吃喝喝的,耽搁了举业,只好避居禅院,专心读书。”
但愿他真能专心读书。
十一娘微微翕首。
罗四奶奶却笑容微敛:“我也去见了十姑奶奶。”说着,眼象有泪光闪烁,“人瘦得只剩副架子了,好在精神还不错。有银瓶和金莲两个能干的帮着她,家里的事也算是有条不紊的。比当初王太夫人主持中馈的时候还要强一些。”
徐家有粗使的婆子和王家的妇仆常来常往,有些事,也传到十一娘耳朵里。自王承祖过继到十娘名下后,姜夫人王琳回娘家也只有看望母亲、祭拜父亲,再也不理娘家的琐事。十娘以茂国公母亲的身份主持王府的中馈。她虽然不懂庶务,却知道节流。把茂国公府在燕京的几个处空着的房产都卖了,撵了一批仆妇,家里过得很简朴,却也不像从前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反而过得踏实起来。
“说起来,你们姐妹都挺能干的。”罗四奶奶笑道,“希望我们英娘长大以后也能像姑姑似的就好。”
说起英娘,十一娘笑起来:“哪天闲下来,就带她来玩。”
“既然来了燕京,少不得要吵你们的。”罗四奶奶笑着,和十一娘说了会孩子,起身告辞,“哪天把事情定下来了,再来回姑奶奶的信。”
十一娘有些疲惫,也没有多留,让秋雨送了罗四奶奶出门。
刘医正来了。
没有徐令宜在场,就算是她愿意接受刘医正给她施针,只怕刘医正也不敢给她施针。
她吩咐秋雨请徐令宜。
徐令宜在外院,拿着大红洒金柬走了进来。
“今年是什么年?”他笑道,“昨天李总兵家娶媳妇,今天忠勤伯家嫁女儿。”
“娴姐儿吗?”为了她的婚事,忠勤伯急急地把曹娥嫁子出去。
徐令宜不知道忠勤伯的女儿叫什么,道:“可能是吧!说是长女。”然后坐在床边,轻声地问她:“你想不想去──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四日。”
十一娘脱了小袄:“我这样子,能走哪里?”
徐令宜眼睛微暗,吩咐琥珀端个火盆进来:“等会小心着了凉。”
“还是别点火盆了。”十一娘轻声道,“谨哥儿还小,屋里烧了地龙又点火盆,小心孩子上火。”
“要不,让乳娘带着谨哥儿到正屋暖阁去歇去。”徐令宜帮十一娘脱了中衣,“你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
十一娘伏在了床上,“我坐月子也不好玩。他陪陪我,我也免得那么无聊。”
徐令宜让琥珀去传了刘医正进来,笑道:“他除了睡就会哭,能陪你个什么?”
正说着,有靴子磨擦地面的声音。
十一娘知道是刘医正进来了,不再说话。
施完针,徐令宜送了刘医正出去,琥珀见十一娘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帮她盖了被子。
晚上徐令宜依旧歇在十一娘屋里,谨哥儿睡在父亲的枕边。
“你说,他这样捆着,会不会很难受?”徐令宜倚在床头的迎枕上和十一娘说话。
十一娘也觉得谨哥儿会不舒服。但田妈妈和万妈妈都是有经验的,说徐令宽就是这么捆着长大的……看着徐令宽高高大大的样子,她还真没有反对的立场。
“田妈妈说,满月就可以了。”她道,“是为了避免孩子成了盘腿。”
“他倒乖。”徐令宜笑道,“这样也不哭闹。”
两人说着闲话,十一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猛然醒来,竟然天色大白。
十一娘大吃一惊。
怎么睡得这样沉?谨哥儿晚上要醒两次。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他?谨哥儿有没有哭?
思忖间,已扭了头去找孩子。
床上空空的,就是徐令宜,也不在。
她有些慌乱地坐了起来。
黑漆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十一娘高声喊着“顾妈妈”。
顾氏和琥珀都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琥珀笑道,“侯爷说您睡得沉,不让我们叫您。”
顾氏则笑道:“六少爷刚吃了奶,侯爷正逗着六少爷玩呢!”
话音刚落,徐令宜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的磕睡。我说我的,他睡睡的。”说着,坐到床边,弯腰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十一娘的枕边,“昨天睡得还好吧?”
十一娘望着他温和的眸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侯爷在照顾谨哥儿吧?”
不同于平常的璀璨,十一娘的眸子有些深沉,甚至带点肃然的味道。
徐令宜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娘嘴微翘,脸庞就明亮起来,“就是睡得很好!”
徐令宜觉得妻子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仔细一看,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就好!”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等刘医正来给你看过病了再去外院。”
快过年了,徐家铺子里的掌柜、田庄里的庄头等或回燕京对帐,或送年节礼来,徐令宜这两天就忙着和这些人见到面。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由琥珀扶着慢慢去了净房梳洗。
杨氏很意外:“侯爷这几天都歇在耳房?”
“听说夫人身体不好!”杨妈妈低声道,“刘医正已经连着五天进府给夫人问诊了。耳房的药也没有断过。”又道,“侯爷怕乳娘、丫鬟照顾不好六少爷,这几天都亲自带着六少爷呢!”
到底是儿子,大不相同!
想到这里,杨氏心被微微地刺了一下。她咬了咬唇,悄声道:“那你知道侯爷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吗?”
“白天都在外院,”杨妈妈道,“早上送走刘医正就出门,晚上戌正回来,给太夫人问了安就回正屋。”
杨氏微微点头,隐入了沉思。
徐令宜回到屋里,十一娘和孩子已经睡了。
他从净房出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十一娘还是被惊醒,她睡眼惺忪:“侯爷回来了!”
“嗯!”徐令宜见谨哥儿睡得正香,把她搂在了怀里。
十一娘“嘤咛”一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着了。
徐令宜看了看枕边的谨哥儿,又看了看怀里的十一娘,想到早上出门时和刘医正说的话。
“针灸再配以补中益气汤,对夫人的病患大人益处。”
他当时闻言心中一松。谁知道刘医正却话锋一转:“既便如此,夫人想要痊愈,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只怕也非益事。”
他想到刘医正的“太极功夫”,想调笑刘医正两句,却看到了一双极其认真的眼睛。
也就是说,是大实话了!
念头闪过,徐令宜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爱怜地把脸贴在了她清瘦的脸上,手也很自然地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默言,你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却一向坚韧。这一次,也一定能够转危为安的!”
四百七十
这样过了几天,罗四奶奶过来:“七姑爷帮着在济南府附近找了一个小田庄,不过百来亩,收捡得却极好。要不是那家的儿子惹上了是非官司,这样的地是万万不可能卖出来的。”
这样的快!
十一娘笑道:“得把这件事跟六姨娘好好说说才是。”
罗四奶奶朝着十一娘眨眼睛:“我也和十一姑奶奶想的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丫鬟端了汤药进来。
罗四奶奶在心里暗暗算着日子,惊道:“十一姑奶奶可是身子骨不爽利?”
他们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
十一娘端了汤药一饮而尽,笑道:“说是产后体虚,要好好调养调养。”
也是侯府人家多有讲究吧!
罗四奶奶想着自己是乡野之地长大的,不再追问,笑着转移了话题:“有了这块田庄,就是宅子一时置办不齐,也算有个交待了。”
十一娘听了笑道:“莫非王家订了日子?”
“定在了十二月初十。”罗四奶奶笑道,“我特意来与姑奶奶商量,看这日子妥当不妥当?”
怎么问自己妥当不妥当?
念头一转,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罗四奶奶这是想十二娘出嫁的时候自己过去帮着撑撑场面。
她想到了十娘。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茂国公的母亲。
“十姑奶奶那边可得了信?”
罗四奶奶笑道:“十姑奶奶是个孤僻的性子,娘家的人都不亲,到时候也不知道她去不去。就先来商量你了。”
大太太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这次嫁十二娘,对十娘来说,是个和娘家缓和关系的机会……想到里,十一娘无奈地笑了笑。以十娘的性子,估计知道也不会去做吧!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把这些让她想想就觉得沉重的事抛在了脑后。笑道:“这日子可定下来了?我前几天听侯爷说,忠勤伯家的娴姐儿定在了十二月初四。要是这样,那王家几天之类岂不要连做两桩喜事?”
十二娘嫁的王济,是镇南侯王家的旁枝。娴姐儿嫁的却是镇南侯世子的长公子。算起来,以后十二娘和娴姐儿就是妯娌了!
“我也听说了。”罗四奶奶笑道,“不过,听镇南侯世子爷那口气,倒觉得这是喜上加喜的事。我则是怕拖过年又有什么变化,不如趁早嫁过去也安下心来。”
十一娘微微颌首,道:“一个嫡系,一个是旁枝,又是前前后后进门。我是怕以后两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