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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考场了,她想给徐嗣谕多一些鼓励。
徐嗣谕微笑着没有做声,眼睛却是一亮。
徐令宜也不太习惯十一娘当着儿子说这样的话,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淡然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给祖母请了安,你也该出门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蜂拥而来,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下雨天的,还要走着去考场。”然后吩咐立在一旁的徐嗣谆,“和白总管一起送你哥哥到考场!”
兄弟俩作揖行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跑了过去。
他牵了徐嗣谕的手,眨着大大的凤眼仰望着哥哥:“我也要去!”
徐嗣谕笑起来。
他弯了腰,温声道:“等你大些了再去!”
十一娘则忙将他抱了过去:“哥哥有事,你别吵。等会娘给你讲故事听。”
谨哥儿也到了听故事的年纪,和徐嗣诫一样,一遍又一遍,讲得人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虽然没有坚持要跟着去,谨哥儿却嘟了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十一娘怕他影响徐嗣谕的心情,忙催着徐嗣谕出门:“我让竺香送你们去祖母那里吧!祖母也惦记着你上考场的事,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起来了!”
徐嗣谕“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问谨哥儿:“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谨哥儿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更不像徐嗣诫小时候,就是一颗糖也吃得津津有味。他虽然从来不挑食,可也从来没有嚷过一定要吃什么。
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他望着十一娘道:“吃小酥鱼!”
大家不禁笑起来。
今天早餐就炸了小酥鱼。
笑过,徐嗣谕认真地道:“春熙楼应该有小酥鱼。我出了考场给你带!”
谨哥儿笑嘻嘻地依偎在十一娘的身边。
徐令宜则道:“你好好考你的就是了。派个小厮去给他买小酥鱼就行了。”
父子俩都没有骗谨哥儿的意思。
十一娘心一松。
她最怕大人因为孩子小,以为孩子不懂事就随便乱许诺,事后又不能兑现。时间长了,孩子会对大人失去信任。
徐嗣谕下了场,果然给谨哥儿带了小酥鱼回来。
只可惜谨哥儿已经睡着了。
徐嗣谕有些歉意地道:“本准备早点回来的,结果方大哥在考场外等我,拉了我去喝茶……还有些他的同科和同僚,就让丝竹回来报了个信……原想亲手交给他的,没想到话说的长了些……”
可以想象。
就像高考后第二天的同学聚会,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觉得可以松口气了。至于是上一本还是复读,那是过两天再考虑的事。
她笑道:“没事。我明天给他就是了!”
徐嗣谕歉意地走了。
坐在临窗大炕上等徐嗣谕回来的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道:“他什么时候和方探花走得这么近了?”
之前让人守在门口,徐嗣谕回来了就让他过来问个安。结果见到徐嗣谕却一句话也没有问。
十一娘不由莞尔。
“谕哥儿和方探花一直挺好的啊!”她道,“只是先前为勤哥儿媳妇的事,各有各的立场罢了。现在两家既然重归于好,他们两人也就走得比较近起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第二天早上谨哥儿起来,见床头放了包小酥鱼,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二少爷特意去春熙楼给六少爷买的。”顾妈妈忙道,“昨天晚上拿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谨哥儿高兴起来,提了小酥鱼就跑进了十一娘的内室:“娘,娘,二哥给我买小酥鱼了!”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记得等会见到了二哥要跟二哥道谢!”
谨哥儿点头,见到徐嗣谕乖乖地向他道谢。
“不用!”徐嗣谕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夫人问二少爷过来问安了没有?要是问了安,请二少爷去韶华院一趟。”
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姐姐过来了。说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问二少爷过来了没有?如果过来了,就让过去一趟!”
昨天徐嗣谕回来的太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等到他。
他们是关心徐嗣谕考得怎样吧?
十一娘不禁失笑。
反倒是徐令宜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吩咐道:“快去小心让太夫人和你二伯母等急了!”
徐嗣谕应声而去。
过了几天,顺天府那边传来消息,徐嗣谕考了第九名,成为大周王朝的一名廪生。不仅可以去府学上课,每个月还可以领六斗米。
五百八十
“给你父亲长脸!”太夫人拉着徐嗣谕的手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愉悦的笑容从眼角眉梢一直流淌到了眼底。
徐嗣谕恭敬地应“是”,喜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五夫人就在一旁朝十一娘嚷道:“请客,这样大的喜事,一定要请客!”
十一娘抿了嘴笑,目光落在徐嗣谕身上。
她无所谓,只是徐令宜发了话,说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又不是中了状元。到处嚷嚷,浮燥轻狂,惹人笑话。
她能理解徐令宜的担心。
徐嗣谕以后的路还长着,适当的高兴高兴就好,过犹不及,如果不能顺利地通过乡试和会试,反成某些人的笑柄。
徐嗣谕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非常的清醒。这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在后面。人生向来如此,坚持到最后才有资格去笑,他现在,还没有这种资格。
看见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朝着十一娘微微颌首。笑着对太夫人道:“祖母,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不如等我中了进士,赴了琼林宴再好好热闹一番!”
坐在太夫人身边的二夫人听了欣慰地点头,没等太夫人开口,笑道:“荣辱不惊,这才是君子本色。可能中秀才,你这几年的功没有白费,苦没有白吃,就是我们这些长辈看了,也替你高兴。不帮着操办一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着,笑望着太夫人,“要不,我们就请家里的亲戚吃顿饭?既然热闹一番,也不那么张扬!”
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
“你们商量就行了。”老人家说着,望向五夫人,“反正,诜哥儿周岁礼,我跟着大吃大喝了一顿。”又望向十一娘,“现在谕哥儿中了秀才,也少不了我的份。”然后对二夫人道,“到我这年纪,能这样,也是个有福之人了。我啊,只管饱食终日就行了”说完,笑着摸了摸坐在一旁正和诜哥儿玩得高兴的谨哥儿的头,问谨哥儿:“谨哥儿,你说,祖母说的对不对?”
谨哥儿根本没听见太夫人在说什么。闻言抬头望着太夫人,满脸的困惑。
太夫人笑得更欢快了。
把谨哥儿抱在,在他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诜哥儿看了,蹒跚着扑到了太夫人怀里,撒着娇,抱了太夫人的脖子不放。
“哎哟哟!”太夫人佯嗔,“祖母老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了!”
五夫人忙上前去抱了诜哥儿,诜哥儿不高兴,太夫人又拿了点心哄他,欢声笑语的,屋里子显得更热闹了。
十一娘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娘选个好日子。我们请了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她想到刚才二夫人驳了五夫人的话,怕五夫人面子上过不去,问五夫人,“五弟妹,你要不要请人来喝个堂会什么的?”
五夫人望向太夫人。
“好啊!”太夫人笑道,“我看,就请德音班的周惠德来唱《金貂记》好了。”
大家自然齐声说好,杜妈妈拿了黄历过来看日子,十一娘和五夫人讨论着那天该请哪些人,宴席上用什么菜,在哪里唱戏,二夫人则问起徐嗣谕这些日子拜访府尹、同年的情景,徐嗣谆和徐嗣诫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歆姐在一旁插着嘴,谨哥儿和诜哥儿玩在一起,屋里比过年还喧阗。
三爷和三夫人带了儿子、媳妇过来。
“听说谕哥儿中了秀才。”三爷笑容敦厚,三夫人看上去有些讪讪然的样子,“我在多宝阁订了一套文房四宝,算是贺礼。”说着,徐嗣勤笑吟吟地捧了一个用宝蓝色绸缎包裹的正方匣子。
“恭喜二弟了!”他眼里有羡慕之色。
徐嗣谕接过匣子,笑着道了谢。
徐嗣俭就嚷着要徐嗣谕请客。
“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太夫人看着直笑,“你们八月初十过来,大家喝酒听戏,为你二哥庆贺!”
“不算,不算。”徐嗣俭不依,“那是祖母的份子。二哥自己怎么也要表示一番才行!”
“行啊!”徐嗣谕笑得大方,“你说怎么表示我就怎么表示!”
徐嗣俭听了眼珠子直转。
一旁的金氏看着着急,忙偷偷拉徐嗣俭的衣袖。
大家都静气屏声地准备听徐嗣俭怎么说,自然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三夫人脸色涨得通红,轻声喝斥金氏:“你这是干什么呢?”
徐嗣俭也满脸的不自在,甩了衣袖,嗡声嗡声地道:“你给我一旁站了去!”
金氏又羞又惭,噙着眼泪低了头。
方氏忙上前揽了她的肩膀。
金氏抬头望了方氏一眼,眼底有一丝感激之色。
太夫人看在眼里,嘴角微翘,朝金氏招手:“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
金氏有些犹豫,方氏却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她就踌躇着走到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就携了她的手,说徐嗣俭:“怎么,你媳妇管不得你?你是不是跟着禁卫军的那班人去哪里吃花酒半夜三更不回家了?”
“没有,没有!”徐嗣俭连连摆手,“前两天同僚添了儿子,我不过是多喝了两杯……”然后看了金氏一眼,“她就啰嗦个没完!”
金氏低了头,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保持了沉默。
太夫人看在眼里,笑着说金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爷们在外面应酬,多喝了两杯是常事。你要好生服侍才是,怎么能啰啰嗦嗦地没个完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这样,祖母可不高兴了!”
金氏慌慌张张地向太夫人保证:“……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嗯”了一声,转头去和三夫人说话:“……八月十五到凌穹山庄赏月,今年天气不好,桂花没有往年馥郁,怡真没有酿桂花酒,却酿了青梅酒。你们到时候尝尝。”
三夫人有些怏怏地应了声“是”。
自从徐嗣俭成亲以后,除了春节、端午、中秋之外,太夫人从不邀请她进府。就是有什么事进府,偶尔只留吃午膳,从不留吃晚膳,她想找借口在永平侯府里住一晚都没机会。
想到这些,她不由暗暗思量。
看样子,太夫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分出去了。既然这样,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不如每逢初一、十五过来问安好了,也免得像现在这样天天早起,穿过好几条街往荷花里赶,家里也不能及时处置,仆妇们有什么事还是跟方氏示下……
三夫人拿定了主意,回去的路上和三爷商量。
没等她的话说话,三爷的脸已经沉了下去:“这是一个做媳妇的人说的话吗?你是不是想让勤哥儿的媳妇和俭哥儿的媳妇都跟着你有样学样?”
这话就说的十分重了。
三夫人不由色变,心虚道:“我是想着勤哥儿媳妇马上要生产了……”
三爷脸色微霁,但还是喝道:“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
三夫人唯唯称喏,下了马车,无意间回头,却看见小儿子神色间带着几分讨好地站在车辕旁和车里的人说话。
她不由气结。
大儿子对她阳奉阴违,小儿子又是个色厉内荏的,家里的事,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她不由大喊了声“俭哥儿”。
徐嗣俭吓了一大跳,丢下金氏,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母亲身边。
“你在干什么呢?”三夫人的脸色铁青,“你媳妇呢?怎么还没有下车?难道崴了脚不成?要不要我派个婆子去把她背下来!”
她说话间,金氏动作迅捷地下了马车,闻言不由战战兢兢,满脸的惶恐。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垂花门。
徐嗣俭沮丧地望了金氏一眼,低声抱怨道:“你看你,又惹得娘生气了吧!”
金氏很是羞愧。
刚要不是她使小性子,又怎么会惹得婆婆生气,让相公为难!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圈一红:“都是我不好!”
“算了!”徐嗣俭看着有些不忍心,“是我不该当着婶婶们的面那样说你”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
金氏站在那里,不由跺了跺脚。
有人“扑哧”地笑。
她惊愕地回头。
看见方氏笑盈盈地脸。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了!”方氏戏谑道,“枉我担心了一路,还想过来劝劝你们。谁知道你们早就蜜里调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