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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立刻叫了琥珀来:“立刻派人给我盯着秦姨娘,看她这些日子都和什么人来往?”
心肝宝贝儿子身边服侍的人要换了,她就不相信秦姨娘会没什么举动……
琥珀应声而去。
得到的消息却让十一娘沉默良久──秦姨娘派小厮给远在西山别院的二夫人送了一封信。
“怎么办?”琥珀焦急地问十一娘。
“自然是以静制动。”十一娘微微地笑道,“秦姨娘不过是写了封信给二夫人。难道我们就要跳出来说二夫人插手二少爷的事不成?”
琥珀点头,露出毅然的表情来:“我会让人盯着西山那边的。”
真是孺子可教。
十一娘望着琥珀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徐令宜回来了。
十一娘迎了出去。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十一娘笑着将徐令宜迎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下,亲手沏了茶端了过去。
“侯爷今天不用巡城了吗?”
意思是问他霉米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徐令宜“嗯”了一声,并不多谈,用茶盖轻轻拂了拂飘在茶盅面上的嫩叶儿,道:“娘说了什么没有?”
他每天很早就上早朝,只在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
“听说您要巡城,心疼您辛苦。”十一娘知道徐令宜担心母亲,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跟徐令宜略略说了说,特意说了三夫人要给徐嗣勤和徐嗣谕换丫鬟的事。当然,把自己要给徐嗣谕选老实本份的丫鬟,然后丫鬟选好了还要给太夫人过目之类的话也很委婉地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听着陷入沉思中:“要换丫鬟?”
一百二十八
十一娘见徐令宜很重视这件事,忙细细将自己决定为徐令谕挑选本份的丫鬟给太夫人过目后再送去服侍的意思说了。
徐令宜静静地听她说完,道:“何必麻烦娘,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表情很淡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看她的目光却比平常要明亮。
十一娘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徐令宜在试探自己……
她的心砰砰乱跳。
是得到徐令宜的信任从此获得更大的自由、更多的尊重、更稳的根基,还是变成一个在徐令宜心目中面目模糊的妻子──这是一个机会!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笑道:“妾身年纪小,懂得少,自然要依仗娘的经验。谕哥毕竟是我们屋里的长子,以后要为弟弟们做榜样,德行品学一点也不能马虎。偏偏他如今年纪大了,单独住在外院,妾身不方便前去探望。只有身边服侍的日夜相伴,容不得妾身的半点的疏忽。让娘帮着谕哥儿挑丫鬟,妾身看着也能学一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心里也就有了个章程,不至于像这会儿慌手慌脚的了。”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徐令宜的表情。
明亮的目光渐渐变得温煦,下颌也微微轻点了两下。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过关了!
她的心情雀跃起来,笑容变得璀璨。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眼中的愉悦,心里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不自在。
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他以为十一娘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自己的态度。毕竟,她嫁过来是为了保护谆哥的利益,谕哥越是不成气候,局面对谆哥就越有利。就像当初元娘溺爱谕哥一样。要不是二嫂后来出面,谕哥只怕比谆哥更没有个样子。
想到这些,徐令宜不禁抬头打量十一娘。
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精致的眉眼表情恬淡,温柔的笑容大方从容。
一时间,他有些迷惑。
眼前的人……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而对面的十一娘发现徐令宜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或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悬殊太远,徐令宜不用或是不屑在她面前约束自己的情绪,他常常会流露出些很真实的情绪来,她也渐渐摸清楚了一些脉络。
徐令宜是个典型的封建士族男子。奉行“男主外,女主内”,所以他不会对自己提及霉米的事。就像他让自己接待乔太太一样而不插手般,各有各的职责。
尽管这样,十一娘也猜不出来徐令宜为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他能不动,她却不想陪他坐在这时耗着。
十一娘笑着佯装要给他满满的茶盅继水。
徐令宜回过神来。笑道:“你考虑的很周详。就依你的意思行事即可!”
十一娘笑着称“是”,然后征求徐令宜的意见:“要不要叫春末来给侯爷更衣?眼看着要到酉时了?”
提醒他要去太夫人那里吃饭了。
徐令宜望着她恭顺的样子,做了一个决定。
他看了一眼西次间自鸣钟,发现时间还早,嘱咐她:“再坐一会!”
十一娘自然不会提出异意,顺从地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徐令宜突然道:“霉米的事,牵扯到一些管事。我现在头痛的很。”
这个结果十一娘早就猜到了,她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腹稿,想着万一徐令宜问自己,务必能简单明了,条理清晰地回答出来,让自己在徐令宜心目中更加上几分。
但回答的太顺利了又把自己的实力全暴露出来……
此刻听到徐令宜问她,她低声沉吟道:“和妾身猜得一样!”
徐令宜听到她的回答眉角微挑,有些吃惊:“你猜到了?”
十一娘点头,正色地道:“侯爷御下甚严,施粥的事又关系重大,没有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支撑,下人们哪有那样大的胆子。”
徐令宜不由汗颜。
真的御下甚严又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可他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却忘记了“人心不足”,时候长了,加之徐府如今又是鲜花著锦之势,那些自认为在他面前有体面的人不免就张狂起来。
他沉声道:“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好?”
并不是商量的口气,也不是请教的口吻,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十一娘猜到他早有主意,现在不过是想听自己怎样说罢了。但她不想附合他。两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事事猜徐令宜的心思,事事揣摩他的意思,自己迟迟早早会迷失自我,用如此的代价换来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才道:“妾身姑且说说,侯爷看有没有道理。”
“你说!”徐令宜表情很随意。
十一娘笑道:“依妾身之见,不如趁着这次过年,各位管事都要回燕京上俸的机会封帐。待过完年后把一些管事的差事换一换,正好名正言顺的交帐。哪些管事有问题,想来侯爷心里已经有数了,盯着那几位管事,帐目上总有破绽可循。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再换一批人就是了。就是传到外面去,那也是管事们手脚不干净,与施粥的事毫无瓜葛。也就全了侯府的名声。”
徐令宜眼中渐露凝重。
没想到,她竟然说了自己心坎上了……
望着眼前还带着青杏般涩意的小妻子,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难道就这样算了?”
政治,就是妥协。一个能把政治应用娴熟的人,竟然露出一副要深追的样子,问她“难道就这样算了”……十一娘颇觉好笑。
可她的表情却一本正经。
“侯爷,您是瓷器,那些人是瓦砾,我们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俗话还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免了那些人的差事,让他们丢了饭碗,他们已经是光棍不怕穿衣的,何况我们家大业大,难免有不孝子孙。到时候抓住什么把柄死活不放过,我们得不偿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你知不知道,这事还涉及到三爷呢?”
这原也是十一娘隐隐有些感觉的。
没有像三爷这样的虎面旗,那些老奸巨猾的管事们怎么可能听命行事,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侯爷,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想到三爷是徐令宜的兄弟,纵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做弟媳来说,她言不由衷地劝道,“三爷掌管家里的生意这么多年,要想做手脚,早就做手脚了。何况这霉米的数量不多,银两不多,实在是不值得。侯爷还是再斟酌斟酌的好!”
徐令宜听着眼中就露出愠意来:“他自己都承认了?”
十一娘心里有些明白。
只怕是为三夫人顶杠……夫妻一体,打了三夫人的脸,等于是打了三爷的脸。
“侯爷,乔姨娘昨天只是早上喝了口粥!”
徐令宜怔住。
他不明白十一娘怎么突然说起这来。
十一娘却是有意为之,特意用这个事来做比喻,给徐令宜打预防针──而且就算徐令宜怀疑什么,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自然只能拿身边的人事做比喻了!
“如果有人说我对乔姨娘面甜心苦,以至于乔姨娘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侯爷会怎样?”
徐令宜露出明了的表情。
十一娘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妾身总是侯爷妻子,当着外面的人,您自然要维护妾身。哪怕是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想来也一样。三夫人再不对,也是三爷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三爷只怕又羞又惭,心里一味责怪自己治家不严,哪里还会想到去辩解些什么?”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相信徐令宁会为了那几个钱干出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掌管着几万金的人!
徐令宜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十一娘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决定顺着他的心意继续劝几句。
“说起来,三嫂自从当家,大家都称赞她精明能干。三爷帮着管家的这几年那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好,侯爷您心里最清楚。如今娘安享高寿,也是因为家里过得和睦安顺。更别说我们如今是皇子的外家,更要做出表率。能不分家就尽量不分家。就是要分家,也不能带着怨言分了家。霉米的事,三嫂这样的急,也不知道是为了一口气还是为了银子。可不管是为了什么,侯爷都要和三爷坦诚布公的谈谈才是。看三爷和三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为了银子。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您的势头升官发财的,自己家的兄弟,更应该照应才是。如果是为了一口气,大家把话说开了,这气也就慢慢能消了。总之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日子最要紧。何况还有勤哥儿和俭哥儿,上一辈有什么不舒坦的,千万别带到下一辈去。这怨越积越深,只会让外人看笑话罢了。常言说,夫妻不和邻也欺。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不能在这上面失了阵脚才是。娘什么事没经历过,为何却甘做痴翁,只怕也是怀着这想法。侯爷更应慎之又慎才是!”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满脸的震惊。
而此刻的三爷徐令宁望着妻子甘氏,也是满脸的震惊。
“你,你还有脸承认?”说着,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妻子的脸上。
甘氏捂着脸,眼中全是惊愕:“你,你打我……”
徐令宁望着妻子脸上渐渐浮现的红印子,心中又是悔又是气又是愧又是沮丧。
一百二十九
夫妻十几年,彼此早已熟悉对一切。
徐令宁气势一消,三夫人立刻感觉到了。
刚才的一点点心虚与害怕立刻烟消云散。
她扑了过去:“你打我,你打我……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你辛苦操持,你竟然打我……”尽管这样,手却不敢落在徐令宁的脸上,怕被人看出破绽来,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火辣辣的一阵疼,让徐令宁清楚过来。
他一把抓住三夫人的手,压低了声音:“够了。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
“大家不都知道了吗?”三夫人眼睛一湿,落下泪来,“还怕谁什么啊!”
“你也知道你做的是丑事!”徐令宁望着披头散发的妻子,拉着她就要往外走,“你给我收拾干净了,我们去娘面前陪罪去。”
站在窗棂下望风的秋绫听着心惊,忙朝着远远站在抄手游廊的丫鬟、婆子们做手势。
丫鬟、婆子们见了立刻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秋绫略一思忖,去关了垂花门,转身对立在院子的丫鬟、婆子道:“全回屋去,把门给我关紧了。要是让我发现有谁窥视,立刻禀了夫人处置!”声音少有的严厉。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齐声应“是”,各自回屋关了门。
秋绫轻轻摇头,在正屋门口望风。
而屋里的三夫人听徐令宁这么一说,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丑事?我做了什么丑事?这个家里谁不打个小算盘。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做丑事?那二房和五房算什么?公然在西大街、东大街开铺子。那就是堂堂正正的,我做的就是丑事?你们徐家不过是嫌弃我出身低,出了事就踩着我罢了!”她越说越激动,“我和你去娘面前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