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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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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父……”嬴渠梁大恸而泣,急忙跪行至榻边报道:“公父,渠梁得胜回来了,大败魏军公子卬,还夺了他的战旗……”
  “好……好……”嬴师隰低声连叫两声,眼中的精光却一闪逝,低声道:“渠梁,撤军……栎阳。”
  说完便生生昏了过去。
  “是毒箭否?”嬴渠梁满眼泪光,却没有慌乱,转头向一旁随侍的伤医问道。伤医急忙点头:“这是魏国的狼毒箭,怕一时难解。”
  嬴渠梁起身逼问:“为何还不拔除?”
  “近箭疾射,铁簇深入五寸有余,断不可拔。”伤医摇头。
  此时嬴师隰背上断箭因得吴狄断除箭杆,因此体外只留下不过三寸有余,见如此状况,现下只能先回栎阳再做打算。
  当下嬴渠梁长身而起,扫视帐中众将,语气镇静肃整平和,道:“即刻班师,何人愿为断后?”
  长公子嬴虔一跃而起,喝道:“嬴虔请为断后,不杀暗箭魏狗,嬴虔提头来见!”
  “大哥……”嬴渠梁低喝一句,先是深吸一口长气平复心情,这才徐徐道:“大哥,公父现今重伤,目下当以大局为重,绝不可恋战。魏军今日主帅被虏,必哀其兵,须知与哀兵死战乃是兵家大忌。今夜大军坚守一夜,明日一早可施佯灶计惑敌,望大哥万莫意气用事,我在栎阳等你。”
  嬴虔闻言猛然醒悟,当下抱拳一礼:“好!大哥明白了,明日回军!”嬴渠梁见状,急忙请出公父嬴师隰军前的兵符印信办理交兵事宜,又吩咐帐中诸将:“前军由子岸将军但当开路,长史公孙贾领中军护卫国君,其余诸将皆随中军护卫。我自率三千铁骑押后接应,立即拔营班师!”众将一声答应,大步出帐,少梁北面的山地顿时紧张忙碌起来。
  嬴渠梁出的大营之后,便欲前往幕府整顿车马,突然间猛然省起一事,当即上马向自己所居的军帐赶去。待嬴渠梁奔入帐中,开口便问道:“甘大夫,情况如何?”
  只见帐中军榻之上也同样伏有一人,背脊之上并无裹扎,可以看见有泛黑的血水不断被从伤口之中挤压出来。一个头扎布巾的白衣老人见是仲公子前来探望,急忙收手起身一礼回道:“公子大幸,吴壮士只是伤及皮肉,未曾伤及筋骨,眼下只待毒血挤净包扎,不出三月定能痊愈。”
  “甚好!”嬴渠梁听闻,面色渐渐露出了一丝欣慰,抬首见一旁站的正是柴大和吴狄的义弟王良,当即吩咐道:“柴大,你且回死士营挑上二屯弟兄,带上吴狄一道与我连夜班师回栎阳。”
  “嗨!”柴大急忙施礼便行。
  待柴大走后,嬴渠梁抽出身上佩剑,换取一旁被随手放在矮几上的一把青铜长剑,此剑正是先前嬴师隰交予吴狄断箭的国君佩剑,嬴渠梁对一旁的王良说道:“你义兄连救我嬴渠梁及我公父,我赢氏今日便欠下了你义兄两命,他日我定不会负了你义兄。”言到此处,嬴渠梁又举手中长剑道:“此剑为我公父佩剑,为君上所用之物,但不可失,我便用佩剑替之……”
  王良闻言,当即长揖及地,口中忙道:“仲公子大义,良定一字不遗传与义兄……”
  嬴渠梁起身便走,临行前吩咐道:“传令后营,专为吴狄备驷驹卧车,甘大夫随行。”
  当夜,乌云遮月、秋风萧瑟,秦军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歌声如雷。于秦军大营相距不过十里的魏军大营内也是灯火通明,魏军将士们也是怨怒冲天,纷纷枕戈待旦,等着在明日的激战中夺回主帅。
  按魏国军律:主帅战死,将士无罪;主帅被俘,三军大将并护卫亲兵则一律死罪。
  如今魏国丞相兼统帅的公叔痤被秦军生擒抓获,不夺回主帅的话,魏军当中怕是将有上万将士人头落地。而且魏军也得到消息,知道今日秦军的国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以秦人脾性,国君受伤后定然是恼羞成怒,明日一定会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大战,也绝没有乘胜撤军的道理。
  因此魏军今夜的第一等大事便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大战。
  战国之时,人们还不大擅长偷营劫寨之类的龌龊伎俩,都还延续着春秋车战时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正面决战传统,绝少有一方会乘着黑夜休战之机偷袭对方营寨。且此时孙膑还未出仕,世间也尚无《孙子兵法》(未公开),倒也无人想出黑夜里佯攻扰敌清梦的战法,因此魏国军营很快便沉静在了漫天遍野的鼾声之中。
  翌日,辰时初。
  魏军埋锅造饭饱餐战饭之后,公子卬便帅剩余的七万魏武卒步兵和八万铁骑出营结阵,准备向秦军发起抢夺主帅的死战。按照传统,今日两军应双双结阵而出,双方同时向中央谷地开进,一箭之地时双方扎住阵脚,由主将出马对话论战:或是秦军方面以魏军主帅公叔痤为质,要挟魏军退兵、索要粮草钱物军械,或是一言不合派将单挑,再不然便是发动冲锋,决胜当场。
  可直到辰时末,秦军营寨里依旧是炊烟袅袅,战旗猎猎,却迟迟不见秦军出营结阵。魏军目下的代理统帅公子卬立在马上遥望秦军营寨,冷笑道:“再等半个时辰,让那些穷秦做一回饱死鬼!”
  又半个时辰过了,秦军依旧还是没有动静。等得不耐的公子卬当下举剑大喝:“大魏已是仁至义尽,众将士听令!冲上山去,诛灭秦军,杀——!”
  牛角号凄厉长鸣,公子卬一马当先,红色铁骑潮水般卷上北面山地,片刻间便踏破了秦军营寨的鹿角屏障。
  可谁曾想到,待公子卬冲上山来之后,迎接他的却是一做空营。
  “秦王师隰!无胆匪类!”公子卬暴怒狂喝,吼过之后只觉得口中一甜。
  “噗……”公子卬竟然生生被气得口吐鲜血。
  就在昨夜,当少梁山地上还到处游荡着秦军那特有的陇西民谣时,秦军的主力早已在入夜时分从容撤退,撤回了栎阳。而嬴虔的断后骑兵也在黎明时分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场。
  今日一早,嬴虔的五千铁骑已渡过了洛水,向西南的栎阳纵马疾驰。
  此时,魏军纵想追赶,也是为时晚已!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一公子无敌 第008章 车马辚辚
  第008章 车马辚辚
  栎阳是栎水北岸的一座城堡重镇(今陕西临潼栎阳镇),面朝栎水,背靠骊山,距东北方向的龙门渡口不过二百余里。
  嬴师隰二十三年九月十五,大胜而归的秦军终于打道回府。
  此时的栎阳城中到处都是一派欢乐景象,因为此次秦国君上的讨魏之战不但取得斩首八万余的上佳战绩,还生擒了魏军主帅,魏国的丞相公叔痤。但栎阳城内的秦国军民们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国君嬴师隰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即将不久于人世。
  迷迷糊糊间,吴狄感觉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条宽阔而古朴的街市之上,大街上人来人往,但不论是穿着西装夹克,衬衫T恤,头上结着头巾的男人,还是长袖古装、短裙露背的长发却梳成云髻女人,都似乎对身着战甲一身鲜血淋漓的吴狄视而不见。而街市上,有驾驶牛车悠悠而行的,有骑着自行车招摇而过的,还有几辆奔驰的士缓缓停在路边,或下来几个身着甲胄的秦军士兵,或又上去几个西装革履的路人。
  茫然间,吴狄蹉跎而行,一间间的细细查看打量着街市两旁的店面,似乎想要寻找什么。街市两旁的店铺也是各行各业,所卖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有卖手机的手机专卖店,有卖各种日杂百货的超市,有买时尚服侍的以纯、美特斯邦威、特步、李宁,还有在店门口用大功率喇叭放着《菊花台》的音像制品店;也有敲得叮叮当当乱响,专售兵器甲胄的铁匠铺,人来人往的酒肆食寮、门可罗雀的盐茶典行、布缎庄,还有熙熙攘攘的菜市肉行。
  “狄呀,可是我儿……”猛然,一把低沉的女声突然在吴狄耳边响起。被话音吸引的吴狄扭头一看,只见对他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布长衣,头上披着蓝色纱巾的异族女人。这女人大约三十余岁的年纪,高鼻、隆额、头发褐中带黄,但一双眼睛却是深绿色。只见这异族女人突然面露惧色,竟然惊叫着向吴狄扑来:“我儿,你可是伤着了……”
  吴狄大惊,却不知怎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且双眼竟涌出热泪来。这时吴狄愕然省悟,这异族女人正是他的娘亲狄奴。一时间吴狄只感觉心中泛酸,竟是忍不住也想要大声嚎哭扑向母亲怀中,可就当母亲即将扑上前搂住吴狄之时,却不知从何处杀出一个膀大腰圆的莽汉,一把竟将吴狄母亲掀了个趔趄。
  吴狄大怒,正欲拔刀相向,怎知那莽汉更是上前一步,反手一掌将吴狄扇了个天星乱坠,且听他怒喝道:“呸!你这个逆子,不去护卫君上,阵前效死,归来做甚?难道你还要做那避战而逃祸及家人的逃兵么?”
  吴狄这才记起这莽汉正是他的亲爹:屠户吴保吴三刀。懵然之下,吴狄正欲辩解自己不是逃兵,却见莽汉却是出脚向他胸口踢来,但听吴保大叫一声:“还不速速归去!”
  “啊!”吴狄猛然一声惨叫,接着便感觉到额头“咚”的一声不知撞在了什么上面,眼前一阵金星乱闪。跟着一双冰冷小手突然扶住了自己的脑门,一把熟悉的童声急道:“狄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歇过劲来,吴狄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趴在一个正在不断震动着的事物上,而且随着不断起伏的剧烈震动,只感觉胸口非常气闷,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架的样子。正想要翻身,却突然感觉背心上一阵剧痛传来,当下不由呲牙倒吸了几口凉气。
  “狄哥哥,且莫乱动……”王良伸手扶住吴狄脑门,忙解释道:“现下哥哥身在车中,已然昏睡了怕有五个时辰,此刻正归栎阳,一刻时辰前刚过了阳堡,再过片刻便得进栎阳城了。”
  吴狄这时也想起自己似乎在昏迷之前正要在战场上搭救公父嬴师隰,当即急忙问道:“公……公父可好?”
  “且住……”谁知王良全是低喝一声,小心告诫道:“哥哥,公父之称乃是国君嫡子才用,你我庶民只能称为君上、国君,不可乱称,恐因言获罪……哥哥可记下了?”
  吴狄一惊,心想我这当时光想着顺口跟着嬴渠梁喊了,根本就没想到这茬,还以为公父就是国君的别称,没想到内中居然有如此内情。吴狄当然知道古人对称谓这个东西很是看重,乱喊乱说的话确实是要死人地,当下不觉额上竟然流下冷汗来。
  “哥哥可是疼得厉害?且忍耐一二,马上便要入城了……”见吴狄冷汗直流,王良却不知道这是被吓出来的,反倒是认为车马颠簸触动了吴狄伤口。
  吴狄现在也无暇思虑其他,只急急问道:“这……良弟可知,君上是否安好?”
  “良不知……”国君的伤情自然是需要高度保密,即便是此次亲身参战的秦军士兵当中也知者甚少,更别说王良这个没上战场的人了。当下王良急忙问起国君伤势,听得吴狄讲解后,王良眉头一皱,却道:“大军开拔之前,仲公子却是特来吩咐了几句,要良转达给哥哥……”当下王良便将嬴渠梁在帐中之言一一说了,说完之后,却是眉头紧皱的从车厢一旁取出了嬴渠梁拿来交换的佩剑。
  吴狄见状,实不明他为何如此表情,当下问道:“良弟,可是有何不妥?”
  王良先是点点头,却接着又摇了摇头:“良也不知,但良弟认为,哥哥定不可收了仲公子佩剑,这于礼法不合。眼下看来,哥哥只有二策可选……”
  “哦!请良弟教我……”吴狄有些纳闷,自己救了嬴渠梁和他爹,就算封个大将也不为过啊。只是赠了一把剑而已,怎么放到王良这里却是不妥、不合礼法了呢?
  王良道:“其一,伤愈之后奉仲公子为主,誓为死士……”。
  “其二呢?”吴狄问。
  王良抽出扶住吴狄额头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其二,归栎阳后,即刻求见仲公子奉还佩剑,请公子令谕准我兄弟返乡回家,迟则晚矣……”
  吴狄听得一呆,有些愕然问道:“弟弟为何如此说话,难道……”
  王良神色一变,皱眉而思道:“哥哥不是读人,此事尚难与哥哥分说。战场之上,生死由天。战场之下,却可识凶吉而趋避之,若良所虑不差,现今栎阳当是危城矣……”
  纳闷!吴狄再次纳闷!
  自己怕是夜路走多运气太好碰了鬼吧!
  没想到先是“梦蝶”遇,接着又在战场上依靠战斗本能大显神威,不但侥幸大难不死,还连救了秦国大小BOSS各一命,而眼下自己看走了眼的黄毛小丫头,居然也是一个远见卓识之辈。
  当下吴狄也不顾廉耻,有选择性的忘记了王良的女儿身份,厚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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