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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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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笑着,老妖贼头贼脑地进来冲我招了招手,我皱着眉头跟他出去了。
  “四兄弟,你看我这事儿咋办哩?”
  “什么咋办?你操人家腚眼儿就法办呗。”
  “四兄弟,操没操腚眼儿我也就不跟你解释了……我想求你跟老鹞子说说,让他放我一马,别汇报给政府。”
  我故意“拉杠”说:“妖大爷,这个事儿恐怕不好办……你也知道老鹞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怕他不会就这么跟你算完呢,再说,你办的这叫人事儿嘛!”
  “四兄弟,你千万得给我去说说,我这百十斤老骨头就算是交给你了……”眼见得老妖干瘪的眼皮底下簌簌地就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行啊,老家伙以后给我卖力也不错!我伸手拍了拍他刀片一样削瘦的肩头:妖大爷,我去说说看看,成不成我可不敢肯定啊……老鹞子又不是我孙子。老妖放下心来,连忙塞给我一包东西。我看也没看,装进裤兜就往回走:“回去吧,我这就去说。以后少弄这事儿!”
  本田大叔还在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讲着什么,我把老妖给我的那包东西扔给了他,转身去找老鹞子。老鹞子跟几个伙计正在屋里喝茶,见我来了打趣道:“呵呵,老强奸来了!刚才正跟弟兄们说你在看守所被人误认为是强奸犯的事儿呐……呵呵,伙计们看看,老四尖嘴猴腮的象不象个强奸犯?”
  我笑了笑:“我还真想当个强奸犯呐,长这么大不知道女人长什么样儿。”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招呼我坐下,递给我一根烟问道:“刚才跟光明说起老羊肉来,你跟他在一个号子里呆过吧?”
  一提起老羊肉,我不禁一阵心酸,胡乱摆了摆手说:“哦,这事儿有,在一起呆了两天……不提他了,大过年的。”话音未落,外面蓦然响起了一阵猛烈的鞭炮声。
  “那是我老乡。”矬子见我不高兴,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我喝了两杯茶水,把老鹞子叫到门口,还没开口呢,老鹞子摆着手说:“老四你不用说了,刚才老妖去你那屋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行,这事儿就算完了,我说了算。”
  我不知道这声谢谢该不该说,心里堵得难受……唉,这算他妈的什么事儿嘛!
  回到监舍我落泪了,这一次我没有悲伤的感觉,也许是在黑暗中我变得成熟了,我佩服自己竟然还在没心没肺地活着。
  我知道,外面的繁华世界水银泻地般匆匆流淌,而我龟缩大狱空熬时光,死水无澜。我不敢过多的回忆往事,我害怕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将我彻底击垮,永世不得翻身,正如延误了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迹粘连成一团,无论你如何小心地掀开,都将引起钻心般的疼痛……所以,我必须试着忘掉一切,以傻逼加膘子外带二百五的心态,苟延残喘。
  闷闷地躺了一会儿就开饭了。吃完了饭,大家好象都很兴奋,各自拿出平常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尽情享受。我跟林武和老辛凑在一起,摆了满满一床好吃的,老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根香,把一个苹果用火柴杆戳了几个洞,然后把香插在上面,三人对着苹果好一番祭拜。
  聊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老鹞子在走廊上大声吆喝道:“各组的都回各组啦!政府来看望大家了!”
  老辛赶紧招呼大家收起摊子,指挥侯发章他们把所有的小板凳排列在一起,上面铺上报纸,打扮成一张长条桌子那样,让大家围着“桌子”就地坐下,拍拍手说:“伙计们,把咱们的东西先省下,呆会儿政府就送好吃的来了。咱们组大部分都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规矩,过年了,政府都在年三十的时候意思意思,一会儿来了东西大家使劲给我'造'!”
  果然,老辛刚说完了话,老鹞子就在走廊上吆喝上了:“各组派个人,来值班室拿年货!”
  林武当仁不让,一个箭步窜出门去。
  “年货”还真不少呢,整整半麻袋炒花生!
  “再没有别的了?”老辛问。
  “有个屁!”林武翻了一下眼皮,“就这样我还是抢了份大的呐,去年还有点心茶叶什么的呢,今年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人多闹得呗!”老范一旁讪讪地说。
  老辛不再说话了,从床底下摸出一包茶叶,在每个茶缸里倒上一点,苦笑着说:“没办法啊没办法,把我的茶叶贡献出来吧……什么事儿嘛这叫,政府'滚'我!”
  旁边屋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掌声,估计是哪个队长在那里进行慰问。
  林武提议道:今天过年,咱们也得热闹热闹,伙计们从老辛这里开始,每人出个节目!讲笑话唱歌都行,完了咱们评选出最好的节目,我赏他一包烟!话音未落,老狗逼开了腔:“我先来!从前,有这么一个卖逼的,嘿!那家什大!一般人打发不恣她,她就寻思了,上哪儿找个鸡巴大的玩儿呢?”
  “又来了,”老范打断他,“这个故事你都讲一百遍啦!是不是又是张大逼和李大吊的故事?你就没别的了?”
  “咳!老范你别以为我没新货,这个你绝对没听过!过年了,我管怎么也得讲个新的伺候伺候兄弟们不是?”老狗逼扒拉了老范一下,接着说,“那个卖逼的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点子。她找人写了一张榜,上面写着谁能打发恣了她,她就嫁给谁……”
  “嫁给我!我行,我的家伙大!”磨床组那边,瘦猴伸过头来咋呼道。
  “滚一边去!”老狗逼不乐意了,用手指着他说,“小孩子不懂规矩,老辈人说'隔席不搭腔','过年五更吃箍扎,没有外疵夹'你知道不?当心过了年你没有好运气!”转过头来接着说,“这榜贴出去三天了也没个人来揭,你想想谁不知道她的厉害?没准儿硬着头皮去了,回来的时候把人折腾成一张皮了呢……这时候,突然来了两位好汉,当场把榜撕了!”
  “好了,好了,”老辛打断他,“这故事我早就听过啦,不就是这俩人是哥儿俩,老大不行,让老二去,老二去了也不行,最后把脑袋给人家扎里头去了?”
  “那么再最后呢?”老狗逼撇着嘴巴,斜眼看着老辛不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再最后那个卖逼的就嫁给他了呗。”老范插话说。
  “嘁!这能叫笑话?这故事你这样讲能有人笑起来吗?”老狗逼很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他是这么回事儿,脑袋扎进去了不假,他忘了摘下来头上的东北大棉帽子!”
  “哈哈哈哈!”这倒是达到了讲笑话的目的,大伙儿哄堂大笑。我以为故事讲完了,刚要给大家分析分析这个故事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老狗逼又发话了:“这个故事完了吗?没完!精彩的还在后面呢……这不,卖逼的高兴了,答应人家的事情就得按合同办不是?当场就打扮起来,让那弟兄两个第二天派轿子来抬她……第二天,弟兄俩雇上人吹吹打打地就来了。一等不出来,二等不出来,弟兄俩着急了,趴墙头一看,了不得啦!你猜怎么了?那女的在茅房里撒尿,尿不出来,憋得脸通红,他妈的像个西红柿!”
  估计下面有戏,大家都屏声息气地瞪着他,鼓励他继续。
  老狗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大叫一声:“咕噜!她尿出一个东北大棉帽子来!”
  这下子炸窝了,大家捧着肚子笑成了一团。
  “呵呵,挺热闹的嘛!”杨队推门进来了。
  大家连忙止住了笑声,啪啪地鼓起掌来。
  杨队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学员们,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大家的改造又跨入了新的一年!今天我别的不说,就是来给大家鼓鼓劲儿,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个新的起色,都打起精神来,争取早日回到人民的怀抱!”
  罗里罗嗦讲了一大通,还是那一套:洗刷罪恶,积极改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大家听得直打瞌睡。杨队春风满面地坐在床上鼓励大家说笑。大伙儿可能是因为他守在那里,话说得都很拘谨,不时有一两声尖尖的放屁声插在大家的说话声里,显得很滑稽。杨队打量了众人一下,问老辛道:辛明春,你们组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呀?老辛笑道:“哈哈,杨队眼真尖。那伙计想家,在上铺睡觉呢。”
  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一静,有种轻微的声音就格外地清晰起来,那声音“咯吱咯吱”的,很暧昧。杨队站起来,顺着声音找过去,大家一齐随着杨队把目光转向了靠窗的一张床。床上,一个平常很少言语的外号叫“吱呀”的伙计,正蒙着被子在下力地干着“私活”。杨队笑着拍了拍床帮:“嘿!伙计,过年了,起来放鞭!”
  这位“吱呀”朋友大概正处在渐入佳境的状态,动作越发地急促。大伙儿一齐招呼:吱呀,起来放鞭啦!
  吱呀,吱呀,吱呀……那张床不管不闻,仍在快速晃荡。
  杨队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下来!大过年的你不好歇会儿?”
  “哎哟!是谁?”吱呀猛地坐了起来,“这不扯淡嘛!劳改犯子还有啥年可过嘛?!哦,是政府来了……杨队,我不舒服……就不下去了,我再躺会儿。”说完,又拽过被子蒙上了脑袋。
  这下子杨队真的发火了,还没等那床响完三声“吱呀”,刷地就把被子扯到了地下。再看这位朋友的下身,那根高高翘起的尘根簌簌地打了几个晃,刚要发怒就被吱呀一把按了下去。随即,吱呀用枕头捂着裤裆,瞪着杨队就嚷嚷开了:“我要告你!你耍流氓!”
  哈哈,真没想到,这家伙平时蔫不拉几的,发起火来还别有一番意趣……耍流氓?你以为你是美女啊……立功的时候到了!我刚要冲上去表现表现,一旁林武早跳了起来,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操你妈的!你敢诬陷政府?来吧,我跟你耍耍流氓……还没等林武说完,老辛一把就将他拽到了地下!吱呀柴禾一样的身子啪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犹如一滩晒干了的鼻涕。杨队上前拉住了还在踢打吱呀的老辛:“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谁都不许给我惹事!徐甲兵,你过年期间制造不稳定情绪,这笔帐我暂时给你记着!”说完,铁青着脸,一摔门走了出去。
  屋内鸦雀无声,只有“噼剥”的捏花生皮声音夹杂在吱呀压抑的哭泣声里,回响在沉闷的监舍。外面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个时候听来格外地令人不知所措。老辛用被子裹住瑟瑟发抖的吱呀,招呼林武,二人一起把他搬上了床。老辛拍拍还在低声啜泣的吱呀,轻声说:甲兵,对不起啊……原谅我。我分明看见老辛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愧疚。
  “这不神经病嘛,大过年的撸得什么管儿?活该!”老狗逼打破了沉闷,大声嚷嚷道,“让这个膘子接着撸,咱们玩儿咱们的!老四,该你了,你准备给大伙儿来段什么?”
  我甩了一下脑袋,大声说:“我给大家唱上一段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不好听,不好听!”林武咋呼道,“唱得象他妈驴叫唤!本田,你给伙计们来段家乡戏!”
  本田大叔也不推辞,咽了一口唾沫就唱开了:“呼呼的北风刮村头,村头上站着我可怜的王小二,小二我三岁上就死了娘啊,四五岁上我就死了爹……”
  “打住!”老辛啪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一脚把一排凳子踹出去老远,花生哗啦啦撒了一地。
  大家茫然地看着老辛,登时又回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老辛一头扎在了他的床上,拉过被子蒙上了脑袋……大伙儿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噤若寒蝉。磨床组那边还是很热闹,瘦猴尖着嗓子模仿邓丽君:“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老狗逼索性接上下一句,起身去了磨床组,“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我老婆根本不来看我,”老范也接上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外面,漆黑的天空中忽然炸开了一个绚丽的礼花,照得众人脸上仿佛涂了一层漆。
  五六天的年假很快就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无精打采。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日子是在春节前后,严冬犹如破阵的将军,用尽了最后的一把力气,把人们折腾得像一根根僵尸的鸡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朝气。我经常蜷缩在林武狭窄的工具箱里写我的申诉,搅尽脑汁。往往吊死鬼一样地从工具箱里爬出来的时候,感觉灵魂仿佛离开了躯体,空荡荡的没有质感。回到床子,说尽了好话逃避干活。好在师傅李勇对我的技术也不放心,一般不会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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