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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蒂娜和亨丽埃塔;他怎么也忘不了。她们俩在毕业那一年和我们在同一个班上。但由于脑子有点儿笨,比班上其它同学要大两三岁。跟其余人比起来,她俩就显得成熟多了,而且不仅仅是显得成熟,更重要的是她们显得很性感。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人是一对放荡的女人。
蒂娜非常厚颜无耻,就像德加斯的女人中的一个;亨丽埃塔则很高大丰满,而且已不再是个处女了。她们经常低声说一些淫词秽语。时不时的,她俩会当着全班的面把裙子拉到膝盖以上。或者有时蒂娜趁老师面对黑板时,抓住海瑞娜的乳房,因此,当我们在天黑后出去散步时,就有意找她们俩。
“我告诉过你没有我是怎样勾引上我们毕业班时的老师,班斯法瑟的?”乌瑞克说:“我是指毕业几年后。我可真是笨蛋!我怎么也忘不了她。所以,有一天我给她写了封短信。那时,我刚有了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并开始把自己当成一名艺术家了。真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给我回了一封信,还让我有空去拜访她。我当时真是太兴奋了,随即给她打了电话,邀请她来我的工作室。我为她的来访做了精心的准备,买了各式各样的饮料,美味可口的小饼干,把我画的油画随意地堆放在画室中,还特意在长沙发上放了几张人体素描。”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拨拉着自己的耳朵。
他像个猫头鹰似的眨着他的眼睛。正当他要接着说下去时,我打断了他:“顺便问一句,你知道玛尤莉很喜欢你,不是吗?”
“是啊!你觉得我俩能相处得好吗?”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们加快了步伐,当我们快到家时,我俩已经几乎是在小跑了。
我把莫娜拉到一旁,和她商讨起刚才我答应乌瑞克的那件事。
“你们为什么不等到晚饭后再说?”她提议道。随后我关上了身后那扇门,让乌瑞克单独同玛尤莉谈谈。当我们再打开门时,看到玛尤莉已坐在了乌瑞克的腿上。
很快,我们四个人都围坐在餐桌旁。头一道菜是牡蛎和鱼子酱,接下来是一盆美味的牛尾汤,上等牛排、土豆泥、豌豆、奶酪和桃片加冰淇淋。喝咖啡和酒时,我们品尝了第二种甜点——冰淇淋加甜酒和威士忌酒。席间,大家都显得很高兴。
我们一边慢慢地品尝小圆饼、奶油酥饼,以及拿破仑,一边随便地聊起了过去美好的老时光。两个女人分别坐到我俩的大腿上,她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坐稳。我们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又吃冰淇淋或喝甜酒加威士忌边接着聊天。
过了一会儿,我们离开了餐桌,又坐到长沙发上,一个话题接着一个漫不经心地闲扯。谈话很自然、随便,不会为中途打起瞌睡而感到窘迫不安。屋里没开灯,一阵温暖而略带芬芳的微风从敞开的窗口徐徐吹来。我们却因为吃得过饱而感到一丝疲倦,对彼此之间的谈话变得反应很迟钝。
乌瑞克和玛尤莉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还没过五分钟,他又猛地一下醒了过来,自言自语似的大声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当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时,他含糊不清地唠叨几句,用胳膊肘抵着沙发,抬起了身子。“我睡的时间长吗?”
他问。
“大概五分钟。”玛尤莉回答道。
“真有意思。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睡了几个小时。我又做起那些梦。”他转过身子,面对着我。“知道吗,亨利,就是那些我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做梦的梦。”
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乌瑞克总是能详尽地叙述出他所做过的每一个梦。乌瑞克有时感到很害怕,因为在他看来这说明他从来没有完全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在梦中,他的大脑似乎比他在清醒时更加灵活。只有在他睡着时,他才能恢复理性。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为此担心的原因。他向我们描述在梦中他费了多大劲儿去向自己证明他只不过正在做梦而已。例如,他梦见自己抬起一把沉甸甸的扶手椅,仅仅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把它高高举过头顶,有时椅子上还坐着他哥哥。梦中他还会不断地对自己说:“明白吗?没有人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做到这一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接下来,他还会干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像从一扇半开的窗户中飞出去绕一圈儿沿原路再飞回来,而且还能保持衣衫整齐,头发丝毫不乱。接着,他又说:“这样吧,亨利,咱们换一个说法。一个人只有在熟睡时才能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而一个清醒的人又怎么可能做梦呢?你行吗?亨利?”
突然,他回忆起在梦的开头他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本书,书名叫《跃进》。他提醒我曾经借给他这本书。书中有一篇非常精彩的关于梦的解释的章节。“你知道那篇文章的作者是谁吗?”他一边问一边打着响指。
“是不是叫戈特夫里德·本?”
“对,就是这个人。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我想多读一些他的作品。对了,你这儿现在有他的书吗?”
“有,你现在就想看吗?”
“听我说。我想听你大声朗读给我们听,噢!当然了,如果两位女士不介意的话!”
我找到了这本书,翻开了他说的那一章。
“咱们还是先看看心理学上的实例。‘夜幕降临了,所有流动的喷泉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我的心灵就像一股涓涓流动的细泉。’萨拉修斯特拉这样说道。‘夜深了,生命似乎即将消失得无影无踪。’——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那句很有名的话。‘夜深了,白天里活跃的生命似乎即将消失。’这句话可以说是精粹地概论了心理学包含的全部内容。那种把一个人的精神划分为若干个层次的观点实在不同凡响。就像地质学中把地壳分为几层一样,把人的精神世界也一层一层地分裂开来。
人的精神除了一个核心外,外面还包着几个层面。经过漫长的发展,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说,我们大抵已经了解了人脑的构造,而这些实际上通过梦、孩童和精神病这种病例都能反映出来。“
“仔细听下面这句话。”乌瑞克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我们每个人的精神世界中都存在着一些古代的人物……”
“对不起!”乌瑞克又打断了我,“可不可以再重复一遍刚才那段话?”
“当然可以。”我把它慢慢地念了一遍,让乌瑞克有充分的时间去咀嚼它的每一个词。
“下面那句也相当精彩。”乌瑞克兴奋地说。“我几乎快能把它背出来了!”
我接着念了起来:“当逻辑上层结构松懈时,当大脑……”
“噢!这语言简直是太棒了!对不起亨利,我不是有意打断你的。”
“……遗传的……”
“中脑部分!”乌瑞克大声喊起来。“上帝啊!亨利,看他写得有多好。我真希望你能给我好好讲讲这部分。当然了,不是现在。原谅我又把你打断了。”
这时,他转向旁边两位女士,问道:“你们是不是有时感到奇怪,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他?(他朝着我笑了笑。)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给我带来精神食粮。我弄不清他哪儿来的这个本事。——当然啦!我也从来没被这些东西难倒过。”
他停了一会儿把杯中的酒斟满,又接着说:“亨利,这么说你别介意。知道吗?
你也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来。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戈特夫里德的原因,还有那个雨果·鲍尔,听说他正在写什么东西。不过他的作品有点儿怪怪的。这些书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啦!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知道它们呢!我真希望什么时候我和弗吉尼亚那帮人在一起时你也在场。你知道他们并不傻,他们只不过是不喜欢我们刚才谈的那些东西。他们认为这些东西不健康。“他苦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玛尤莉和莫娜,”请原谅我在这些事情上费了那么多时间。我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将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会再找亨利讨教的。再干一杯怎么样?我也该走了。“
他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斟满酒,然后走到壁炉旁,斜靠着它站着。
“我怎么也想不通我俩怎么那么巧在第六大街遇上,我想这件事对我来说将永远是个谜。”他慢慢地说道,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这对我来说真是幸运的一天!
信不信由你,我去过许多可怕的地方!比如撒哈拉沙漠的中部。在当时,我心里曾想:要是亨利和我在一起,他会怎么说呢?是的,我总是想起你,虽然说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络。我不知道你已成了一名作家,但是,我认为总有一天你会有所作为的,当你还是个小孩时,就显示出与众不同,你总能使气氛变得更加活跃。你对我们来说是个挑战。也许你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即使是现在,认识你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人仍这样问我——‘那个亨利·米勒现在混得怎么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他们从不这样称呼我所认识的其他人。好啦!……我知道,你已经不止一次听我这么说了,都听烦了。“
“干吗不住在这儿,好好地休息一下?”莫娜问他。
“我真想照你说的去做,可是……”他抬起了左眉毛,又呶了呶嘴。他走过来,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握了握手。“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做一个神奇的梦。不仅是一个梦,而是一打梦,我会梦见自己在一片泥浆上滑行,努力向自己证明自己生活在更新纪。我还有可能看到龙和恐龙。”他咂咂嘴唇,好像他刚吃了许多蛤蛎似的。正当他要跨出门槛时,他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对了,我想你能不能再借我那本弗洛伊德的书看看?我想再读一遍有关那个色情暴君的章节。”
睡觉前,我随手翻开了《跃进》,看着看着,我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我又一次经历了生活中的一段往事。……我还同斯坦利在一起。我俩在黑夜里飞快地朝莫德和我的小孩住的房子走去。斯坦利不停地对我说这么做有多荒唐,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既然我坚持,他会同我一起去的。他有前门的钥匙。他不停地对我说他敢肯定没人在家。我只是想看看孩子的房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过她了,真担心我俩再见面时她会认不出我了,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我不停地问斯坦利她现在有多高,她穿什么样子的衣服,还有她说话时的样子,等等。像往常一样,斯坦利的回答很粗暴。他觉得我们这次来莫德家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我们进了屋,我仔细地察看了每个房间。她的玩具吸引了我的注意,整个房子到处都有她的玩具。摆弄着这些玩具,我忍不住悄声哭了起来,忽然,我看见角落里摆着一只破旧的填充玩具。我把它夹在腋下后示意斯坦利我们该走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到浑身都在颤抖。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我十分清晰地记起了这个梦。出于习惯,我又穿上了那身旧衣服:一条褪色的灯芯绒裤子,一件又旧又皱的斜纹布衬衫和一双破鞋子。我已经两天没刮过胡子了,头发也已经长得很长。我觉得躁动不安。一夜之间,天气就变得冷了,刮起了秋风,看上去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整个上午,我无精打采。吃过午饭,我穿上一件旧羊毛衫,戴了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走出家门。我已决定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见那孩子一面。
在离那儿几个街区的地方我下了地铁,我一步步走近那片危险地带,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我慢慢地靠近那幢房子,在离它半个街区的地方停了下来。躲在了一个角落里。我在那儿站了很长时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大门,希望那小家伙能从那扇门中走出来。现在外面变得越来越冷,我把领子竖了起来,把帽沿一直拉到贴着耳朵。在那幢覆满了青苔的石制的天主教堂对面踱来踱去。
仍然没有她的影子。顺着道路的另一边,我迅速地走过那幢房子,想看看房里是否有人,但是房间里的窗帘却紧紧地拉着。我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又开始来回踱步。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也许还要长,我觉得浑身又痒又不舒服,就像个间谍,内心非常地愧疚,愧疚极了。
正当我打算回去时,一群小孩子从教堂对面一个拐弯那边冒了出来,他们奔跑着横穿过街道,一边叫喊一边唱着歌。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在这群孩子中间,但是我站在那儿根本不可能辨认出她。我马上向另一个拐角跑去,但是到了那儿以后我却发现他们已经无影无踪了。我不禁呆住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然后决定等下去。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高教堂不远有一家杂货店。很有可能那群孩子现在都在这家杂货店里。我小心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