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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的真相。
因为,智障儿是不懂得去骗人的。
“打人,打……坏人……”楚心民说道,更多的口水沿著下巴滴到衣襟。
“坏人,什么坏人,谁是坏人?”楚心娃这次是真不懂他想表达些什么了。
“坏人……”他又喃喃重复了数次,眼光焦距越加清明,突然失控的大吼大叫,被紧缚住的身体则不断的扭动挣扎。“坏人!打坏人!雪……啊——”
楚心娃顿时忧惊不知所措。“哥,你说什么?什么坏人?没有坏人啊!你冷静一点!”她伸长双手想安抚他的狂乱,但即使瘦小的身躯全紧攀著栏杆,小手依旧触摸不到他。
楚心民的吼叫声引来两名护佐。其中一个在见到楚心民的情况后立刻退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已带来针筒。在两人靠近时楚心民挣动得更加剧烈,脸上的神情扭曲至近乎狰狞的地步,但奈何身体的自由受限,他仍让那名护佐在他身上扎了针。
“你们干嘛?你们在我哥身上打什么针?那是什么药……”她惊怒的叫道,却无法阻挠。
他们并不理会她,只是详细的观察著楚心民的反应。
他持续扭动不已,口中则不停的叨念著语焉不详的字句,不久他的身躯突地一阵抽搐,整个人突然就沉静下来了。
替他注射的那名护佐见状立即将轮椅推出会客室。
“等一下,不要走!你们明明说半小时的,时间还没到……”她抗议道,却只能眼睁睁的望著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楚小姐,患者最近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你的探访却让他又发作。我们不晓得你是对他做了什么而令他发病的,但若是你的探视对病人的病情没有改善只有妨碍的话,基于患者本身是法院所判定的强制被观护人,院方有权力拒绝你的探视。”余下的那一位护佐冷冷的盯著她说道。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在说她被禁止来看哥哥吗?还说这是法律规定的……她觉得身体内、脑袋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逐渐崩塌、毁坏。
“你们是怪物,没有人性!我哥哥人好好的,你们凭什么乱替他打针?你们想要害死他……”她尖声说道。
“我们替他注射的只是镇定剂,只是暂时松弛他过于激动的情绪。如果你没有引起他过激的反应的话,我们也不会为他注射神经迟缓剂的。”那护佐冷冰冰的解释道。
“骗子!那我哥哥刚进来时为什么会反应那么迟钝?你敢说你们在带他过来之前没有替他打针吗?”她激动的反驳。
“楚小姐,探访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请回吧。”
第八章
心情低落的返家,纷乱的心绪令楚心娃全无食欲。那些报导是谁恶意传播的?会是他吗?但除了他之外,她想不出谁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思及哥哥被折腾成那样子,她忍不住悲从中来,在黑暗的卧室中蜷起身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失声。
她哭了很久,自己也下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只是哭得头好痛好痛,最后终于筋疲力竭的沉沉睡去。
回到家中,讶于迎接他的一屋黑暗,范修尧一路随手开灯登上二楼,在偌大的寝室中隐约可见一小团蜷卧而眠的身形。唇边浮出温柔的笑意,他移近那一小团人球——
传入耳中那疑似哽咽的泣音令他蹙起浓眉。迅速的扭开灯令卧室内大放光明,他潜近她身侧检视著,熟睡的她颊边挂著两条湿痕,枕畔亦泛著湿意,显见她已哭了许久。
“娃娃!醒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心焦的伸手采向她雪白的额并轻摇著睡熟的人儿。
睁开又酸又涩的红肿双眼,楚心娃看见了一张漾满关心的脸庞。
“娃娃,你是不是哪里痛?感冒了吗?”
入耳的是温柔的询问,但心中对他的怀疑已发了芽,他现在对她的一切温柔爱护在她眼中全变了质,成了最虚假、讽刺的演出,他的温柔灼痛了她的心。
她凝视著他,想在他的瞳眸中寻出一丝丝歉疚或作伪的蛛丝马迹,但他的表演真实得无懈可击!
“娃娃,你说话呀!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他开始伸手抚摸检查著她的身体四肢,找寻著想像中的伤口。
她看著他,非常专注的看著他,仿彿要把他一刀刀刻入自己心版一般的专注,仿彿要连下辈子的记忆一起记下一样认真。
“娃娃?”他快要疯狂了。
“卑鄙的大骗子!”她突然从床上坐起身,并用尽全身气力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偏了他的脸,愕视她半晌,阴暗的怒涛开始凝聚在风暴渐起的黑瞳中。
但这一刻她却没有任何的悔意及惧意。他伤她太深了,这一刻,她真的恨他!
冷森著黑眸,他动作僵硬的站起来退离她身侧。因为他怕自己会在怒意勃发下出手掐死这个胆子已大到无法无天的小女人。
“为什么?”他冷冷质问。
“为什么?”她哭泣著反问,自口袋中掏出那叠传真忿然的掷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站起身,她情绪激动,嘶吼道。
他的神情未变,弯身拾起那叠在击中他的胸膛后随即跌落他脚边的纸张。
“为什么把这种东西散播在圣心里面?我哥哥已经够可怜了。我只想他能安静的过日子,你为什么要去打扰他?为什么要这样子折磨我们?”跳下床铺,她站在他身前激愤的哭喊。
范修尧低头审视著手中资料。半晌后,他自纸张中抬起头来淡然的望著她。“这不是我做的。”没有解释,他只冷然的否认。
“不是你。”喃喃的复诵他的话,她突然大笑出声,泪珠却落个不停。
下一刻,她扑向他疯狂的叫骂,四肢更是直朝他拳打脚踢。
“你撒谎!你敢做不敢当!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我哥?你竟然……”
望著她几近崩溃,只求发泄的泼辣行径,他只默然的由她去,直到她打累了,全身再无一丝力气。
她倏然虚软的往后倒去。微微一惊,他眼明手快的及时圈住她下滑的身躯。
“不要碰我……”她虚弱的抗议,伸出小手推拒他的胸膛,却让他轻易的用手钳制住了。
“你闹够了没?我已经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他冷厉的眼眸在看到她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后,再次浮现怒潮。
“我不相信!你是骗子,我恨你!”她声嘶力竭的吼完后,就再也支持不住的晕过去了。
抱起她绵软的身躯,他目光深沉的望著她苍白的面容。“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娃娃。”他轻叹了口气,又将她重新安放回床榻。
只一会儿她便幽幽转醒。房内只留下一盏小灯,他坐在椅中半支著头正陷入沉思中。由于背著光线,他的面目全掩在一片昏暗中,令她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她挣扎著想从床上坐起身,无奈却只觉全身软绵绵的没半分气力。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察觉她已经醒来,他站起来走向她,询问的口吻是温和的,脸上的神色却失了往常的温度,一迳冷冷的。
“我不需要你来虚情假意的关心。”她虚弱的说道,大眼中又开始浮现泪光,她瞬时偏过头去,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或许他的心中此时正窃笑不已呢!为著她的心伤。
“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这么微弱的程度?”将她的不信任所造成的心伤俏俏藏起,唇畔扬起苦涩的笑,他以最冷静的声音问。
“我能相信些什么?我又该相信些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相信了!”她低语道。
“我曾经承诺过只要你还待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会去动你哥一根寒毛。”他低嗄的说著,眉间盛满痛苦。
“你恨我哥哥、我父母、恨所有的楚家人……”她疲惫的呢喃。“你都能如此偏执盲目的恨我们五年了,怎么可能爱上我呢?我真笨,我是白痴!竟然以为你爱我!你怎么可能爱我……”她神情凄楚的嘲笑自己。
听见她一字一句的否认著两人之间的爱情,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将她从床上拉起身。“不准你这么说!不准你否认我对你的爱!你可以否认你爱我,但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
他紧钳著她的肩,仿彿想摇醒她似地,狂暴的摇晃著她。
“我从没有骗过你。爱上你,我要背负多沉重的心理包袱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放弃复仇,刻意遗忘过往的仇怨。我舍弃了这么多只为不让你哭泣,怕让你伤心。而今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你对我比一张纸还薄弱的信任!得到的是你的否认,你怎能如此全然否定我对你的爱?你对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信赖……”他沉痛的低语,脸上那种纠杂著矛盾及痛怒的复杂神情,在刹那问完完全全的震慑住楚心娃的心智。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般受尽痛苦折磨的挫败神情,他一向是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骄傲男人。有可能那件可恨的事并不是他所为吗?有可能是她错怪他了吗?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是假装爱上你的,只是利用你来报复,只是玩弄你,这样我就不用这么痛苦、这么矛盾了。”他轻轻放开对她的钳制转过身去。“这样我就能够狠下心来打击伤害你了。”疲惫不堪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朝卧室的出口走去。
愣愣的望著他的背影,他所说的话语一点一滴的渗入她的脑海。他对她的爱不是假的,他是真的爱著她吗?看著他走近那扇门,看著他的手握上门把,刹那间,她仿彿觉得他即将就此走出她的生命中,永远的离开——
“阿尧,不要走!”话逸出口后她才惊觉自己竟在挽留他。
握住门把的手迟疑了一下,终又拉开房门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
“阿尧……呜……”她又将小脸埋入两膝中啜泣不已。
范修尧却在不久后踏进房中,他伸手开灯让卧室大放光明,也让她一脸泪痕狼藉的凄惨模样无所遁形。手中提著便利超商的提袋,他将三明治及盒装鲜奶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爱哭你再去哭个够。”他呐呐的说道,不愿把眼光再放在她哭得濡湿的小脸上,看了图增心烦。
她就这样傻傻的呆望著他,一颗眼泪尚凝在眼角,却顿时哭不出来了。只因为她突觉眼前的情况实在有些滑稽,要命的荒谬。她以为他要走了,要永远的离开她,害她哭个半死,他却送晚餐来给她……
扁扁嘴,她仍然伸手接过,因为她今天几乎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折腾了一天,哭泣又颇消耗体力,而且她发觉她真的饿了。
“你一定饿了,快吃。”他面无表情的望著她,连语气中也寻不著情绪起伏。
不客气的撕掉三明治的外包装,她粗鲁的咬了一大口。范修尧在床畔坐下,两人之间沉默无语。她边吃著东西边悄悄打量著他冷硬的侧面,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许是吃得太急,她突地让鲜奶给呛了一下,喉中不停的猛咳。
范修尧立刻著急的回身拍抚著她的背脊,“做什么吃得那么急?食物又不会长脚跑掉,小心待会儿又犯胃疼。”
在咳完一阵后,她忍不住犯嘀咕:“是你叫人家快吃的咩。”
“什么?”大掌又轻拍她的背帮她顺过气,他没听清楚她方才说些什么。
“你刚刚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吗?”手上仍捧著半块三明治,她问道。
脸上的关切之情瞬间隐去,他又换回冷漠的面具。“真假你早已作出判定,现在再来追究又有何用?我不想多费唇舌。”望向幽暗的落地玻璃门外,他答道。
倏然又没了食欲,望著手中余下的食物良久,她呐呐说道:“对不起。”
他依旧无语,也不回首。
她觉得又想哭了,知道自己太爱哭,但眼泪仍是禁不住的滴落。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听你说就认定那件事是你做的。可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心里好乱,我想不出有谁会陷害他?我只能想到是你……”她泣语著一句句的歉疚、悔意。
“不要再说了,令我心冷的并非是你的误解,而是你对我的真心的质疑。”他倏地回头,阴沉的打断她的话语。
她顿然闭上菱唇不知该再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嘤嘤的泣啼著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她倏地抱住肚腹,一瞬间惨白了脸,全身更是缩成一团。
“你怎么了?娃娃。”望著她难看的脸色,范修尧立即紧张的问道。
“呜……我肚子……胃好痛。”她一边哭著一边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今天一定又都没吃什么东西了,胃空空的又突然狼吞虎咽的吃那么快,难怪会闹胃痛,你总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轻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