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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普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和一件宽大的运动外套,提着新买的大包包,来到市区内的某家商务旅馆。
进到旅馆,她与柜台人员轻点头招呼后,随即步入一旁的电梯。
她已经预付了一个月的金额,并事先交代柜台她会临时需要南下工作几天,若没回来,要清洁人员别去碰她房内物品。
在还没找到新的住所前,她暂时栖身在各大饭店及旅馆,她偏好高档的地方,虽然比较花钱,但出入的人不会与她有交集,服务人员也较尊重客户,不需担心房间会在她离开后被闯入。
回到自己位于六楼的套房内,她将包包往床上抛,检查起留在房内的物品。
在那怪异的出租车司机家里又多休息一天后,她全身疼痛的情况已改善许多,唯独手臂上的伤依旧会痛,但只要动作稍加留意,尽量少去拉扯,这一点痛她还能忍住。
事情快完成了。
一件……两件……只要她完成得越多,对那些家伙越不利……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但只要能多完成几件,无论最后自己下场会是如何,都无所谓了。
确认东西一样都没少后,她将物品分装成两袋,重要的放进随身背包内,其它全塞进小型行李箱。
之后她拨了通电话。“二十八号凌晨三点,基隆……”
没招呼也没自我介绍,在电话接通后,她简洁地将事情交代完,不到五秒便结束了通话。
她取出藏在宽大外套下的手枪,确认弹匣是满的,突然,一张略带稚气的男性脸庞跃入脑中,她想起几个小时前他们道别的景象。
那男人是个怪咖。
他没她以为的有攻击性,虽然他有那能力,可显然他吓过她一次后就已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把她当成小动物般在戏耍。
发现这点,让她在面对他时不必那么战战兢兢,但取而代之的是恼火,尤其是那张止不住黄腔的嘴,以及像是任何事都与他无关的耸肩举动。
小樱桃,没和我上床是你的损失……
“损失个头!”她强迫自己遗忘那家伙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动作。
他肯定是故意在她早上去敲门要子弹时全身光溜溜地来开门,她才不相信他天天裸睡!
想起那画面,苏普惊讶的发现自己脸颊发烫。
“哼,又不是没看过男人……”她暗骂自己。
可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过的家伙,确实没人有他那般壮观,身材也没那么诱人。那家伙肯定知道自己的条件对女人的影响,而且靠这方式钓过不少女人。
想到这,苏普冷静了许多。
哼,满脑精虫的大猩猩!那家伙该去鸭店上班,看一堆女客人为他大打出手,肯定能满足他的虚荣。
在心中将“救命恩人”贬到一文不值,她感到全身舒畅,终于能将那垃圾从脑中消除。
再度检查所有物品,确认房内门锁全锁上后,苏普熄了灯,将枪放到枕头底下。
小普,妈咪希望你能跟普通人一样长大……
脑中又响起那幽幽盼望的声音,在闭上眼的同时,她忍不住在心中回应——
我已经脱离普通人太久了,妈妈……
平凡安稳的人生……下辈子吧。
***
将车子停在路边,范子骏到超商买了三明治和饮料,倚在车旁,随意看着四周,边啃他的早餐兼中餐。
啧,这城市的人就像蚂蚁一样勤劳。
他无聊地看着路上的车流及人潮,发现行人个个健步如飞。现在明明不到中午,应该还不到下班赶着要回家的时段,工作不就是要慢慢来吗?
在法国侍了好些年,范子骏也染上了些法国人的悠哉散漫,他能乐在工作,可若非有迫切的必要,其实他更喜欢挑好良辰吉时——也就是他睡饱、吃饱、心情也不错的时候——才上工。
但熟识他的好友曾对他这论点持反对意见,说他的个性原本就十分懒散,和法国无关。
嗯,这么说或许也没错,但当初要是他没到法国去,而是继续待在台湾或跑去日本的话,看到身边一堆停不下来的工蚁,或许他的散漫不会这么严重,所以这点他持保留意见。
啃着三明治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
“谁?”他看也没看的直接接起。
“恶狼?”
“打错了。”他直接挂了电话。
等他啃完早午餐,将垃圾拿回超商丢完回到车边时,手机再度响了。
“谁?”他又同样地接起电话。
“嘿,台湾小子。”电话那端是口音很重的英文。
“噢,老白,”他声音意兴阑珊。“我的手机很久没那么勤劳工作过了。”
“有人打给你?”
“对,麻烦告诉那些家伙我不干了。”
“有些工作很轻松,无聊可以玩玩。”显然老白不是站在他这方。
“哈,别闹了,我怎么可能无聊。”他懒懒地将上半身挂在车顶上,盯着对街瞧。“计程车司机很忙,我像只工蚁转个不停。”他偷偷打了个呵欠。
嗯……好像有点太早起了。
“等你改信主后我就相信你。”
“咳……说不定会有那一天。”他呵欠打到一半就笑岔了气。“你也知道,我现在正在寻求平静安稳的生活,说不定哪天我会在真理的世界中遇见牠。”在战场上他没见过上帝,但说不定日后会在百货公司遇见。
嗯,等等去百货公司绕绕好了。
电话那端的老白也笑了。“小伙子,上帝是——”
“阿门。”他打断他。“别向我传教,你知道我不吃那套。”
老白发出一声咕哝,似乎代表了妥协。“尼克受伤了,现在缺人手,如果你想赚外快可以联络我。”
“噢,可怜的小尼克——”范子骏原木还打算跟昔日老战友耍耍嘴皮子,但眼尾蓦地扫到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喔,资料寄给我,我有兴趣再跟你联络。”他将话丢下后迅速收了线,接着眯起眼,仔细往远方瞧。
呃……看不太清楚。
他将手伸进车内,摸到吊挂在后照镜上的迷你单眼望远镜吊饰。
望远镜小归小,相隔一两条马路,也是能看得非常清楚。
啊,台湾真是小,才分别不到三天,又遇见小樱桃了。
看到那套熟悉的运动服,他不禁想,她衣服底下是否也穿着他加赠的那套小樱桃情趣内衣?
不过机率应该等于零,因为她把小樱桃情趣内衣丢在他那了。
想到她当初离去时的表情,范子骏忍不住微笑。
这小妞真的很倔,不只倔,还很呛辣,虽然她努力装得冷静淡定,但眉宇间的愤怒还是泄露了她的脾气,她蛮起来恐怕不输一票男人。
依他猜测,这小妞可能和台湾当地的某些地下组织有点问题,她看起来不像毒虫,但也有可能是毒贩或中间的联络人,搞不好她私吞了别人的货,才会一直被人追……但她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想要那些货,否则不会让他把白粉倒掉。
真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小家伙。
他取下望远镜,懒懒地趴靠在车顶上,看着小樱桃像竞走选手般快速前进,而她身后不远处,也有两个——呃,是三个家伙,像追着饲料的鱼般紧跟着她。
虽然这个城市的人们走路已经很快速了,但他们几个还是更胜一筹,突兀得好像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们有问题一样。
以指尖敲了敲车顶,他在脑中盘算着。
“……先生……司机先生?”
慢半拍地发觉后头的人叫唤的对象是自己,范子骏转过头,朝身后的小姐微笑。“有事吗?”
“请问是空车吗?我要到……”对方将她的目的地告诉了他。
“啊,抱歉,对面有人叫车了。”他笑容中有着遗憾。“不过你要去的地方对面才是顺向车道,我免费载你到对面去吧。”
第2章(2)
***
“普仔。”
从旅馆出来,正打算去买吃的和药品,突然听见熟悉的台语称呼,苏普心中立即发寒。
从中部逃到台北,没想到一早在市中心也会被认识的人遇见。
更惨的是假日及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这条街上,现在却见不到几只小猫,她得赶快往大马路上移动。
她装作没听见,脚下维持同样的速度,直到对方挡住她的去路,她才一脸惊讶地望向来者。
“先生……你叫我吗?”她一脸对方认错人的讶异。
两个人,一个是呆子,另一个看来比较有经验,她默默盘算唬弄过对方的机率有多高。
“别来这套,认识你的都知道你最会这招。我们董哥要找你。”
董……她想叹气,又想尖叫。这家伙不是追她的那批,而是另一路的。现在是怎样,鬼月到了,各路牛鬼蛇神齐聚开Party?
“我不认识叫董哥的。”她还是一脸莫名,表情无邪得像个学生。
对方露出一丝怀疑,语气变得暴躁。“认识苏启文吧?你的爱人。”
爱人?恶——她宁愿死,或他死。
眉头紧锁,她表情相当困扰地再度摇头。“也不认识。”
对方瞧了她一会儿,突然像理解了什么似地点头。“喔——你知道。”
知道什么?苏普这下真的莫名其妙了。
“我们董哥想要他手上那五家酒店。”另一个男人开口,“那家伙还不够本事,卖粉又开店,那么多饼,他吃不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一脸为难与歉意。
“听说他很疼你。”对方似乎已认定要找的对象就是她,不理会她的推托之词,笑得诡异地朝她逼近。
妈啦!苏普在心中咒骂。
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又得多应付被另一个人的战争扫到的台风尾。
她露出慌张害怕的模样,不忘将戏作足,丢下一句“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那些人”后使打算拔腿逃跑。
可她晚了一步,一只手已经先抓住了她的手臂,刚好掐在她的伤口上。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自然动作,抬起膝盖朝对方下体狠狠招呼。
此时,一把刀从另一旁挥了过来——
***
“噢,眼力不错。”
时间算得刚刚好,送走了一个免费搭乘的乘客,外加寒喧两句,那客人才刚转身,另一名从远方拔腿狂奔的乘客就赶在下一秒钻进车内。
在苏普钻入车后,范子骏率先朝她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小樱桃。”他笑。“照表收费,现在非夜间时段,没有加乘。”哗哗,他按了几个钮,鲜红色的数字出现在电子跳表上,开始记录后头的乘客得支出多少费用。
没对他的话有任何回应,苏普将身体横躺在后座,不让窗外的人见到,闭上眼,胸口急促因呼吸而快速起伏。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又是他!
车子早在她关门后的几秒内切入最里边的快车道,并在一堆争先恐后想收到超速罚单的车潮簇拥下,迅速离开了闹区。
“看来你生意做很大。”他忍不住开口调侃。
他将车子停得有点远,多少抱着赌赌看的心态,想测试看看这小姐有没有办法顺利上车。
想不到人来人往的闹区里,她竟能一眼看见他的车,时间掌握得分秒不差。
这证实了一些事。这女人能活到现在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够警戒机灵,随时都在观察四周变化。这也显示出她绝对不是普通的上班族,恐怕她生活的环境就是需要这些保命技巧。
对行家,他总是不吝啬付出自己的赞赏,这女人很有本事,他欣赏她。
面对他的调侃,后头的女人半点动静也没有,吭也不吭一声,当车子离开闹区至少超过三个大路口后,范子骏忍不住藉由后照镜检查后座的人儿是否还在呼吸。
只见她像具死尸般躺在后座,双唇几乎没了血色,一手横放在前额,一手垂在椅垫旁,鲜红的血液正渗过她黑色的衣物,在他的皮椅及踏垫上染出点点红花。
看她了无生气的濒死模样,他脱口咒骂了声。
“欸,先拿卫生纸压着止血,沾到很难清。”
苏普闭着眼,动也不动地喘息,过了会才恶声恶气的回应,“清洁费一千二!”
她记得价码,而且心情非常恶劣,只差没呛他就算拆了他的车,她都有钱赔他。
“老客户有优待,这次算你一千。”他没好气地低笑。“哪里又开花了?”看情况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原来的伤口裂开。
她沉默了会儿,阴沉道:“你跟踪我?”语气听起来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小姐,你知道你在哪吗?闹区,旁边有办公大楼、百货公司。”他一嗤。
苏普知道,这个时段那地方有一堆赶着洽公或逛街的人潮,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计程车司机出现在那里理所当然……但未免也太巧了。
她忍着痛到发白的唇,硬坐起身,掏出藏在衣内的枪,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