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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还是城里舒坦。”
“舒坦?”
他爹看着眼前逐渐减少的蹄肉,梁宝也一直盯着这只蹄,并尽其所能地乘爹不注意时蚕食几下,遗憾的是他爹并没留给他足够的机会。梁宝知道爹在吃上是个黑心的家伙,他曾偷偷设想这个独食者突然死去以后的美好情景。
“你不下乡就得留在城里;留在城里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得吃我的。你还是让那个小婊子给你报上吧。”
梁宝低着头,不吱声了。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高兴。你瞅着猪蹄,心里想,这个老家伙死了才好呢!我不是不想让你吃,我想让你知道,这猪蹄来之不易。是你爹烧锅炉用汗水换来的。
吃自个儿挣来的东西才香呢。懂得了这层理,你就会自个儿去挣猪蹄了。我知道你也馋,象你这没有出息的爹,我知道你不怪你爹。你多不也挣着命和人家干过吗?
可你爹还在下头。你爹只能挣来一只猪蹄。你的那只就靠你自个儿来挣了。你小子有本事,就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没本事,就在乡下砸一辈子土坷垃吧。反正你爹使不上劲。你别斜眼瞅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就是小猪蹄的命……“
“尽管不情愿,咱还是下来了。”
梁宝说。
“我是自个儿主动的。”胖子说。
继父是个恶魔。恋人和别人结婚后,他就下定决心非把情敌杀死,把情人夺回来不可。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没有结婚。胖子和姐姐从记事起就知道父母经常吵架的原因。但父母都是极自尊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龌龊。机会终于被继父盼来了。一个极其令人振奋的运动中,情敌跳楼了。一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终于如愿以偿。当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这位为别人生了两个孩子的情人时,一种遗憾之感使他的爱情之中掺进了仇恨的成分_他以贪婪的目光盯着两个身子日见丰满的女孩子,当母亲的开始产生了恐惧之感。
青春期光临了。
胖子是在一次解手时发现了这个不期而至的怪物。她觉得这次与往常不同,便认真地往便池里看,这使她尖叫一声。当她意识到没有生命危险,并且这红色液体还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神秘感时,她就决定对别人保密。只准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糟糕的是这件事却没完没了。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频繁出人卫生间。狡猾的姐姐在她刚出来时便闯了进去。她马上冲进去拖出姐姐,但为时已晚。姐姐给她找来一些在此期间必备的小东西,她坚决拒绝使用,并威胁姐姐,如果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就与她断绝关系,并索回曾给过她的那些小玩艺儿。姐姐含笑答应了。不久胖子就发现了姐姐的口是心非,她开始接受母亲和姐姐在这方面给她的指点以及有关物品。
继父给了小姐俩足够的爱和关心。他带她们逛商场和公园,给她们买各种食品和衣裳。别人甚至看不出他是继父。他和养女们说笑,牵她们的手,摸她们的肩膀,指导她们看读物时贴在她们身后,在一条旧沙发上挨挨挤挤,有一回晚上他走进房间,为她们掖好被角,他把冰凉的大手放在她们热乎乎的肩膀头上。
母亲说,“你们不小了。睡觉时把门插上。还有,上厕所时别忘了插门……”
胖子觉得,继父从一开头就知道了她的秘密。他那目光和平时不一样。娘三儿的女用物品都晾挂在卫生间里。他入厕时常不关门,尿得哗哗响。胖子还觉得他格外关注那些千了和还没干的小晾挂物。
有一天,母亲和姐姐不在家。胖子进了卫生间,随手带上门,但没关插销。她刚蹲下,门便被继父拽开。他把吓昏了的养女抱到床上。此后这类事每月总要重复几次。姐俩于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八年第一批下乡插队。临行前,姐俩交流了各自的遭遇,她们抱头痛哭一番后,共同决定,此事对母亲严格保密……
梁宝听罢叹了一口气:“唉!真不容易……”
胖子没有别的见解,连忙表示同意。
梁宝问:“你看咱能不能入上党。”
胖子说:“我看够戗,你太懒了。人家那几位插满了红旗,钱方累得例假都不来了。”
梁宝说:“其实咱也不敢想得那么高。咱家老头儿说入党回城快,一进厂就能当官儿。”
胖子说:“我呀,让我回城就算烧高香了,到街道工厂糊纸盒我都干。”
梁宝说:“明儿个给咱预备一付大土篮,咱豁上几天试试。”
胖子说:“也有使巧劲儿的。猴子没法比,人家老爹有章程。别看余萍她爹拉板车,她妈卖冰棍,她可不简单!”
梁宝问:“咋个不简单法儿?”
胖子笑了:“你没看见张驴儿天天下晚儿围着她推磨吗?”
往下的谈话便走上了邪路。由于他们大量地披露了生活中的阴暗面,有可能动摇咱们的信心,我们决定不予摘引。对于生长在生活沃土上的毒草,态度必须果断。
尊贵的读者如果还没厌倦的话,您将会看到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情景。
四、张庄青年点的过去与现在。
梁宝受了不良影响,受到严厉批评
梁宝这一茬知青是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三年秋天下来的,在这一茬之前,张庄接纳过好几拨城里知青。最早一拨是六五年下来的。
大舌头说那次来了十三个人,都是高中生。现在只剩下一男一女。梁室看得出他们不想在这广阔天地里扎根。但由于他们与当地贫下中农连上了理,拔根时就拔不动了。男知青被孙聋子的闺女摽上了,一连生了四个闺女。他白了不少头发,三天两头往城里跑,老婆随后穷追不舍,孩子扔在家里饿得哇哇叫。女知青有一回被当地光棍张二流子摁在草垛孔里,过不久便搬进二流子的稻草土房。后来二流子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成个瘸子,她去医院照顾病人时天天下晚把床弄得吱嘎山响,此事通过院方努力,终于传遍全公社,于是夫妻双双名声大振。他们繁殖力旺盛,瓜瓜绵绵。
走到哪里,身后总是一嘟一串儿。管计划生育的领导同志十分头疼;但对下乡知青又不得不下手轻点儿。娶上城里姑娘的二流子蓄起了长发,弄来了绿军装,并把军帽揪成一个尖儿,扣在头上,还甩开了城市腔。他到处冒充城里人,在集市上欺骗者实巴交的乡下人。他跑到青年点吹牛说,他马上就办成城市知青了,然后夫妻双双把城回。大舌头对二流子两口子的错误行为进行了坚决抵制。梁宝还是受了消极影响。瘸子把他和大个子领到家里喝酒,他们打死了鸭子和狗也瞅夜深人静时拿到瘸于家吃掉。瘸子老婆走路极象鸭子,梁宝不止一次在背后学她,她会突然回身,把梁宝摁倒在地,挠他的胳肢窝或脚底心。她一顿能喝八九两老白干,大舌头被她灌倒过好几回,她把大舌头拖到炕里,大舌头把头钻进饭桌底下,两只脚象青蛙一样乱蹬。“咱呀,要愁还愁死了呢!”她说。瘸子没瘸之前,打架时瘸子占上风;瘸子成了瘸子后,形势立刻对女知青有利了:她叉开鸭步,几下便把瘸子干倒,肥大的屁股骑在瘸子脸上,两条玉臂飞也似挥舞,直到臀下这位贫农宣布无条件投降为止。二流子爬起来后对外人吹牛说:一她呀,到底是老娘们儿,哪是对手?乖乖的……“
大个子对梁宝说,六八年这一茬只剩下四个人了。钱方是省里标兵,不能回,即使到了眼下的七三年。她还得咬紧牙根,把回城机会一次又一次让给别人。做为交换,她一次又一次汇报、讲用、参观,一次又一次被各级领导人表扬,和他们握手,她的照片和事迹登在内容单调的各级日报上。大个子和她同班同学。初中时大个子接过她。她爹是一家大工厂的全国劳动模范,他只是摸摸大个子的头,没揍他,还分给他几块糖。大个子说:“我倒想看看她穿裙子是啥样儿。她简直比老爷们儿还经折腾,扁担不离肩膀。你看过她腿没有?汗毛挺黑的。”梁宝想起那天夜里解手的遭遇,还想起胖子讲的,她的例假都累没影儿了。大个子说,她偷偷哭过。这几回让名额,她回回哭。大个子还说,他瞧不起钻天觅缝想出名的女人。野心大的女人都不是好货。他勉勉强强承认她是个正经姑娘,但她有求于那些掌握她命运的男人,他不相信他们会白白送给她什么东西。“女人还有啥东西可回报的呢?”他这才承认了恨她的原因。“要是我呀,捞了党禀和别的资本,赶紧回城,上大学,上好单位,还在这儿象骡子一样受罪?现在她有些失宠了,再不赶快走,恐怕真要扎根了。”
余萍她爹是个瘦干猴儿,拉起板车是把好手。大个子听余萍说,她爹一个人能拉动五千斤。她娘起先瘸,后来锯掉一条腿。她爹天天早晨把她拉到路边,她就整天守着白色的冰果箱子,放学后,余萍姐弟几个轮流帮着卖。余萍从来没邮包,别的女生吃家里寄来的零食,她就躲到外面去。‘别人分送给她,她说自个儿不爱吃甜食,还说这东西腐蚀牙齿。同伴们一趟又一趟往干部家里送东西,后来,他们一个又一个陆续回城了。有一年春节,青年点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把全年所得的几十块钱全寄回家了。大个子正月初三就回来了,他觉得余萍变化很大。从这一年开始,余萍在名单上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插秧大忙季节,她回城呆了叫个月。有人说她回去堕胎。重新回来时,她瘦了不少。夜里她回来最晚,有时彻夜不归。梁宝听到心里去了。一连几晚上,他都竖着耳朵,直到院门被人推开,沙拉沙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窗前,推开门,走进对面女生屋里,他甚至听得出她脱衣裳的。声。
有一回梁宝故意此时起夜,他穿着裤权,在院子里撞见她。他还和大个子在张驴儿家门外青麻地里猫了一夜,直到东方冒出一缕缕水汽腾腾的鱼肚白,余萍紧溜溜从张驴儿院里走出,他俩的身上叫露水打透了。张驴儿知道了这件事,在大队有线广播里称他俩为知青的败类,并罚他俩挖了一礼拜水沟。
胖子刚下乡时还受到过表扬。一年后,她堕落了。起先,是队里仓库保管员疤癫眼诱骗了她。她饿,疤癫眼说给她花生种吃。她跟了进去。疤癫眼将她想在豆饼上,占有了她。疤癫眼将这事添油加醋讲了出去。村里的二流子、半拉膘们开始当众拧她屁股蛋了。后来又有两个老光棍先后在她身上得了手。队里的几个干部也占了她的便宜。她就破罐子破摔。来者不拒。她曾看上过同届下乡的两个男知青,人家看不上她。从此后,她就在给来的男知青身上打主意。她做得一手好饭菜,这大大方便了她的狩猎行动。结果,每届里头都有几个梁宝这样的愣头青叫她拉下了水。
头几年她并不急于回城。那个家实在叫她发怵。这几年她也急眼了。她曾拿起菜刀作抹脖子状,也拿耗子药威胁说要投毒,还背地里吓唬那几个不太正派的干部。但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她仍然与一切好事无缘,最后她终于悟出了张驴儿的重要性。
但张驴儿却不上她的圈套。“咱要是叫你赖上可就崴了。”张驴儿不止一次对正在施展的胖子说。胖子见张驴儿心痒,就更加放出妩媚,一回回把张驴儿馋得心摇旌动,六神无主。梁宝也看得出张驴儿往青年点跑得挺勤。还看出胖子老是无缘无故找余萍的岔儿,两人交恶时净说些含沙射影的话,有时甚至动手撕打。
七三年这拨儿人数最多。他(份两批来到张庄。梁宝他fjl 戴着大红花,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一路上让破卡车颠得直冒泡儿,本来他们想让厂里的汽车一直送到青年点,但是公社组织了一场欢迎仪式,厂里的汽车急着回去促生产,他们最后被张驴儿指挥大轱辘车拉到目的地。他们来自两家中小工厂的子弟学校。这两家工厂送给公社一些剩余的旧机床,破轮胎,绣铁丝之类,还联合派了一个老工人做知青领队。(后来他被群起而攻之,大个子把他推倒四回,梁宝多次偷过他的帽子,还往他鞋里撒尿。他饮恨而归。)梁宝早就听说公社不太欢迎这两家穷厂的子弟来这里插队,张驴儿第一天就甩了脸子。公社和张庄都主动和大厂矿挂钩,但大厂矿没瞧上他们。张驴儿气急败坏,直到军区大院的车队开来了,他的尿布脸才露出喜色。
猴子他们坐在锃亮的大客车里,前有四辆小轿车开路、大客车上捆着红布,挂着大红花,车窗里伸出几面彩旗。猴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戴着军帽,挽着袖子,倚在车窗上。轿车里坐着一些威严的首长,还有县里公社上的干部,后者对首长恭恭敬敬,他们哈着腰,两手不停地比划,介绍情况。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