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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还是山那边的风景好些,我走啦,拜拜哦!”
我怔在原地,片刻后电话再响起,李聪在那头懊恼不已,“我拦不住人家呀,她还带着一彪形大汉作跟班,大包小包地拎着可显摆啦,嘻嘻,你可别心态失衡啊。”
“林彪要叛逃,主席也没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我收了线,怏怏然折回会议室。这边厢的谈判显然陷入了僵局,大家都在尴尬中沉默着。
马副市长右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茶几桌面,脸色阴郁。我心想,解铃还得系铃人,你们丫一女二嫁,到最后下不来台就让两准女婿互相掐架,也忒不地道啦。
看这架势得有人打一横炮才能破局,于是我就清清嗓子开腔道:“大家都想当甲方,按说谁都有条件,葛大哥是奥驰项目的始作俑者,曾总接盘后运作成奥运会新闻文化中心,谁当老大都没得说,现在挤到一条巷子里谁都转不开身,还不如大家各占40%,政府也占一股拿下20%,成立个5人董事会定大政方针,余下的事情委托个专业经营团队去搞定。”
马守节看看我,又左右转头瞥一眼曾荃和葛达裕,“这倒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怎么样,你们两位的意见呢?如果认可我考虑让北宸集团出资参股20%,明天就提交市长办公会议讨论。”
曾荃长吁了口气,语态轻松地说赞同这个提议。葛达裕想了想,对马副市长说:“如果市里倾向这样子解决问题,我表示尊重,不过葛氏集团也会召集董事会商量一下。我们也是按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运行的正规公司,凡事也讲程序和诚信。”
这厮绵里藏针话里有话,马守节眉棱往上一跳,嘴里却不咸不淡地说:“懂规则讲规矩就最好,政府做事也不是儿戏,既要保证你们各方的利益,也要顾及大局的利益。感谢你们支持马某的工作,今天就先这样,我跟市里的主管领导汇报以后再跟你们通气。”
说罢,他站起身来作出送客的姿态。
司机把车开到酒店门廊前,我们一顺溜儿钻进去。曾荃一落座就说:“杨尘,难为你抛出个好提案。如果北宸集团入局,对华驰有百益而无一害,这样我们就可以联手控制葛氏集团,此外……”
曾荃不再往下说,我明白这家伙心思机敏,一定也想到了北宸集团雄厚的资金实力。只要北宸入局,华驰资金周转困难时自然可以向其他股东拆借应急,最好用的钱当然是政府的钱呐。
“只怕是葛达裕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不是猛龙不过江哦。”
我心存隐忧,提醒说。刚才在会议室马守节盯着我看时,我的右眼皮儿紧跳,也许不是什么好兆头。
俞悦插言道:“要是市政府赞同这个方案,我看他也不好明面上反对。我们还是按原定计划举行新闻发布会,把生米煮成熟饭就掌握了主动权。”
我哈哈一笑,“你当是泡妞呀,高粱地里一把按倒,讨了便宜就马上大喇叭通告全村,俞家的大闺女从今往后就是咱杨家的媳妇儿啦!”
俞悦脸儿一沉,捏起拳头就往我腰眼上擂:“死东西,竟然敢讨我的便宜,招打呀。”
下部 (75)
老傅这些日子出了趟远门,陪着建委孙副主任的老婆和女儿在香港、洛杉矶、拉斯维加斯一通狂逛,购置多款数码相机、名牌化妆品和时装,饕餮N次鲍鱼、鱼翅大餐后班师回京。
这一切,当然都和奥驰中心项目有关。商人的投资分两种,硬投资是一个项目运转的固定资产、日常运营管理等开支,软投资则是在人际关系方面的投入,也可称之为感情投资。细究起来,又可为短线投资和长线投资,做短线的大抵是具体到一项买卖要请人帮忙,事前或者事后吃吃喝喝请客送礼,银子落袋双方两讫,一把一利索的干活儿;做长线则是看好某人的可利用价值,细水长流一起向共同的兴趣爱好上靠拢,成为长期牌友、酒友或者色友,这样资源互补里应外合最终大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如果串起来的人脉多了,成为圈子啦,按官方的说法就是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不过利益集团内部也时常是尔虞我诈。我知道老傅的直接目的是想通过孙副主任掌控奥驰中心的项目进程。只是这次他却被人家给轻轻涮了一道,王信义告诉我,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把相关奥驰中心纠纷案的报告上呈到了国务院,有位副总理作了批示,责成市政府协调华驰集团和葛氏兄弟双方妥善处理此事。
我扳起指头算了下时间,副总理的批示应该下来,是在老傅陪孙副主任妻女出国考察前若干天。即使老傅不找他,根据上面的意思,奥驰中心的开工许可证曾荃也不可能马上拿到。这样的话,老傅这次的投入应该从短线转化为长线才合算。
葛达裕让老傅出面约我见面聊聊,我们几个人坐在京亚大饭店底商的一间古巴雪茄俱乐部,身边依偎着两个皮肤黝黑发亮的女孩儿。
这间店的老板曾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古巴人民共和国大使馆做过几年商务参赞,回国后辞职下海,在两个社会主义共和国之间投机倒把捣腾起了买卖来,他这个窝点是北京的古巴雪茄爱好者的天堂,而中国的U盘、MP3等则成了古巴官员最爱炫耀的高科技产品。
这间烟吧不算很大,优雅的红木柜,华贵内敛的欧陆风格灯具,泛着柔和幽光的皮质沙发,头顶老式的转页风扇,四处回荡的若有若无的爵士音乐,混合出一派阅尽人间春色后惆怅与安详的氛围。
门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卡斯特罗和他的战友切格瓦拉抽雪茄的肖像画。老卡手执一根粗大的雪茄若有所思,老切口叼雪茄凝神沉思着。用这样两个历经沧桑的革命领袖兼老男人做形象代言人,雪茄仿佛不再是普通的易耗品,摇身一变成为衬托男人品味和身份的权杖。
前参赞吩咐手下的那两个小妞儿从恒温恒湿的雪茄房拿出一个西班牙杉木制成的雪茄盒,给我们每人递上一支Cohiba。雪茄的奢侈,在于抽一支50美元的雪茄,却可能需配置2万美元烟具,包括保湿箱、雪茄剪、裁刀、穿刺器、烟灰缸、旅行装羊皮套、长支无硫火柴……总而言之,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便是奢侈。
“你们知道吗,上等的古巴雪茄,是由当地的女工放在大腿上一支支搓卷出来的。”
前参赞暧昧地笑着说,他转动着手里的Cohiba,接着说道:“这个品牌按西班牙语发音,就是‘狗尾巴’。”
两个女孩儿熟练地拿起大卫杜夫的金剪,切掉雪茄的密封端,再用雪松木将烟身烘烤,点燃。我深吸一缕,倒真是有那么股子烟叶发酵多年才有的岁月醇香,再低头看看手里的Cohiba,烟灰白如雪。
葛达裕哈哈大笑,说他则喜欢称之为狗鸡巴,说下里巴人通俗易懂。
“要是在挂一幅克林顿和莱温斯基一起玩雪茄的图片,你这里就是北京最牛逼的雪茄吧啦。”
我也在一旁调侃说,旁边两个长腿细腰美女掩嘴偷笑,本来满室充溢着阳性十足的醇厚味道,顿时掺乎进了些许香艳的气息。
大凡雪茄吧,必储备上好的红酒。据说红酒堪比内秀外慧的美妙女子,雪茄则是挺拔沉静的轩昂男性。但老傅不搭理这茬儿,他掏出从机场免税店拎回来的两瓶朗姆酒,前参赞吩咐两个女孩儿打开酒瓶并在我们杯子里倒上些酒,接着又往里面加了些可乐。
“这就叫‘自由古巴’,按诗人的说法,朗姆酒是男人用来博取女人说‘是’的最大法宝。它可以使一个女孩子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似水。”
前参赞抡起掌故来如数家珍。
葛达裕端起酒杯使劲闷下一口,咂巴着嘴说道:“怎么这洋酒全是一股子怪味儿,还是国酒好喝呀,说法也比较不绕弯子:喝了茅台酒高潮随时有,喝了五娘液保证不早泄,喝了剑南春随便插多深,喝了人头马床铺都搞垮,喝了口子窖整夜不睡觉,喝了二锅头伟哥算个球……”
前参赞微微皱眉,却并不分辨,只是淡淡地解释说,朗姆酒又称火酒,还有“海盗之酒”的叫法,横行在加勒比海地区的海盗都喜欢喝这种以甘蔗为原料的佳酿,为这种酒平添了股子爷们的味道。
我对海盗心有戚戚焉,一想到那伙子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们灌下几口火酒,月黑风高杀人越货快意江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叛逆的自由存在。当年切格瓦拉在丛林游击战时腰里挂着的酒壶中想必灌满的就是朗姆酒吧。
“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再来陪,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一声。”
前参赞知道我们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便恰到好处地起身,同时示意那两个姑娘也跟我们暂别。
老傅不动声色把话题拉到正题上,说我那天出的打破奥驰中心僵局的主意不错, 他跟葛老板也认真商议了,策略可以采纳,不过不能让北宸集团入局,可以考虑接受格罗斯的捷顿基金参与。原因很简单,曾荃和马守节走得太近,他们联手别人只有听吆喝的份儿。
“操他妈的马守节,就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当初我也没怠慢过他,平地生事叫我们修改奥驰中心的设计方案,一下子让我里里外外损失一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后来我退一步向他要求按修改后的面积计算降低土地出让金,这孙子不置可否,拖到国务院”831“条例规定日期后将项目收回,欺人太甚。”
葛达裕恨恨地发泄说。
我思索一下,问他们是否已经跟格罗斯谈妥。老傅说捷顿基金巴不得能染指奥驰中心这块肥肉,我说那就等我跟曾荃沟通一下看他的意思,另外市政府的态度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葛达裕阴惨惨地一笑,“我要吞不下奥驰中心,曾荃也未必能从马守节那里捡到多少便宜。”
说罢,他把手里的雪茄烟在青冷色的烟缸中使劲儿掐灭,死死盯着我,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转告曾荃,葛氏兄弟宁愿这个项目不挣钱也要争口气,不惜一切代价,奥驰中心早晚得回到我手里。”
下部 (76)
从烟雾缭绕光线昏暗的雪茄房出来,大街上夏日明晃晃的阳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路边行色匆匆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想找个跟我一样闲得蛋疼的家伙,再找个啥地方把酒言欢虚掷光阴,却见有几条新短信没有发觉,打开一看,有几条是卖机票和卖发票的垃圾短信,立马删除。有一条是王信义发来的段子:王小丫提问给女选手,“用伟哥的目的是什么?”
女选手思考很久,回答:想——不——出——来——。小丫当即说:恭喜你答对了。台下观众一片议论:她可太有才啦!
看罢哑然失笑,随手转发给若干人等,不一会儿就收到若干条回复。
余阳刚的回复比较含蓄:一老汉和一少女结婚了。洞房花烛夜老汉出一上联:老司机开新车得心应手。少女考虑后出一下联:新钢筒旧活塞压缩正常。横批:注意保养。
西玛回复的也算艺术:山上住着一群尼姑,小尼姑下山购物都爱骑自行车。一天,老尼姑忍无可忍,召集她们开会说:从今以后,如果谁骑车再大呼小叫的,我就把车座重新安上!
蝴蝶的则就比较生猛:演出结束,领导上台拉住漂亮的蒙古女演员的手嘘寒问暖不放手,还一个劲的问叫什么名字,女演员激动的说:玛勒格碧 凇首。
俞悦回复说,你就尽管YY吧。李聪小丫头善解人意:哥哥又无聊了?我带你去一个FB的地方玩好伐?
我禁不住龙颜大悦,赶紧拨号过去,李聪在那端乐呵呵地说:“帅哥, 做过泰式健身水疗没有?有老板请客呢。”
“那不都是女人玩的一套东西么?咱大老爷们谁稀罕那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儿。”
我心下深感失望,“你还是陪我喝杯白酒,交个朋友,花前月下小酌一壶吧。”
李聪气哼哼地说:“你这个土鳖,SPA是不分男女都可以做的。反正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爱去不去。”
美女生怨,天地色变,偶只好低声下气答应着哄她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从杨泓人间蒸发以后我都很久不近女色,李聪这小妮子其实也很不错,只是跟我老是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关系处得更像个哥们儿,今天正好趁机套套近乎,有枣没枣先打上一竿子再说。
我们要去的那家泰式养生馆开在昌平的一个别墅区内,沿着立汤路驾车一路往北前行,道路两旁绿色葱茏,疏密的树丛间不时闪现一座座别墅楼盘的巨幅广告牌:中海瓦尔登湖别墅、威尼斯花园、麦卡伦地……
“我们已经驶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来到八国联军驻华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