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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要被你侮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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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那边像一片小吃摊,袅袅烟雾裹挟着食物温馨的气味钻进鼻孔,撩得人满口生津。就在她焦急地翘首鹄望时,邢勇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的后坐上挤着两个警察。
  “邢勇。”梅晓丫喊。
  邢勇拎着头盔愣在台阶上。“你喊谁?”
  “邢勇,你不认得我啦,我是梅晓丫,梅晓丫。”
  “噢,是你——你这是怎么了,被车撞了吗?”
  警察走上来,梅晓丫也认出了他们,就是当夜抓捕潘瘸子的邢宝刚和孙元。
  “哎,你俩怎么认识?”邢宝刚指指梅晓丫说,“这就是报案人,不,也算是当事人吧。”
  “呀!”邢勇惊愕万状,结巴起来,“就是你……你被潘瘸子……弄、弄……”
  “是她的同伴。她挺勇敢,搏斗了,也报案了。”邢宝刚知道邢勇误会了,解释道。
  警察去给朱慧录口供后,梅晓丫问邢勇:“你怎么认识他们?”
  邢勇说:“那是我哥啊。我不是说过经常送他去上班吗?他们派出所可穷了,把我的车当成他们的公车了——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梅晓丫说:“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解释,你先去帮我买两碗粥吧,我饿得都想吐了。”邢勇把梅晓丫的钱又塞了回去:“这是干嘛,我连两碗粥钱都出不起?早知这样那天就不该带你了,这不是进集中营加塞,赶着找死吗?”
  梅晓丫心里有了些暖意,虽然只见过邢勇两次,但两次都带给了她希望。“这事怪不着你,这就是命,躲不过去的。虽然只见过你两次,两次都给你添麻烦,你不烦我就挺高兴,哪有怨你的道理啊?”
  “第一次不算,今后就从这一次开始。”邢勇说。
  邢勇刚走,警察就出来了。
  “好像还不清醒,管我叫梅晓丫。”孙元说。
  “医生的诊断你们看了么?”梅晓丫问。
  “看了,”邢宝刚拿出一张纸,“髌软骨永久性挫伤,脊椎骨错位弯曲,严重脑震荡……”他看了梅晓丫一眼,不再念了,劝道,“你别这样,我们会给你做主的,你的伤也不轻,哭坏了身体不合算。”
  孙元问:“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邢宝刚解释道:“人现在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你们是想立案,还是调解?”
  梅晓丫抽泣道:“立案,让他下大狱!”
  “你做得了朱慧的主吗?”
  “当然做得了主!我们是姐妹。”梅晓丫说。
  “那好。”邢宝刚说,“那我们就开始调查取证。”他又说:“也奇怪,我们上楼时,却没有找到她那条可以做证据的内裤,潘瘸子那里我也找了,没有。你在医院再找找,我们再去现场找。”
  “你还是好好想想,”孙元说,“这可不是赌气开玩笑的事。一旦我们上去了,你可不能中途撤梯子,把我们悬在半空。”
  邢宝刚扶住梅晓丫:“你别激动,”他继续解释,“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实话。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出现多次了。我们人也抓了,证也取了,就等着法院开刀问斩,被害人却突然撤诉了。被害人要是撤诉,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你想想人家不承认强奸,改成通奸,甚至是恋爱关系,你横坚不能把人送进大牢吧?那不是冤枉好人了?再说潘瘸子能耐大着呢!所以不能有一点罅漏,不然他就会钻空子,弄得我们很狼狈。只要你们立场坚定,我们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这个恶魔绳之以法。”
  梅晓丫唏嘘着说:“我们不会变的,你们放心吧,他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变。我们已经被他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颠三倒四,替歹人张目哇?大不了就是两条命嘛!我俩的命都很贱,不值钱,我们不怕死!”
  邢宝刚显得很激动,嘴角扭成漩涡,他握住梅晓丫的手说:“太好了!你不仅是个勇敢的人,还是个有性格的人。现在有钱的女人到处都是,有性格的女人还是头一次遇见。实话说调到这个派出所当警察当得窝囊,潘瘸子像个畜牲满街咬人,可我硬是治不了他。你看我这身警服,前面还挺干净,后背全是唾沫,半夜想起来浑身都哆嗦。这一次再不整死他,我就脱掉这身警服,跟我弟弟去菜市场卖菜。”
  警察走后,梅晓丫就给朱慧喂饭。邢勇没有买到稀饭,就买了两碗馄饨。朱慧吃饭就像个婴儿,吃进去的少,流出来的多。梅晓丫只好把枕巾取下来,围到她脖子上。喂完饭,梅晓丫想起了警察的吩咐,问朱慧:“你穿内裤了吗?”
  朱慧笑了:“你才没穿内裤呢!”
  梅晓丫就把手伸进被窝里去摸。梅晓丫的手很冰,冰得像铁棍一样。她摸到了朱慧滚烫的大腿,却没有反应。“慧啊,你真麻木了,你一点都没感到凉吗?”
  朱慧还是笑,她的笑像水中的花那样晦冥而模糊。“你没碰我,我怎么会有感觉呢?”
  “你没穿内裤?慧啊,快告诉我,你内裤呢?这可是最重要的物证啊。”
  朱慧掀开被角,“丫啊,你糊涂了吧?我怎么会不穿内裤呢?你看嘛——唉,你是不是想偷我的钱啊?”
  梅晓丫看到了一截裸露的下体,嘴上应道:“哦,是我糊涂了,你穿了,里面还有钱呢……”她的神态渐渐严峻起来:她的内裤到哪儿去了呢?如果被潘瘸子揣走,可坏事了。
  梅晓丫在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地搜索着,最终获得了一些信息:那天是120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把她俩拉到医院的,如果朱慧当时穿了内裤,现在就在医院里面。想到这里,梅晓丫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医务室走。
  医务室里坐着的还是那位两腮皲裂的护士。她正斜着脸打盹,被梅晓丫的脚步惊醒了。
  “22床,你不在床上好好休息,瞎跑啥?是不是交住院费?”
  梅晓丫嗫嘘着:“我是想问问,那天抢救我们时,把我们的东西放哪儿啦?”
  “你真是个小财迷,放心吧,是你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等你拿来住院费,这些都会还给你的。”
  梅晓丫一听有东西,焦虑起来:“求求你阿姨,我现在不拿,只想看一眼,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护士起身打开了一个个小柜子,说:“没有你的东西呀!22床,这里只有一条围巾,噢,还有一串钥匙,你看是不是你的?”
  梅晓丫说:“我想看朱慧的东西”。
  “朱慧是谁啊?”
  “16床的。”
  护士不耐烦了:“人家的东西你看啥?给你看自己的就不错了,真烦人!你要把这心思放在筹措住院费上,早凑齐了。”
  梅晓丫也急了:“我们被人强奸,还要自己掏住院费吗?我们没钱,我们家里也没钱,所以我们不来这里,病了也不来,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迈进你们的大门。可现在我们是被强奸的,凶犯就得出钱给我们治病……”
  护士被骇住了:“强奸?我怎么不知道哇……噢,我说怎么今天警察来了,”她唰唰翻着病历薄,“咦?这怎么没有殴打性外伤呢?嗯,你坐下,别激动,慢慢说怎么回事,是谁强奸你?什么时候?他是怎样强奸的?”
  梅晓丫激动起来:“求求你了医生,你救救朱慧吧,她在发烧呢!钱我们一定会给你的,我们不给,那个畜牲也会给的。救救她,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她这样说时,腿真的软下来,扑通跪到地上。这时里间的医生也走出来,他拉起梅晓丫,“别这样,别这样,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强奸了你?”他对护士说,“你去倒杯水,让她慢慢说。”
  “不是强奸我,是强奸朱慧,潘瘸子干的。我是帮朱慧,被他打伤的。”
  “潘瘸子是谁?”护士问。
  “他我认识,是瑞安公司的老板,暴发户。”医生对护士吆喝道:“把16床的东西拿给她,人家患者在抢救时特别交待,那东西除了梅晓丫,谁也不许拿。对了,给她们用药,用最好的药,潘瘸子有的是钱。”
  梅晓丫躲在厕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朱慧的东西。真是老天有眼,朱慧的东西全在,包括那能把潘瘸子送进大狱的、破碎不堪、污渍斑斑的内裤。她虽然不谙男女之道,但基本的生理知识还是知道的。朱慧臀部肥厚,内裤也是加大的,里面还有一个暗兜,藏钱用的。内裤从边缘撕成两半,中间被一种像粥糊的东西粘到一起,大概是精斑。一想到这是男人的精斑,她的胃蠕动起来,晚上吃的馄饨一个劲朝上涌。
  梅晓丫拉开暗兜拉锁,朱慧的钱居然躲在里面。她把钱掏出来数起来。钱虽然也和内裤一样污浊不堪,张与张之间粘在一起,但分文不差。她把钱卷成棒状,塞入红毒素软膏盒内,放进棉袄里。上面有潘瘸子的痕迹,她嫌恶心,所以没有掖入内裤。她朝护士那里要了个塑料袋,将朱慧的内裤放进去,封闭起来。这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公安人员都是这样,将收集到的证据放进塑料袋里。干完这一切,她才嘘了一口气,从厕所里走出来。
  朱慧床头站着一个人,梅晓丫定眼望去,是邢勇。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梅晓丫问。
  “你都这样了,怎么照顾她呀?”邢勇说,“你去好好睡一觉,今晚我帮你护理她。”邢勇这么一说,梅晓丫的眼睛真就发饧了,睁都睁不开,可她还不放心:“那你怎么办呢?明早还要去进菜呢!”
  “我没事,我只要把菜进来,再贩给那些摆摊的贩子,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再说耽搁几天没事的,干这个只能挣几斤米钱,谁还把它真当事干啊?倒是你们让我不放心,别说这事与我有点瓜葛,就算陌生人遇到了,也不该撒手就走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梅晓丫又一次闻到了蔬菜成熟时那种新鲜的味道,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这感觉浸透了她对生命出发地的记忆。“邢哥,”梅晓丫改了口,“你也真是的,别人一听我要告老板,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与我有什么瓜葛;你却踩着刀尖朝上走。你这是不是也叫火葬场里加塞儿,抢着见鬼呢?”
  邢勇不屑地说:“我怕他?这种鸟人就是被钱灌醉了,醉得人事不省,毫无人性。没钱他就是一根草,一股风就能把他掀倒。不过,这次他有没有钱都没用,这次赶死的是他。我们要把他当成一抹鼻涕粘到墙上去,让所有人都恶心他。”
  梅晓丫倒在病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触目惊心,恍如隔世。幸亏遇见了邢氏兄弟这样的人,不然她死的心都有。邢勇是第一个让她可以遐想的男人,不仅心好,而且仗义。胡小鹏也心好,可他的仗义通常体现在膀子上,跟她熟悉后,他几乎不让她干什么活,然而他太懦弱,懦弱让他的骨头变得很脆弱,就像一株外表尚可但内心枯空的树,让人不敢靠。邢勇不一样,他的仗义淌在血管里,再绝望的时候,也能让你感觉到那种来自男人的血性和力量。最重要的是,邢勇让她有归依感。朱慧说过,一个男人让你产生有关童年和家乡的联想,那离你爱上他的日子就不远了。
  梅晓丫就是这样昏昏沉沉遐想着,一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晦冥而空寂的时空中沉浮,颠来倒去,无所依傍,一会又觉得挂到了一棵树上,像一粒熟透的草莓,在枝条上颤悠。直到走廊的灯全部熄灭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十二、荒诞的调查(1)
  “醒醒、醒醒。”
  梅晓丫听见有人叫她,侧过身,又睡着了。
  “醒醒,梅晓丫,是我,我是邢勇。”
  梅晓丫的眼皮跳了几下,睁开了。她看邢勇那张瘦俏的脸,镜子似地在眼帘前晃悠。
  “噢,我睡过了,忘记换你了,害得你没进到菜。”
  邢勇指指身后:“古所长来看你了。”
  “别动,你就这样躺着,我一来看看你们,二来问几句话,问完就走。”古所长坐到梅晓丫床头,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梅晓丫一见到警服就感到亲切,虽然古所长不年轻了,光秃的头顶覆着几根孤单的头发,但精神矍铄,神态慈祥而深邃。
  “发生这样的案件,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感到震惊、悲伤和愤怒。可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地面对它,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具体到你们这个案件,你们有两种选择,一是将犯罪嫌疑人逮捕法办。这样做物质的补偿很少,因为国家有规定,只对被害人的直接物质损失进行赔偿,像你们也就是几件衣服和治疗费用。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由我们出面调节,你们私下可以达成赔偿协议,这样做物质的实惠就多了。你们这属于公诉案件,按理是不能自行撤诉的,我们只管取证,向检查院提出公诉。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考虑到你们的生活都很困难,所以我们特地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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