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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跟我讲起那件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直到那天晚上我才从威奇塔回来。”里德对她说道,“有钱德勒那小子在场,真是太幸运不过了。”“钱多斯。”考特尼轻声更正。
“什么?对,唔,都一样。我本想感谢他帮了你,但他第二天早上走得太早了——那也许是件好事。那家伙丁点儿事就急着掏枪。”考特尼明白他这话所指。那天折腾了半夜后,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没见到第二起冲突。似乎是吉姆·沃德的朋友在旅馆前面找钱多斯的麻烦。据老查利讲,那家伙还没回过神,钱多斯已经闪电般地拔出了枪。但枪手钱多斯只是打伤了他拿枪的手。钱多斯并未打死他。过后,钱多斯把那人捆绑起来,取回吉姆·沃德的尸体,拖着一死一活两个人骑马离开了罗克里。
“怎么着也不用你来替我谢他,里德。”考特尼说道,“我想亲自谢他,但他并不需要感谢。”“我只是希望我当时能在那儿帮你,宝贝。”里德热情地回答道。接着,换了一副口气,他用同样热情的口吻说道: “但我这趟跑得成功极了。我在布法罗城黄金地段搞到一块地。告诉我这事的那小子说的没错。得感谢那条铁路,就在那群贩卖威士忌的老手们的老巢周围,又一个城镇一夜之间已经拔地而起。他们根据附近守备部队司令官的名字,把它重命名为道奇城。”“又一座牛市镇在兴建?”考特尼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不再惊奇里德那种一味偏执、自以为是,“那么你准备迁到那儿去,而不是威奇塔?”“不。我会找个人来替我经营道奇的酒店。按我的计划,仍就把家安在威奇塔。”“你真是雄心勃勃。干嘛不把罗克里的这块地方也保留下来,不拆掉不行吗?”“我也那样考虑过。要是你认为这方案不错——”“别,里德。”考特尼赶紧打断他,欲哭无泪。这人脸皮真厚,几句嘲讽根本刺不透,“你怎么决定与我毫不相干。”“当然相干。”“不,不相干,”她坚决地说,接着又补充道,“还是让你知道的好,我已经决定要离开罗克里了。”“离开?你什么意思?当然,你想回东部,我也不能责怪你。我在罗克里投下股本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你。但你实在没任何必要回东部,宝贝。萨拉告诉过我——”“我可不管萨拉告诉过你什么。”对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态度,考特尼也抬高了嗓音,“而且我去哪里根本用不着你来操心。”“当然要操心。”上帝,他简直令她想大叫几声,但是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他从来就听不得别人说不。她直言不讳地拒绝与他结婚,被他轻描淡写地置之不理。这种人该怎样对付才好?“里德,我得走了。马蒂和皮尔斯在家里等我。”“让他们等吧,”他眉头一皱,说道, “听我说,考特尼,对于你要离开这个问题,我完全不能允许你——”“你不能允许?”她倒吸一口凉气。
“哦,我并不就是那个意思。”他试图让她平静下来。老天,她双目闪烁时那样子真来劲儿。这种状况太少有了。可一旦发生,没别的女人比她更令里德欲火中烧,“大约两周后我就把股本抽出来,而且我想我们可以先结婚。”“不行。”“宝贝,这儿到威奇塔有好长一段路,正好可以继续向你求婚。”“很好。”他眉皱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不嫁给我,你从未给过我一个好理由。哦,我知道,你说你不爱我——”“哦,你听我说过多次了?”“宝贝,你会学着爱我的,”他向她断言,酒窝又露了出来,“我也会随你改变的。”“我并不想要你随我改变,里德,我——”她遭到他突如其来的一吻,没做出任何自损尊严的反抗。这吻本身并不令人反感。里德对接吻一事十分在行。但这只激起了她的愤怒。如此无礼,她真想煽他两耳光。但他俩这种场景已经够糟的了,不能再火上浇油。
他松开她,她往后退了几步,“再见,里德。”“我们会结成一对的,考特尼。”她从他身过走过时,他说那些话听起来倒像是个威胁,考特尼没理会。也许她该推迟几天,等里德去威奇塔后再动身。她倒不真认为里德会竭力阻止她,但只要里德在场,没人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她正想得出神,差点和那个枪手撞个满怀。实际上,是他伸手拦住了她,两人才没撞到一起。他站在旅馆的人口处,挡住了门道。她怎么没注意到他?老天,他看见她与里德接吻了吗?他的眼睛丝毫不曾表露他的心迹,同以往别无二致。
一圈红晕还是令人难堪地爬上了她的双颊。她侧目瞟了一眼,想看看里德是不是还在盯着她,但他已回到酒店去了。
“我——我没想过会见到你——”她刚开口,又停了下来,他把一团纸扔给她。
“你能在一小时内备齐东西吗?”她打开这团皱巴巴的纸,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内容。她的心扑扑直跳。这是一张物品清单,一份详细的清单。
慢慢地,她抬眼与他双目相对,“这是否意味着你改变了主意?”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读懂她的心思太容易了,那双猫眼似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激动。
“一个小时,小姐,否则我就一个人骑马走了。”别无他言。
马蒂只敲了一下便打开了门,“看样子他回来啦?”考特尼扭头扫了她一眼,“什么?哦,马蒂,我忘了你和皮尔斯在等。我很抱歉。不过别光站着,进来帮帮我!”“帮你干什么?”“你看我在于什么?”考特尼不耐烦地说。
看见房间里乱成一团糟,这个年纪小些的姑娘眼睛都瞪圆了。衣服扔了一地,衬裙和外套搭在椅子上、床上、抽屉上,到处都有。
“你要我帮你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糊涂。我不能带箱子,因为清单上没有提到马车,只写着一匹有全副马饰的马。这儿,明白吧?”考特尼把单子递过去。
马蒂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他要带你去德克萨斯?但我记得你说过——”“他改变了主意。他这人话不多,马蒂。他就交给我这张单子,问我能否一小时内备齐。哦!赶紧,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还得去汉德利商店买鞍具包和一些物品,还要买一匹马,还要——”“考特尼!去德克萨斯这么远的路,我不敢相信没辆车你居然愿意去。你会一点儿隐私都没法有。你还得睡在地上。”“我会有一套铺盖。”考特尼兴冲冲地说道,“看,单子上写了一套铺盖。”“考特尼!”“好了,我别无选择,是吧?再说,不要那慢吞吞的马车,我们能节约多少时间!我到韦科会比我所设想的快得多。”“考特,你从没骑马跑过一整天,别说几星期了。你会全身酸痛——”“马蒂,我能对付的,真的。我没时间来争辩了。要是我没准备好,他就会扔下我一人走掉。”“让他去吧。上帝份上,考特尼,那人太匆忙火急的了。他会让你马不停蹄地穿过平原,磨得你屁股上起血泡。不出两天你会恨不得死了才好,然后恳求他带你回来。再等等让别人带你去吧。”“不行。”考特尼说道,下颌坚定地沉了下来, “其他路过罗克里的人也许会答应,但我会相信他们吗?我信得过钱多斯。你自己也说过干这事儿他再合适不过。而且,还有,马蒂,我有种感觉,里德兴许会竭力阻拦我。”“他敢。”马蒂愤愤地说。
“敢,他敢的。而且没几人会出来反对里德。”“那么你认为钱多斯会?没错,我猜他会的,好吧。但是——”“马蒂,我必须到韦科去。钱多斯是送我到那儿的最佳人选。就那么简单。好了,你来帮帮我吧。我没时间了。”“好吧。”马蒂叹口气, “看看单子上都有什么——你要去买裤子和衬衫吗?他上面写着呢。”正忙着整理外套的考特尼摇了摇了头, “我确信他把那个写在单子上,只是因为怕我不能穿着连衣裙骑马。但我有那件换来骑马穿的马海毛纱单裙,大概那也可以。”“你能肯定他是那个意思?或许他希望你扮作男人的样子。你忘了你们要穿越的那片荒野了。”“别提那些吓人的,马蒂!我够怕的了。”“你最好还是买上一条裤子,为安全起见。”“我想我会买的,但汉德利先生准会认为我发疯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罗罗嗦嗦的。”马蒂注视着那只毯制手提旅行包,考特尼正把两件外套往里塞,“我知道他只让你带少许衣服,考特尼,但你可以多装一套衣服在里面。干嘛不呢?你总归还需要额外一只大袋子装食物,而且你还有个鞍具包。你坐上马后会被这些东西前后挤得紧紧的,但那也没办法。”“哦!马蒂?你对马比我在行得多,他说我得找匹好马。替我去买匹马好吗?”“没多少时间在马厩里精挑细选了。要是有时间,嗯,我们本可以在这儿选匹漂漂亮亮的。”“是没时间了,马蒂。他说了一小时,就是一小时。”“我看看我能做什么,”马蒂咕哝一句,“那么我在汉德利商店里和你碰头。萨拉知道此事了吗?”考特尼递给她几张存在箱底的钞票,微微一笑,“她要是知道,准会在这儿哇啦哇啦说一大堆不吉利的话。”“那你干嘛不背着她走了算了?那样你就耳根清净了。”“我不能这样,马蒂。毕竟她这么些年总算一直在照顾我。”“照顾!”马蒂不平地叫道,“累得你骨头散架,你是这个意思吧。”对马蒂的直言不讳,考特尼笑了笑。这些年她从她朋友那儿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说法,有时有些话她自己也会不加思索地随口而出了。至少对马蒂说的那些肆无忌惮的事儿她不再脸红,这同过去大不一样了。
想到不知要过多久她才能再和马蒂相见,考特尼说道:“我会想你的,马蒂。我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希望你想要什么都拿走。”马蒂张大了眼,“你是说……所有这些漂亮的衣服?”“你拿走总比萨拉拿走好。”“好吧。咭,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是说——我也会想你的。”她跑出房间,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也没用了。考特尼决意要走了。
泪水也模糊了考特尼的双眼。她匆匆收好包裹,穿上那身骑马装。
离开旅馆前,她正好碰到萨拉。她本来想等到最后买完需要的其他物品之后,再去同萨拉道别,可是没成。
“看来你没放弃要去韦科的傻念头?”萨拉的第一反应。
“是的,萨拉。”考特尼轻声说。
“小傻瓜,要是你死在草原上,我若哀悼你,算我不是东西。”“我不是单身一人去,萨拉。”“什么?谁跟你一道?”“他名叫钱多斯,就是那个——”“我知道他是谁!”萨拉“嘘”了声。接着,她出入意料地开始大笑起来,“哦,我明白了。那些有关你父亲的可笑的瞎胡闹,只不过是个借口,你好同那个持枪歹徒远走高飞。我一直知道你惯弄玄虚。”考特尼眼里闪着怒火,“这事儿你并不了解,萨拉。不过随你怎么想。毕竟,要是我父亲真的还活着,你就成了个通奸犯——不是吗?”这一下弄得萨拉哑口无言。考特尼走出旅馆。她担心萨拉会跟着她,但她没跟着。
街上没有钱多斯的影子,也没见他的马,因为考特尼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分钟。她迅速买好了所需物品。她甚至还能向几个平时对她较好的人一一道别,因为恰好拉兹·汉德利、查利和斯纳伯,还有考夫曼姐妹都在汉德利的商店里。
完事前,马蒂走了进来,“他在等你,考特尼。”她往窗外看了看。钱多斯骑着马立在那边。她感到一丝恐惧透过她的背脊。她几乎还不认识这个人,却要单独和他一起远走他乡。
“他多带了一匹马,”马蒂尽力克制着感情,说道,“马鞍齐全,准备好了。他自个儿干的——竟然还选好了马鞍。我猜他估计到你在这儿找不到好马。不过,我还是替你买下了老内利。价钱真叫便宜。”马蒂把剩下的钱交给考特尼,“它不能骑了,但驮东西还是满不错的,这样你坐在马上就不会挤了。”“那么,别听起来太不高兴了。”“是吗?”马蒂变得自卫起来,“你要走了……哦,那还不算。我不知道。钱多斯,我猜,是他一句话不说从马厩里牵马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你说对了,他这人话不多。而且他——他吓得我尿都流到裤子里了。”“马蒂!”“好了,他的确很可怕。你怎么肯定你能相信他呢,考特尼?”“我就是相信他,就这些。你忘了他已经救过我一次,从那个可恶的吉姆·沃德手里救了我。现在他愿意再次帮我。”“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想不出到底为什么。”“这没关系。我需要他,马蒂。哎,过来帮我把东西全都绑到老内利背上。”两个姑娘从商店出来时,钱多斯没打任何招呼。他甚至没下马来帮她们把考特尼的包裹在驮马背上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