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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看到了玄烨的冷情,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狠得下心肠。嘴上说得厉害,本质上却还是普通女人一个。
佟慧如死后,她就开始下意识地疏远他,甚至躲避他,认为他已经朝着一个不可抑制的方向走得太远了,他会变成一个自己完全陌生并且接受不了的人。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和她也在若即若离的拉锯战中来来回回了多次,她以为早已忘记了的往事,居然在这个夜晚。再度被翻出来。
原来心结还在,原来从不曾消散过。长叹了一声:“我没事了,灯就让它点着吧!”众人默默散开,赫舍里再度躺倒,却是不敢再闭眼。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了。
第二天一早,赫舍里被叫醒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连忙穿戴好衣衫到外面接见。对方呈上起居录,赫舍里翻开一看,昨天玄烨翻的是景阳宫董氏。
脑中翻了翻资料,都没想起这姑娘长什么样子,赫舍里默默盖上凤印,宫人把册子递还给来人。那人唯唯诺诺离开。她没意识到,自己那张一夜未眠双目红肿的脸在别人眼中是多么醒目。
皇上时隔一个月再度临幸宫妃,皇后娘娘立刻失眠。那憔悴的摸样,本事再大的化妆师也掩盖不掉。哎,都说娘娘是千百年来最贤惠端庄的皇后,实际上坐在那个位置上,谁的压力都山大。
别人的感叹,赫舍里无从知晓,只是那晚之后,夜里做梦却成了改不掉的坏习惯,一连几天她都被同样的怪梦缠绕,梦里那些女人的脸挥之不去,扰得她一晚上都不敢闭眼睛。
一连几天发生同样的状况,宫人们都劝她宣太医来诊治,她却觉得做噩梦这种事,医生来了也没有用,古代又没有心理诊疗师,这种问题只能靠自己慢慢调整。
渐渐的,缺觉的不良反应就把赫舍里折腾惨了,神魂颠倒茶饭不思都是轻的。更严重的是,因为缺觉,某人白天干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无论是接见属下还是给长辈请安,她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属下们看到她这个情况,大多数人还是挺关心的。给她出各种各样的主意,想要帮她提高睡眠质量,奈何效果都差强人意。赫舍里知道,自己这是摊上心病了。如果不能破除这个心结,什么药都治不了她。
所幸的是,皇后形容憔悴,疑似重病的事情,还是传到了玄烨的耳朵里。得到消息的玄烨从成堆的折子里面探出头来:“多久了?宣太医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据坤宁宫里传出的消息,已经有好些天了。娘娘一直都被怪梦纠缠,晚上都不能安眠,奴才们都劝娘娘宣太医,娘娘怎么都不愿意,一直就这么拖着。”小魏子的语气中带着忧虑。
娘娘平时身体一直很好,心胸也很宽广。怎么这会儿给人一种忧思成疾的征兆呢?玄烨闻言眉头大皱:“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汇报?去宣太医,就说是朕的旨意,给娘娘看诊。”
玄烨加快了批折子的速度,嘴上毫不迟疑地吩咐。小魏子连忙出去传话。一会儿的功夫,太医带着学徒背着药箱进了坤宁宫。
赫舍里此时正拿手支着额头替承瑞改作业呢!眼睛好疼,她忍不住拿手揉了揉,酸胀感没有因此消弱。反而视线有些泛花了。
闭了闭眼,忍着脑中一阵阵昏昏然的错觉,勉强再睁眼,不行,还是眼花。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赫舍里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你倒是让我睡一觉啊!
推了推本子,身体往后面的靠垫上倒下去。太阳穴突突地疼。就是这种疼痛感,让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难入眠。
闭眼才没多久,连璧匆匆而来:“娘娘,皇上给您宣太医了。您醒醒。”总算皇上出手了,这回娘娘终于能乖乖让太医看诊了。坤宁宫上下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果然,能降服娘娘的。只有皇上了。
赫舍里一听说太医,第一个反应就是抵触。可再往下,听到是玄烨给她宣的太医,她就无奈了:“是谁给皇上透露的消息?”
“娘娘有命,奴婢不敢违抗。兴许是娘娘最近面色不好。让别人看见了。”连璧悄声说。自己肯定就没说出去,宫里其他人也没说。关键这根本就不用说嘛,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你眼里的血丝了。
赫舍里无语,事到如今也无力去计较了。只好吩咐一声:“让他们进来吧,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就惊动圣驾,实在是不应该。”
“娘娘。您可别这么想,皇上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您要是身上有个小病小痛的。皇上一定比您还着急呢!”带着太医进来的香菱嘟着嘴:“您不担心自己的健康,也不准别人关心您么?”
赫舍里闻言眉头一皱,边上连璧已经开声呵斥了:“大胆,怎么和主子说话的?”香菱一惊。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连忙跪下想要开口讨饶。“罢了。你先下去吧。”赫舍里倒是先开口了。
香菱唯唯诺诺退出去。“这孩子一直就是这个性子,拧不过来了。本宫不怪她。”赫舍里转过来对连璧说。太医进来行礼。赫舍里面色有些微红,最近自己的身体的确不给力,感冒那阵子已经让太医们吓破胆了,这才没多久,又把他们叫来了。
“本宫最近失眠多梦,常常被噩梦惊醒,睡不好,精神有些不济,你们看看该怎么治。”赫舍里自动自发地把病情给太医们说了。
太医闻言互相看了看:“待老奴才给娘娘听脉,再作判断。”赫舍里点头,把手伸出来。老头跪着上前几步,开始工作。
赫舍里其实没指望太医能解决她的问题,寻思着他们最多也就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给她,可赫舍里觉得她这个状况,得吃安眠药。
不多一会儿,太医就已经有了结论:“回娘娘的话,您是忧思过重,郁积成疾了。”赫舍里心说废话,晚上睡不着觉,可不就是因为有心事么?“可有什么有效的安神的法子?”赫舍里问道。
“奴才这里有二法,可助眠。但是,娘娘失眠的根源,却是非药力所能及也。”老太医非常诚恳地说。听他这么一说,赫舍里不但没生气,反而起了好感:“你且说说那助眠的法子。”
老太医冒着很大的风险说了实话,原以为皇后娘娘会怒,没想到却是和颜悦色地请教他。心下一松,就把针灸和按摩的法子讲给赫舍里听。
其中针灸的法子最是起效快,但要在头上插针,而且还要插成刺猬,赫舍里心里有些犯怵。因此就选了按摩的法子。说白了也就和现代美容院里的精油开背差不多的形式,赫舍里觉得这个安全系数比较高。
太医们一走,坤宁宫里就忙开了。关门焚香,给皇后娘娘做理疗。太医出了坤宁宫,直奔乾清宫。皇上还等着听他们汇报娘娘的病情呢!娘娘的心药,兴许就是皇上也未可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想错了
乾清宫里,玄烨一听说赫舍里是忧思过度,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老婆的脾气她最了解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忧心的。真遇上了什么事情不合心意的,他早就发怒了,忧思什么的,绝不可能。
可是,太医们说的有板有眼的,由不得你不信。玄烨起了疑心,老婆究竟为了什么事情搞得夜不能寐这么严重?掐着手指算算,这才几天功夫没去看她,之前不是好好的嘛!
这么一想,顿时连批折子都没什么心情了。随意翻了基本折子,鬼画符了一番,想想不放心,扔了笔吩咐了一句:“摆驾坤宁宫。”
彼时赫舍里正趴在榻上享受全身按摩呢,外面一嗓子皇上驾到让整个场面混乱起来。收拾东西,穿衣服戴首饰化妆,赫舍里自己都慌乱得不得了。自己这副“尊容”怎么能见皇帝呢?
再说,皇帝最近不是很忙的吗?不是白天晚上都没空的吗?怎么毫无预兆地就来了呢?赫舍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以前玄烨来就来了,淡定如她大可以慢悠悠地准备,慢悠悠地道门外去迎接他。
可是这一次,他同样是远远地来,可她却不可抑制地开始慌乱。宫人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扭头看看边上,片刻不停。梳头宫女各种无奈:“娘娘,这发髻又梳歪了。您坐稳点儿。”
连璧从外面进来,柔声说:“娘娘不必捉急,皇上还没出门呢!”大家都知道这阵子主子神经衰弱得厉害,你跟她说个什么事,如果她上心了,那是恨不能过几秒钟就提醒你一遍,生怕你忘记了。很明显。皇上突然驾临,刺激到主子某根神经了。
赫舍里闻言安静下来,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反常了。哎,都是晚上睡不着觉搞出来的。整个人就像上紧发条的钟,真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收拾停当,外面玄烨的轿子刚好到门口。扶着宫女的手,赫舍里跨出门槛迎接。玄烨走出轿子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老婆就憔悴成这样了?
几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进去说话。”宫人们立刻后退。赫舍里感觉玄烨的手扶着自己,人贴近,他身上龙涎香的浓郁气息迎面扑来。
只是这一下子。她居然有种腿软站不稳的感觉。手上一用力,五指紧扣。玄烨当然感觉到了,心往下沉,老婆的病,看起来不轻。为什么非要等到他过问了,才想起来看大夫呢?
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路都走不稳,还不宣太医。我若不来看你,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了?”
赫舍里被训得一阵面红,想说我只是晚上睡不好。以为没什么大事儿,却不知道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去跟你汇报了。我还不知道,我这宫里除了有太皇太后的消息钉子。还有你的消息钉子。
只不过,玄烨没注意看赫舍里的脸色,他只觉得老婆的确是病了,还病得不轻,脚底都打飘了。还不赶紧到里面坐着。出来干什么?
因此手上一用力:“进屋躺着去,说别人体弱多病的时候。不配合太医的时候,我看你是眉飞色舞,轮到自己了,也是个讳疾忌医的。”
赫舍里被他半拖半抱着弄进寝宫,重新坐回榻上:“太医怎么说的?”这话不是问赫舍里,而是问她身边的大宫女连璧。
连璧瞄了一眼赫舍里,据实以告:“回皇上的话,太医说娘娘是忧思过度,夜不能寐所以才“这话玄烨早就听过一遍了,他疑惑就疑惑在这里:“你这些天都在想什么,怎么会睡不着觉呢?以前从没见你这样过啊?‘
“臣妾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晚上睡觉容易做梦罢了,没什么大事。”赫舍里瞪了连璧一眼扯出一抹笑:“真的没事。”
“没事就怪了!你看看你,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还说没事。说给我听听,什么梦这么厉害,让你睡不着?”玄烨坐到她身边,轻声问。
“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些荒诞的梦罢了。”赫舍里低头,依然试图隐瞒。却忘了某人一直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因此,你却是隐瞒,他就越是认为事情很严重。
只是,他再三再四地问,赫舍里再五再六地不说。到最后,某人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丢下了一大摊子的事情,特地到这儿来看你,知道你没宣太医,我替你宣太医,知道你不肯说实话,我一遍遍的问你,你我生气了,你道歉!”
“额”赫舍里看着忽然气鼓鼓转过头去的玄烨,有一点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感觉:“我,好吧,我错了。我告诉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不想听了。”玄烨哼了一声,站起来:“来人,起驾回乾清宫。”外面小魏子高声应答:“奴才领旨!”赫舍里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不是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吧?
叹了一口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皇上!”这一拉,正好拉住了玄烨的袖子。某人低头看看,站住不动了:“臣妾这些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您也许想不到,臣妾每天都会梦见表妹。”
“什么表妹?”玄烨一时间没意识到她说的是谁。赫舍里抿了抿嘴:“是慧如,懿贵妃。”玄烨猛地转过身来:“你怎么会梦见她了?”“臣妾不只是梦见她,还梦见了许多人,有些看不清容貌,她们都在哭,表妹哭得尤其伤心,那哭声一直都在臣妾耳边回响,臣妾因此彻夜难眠。”
“你没事想她做什么。庸人自扰!”玄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好好地过着日子,怎么想起她来?”“不是臣妾想起她,而是她入了臣妾的梦,即便臣妾不去想,她依然不依不饶地在臣妾的梦中出现。”
赫舍里苦笑了一下:“臣妾知道,表妹此时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