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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要这么下去,这家伙岂不是要比自己先一步结了丹?真要到了那时,别说什么自己与那老家伙打的赌自己要败北,就算是在梅清面前,这辈子也不用再抬头了。
因此碧真这一段来,真是不遗余力,背地里拼命修炼,平日便全力在梅清身上施法,只求能压倒梅清,争取这一线胜机。到得后来,好胜之念渐起,已经将自己学这法门时授业人的嘱咐都抛到九霄云外,浑然忘了当初只是要使梅清欲念丛生、耽于情爱、废其修炼的初衷,也忘了法术反噬的危险,只管一力猛进,只求破堡残敌了。
“我观公子这一段整理文稿进境甚速,但存稿仍多,难达初时预想。碧真左思右想,或是公子闭门独自整理,难免有困惑之时。莫若从今日起,便请公子与碧真同室共厘此稿,或能互相启发,更得精进?”看梅清一直力挺不倒,碧真终于坐不住了。今天一大早,便跑到梅清屋内,浅笑彦彦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考验方案。
梅清这一段自觉抵抗力大大增加,现在体内那气旋越发沉凝,信心也随之爆棚,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心中还道:“看你还有何等手段!”
碧真所居在当年行宫最里边一处偏殿,虽然不是正殿般华丽堂皇,却也雕梁画栋,陈设精美。碧真发话后,梅清便将自己屋内未整理的文稿一并搬了过来,待他自己安置完后才发现,原来碧真案上,也是摊着和自己手中这堆文稿一样的东西,不过有一点不同的,便是碧真的厘清这些稿件时,手边另有一卷帛书为参考。此外一旁,还堆着另外几卷卷着的帛书,看那材质,定然是古物无疑。
一看这卷帛书,梅清心中便恍然,原来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整理的文稿,想来便是这古帛卷上文字的翻译。这卷古帛看来年份也颇为久远,更难得的是,其上文字俱是古篆,无怪乎需要专人来翻译了。
上古文字,极其复杂,无论蝌蚪、鸟虫、金鼎等字体,还是四地八荒各类文字,均相差极大,就算是精通普通小篆之人,若非专门下过功夫在其上的,也是往往难辨一二。尤其其中假借之字颇多,又往往有一字多体或一体多字的,更是让人无从下手。
按说此时大明朝文字考据之风,尚未大兴,各类文物出土也不如后世,对文字的研究,更是还比较浅薄。但梅清却不知为什么,一眼便认出那古帛书上写的,应该便是当年燕地古篆的一种变体,更是分辩出当前摊的这一段文字应该与自己日常所抄的不同,大概是一种祭祀的祝文。
梅清这还在发呆,一边的碧真却已经浅笑登场。只见此时这位碧真人眼如春水,面如芙蓉,款款行来,直如娇不胜衣的一般,还未开言,已然有一股娇媚芳香扑面而来。
这等情形,梅清这些日子早就看过一万遍了,只可惜再看一万遍,也一样难以抵挡,只觉得周身内外,又是兽血沸腾,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心分二用,将神念稳稳守住,又推动气旋缓缓转动,化去周身紫焰欲火。
碧真却不容他这般轻松,往常因登门探看,不几句便得告辞。今日既然同处一室,哪会错失机会,立时便轻声细语地与梅清攀谈起来。
这位碧真人据传说乃是惜字如金,寻常见了男人都是一脸冰霜,从不理人。若那些曾经苦苦欲拜于碧真人道袍之下而不得的风流子弟们,知道碧真人为了梅清这不解风情的家伙每日里笑靥如花百般诱惑,而梅清反倒痛不欲生时,怕不要立时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天字一号大笨蛋登时便打落十八层地狱,还要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梅清可不敢掉以轻心,这位姑***威力,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管她在一边说什么,自己就全当春风过驴耳,全不在意。
“久闻梅公子精于鉴古,饶有令名。贫道这几卷帛书想来公子也看过了,可有何感?”见梅清一个劲的嗯嗯啊啊,碧真话题一转,轻声问道。
此语一出,却正搔到梅清痒处。他本是好古成痴之人,对上古文字,更是深有兴趣。刚才见了此卷,便有些心动,顺口说道:“依小可之见,这卷帛书或是上古人祭天的祝文之用,但其年代,却难一眼断定。”
“嘻嘻,年代可是远了去了,这些帛书有商代周代的,也有秦汉之时的。公子若想看时便请随意,只是可要小心些,不要给贫道弄坏了,贫道可是要心疼的,到时候要你赔。”说着,碧真顺手便取过几个卷轴递到梅清手中。说到“要心疼”之时,还伸手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口,心中却不由暗骂该死的梅清,还不快点投降,逼得姑奶奶连色诱都用出来了。
梅清见碧真伸手相送,不自主的便起手将卷轴接了过来,只见面前佳人燕语莺声,宽大的道袍被那如玉的纤手轻拍之下,内里波涛涌动,登时觉得心神大动,目眩神迷,手中卷轴一下子没拿住就掉在了案上。梅清大窘,连忙收摄心神,将掉下的卷轴捡起,强自答道:“啊,不知哪卷是商代的呢,还望真人指点。”
碧真听了,咯咯地娇笑起来道:“傻子,笨手笨脚的。你弄坏了哪一卷,哪一卷就是商代的!”
梅清本已强自支持,再听碧真调笑之语,不由一下子心神恍惚,大叫不妙。以前碧真明火执仗前来挑战,自己自然全力应付,待其走后全力炼化,尚得喘息。这一次彼此相对交谈,更一不小心谈及自己喜爱的话题,放松了警惕,却是着了道。
此时虽然知道不好,但已经入了彀,碧真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实是难以扳回。梅清心中虽然不断提醒自己,只是体内真元却蠢蠢而动,浑身燥热更是有增无减,欲念升腾,几难再有压制。
他拼命维护着一点清明,努力地使自己将目光离开碧真那无比诱惑的面容,以逃避这份诱惑。正在苦苦坚持,难以为继之时,忽然眼睛扫到碧真摊在案上的那卷帛书以及一边翻译的文稿,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段帛书上文字,连忙用尽最后的力气,断喝一声道:“错了!”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二十六章 上古云篆
碧真正当眼看着梅清再难坚持,心中大感得意之际,忽然闻得梅清一声断喝“错了”,不由心中一惊,面上表情一怔,不免心神中松得一松。只此一当,梅清终于觅得一线机会,心神稳守玄关,口下不停,继续言道:“真人请看,这一处释文,却是错了!”说罢,空闲的左手指向碧真案上摊开的那卷帛书之上。
碧真心中暗恼,又不由后悔不迭,刚才好容易寻得获胜之机,却又被这坏家伙给破了。但闻着梅清言语中隐隐透出的那份自信,心中不仅疑惑其所说释文错误莫非真有其事?眼睛便不由自主顺着梅清的手指看去。
直到此时,梅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局是扳回来了,只觉得背后已然全是汗水,不由暗道“侥幸”。心中虽然这般想,口中却不敢稍露端倪,手指向那帛书道:“真人请看,此处原文释本是”金木交并,日炼月烹,根于二乞,分为五行“。
梅清言道:“此处本文乃是‘根于二气’四字。上古篆文,‘气’、‘乞’二字,恰与现今文字相反。待秦立小篆时,渐次混乱。至今世人,多无识者。真人不可不查。”
碧真听了梅清此言,顾不得再分心斗法,认真想了一想才道:“此外我本也有怀疑,只是原卷上篆文‘乞’字甚明,才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梅公子,此卷乃是云篆所书,难道……你竟然识得古云篆不成?”
碧真所言云篆,道家或称“真文”、“灵文”,乃是自古所传古篆籀体,后人又模仿云气变幻之形造作而成。道门中人书写符箓之时,其上文字便均由云篆而来。只是后人所学,只不过书写符箓常用的一些文字。较之真正的上古云篆,相距又甚远。若说真正能识其根本,通释全篇的,则是世所罕见了。
因此碧真虽然听梅清说得头头是道,但心中也不免怀疑。自己手中这几卷道书,惧是由云篆书就。虽然这几年来下了大功夫,但能解得也不过十之二三,其中不免多有臆断错误之词,难以通解。自己也曾请教过门中前辈,言道世间能识得这上古云篆的,除非真正的地仙一流的上古得道真人或有可能,而今世间,怕是早成绝响了。
这几卷帛书,颇有来历,据明眼人断定,确是传自上古道经,其中法术大异当今世间通传之法,神妙异常。只是空对珍宝,却无缘识读,其中滋味,自不待言。这几年来,碧真所负之责,便是每日想方设法,识读这几卷道经。虽然有高人相助,但其结果依然无法令人满意,这一段以来,更是几乎陷入停顿。
梅清听了碧真之语,皱眉说道:“云篆不云篆的,在下却不敢说。但这卷帛书乃是上古燕地古篆,绝无疑义。在下对古篆还有些小小见识,虽然不敢说识得,但还能蒙个六七成吧。”
在梅清想来,六七成已经是谦虚之言,但在碧真耳中,几乎便要给他扣个大言炎炎的帽子了。但看着梅清自信的神态,却偏偏生不出怀疑之心来。碧真迟疑片刻,便顺手取过那卷帛文,指出一行对梅清道:“公子既然说了,碧真本不当怀疑。只是兹事重大,不免要验证一番。还请公子费心指认一下,这一行却是说得什么?”
梅清借说话之机,体内真元流转,已然渐渐平息下来,心中安稳,也不惧再有别的花样,在碧真手中看过那一行文字,便慢慢解道:“这一行十六字,在下有九个确认无疑,另有四字大致不差。其他三个,却还有些疑问。”说罢,便一一为碧真说明。
“存神□宫,木生□宫,心火三周,化归黄□……嗯,这最后一字似不难认,既然前一字为黄,后边这字十有八九便是庭字吧?”听了梅清之言,碧真再对照手中释文,出声询道。
“哦……不错,果当作庭字解”,梅清闻了又想了一想才道:“真人有所不知,这上古篆文,异体甚多,一字有几十种写法也不奇怪,而同字有数种解法也很常见,并不是与现今文字一一对应的。若是不明其意,解来便要难得多了。真人这一卷,莫非是上古时人祭祀时的祝文么?文义难解,在下虽然略明此道,却是难乎为继。”
“祝文?”碧真听了梅清之言大讶道:“公子亦是道门中人,难道看不出这是法诀么?前些天公子整理的修炼之法,想来也都明白了?”
“哦——前些天那些东西,我也觉得似乎是什么功法,今天这些是不是什么法诀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道门中人,也不会修炼,这些什么阴阳坎离水火龙虎婴儿玄姹的,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梅清理所当然的说道。
碧真咬牙切齿地盯着梅清,见这小子双目神光灿烂,半夜出去基本上就可以当灯笼用了;眉间紫气凝郁,显是真元金液渐固,离还丹之境不远;举手投足间暗合道机,已然有几分天然出尘之象;再想想这一个多月,自己累死累活用尽手段,都没能在这场斗法中占得便宜。这家伙居然说自己没入道门,未曾修炼!?说瞎话也没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吧?
“梅道友——莫非您觉得碧真道行低微,双眼如盲,还是觉得看碧真不屑一顾,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虽然这一段我二人间有些顶对,但道门间斗法本就不拘一格,难道道友还因此无法释怀么?”碧真脸色不善,说话也不由带了几分火气。
梅清见碧真咄咄逼人,不由也有几分不满地道:“在下不过实话实说,有什么敷衍不敷衍的?何况以真人身份,要查在下的经历易如反掌,难不成来之前,你对在下的根底还不清楚么?”
碧真见梅清说话语态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动摇起来。虽然说来她算是内组中人,但事实上不大参与其间,对梅清也只知道筑基不久,究竟其来历详情,无人与她细说,她也没有深入了解。
想了一下,碧真放缓了口气,对梅清说道:“这其间似有误会,公子勿恼。这些日子以来,碧真的那些小手段,想来公子也有所感?”
听了碧真之言,梅清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上一红道:“这个自然。梅清又不傻,哪会不知道是真人做的手脚。”
碧真却并未觉得不好意思,继续问道:“此法称为止相大法,公子可曾听过?”
梅清想了又想,还是一无所知,只得摇了摇头。
碧真大讶,说来这止相大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深之术,但若不明其意,中了招后化解,却是极难。唯有明其本来的,以内化外,由内观解外观,方能不受其害。但听梅清之言,明明对此一无所知,他又是如何解去的?
但道门规矩,向无打听他人修炼法门之理,尤其二人此时以法对抗,不分胜负,碧真就更是拉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