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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来,锦衣卫这名声实在是差到了极点,因此对自己的身份,多少有些忌讳莫深。但现在若再不说清楚,只怕以后更有误会。何况与三位前辈也都算是相熟了,相来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了。
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三人均毫无惊讶之意,张十三开口呵呵笑道:“你这小子腰牌挂了这些天,当我们几个是傻子么?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呗,想察就察去,若是遇上硬点子,自然有师傅给你撑腰。”
啊……梅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师傅早就知道了自己这点底细,嘿嘿笑着道:“原来这样。没想到师傅您这眼神可够好地,藏衣服里的东西都能看到,定然是当年走江湖踩盘子练出来的。”
“没大没小!”张十三笑着骂道:“说实话你这小子还真不象个官府样,白面书生似的。说踩盘子,这猴小子一双眼睛贼精贼精地,可是不怎么地道。要不是你们俩人的腰牌真的不能再真,我都怕你们两个是假扮着出来的想从老史这府里偷点啥东西呢。”
梅清听了呵呵一笑,随即肃容道:“不瞒史先生、师傅,梅清此来,前时曾向史先生也问过。只是那千金爷无人知晓,这闻香教又无人愿说,因此大是为难。”说罢,便将自己在京中时,侯申受人之托入锦衣卫库中盗砚,之后顺藤摸瓜发现杨晋,又牵扯出闻香教一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史梦竹听了梅清的讲述,沉思了一会道:“梅小友所言千金爷,虽然老人自认颇通本地地理沿革,但却实从未听说过此人或此地;至于那闻香教,在本地由来已久,纠缠甚多。其中更有些另人心惊之事,史某也是观察良久。可惜此邪教规矩甚是严密,竟然难得探听到一些内幕。”
正说着时,忽然闻得门外传来阿三的声音道:“那个什么教主命人在村中筑坛,说是要做法。咱们家人在那阻拦,那些教徒居然想要动手,要打起来了!”
史梦竹听了,不由“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一边的侯申早就跳了起来道:“反了反了!这帮寻死的家伙来太岁头上动土,且待爷成全了他们!”
梅清听了,连忙伸手阻住侯申。无论如何,史梦竹乃是此间主人,万事都该由他做主才是。
“此间事,怕还有些意思呢。”史梦竹说道:“不若便请几位随我同去看看如何?”
梅清看了看张十三和苦大师,见二人都无反对之意,便点点头,随着史梦竹向外行来。
“史先生刚才说的是何意思,莫非这闻香教这次地行动有什么不妥么?”一边走,梅清一边问道。
“呵呵,前几次,这闻香教也借机想在村中建坛作法,便被老夫着人止住了。不怕梅小友笑话,老夫世居此地,在乡里还算有些声望,就算是县府使君,也有些小小面子。因此那闻香教虽然气恼,但一直未敢启畔。它那教主,更是一向避不见人,故作神秘。这番行为却是大异,不光那教主毫无顾忌地现身出来,更直接到咱们村中来挑畔,若非是背后有了什么倚仗,怕他也不敢这般做。”史梦竹淡然道。
梅清听了有些好奇地道:“那闻香教为何一定要在村中开坛,难道咱们村里有什么特殊的好处不成?”
史梦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但闻香教对此处早有居心,却是勿庸置疑。前些时候翔云岛上那些神迹之后,闻香教欲在村中做法不得后,也曾托了各路人马前来说合。只是老夫向来不喜这些神道,又厌恶闻香教的行事,这才没有答应。”
“哦?那闻香教在此地颇有恶迹么?”梅清听了感兴趣地问道。
史梦竹摇摇头:“这却未闻。说来奇怪,这闻香教从来不似其他白莲邪教般为非乡里,也不会鼓动百姓对抗朝廷,横行霸道、夺财强讼等事也未有闻过,让人想要对付它,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梅清有些奇怪:“那先生未何厌恶其行事?好象它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此教行事,异常神秘。自来立教,无不以光大教旨、广收教民为重,一旦有了力量,自然会有种种不法之行。偏偏此教行事则不然,行事低调,不违法纪,组织又异常严密,大异通常教门所为。事事反常,其中定然少不了阴谋。虽然老夫手中没有实据,但却觉得这教背后所图,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史梦竹肃然道。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关帝化身
“天灵灵,地灵灵,满天神佛来显灵……”
梅清等人还离得远远地,就听到村子中锣鼓喧天,煞是热闹。等走得近时,只见原来大山家门口的平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四周遍树彩旗,五颜六色,上边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形。在台子两侧,分别立起了高高的法幡,左侧写着:南无阿弥托佛。右侧写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字体似楷非楷,似篆非篆,每个字足有斗来大,用金丝衬黑色,绣在黄底的缎子布上,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台子四周,遍围着身穿黑色长袍的教徒。这些教徒俱都立得如同标枪一般,手中执定各类剑、杖、尺、印等法器,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在台子上边,却四散着一群吹鼓手,身上穿得花花绿绿,执定了锣鼓、唢呐、笛子、胡琴、笙、箫等物,吹打得甚是热闹。
在台子的正中央,树着老大的一座莲台,用粉红的丝绸扎就,足有半人来高。两边各站着一个童男童女,一个手中拿着净瓶,一个手中拿着芭蕉扇,脸上画得红红的,分不清哪个是男哪个是女。
在莲台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只见他头上顶着一顶九重八楞的重檐宝顶一样的高**帽,层层贴着金箔,画得尽是红绿各**形。身上穿的八宝彩莲衣,长衣大袖,在风中闪动起来一片金光灿烂。左手拿着一只拂尘,右手执定一方大印,远远望去,真不知是哪个庙的菩萨跑出来了。正是阿三说的那闻香教主。
在这教主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皂色长袍的侏儒,只见他身高不过三尺上下,比那两个童子还矮了几分,却穿了一件拖地的袍子,头顶着个尖尖的怪帽子。手拿一只大大地铜铃,一边摇着铃铛,一边舞动。口中半唱半念。
一请观世音,下界救良民;
二请李老君,一至鬼神惊;
三请关圣帝,五虎第一尊;
四请三圣母,庇民显威灵……
这侏儒身材虽然极为矮小,声音却极为响亮。振得人耳朵几乎都要嗡嗡作响。梅清等人看得明白。此人并没有真正的修为,估计这大嗓门,乃是天生禀异。
随着他一声长音拖毕,那教主便在莲台上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叫,声音又尖又长。还拐了两个弯,便如同嚎丧的一般。
这一声既出,台上诸吹打热热闹闹的吹鼓手们便如演习过的一般,一同停下手来,快速退到两侧,将中间的空场让了出来。只见那教主如同脚下安了弹簧一般,“腾”地跳起来足有三尺,“刷”地落在了台子中央,身体如杨柳狂摆。又似飞蝶漫舞。两手中地拂尘大印,更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耍得只见一片残影。
教主舞了片刻,忽然间口中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声,残音渐渐低落,他也慢慢地停下身形,双目发直,一言不发。
“请问所来尊神,是何方神灵?”一边的侏儒手摇铜铃,用震人耳朵地大嗓门,半唱半念地问道。
“吾神乃关帝是也。吾神奉了玉皇大地之命,巡游下界,保佑众生!呀!此地邪气甚重,待吾神作法,斩妖除魔!周仓,与某取刀来!”只见教主将那拂尘甩来甩去,摆腰拉胯的亮相道。
“着!”在一边伺候的侏儒闻言,立时将手中铜铃摇得山响,另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抓,大叫一声,手中便兀然出来一把亮闪闪的大刀出来。
只见这大刀,长有丈余,浑身上下银光闪闪,冷森森夺人二目。那侏儒将大刀向地上一立,比起他的身量来,倒高了足有八尺。那侏儒恭声道:“启禀帝君,长刀在此!”
台下围观的村民见了,只觉得教主扮相威猛,侏儒化身周仓,空手成手,当真是法力无边,一时都大声喝彩起来。一众台上地鼓吹手们也来凑兴,一个个将那锣鼓唢呐弄得山响,更夹杂着“关帝出行、天下太平”、“教主神功、妖邪扫清”等等一众唱词,且舞且歌,极是热闹。
梅清等在远远看了,再也忍不住,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原来是个如何地教主,居然是这样子的一个神棍。
最后这侏儒变出大刀的这一下子,居然不过是用了世人变戏法的手法,从他那着地的长袍中藏着一个可以伸缩的大刀。外边看来银光闪耀,其实不过是一层锡箔罢了。
笑了一会,梅清看张十三看了看自己,就把侧过去道:“徒弟看来,这教主是个跳大神地草包,也就是蒙蒙无知愚民。倒是这台子四下站的这些人,好象有些门道?”
张十三笑着点点头道:“是个九宫八卦阵,也不算什么厉害东西。你想收拾那大仙儿尽管动手,其他的有师傅呢。”
梅清听了一笑,还没说话,却见那台上的教主忽然双目圆翻,双手一动,那拂尘和大印都不见了。他伸手将那大刀接在手中,运气良久,忽然一声大喝,一下子将那丈余大刀举过头顶,刷刷地挽了两个刀花,又连着在头上转了十几圈,又是一声大喝,摆了一个拖刀的姿式。
“好!”台上鼓吹手们这一次喝彩声额外地卖力气,唢呐吹得几乎要断了气一般,锣鼓更是喧天价响,一个瘦高个扯直了嗓子大叫道:“关帝爷附身施法,大教主天下无敌!”
其他人也是同声大唱谀词,什么“法力通天,无所不能”,“抓鬼除妖,世间留名”,全是些俚词俗调,好在永平之地,方言本就如唱歌一般,人人都能数上两口大鼓词、莲花落,这次一个个唱将来,便如在开一个大戏台也似。开始时还各唱各调,最后声音渐渐一致,在那瘦高个儿的带领下齐声大唱道:“开天辟地,教主神通;战无不胜,教主神功!”
那教主在台上舞了几招,又摆了会子造型,这才双目微微眯起,半仰头斜视天空,将左手一举,台上立时鸦雀无声。教主这才慢悠悠拉着长声道:“待吾神睁开慧眼,看一看那妖邪藏身在何方?呀……呀……呀……”
梅清看着这教主一边“呀呀”怪叫,一边将视线逐渐向自己数人这一方转了过来,眼角余光更紧紧地盯着史梦竹,知道这厮定然是经指摘自己等为妖邪,心中冷冷一笑,便先下手为强,心念一动,一张小小符纸已经出现在了手上。
梅清自从苦修符,对以符斗法的一些情况也多向张十三请教。张十三便曾提到,修为到了炼精期,大多修真便可修炼袖中乾坤或芥子须弥之类的法术,以容纳心神相通之物。最常见的,便是将法器容于其中,若须用时,心神动时便已出手。也有人以此法辟出一块空间来,专门将平日所作地符置于其中,在争斗中大占便宜。
梅清那芥子须弥之法是当时碧真教地,也不甚熟练,只是将自己的遁法令牌与那块砚台置于其中。还是张十三见了,指点一二,这才将这空间扩大数倍,更应用熟练,将一众符纸都放入其中。
到后来,梅清更是发动脑筋,将张十三赐地笔墨纸砚都放了进去。最为张十三称道的,便是在砚台和毛笔上更设了一个水灵法符,不只借此与自己神念相通,更使此二物使用中,水润清洁,异常方便。
这次要对付这个教主,梅清正好有前些天苦练时画的一些符,只可惜这几天他苦练下阶一品符,其中也都是这些小符,用处不大。不过他心中早有定计,手掌翻处,一张火灵符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壬申生离,火灵当道,疾!”梅清暗暗念咒,手中掐诀时,将左手拇指抵在小指末节上,右手却呈腾然挥动之形,便见那小符化作一道流光,急飞而去,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梅清已不复从前吴下阿蒙,不只画符作能为大涨,就算施用中也多有巧妙。施符之时,必然辅以咒与诀。咒须按时辰方位,细究子午,方见神通,前时也已说过。但那掐诀之法,更有玄奥之处,所谓“上通神真,役使神将,治伏群邪,全在其妙”。
所谓诀,指将手指的指根、指节、指头、指甲背等处,分别与天干、地支、五行、七政、八卦、二十八宿相配,按五行生克,或模龙象之形,或作莲花之态,更有伸、屈、拉、勾、交等各种手势。符之作,各尽其用;而应用之时,或显诸体侧,或放诸千里,或需其狂烈,或需其柔和,种种变化,均需以诀法灵活变化,神通始现。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烟火燎绕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