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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魔〃再残狠,也不由心胆俱寒,眼看对方毫无中毒迹象,他深知〃金指〃之毒,武力差的,中之立毙,功力高的,也不过迟延片刻而已。
〃断剑残人,你……不畏剧毒?〃
〃区区〃金指〃之毒,算得了什么!〃
〃你……〃
〃阁下作恶多端,死不为过!〃
话声中,欺身上步,扬掌照〃黑心魔〃当头拍下……
〃黑心魔〃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狂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朱昶在将吐劲的刹那,突然收回了手掌。
〃黑心魔〃厉声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朱昶忽地念及师父临行交代,不可残杀,同时段皇爷最忌血腥,除非不得已,还是少流血为是。
这是他一念之仁未泯,当然,对付血海仇家〃黑堡〃是例外。
〃饶你一命,盼你能劝告同伴解散〃通天教〃,退出江湖……〃〃老夫岂要你饶命!〃
〃区区言出必践,你算活定了,但功力必须废去,以免再行作恶!〃〃黑心魔〃厉吼道:〃你杀了老夫吧,会有人收拾你小子的……〃朱昶冷酷地道:〃这不能由阁下!〃
话声甫落,一缕疾劲的指风,暴射而出。
〃黑心魔〃全身一震,狂吼一声,鲜血夺口而出。
废去武功,这对一个成名的武士来说,简直比杀他还要残酷,何况〃十八天魔〃是跺跺脚可使风云变色的人物。
〃小子,你干脆杀了老夫!〃
声音凄厉刺耳。
朱昶冷笑一声,道:〃听着,寄语阁下同路人,区区的使命是除灭〃十八天魔〃!〃〃黑心魔〃脸孔扭曲得变了形,气喘如牛身躯抖得像发了寒疟。
朱昶转身悠然出林而去。
他一路上屈指算着,〃十八天魔〃之中,〃黑心魔〃、〃剑魔〃功力被废,〃狼心魔〃、〃九窍天魔〃、〃狂魔〃、〃大力神魔〃、〃武魔〃,加上今天的〃金指魔〃与〃断令魔〃,已有七魔丧命,〃十八天魔〃已去其半,师父曾说,怕的是这魔头身后的老魔仍在世间,〃十八天魔〃业已足可使武林颤栗,他们身后的魔头,岂非更加可怕?更加不可想像?
公主华贵的风姿与爽朗的谈吐,又回到心头。
她并末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在大理国,她是玉叶金枝,实在,她不该到中原来冒险,只要搭上了〃江湖〃的边,其风波的险恶诡谲,是难以想像的,而自己与胖大娘,在目前的景况,可说随时与死亡为邻。
他不由为此隐忧起来。
想起公主不久前隐约示爱的语意,不禁有些心神忐忑,他想,自己是一个道地的武林人,原不堪匹配她的,何况,与郝宫花的婚约已是事实,万难更改。
郝宫花温柔妩媚,是个好女子,她的遭遇,委实值得同情。
心念之间,出了树林,重新踏上官道。
此番本追踪〃花后张芳蕙〃母女而来,想不到巧逢姑母胖大娘与公主,又除了三个魔头,算来也不冤。
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距荆州城不远的沙市,天色业已昏黑,但他有一种急于见到〃红娘子〃的感觉,匆匆打尖之后,继续上道,数十里途程,他预计二更时分即可抵达,不知〃红娘子〃的伤势是否痊愈?
起更时分,已奔行了近半路程……
突地──
一条黑影,风驰电掣般擦身而过,朱昶目光如神,一眼便已看出对方是一名〃黑武士〃,对于仇家,他是决不放松的,毫不犹豫地蹑了下去。
奔了一程,转入小道,约莫里许,眼前现出一个十来户人家的村落。
那名〃黑武士〃,迳直奔入村中。
乡居人早眠,也节俭惯了,村中不但寂无人声,连灯光都已绝迹。
〃黑武士〃飞越一道短垣,进入一座三合院中。
对方来此则甚?有何企图?
院内起了数声犬吠,但随即寂然。
朱昶幽灵般跟了进去。
屋内起了人声:〃谁?〃
〃是我,三郎,爹!〃
〃怎么三更半夜回家?〃
〃有事,进屋再说,请快开门。〃
〃唉!我就来!〃
正屋亮起了灯火,接着西厢窗子也透出灯光,传出了一阵女人喃喃自语,夹着乳儿被惊醒的哭声。
正厅开启,〃黑武士〃急闪而入,开门的是一个花甲上下的老者。
一个少妇,怀抱婴儿,由偏厢来到正屋。
老者揉了揉惺松睡眼,道:〃三郎,什么事?〃那名〃黑武士〃惶然道:〃爹,收拾收拾,我们走!〃少妇粉腮一变,栗声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叫三郎的〃黑武士〃看上去年纪还不到三十,长得倒也一表非凡。
〃我们得快些离开,如果被发觉追来,就不堪设想了!〃老者颤巍巍地道:〃你得说个理由呀?〃
〃黑武士〃甩落披风,焦急地向门外张了一眼,栗声道:〃孩儿是拚死逃出来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嘛?〃
〃前任总管何文哉证实业已被害,埋骨江边,我们六个与何总管关系密切的,有五个业已被酷刑处决……〃〃哦!〃
〃啊!〃
老者与少妇面色惨变,齐齐惊呼出声。
三郎接下去道:〃孩儿正巧外出巡逻归队,半途得知友唐宗示警,所以……逃了出来!〃老者栗声道:〃孩子,天下虽大,恐没有我们容身之地?〃〃总不能坐着等死……〃
〃你带妻儿远走高飞吧,我得守住祖产,死也死在这块土上。〃三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凄声道:〃孩儿不孝,但求您老人家……〃〃我们走向何方?〃
〃白帝城!〃
〃什么,白帝城?……为什么?〃
〃那里是〃通天教〃势力范围,〃黑堡〃势力不达!〃〃此去白帝城迢迢千里,能有命吗?〃
〃爹,那些不计了,我可以改装……〃
〃你起来。〃
三郎站了起来,泪流满面,他妻子轻拍着怀中小儿,粉腮一片苍白,颤声道:〃当初你不该进〃黑堡〃的!〃〃说这些没用了,我曾受何总管救命之恩,他要我入堡充当武士,我不能拒绝。〃〃唉!〃
老者咬了咬牙,道:〃你们走,我决定留下!〃三郎带哭的道:〃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老者固执地道:〃我老了,难耐逃亡之苦……〃蓦在此刻──
一样东西,飞入厅中,〃锵!〃然落在桌上。
三郎栗呼一声:〃死牌!〃全身登时抖颤个不停,面上呈现一片死灰之色。
老者与少妇也是面无人色,小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三郎咬着牙道:〃一切都完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起自院中。
〃江三郎,你出来!〃
三郎惨然望了老夫与妻儿一眼,猛一顿脚走出厅门。
老者与少妇觳觫着挤到门边。
院地中,一共四条人影,三个是与三郎同样装束的〃黑武士〃,为首的是一个独臂老者,藉着月光,可以看出这独臂老者面目狰狞可怖,使人有一见不忘的感觉。
三郎朝独臂老人恭施一礼,颤声道:〃参见总监!〃独臂老人阴森森地一笑道:〃江三郎,长话短叙,你知道堡规的,作何打算?〃江三郎似已横定了心,声音反而显得平静:〃禀总监,卑属知罪,听凭处置,但有个请求!〃〃什么请求?〃
〃请放过卑属家人!〃
〃三哥!……〃
那少妇凄唤一声,哭了起来,怀中的小儿哭得更响了。
独臂老人目注近身一名武士,道:〃不许惊动左邻右舍,制止哭声。〃那名〃黑武士〃刷地亮出长剑。
江三郎回头凄厉的道:〃进屋去,不许有声音。〃少妇骇怖至极地止住悲啼,用手捂住小儿的嘴,退入厅屋。
那名亮剑的武士大步向前走去……
江三郎〃呛!〃地拔出剑来,栗呼道:〃李兆明,你别残杀无辜,一切有我挺住!〃独臂老人一抬手,李兆明退回原位,独臂老人如毒蛇般的目光,罩定了江三郎,以令人股栗的声调道:〃江三郎,你居然敢拔剑?〃江三郎战栗着道:〃总监,请放过无辜家人,卑属甘心接受堡律制裁。〃独臂老人冷森森地开口道:〃现在据实回答本座问话,第一,你入堡是何文哉荐举,何文哉给你什么任务?〃江三郎咬了咬牙,道:〃没有!〃
〃哼!这多年来,你为他做了些什么事?〃
〃卑属随武士活动,以上令是从,并无越轨行为。〃〃推得很干净,何文哉的身份你是清楚的……〃〃卑属不知!〃
〃还有那些党羽?〃
〃禀总监,卑属全不知情!〃
〃看来本座问的全属多余?〃
〃卑属是据实回禀!〃
〃很好,人来!〃
三名〃黑武士〃齐齐躬身道:〃听令!〃
〃带出厅内人,不许有声音。〃
〃遵令!〃
三名〃黑武士〃弹身向堂屋门扑去……
江三郎横剑拦住去路,惨厉的叫道:〃总监,迫卑属反抗吗?〃〃你业已反抗了!〃
〃请……〃
独臂老者鬼魅般划了一个半弧,回到原位,江三郎撤手扔剑,木立当场,显然穴道已被制住,独臂老人这一手,的确令人咋舌。
三名〃黑武士〃扑入堂屋,一人挟一个,来到屋檐之下,果然没有半点声息,想来是已被制了穴道,连那乳儿也不例外。
江三郎目眦欲裂,额汗如雨,脸孔扭曲,可是不能动弹,口尚能开。
〃如果家人被杀,我江三郎变厉鬼也要索债!〃话声之凄厉,令人不忍卒听。
独臂老者阴阴一笑,目注那抱着婴孩的武士道:〃到他身边!〃那武士立即举步,到江三郎身边。
老人与少妇面色惨厉如鬼,但不能动也开不了口。
独臂老者开口道:〃江三郎,现在本座重新问话,你如再狡辩,先活裂这小儿。〃江三郎狂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场面,惨酷无伦。
那武士倒提小儿,两手分握两只小腿。
江三郎的妻子,登时晕绝过去,挟持她的武士,伸指一点,她又悠悠醒来。
江三郎急遽地喘息着,面孔全变了形。
独臂老人突地目注暗处暴喝一声:〃什么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栗人的惨号,破空而起,现场多了一个蒙面书生,那挟持小孩的武士,栽倒当场,已断了气,小孩却到了那蒙面书生手中。
独臂老者怪叫一声:〃你是〃断剑残人〃?〃现身的,正是朱昶,他隐在暗中,明白全部经过。
朱昶好整以暇地解了江三郎的穴道,把小孩朝他手里一塞,道:〃抱住,退开!〃江三郎的惊喜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抱起爱子,退到窗下。
另两名武士,面色顿呈死灰,人的名,树的影,〃断剑残人〃这名号是相当吓人的,何况,对于这煞星的功力,他们耳熟能详。
独臂老者不虞此变,身躯簌簌而抖,狰狞面目,更加可怖了。
朱昶目现栗人煞光,寒声道:〃总监,请报个名号?〃独臂老者狞声道:〃老夫〃海外沧波客黎昊〃!〃〃黎总监,幸会了!〃
〃〃断剑残人〃,你意欲何为?〃
〃没什么,碰上了是天意!〃
〃这是本堡家事……〃
朱昶目光扫向两名武士道:〃你俩先放人!〃两名〃黑武士〃闭口不语,只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
〃黑堡总监黎昊〃狞声道:〃〃断剑残人〃,你如要这一老一少活命,就别插手!〃朱昶仍注定两武士,冷酷地道:〃听真了,你俩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将生死两难。〃两名〃黑武士〃各打了一个哆嗦。
朱昶这才转向〃黑堡总监〃道:〃阁下这条断臂,是在武陵山中失去的吧?〃黎昊神色大变,厉声道:〃小子,你真是朱鸣嵩的后人?〃朱昶咬牙切齿地道:〃姓黎的,我找你很久了!〃〃报名?〃
〃朱昶!〃
〃你小子不是已被击落绝谷……〃
〃这叫做天不绝人!〃
〃不!你……你是那〃苦人儿〃?〃
朱昶一把扯落面巾,露出英俊的面庞。
黎昊惊悸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便是那白衣书生?〃〃不错!〃
〃你真是命大……〃
〃黎昊,当初在山中下手的还有什么人?〃
〃你以为老夫会告诉你吗?〃
〃也许!〃
〃你做梦!〃
朱昶向前迫近一步,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杀机,恨极地道:〃黎昊,你要为你所为付出代价了。〃场面在朱昶一上步之间,充满骤呈无比的杀机。
〃海外沧波客黎昊〃厉声道:〃小子,你敢一动,这一老一少便没命!〃朱昶目芒朝二名〃黑武士〃一扫,道:〃谅他俩不敢!〃〃你无妨试试看?〃
〃当然要试……〃
断剑一扬,再迫近一步。
〃呛!〃的一声,黎昊也拔剑在手,作出击之势。他虽然只剩一臂,但那气势仍相当骇人,显见他剑术上已有不凡造诣。
双方凝神对峙,彼此都无懈可击。
江三郎突地仗剑而出,欺到两武士身后,如果两武士出手残害他父亲与妻子,他尽有余裕击杀二人。
这一来,情势顿告改观。
盏茶时间,在死寂但却紧张无比中消逝。
黎昊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目光微微一懈。
这细微的破绽,在剑术到了某一极限的高手眼中,已属致命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