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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不容易反锁住叶无青左臂,更不容对方重振旗鼓,当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千载良机,蓄势多时的左掌如天雷奔日,全力拍出。
但叶无青是何等人物,很快便察觉到,欧阳霓的功力虽然霸道强横,不输于当世顶尖高手,却失之于驳杂生硬,远未到运用自如的炉火纯青之境。
就好比是无根之水,纵然势头再猛再强,却无丝毫气劲变化可言,更无法持久,只需对峙片刻,待锐气一消,便只能任人鱼肉。
他心下冷笑,左肩微耸,抬手一记溜火神掌直撄其锋,屋里的温度骤然上升,周围的空气也好似被他灼烈刚猛的掌风给燃着了一样。
“砰!”双掌相交,欧阳霓的娇躯犹如风中百合剧颤不已,却因左臂被缠无法退步卸劲,实打实地硬接下对方这摧枯拉朽的一掌。
她“嘤咛”低哼,玉容血色褪尽,死死抵住叶无青的铁掌,勉力支撑,“呼”的一声,右半边的袖袂禁不住溜火掌力的烤灼,率先烧了起来。
叶无青面沉似水,毫无怜悯之情,不断催动溜火掌力欲将欧阳霓耗得筋疲力尽、委顿成擒,却并不着急要立马取了她的性命。
岂料欧阳霓左手食指上黑光暴涨,叶无青的铜炉魔气顿时一泄如注。
欧阳霓见他中计,心下大喜道:“翠枫,快——”话还没有说完,她却突然花容惨变,晶莹无暇的雪肤转瞬泛起一层淡青色妖艳光晕。
一股冰冷透骨的寒流,顺着汩汩奔流的铜炉魔气涌入她的体内,弹指间沿着左臂已攀升到肩膀,所过之处麻痒难当,胜似百爪挠心。
欧阳霓霍然想起一事,禁不住魂飞九霄,忙不迭撤回玉掌,失声叫道:“忘情水!”
叶无青纵声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左臂疾振,将欧阳霓飞甩而出。
屈翠枫先前瞧见欧阳霓兵行险招制住叶无青,欣喜之下意由心生,一束耀眼金芒自胸襟内迸射而出,正欲结果这魔头的性命。
哪想战局急转直下,欧阳霓暗算不成,反中了叶无青的忘情水毒,朝着自己飞跌过来,眼看就要迎上自己轰出的那道金芒。
他大吃一惊,只得拼命将射出的金芒往上猛地一送。那浑圆雄厚的金芒,在即将轰中欧阳霓娇躯的一瞬骤然改向,从她身上呼啸而过,“砰”的一声洞穿楼顶。
方圆十数丈的砖木瓦砾被碾成齑粉,轰然迸散,浓厚呛鼻的粉尘弥漫四周,这松壑楼好似要坍塌了。
因他对这金芒的驾驭远未到得心应手的境界,如此强运改向,直激得全身经脉激荡,伤口迸裂、血流不止。
尚未回过神来,欧阳霓的身躯已重重摔落怀中,屈翠枫给撞得翻身滚落下床,眼前金星乱冒,喉咙一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险险昏死。
叶无青如影随形欺至近前,屈指弹出一缕亮银水线,射入屈翠枫嘴中。
屈翠枫惊骇莫名,竭力运气想将忘情水毒从嗓子里逼出,却哪里能够?随即真气一散,手足酥软,身上又痒又麻,痛不欲生,忍不住呻吟出声。
叶无青悠然伫立,打量着匍匐在脚下勉力挣扎的欧阳霓和屈翠枫,淡淡道:“滋味不错吧?张嘴!”跟着,他取出一颗丹丸,用小手指甲一分为二,分别弹射进两人口中。
屈翠枫麻痒渐止,便似发了场大病般浑身无力,粗声喘气像是要把肺抽空了。
欧阳霓从地上坐起,秀容低垂,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小声道:“多谢义父慈悲!”
叶无青鼻子里重重一哼,说道:“这半颗解药可保忘情水毒在半年中不再发作。过了这个期限,老夫是否还有这份慈悲之心,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屈翠枫心头一寒,已明白叶无青的险恶用意。他年纪虽轻,但家学渊源,于仙林故事所知甚多,自然晓得当年蓬莱仙会上,丁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令楚望天作茧自缚,身受忘情水毒反噬,束手就擒之事。
以楚老魔近三甲子的功力尚不能当,何况是自己和欧阳霓?一旦剧毒发作,当真是生不如死,想自我了断都有心无力。
他正在思忖之际,欧阳霓已颤声道:“霓儿愿为义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永无二心。若违今日之誓,甘受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叶无青点点头,目光移转到屈翠枫的身上,稍含戏谑的口气道:“屈大掌门?”
屈翠枫油然涌起一股强烈羞愤,恨不得立时起身与叶无青拼个你死我活,总好过日后任他摆布奴役,他想到激动处,撑在楼板上的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欧阳霓伸过手来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柔声道:“屈公子,你也赶紧发个誓吧。我义父气宇宽宏,绝不会计较咱们方才的无礼冒犯。”
屈翠枫略略冷静,寻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欧阳姑娘都能委曲求全,我又何吝于向他假意低头?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报仇,才能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一时间怒火缓缓平歇。
他咬牙指天发誓道:“屈某愿为叶宫主马首是瞻,竭尽犬马之劳。如有食言,定当万刃穿心,以证今日之誓!”心中却暗自道:“我只答应为你效力,可没说异日不能杀你。但教屈某一息尚存,必报今日之辱!”
叶无青心中冷笑道:“这小子毕竟脸皮薄了点,不像那丫头发起毒誓来当喝水,却也是一样的翻脸不认人。”
不过眼下两人的性命全都操诸己手,他也不以为意,颔首道:“都站起来!”
欧阳霓晓得叶无青暂时饶过了他们,扶着屈翠枫起身道:“多谢义父开恩!”
叶无青也不看他们,向着窗外传唤道:“姜赫!”
守在松壑楼下的姜赫闻声从窗口掠入屋中,躬身施礼道:“宫主有何吩咐?”
欧阳霓这才醒悟,难怪松壑楼里打得天翻地覆,却一直没有手下进来探视,敢情有这煞神在外头挡着,那些寻常明驼堡弟子又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叶无青问道:“人都杀光了么,有没有漏网之鱼?”
姜赫道:“启禀宫主,全府上下连带欧阳景远无一人逃脱,否则惟属下是问!”
叶无青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放把火烧了,我们走。”
饶是欧阳霓听闻此言,亦是心里一疼。没想到叶无青的手段毒辣至此,她苦心经营的一片基业,就在他轻描淡写的只字词组中付诸一炬。
她强按恨意,称颂道:“义父说得极是,经过今晚,此府已无隐密可言。与其留着教人顺藤摸瓜,不如烧成白地,了无后患。”
叶无青阴沉着脸不置可否,大袖一拂道:“走吧!”一马当先离了松壑楼。
欧阳霓携着屈翠枫在后跟随,回头就见姜赫正在府内四处点火,顷刻间宅院里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夜空。
四人一路西行,这一日便抵达宿夜峰下。副宫主厉无怨得到消息率宫中高手下山来迎,接了叶无青等人回到忘情苑接风洗尘。
酒宴上欧阳霓仍被安排坐在简长老的下手,与姜赫并列,席间谁也不提那晚发生的事。
当夜屈翠枫便被安置在从前蒙逊住过的府邸里养伤,此后一连半个多月,叶无青都未曾召见,好似将他彻底遗忘了一样。
屈翠枫也乐得清静,整日足不出户,潜心养伤,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只是体内的忘情水毒,始终犹如一块千钧巨石压在心底,似道催命符咒般令他时时惊心。
偏偏打从回到忘情宫起,欧阳霓竟一次也没来探视过他。屈翠枫也曾向身边侍奉的丫鬟打听过她的消息,却都推说不知。
这日晚间他沐浴过后回到房里,百无聊赖寻了本闲书在灯下翻看,却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思忖脱身之策。他正想得出神时,忽听屋外欧阳霓的声音道:“翠枫!”
屈翠枫一喜,急忙起身开门道:“欧阳,我还当叶无青将你软禁了呢!”
欧阳霓手捧一件宝蓝色长衫,走进屋内,微微一笑道:“怎会,那他岂不是便宜了我?回宫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奉命下山了,直到今日天黑才赶了回来。”
屈翠枫关上门,奇道:“他命你去做什么,要这么久?”
欧阳霓幽幽一叹,轻声道:“你又何必多问,知道了只会更加不高兴。”
屈翠枫心一沉,咬牙愠怒道:“这老贼,早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霓苦笑道:“你错了,眼下咱们非但不能盼着他死,更不能让旁人伤了他一根毫毛。一旦叶无青命丧黄泉,你我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屈翠枫恨恨一锤桌子,说道:“莫非除了叶无青手里的解药,咱们就别无他法?”
欧阳霓摇头道:“忘情水的炼制方法乃魔宫绝密,自从出过滕皓、席魉叛乱的事情后,叶无青对药方的管控愈发严密,除了他再无第二人知晓内情。”
屈翠枫一阵气馁,颓然坐回椅子里,喃喃道:“不要紧,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奈何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别说安慰欧阳霓,连他自己都不抱太大指望。
欧阳霓望着默然无语的屈翠枫,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屈翠枫勉强展颜笑了笑,道:“说哪里的话,这全都是老天爷的错!”
欧阳霓将那件宝蓝色的长衫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你上回借我的,现在原物归还。”
屈翠枫慨然叹道:“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我怎么竟似做了场噩梦!”
欧阳霓微微俯身,双手轻按在他的肩头,徐徐道:“不要认输,坚持就有希望!”
屈翠枫点点头,忽然感到欧阳霓湿热的呼吸正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拂过,缕缕芬芳如醉人的醇酒直钻鼻底,沁入心脾。
此时正值盛夏之夜,欧阳霓只穿了件轻盈淡薄的素白衣裙,在火烛映照下,将衣内若隐若现的娇媚胴体衬得分外动人。
屈翠枫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了她微敞的胸襟,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乳沟登时呈入眼帘,令他心头荡漾。
欧阳霓似有发觉,细腻晶莹的冰肌玉骨缓缓泛起诱人的酡红,面颊像是烧起来一般,垂首轻嗔,薄怒道:“原来你也会不老实……”
这一声如诉如慕,屈翠枫哪里还把持得定?他早非此道菜鸟,两手搂住欧阳霓纤腰往怀中一带,轻轻道:“欧阳,同是天涯沦落人——”炽热的嘴唇已深深印在她滚烫的樱桃小口上。
欧阳霓嘤咛低呼,娇躯已不由自主软倒在屈翠枫的腿上,略微的挣扎也化作了火上浇油的挑逗。
屈翠枫血脉贲张,与欧阳霓紧紧纠缠在一起。怀中美人的超卓智慧与魔宫长老的身分,更带给他与卫慧迥异的征服快感,暂忘去尘世的挫折与痛苦。
他需要她,如同干渴的旅者贪婪地索求着,叩开她的肉体,敲击她的心扉。
罗衫轻解,玉体横陈,欧阳霓的矜持在黑夜里融化,热烈而近乎疯狂地迎合着,屋里的温度伴着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急遽上升。
“呼——”桌上的烛火灭去,黑暗彻底笼罩了两人,惟有今宵清幽的月光从窗外默默洒照,窥望着她与他。
巫山云雨,春风几度?园中枝叶婆娑,夏虫低吟,应和着从屋里传出的轻轻呻吟,今夜无人入眠。
彷佛一场夏日的雷雨,突如其来的降临,奔放倾泄下孕育已久的激情。
“你——”就在彼此即将攀上巅峰的一刻,屈翠枫猛然面色大变,竟一下从床上弹起,怔怔望着欧阳霓赤裸的娇躯,那神情宛若见到了鬼。
欧阳霓心一沉,暗道:“难道他介意我已非处子之躯?”
然而屈翠枫脸上的惊诧之色变得越来越强烈,甚或夹杂着一缕恐惧,嗫嚅道:“你、你……怎会?”
欧阳霓顺着他的视线愕然低头打量,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只见自己原本如羊脂玉般光滑娇嫩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丝丝色彩斑斓的细长条纹,随着剧烈的喘息不住蠕动扩散,遍布全身。
她发疯似地从床头抓过铜镜,镜子里一张犹如涂了一层斑驳油彩的陌生脸庞扑面而来,直似一个从地狱中钻出的厉鬼,丑陋而狰狞。眉心之上,一个殷红字体触目惊心,赫然是个“宏”字!
“当啷!”铜镜摔落到地上,欧阳霓顿时呆如木鸡,欲火全消。
屈翠枫已缓缓回过神来,却不敢多看她一眼,低低问道:“是欧阳修宏干的?”
欧阳霓像是没有听见,呆呆瞧着自己身体上的彩纹慢慢地在消退,又恢复了雪白无瑕的肌肤。
她心中痛恨不已,欧阳修宏为了独霸自己居然种下无耻奇毒。平日里毫无异常,但在她情欲高涨之时就会悄然发作,此生再不能与任何男子亲近。
也许是上天故意开的一个玩笑,欧阳修宏恰恰是死在了她和屈翠枫的手中。能够消除这奇毒的解药,也随之永不可寻。
她该怎么办?难道额头上要永远背负那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