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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大声,快将灯吹灭,我先安置好女儿。”
“你怎么安置她?”
“将她安置在古榕上的浓荫密叶中。”
“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你不害怕女儿会从树上掉下来?”
“我用绳索将她捆好,不会掉下来的。”
“那女儿不会哭喊,叫贼人发觉了?”
“没办法,我只好轻轻点了她的哑穴,叫她哭喊不得。”
“我们不能现在带着女儿逃走么?”
“四面都有人,已没办法逃走了!要不,你带着女儿上古榕树上躲起来。”
“老娘的轻功没有你这么好。再说,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这么多贼人么?贼人不见了我们两个,不会四下寻找?但贼人不会知道我们有一个女儿。”
“那我先去安置好女儿了!”
侯三郎说完,从床上抱起了女儿,轻轻点了她的哑穴,将灯吹灭,便像一只轻灵、敏捷的猿猴似的,从窗口悄然跃上了古榕树,选好一处枝密叶浓的地方,将女儿捆绑好,又悄然跃了回来。他的轻功在武林中属于一流,行动全然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发觉。
母老虎担心地问:“女儿你安置好了?”
“好了!就是打风也刮不下来。”
他们哪里知道,在黑夜中,有一对神秘的眼睛在盯视着他们的行动,也看见了侯三郎将小女孩安置在古榕树上。
不久,两股敌人会合了,他们将野店四面全包围了起来,亮起了火把。一个单眼的汉子用仇恨的眼神盯视着野店,吼道:“侯三郎,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知道你在里面,你想跑是怎么也跑不了!躲也躲不了!老子喊三声,再不滚出来,老子就放火了!”
候三郎借着火把光看去,这个单眼汉子,正是自己的仇家——山西万石堡少堡主独眼龙,他的父亲,就是给自己摘去了脑袋的。
万石堡的堡主一向称雄晋北一带山林,为人十分残忍,屠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侯三郎跟他没任何过节,但是有人出重金要买下他的脑袋,所以青旗楼楼主便打发侯三郎前来行事。万石堡戒备十分森严,堡中的高手也不少,其他的杀手根本杀不了万石堡堡主,只有机智过人的侯三郎才有可能下手。
侯三郎用了三个多月的时候,摸清万石堡主的习惯、特性与爱好。在一个夜晚,趁他父子在小镇上饮酒之时,突然出现,一剑将万石堡的脑袋砍下来,提了而去。这骤然的一击,侯三郎是看准了时机、方向才出剑的。杀手杀人,尤其杀武林高手,往往要一击即中,不用出第二招。一招若不灵,第二招已没用,只有立刻离开,再找第二次机会。因为刺杀对手时,四周的护卫、武士会一拥而来,不走就走不了。就是对手,也会跃开,回手反击。何况当时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堡主独眼龙。
这闪电似的行动,侯三郎没等独眼龙和四周武士醒过来,已是人去楼空。独眼龙醒过来时,侯三郎已如天边惊鸿,远远消失,想追杀也来不及了。侯三郎只杀万石堡主,没杀少堡主独眼龙,是遵守杀手的规矩:没钱不杀人,只杀当事者,不杀其他人。要是再杀独眼龙,那杀人价钱又不同了。正因为这样,侯三郎才留下了不少的仇家。侯三郎也不在乎这些仇家。
事隔十多年,当时二十岁左右的独眼龙,现在已是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人了,神情更为凶狠、剽悍。侯三郎凭他那只烛有的眼睛,一下认出他来。他身旁不远,还有一个脸带刀疤的大汉,一脸的阴鸷之色,神态更令人可怕。显然他是这群来人的头脑人物。
侯三郎再看看其他人都是一色劲装,夜行轻装打扮,人数不下二十个。侯三郎要是骤然跃出,要杀独眼龙,可以一击即中,但其他人就不好对付了。这伙人既然是东厂的高手,武功自然不在一般武林人士之下。
独眼龙又在外面吼叫,说里面的人再不出去,便马上放火。侯三郎并不害怕放火,只担心大火烧起,波及古榕,伤害了女儿。他轻轻吩咐妻子先别露面,小心行事,自己便开门走了出去。
独眼龙在火光下一看见他。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狞笑着说:“侯三,你终于滚了出来!你那臭婆娘呢?怎么不一块滚出来?”
侯三郎一股如冷电般的目光突然射出,顿然间浑身也充满了杀气,再也不像一个畏畏缩缩怕事的店老板了。他阴森森地说:“请你说话掂掂分量,别逼得我在今夜里杀人,我已有十多年没杀过人了!”
独眼龙一时间给侯三郎这一股杀气慑住了:“你,你,你想威胁、唬吓我?”
“你知道我一向是个冷血杀手,有多种杀人的经验和方法,一旦惹得我杀意升起,就算我今夜杀不了你,以后也会千方百计杀了你,就像杀你的父亲一样。”
“你还想有以后么?”
“你不妨试试。”
刀疤脸这时也冷冷地说:“侯三,你说你有十多年没杀过人?不对吧?”
“你认为我杀过人了?”
“鄂北大洪山白龙池的事件,离现在还不到三年,怎么是十多年了?”
“看来你们也以为我侯三郎参加了那一场战斗?”
独眼龙说:“你别以为你当时戴上了花花绿绿的鬼面具,就没人认出你来。但你的剑法、身手还是叫人认出来了。”
侯三郎暗想:莫非青楼旗的一些杀手参加了飞虎奇兵?还是有人会这一门杀手剑法?
刀疤脸盯着他问:“嗯?你怎么不出声?”
侯三郎说:“我说我没有参加,也没有这份荣幸参加。你们一定要说我参加了,那就当我参加好了!”
独眼龙恨恨地说:“你还想诡辩?现在你不但是老子的杀父仇人,也是朝廷追拿的钦犯,老子说什么也要杀了你。”
“那你们来吧!”
刀疤脸说:“侯三,只要你说出聂十八和穆氏一家人现在哪里,我们可以放你夫妇一条生路。”
“你们东厂的人耳目遍布天下,不知道聂少侠和穆氏众侠在哪里,倒跑来问我?”
“你——!”刀疤脸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东厂的人,在白龙池边那一场战斗中,精英全丧,没有一个人能生还。这三年来,东厂的人一直在暗暗打听聂十八和穆氏一家人的下落。可是聂十八和穆氏一家,在白龙池事件后似乎一下在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连岭南双奇也踪影全无,再也不在江湖上出现。弄得东厂所有的耳目一筹莫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侯三郎,所谓的飞虎奇兵的一员又岂能放过?怎么也要从侯三郎口中问出聂十八等人的下落来。刀疤脸又问:“侯三,你是不想说了?”
侯三郎说:“别说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就算知道,我侯三郎也不会说出来!”
刀疤脸一挥手:“上!”
可是侯三郎比他发难更快,身形似燕子般地纵飞,剑如流光逸电击出,直取刀疤脸。侯三郎在以往的杀手生涯中,懂得了一句古话:打蛇先打头,杀人先杀王。只要将敌人的首脑人物骤然杀了,敌人就会不战自乱,接下来无论是战是走都方便。
要是过去,侯三郎这一剑必中无疑。不知是他身上的杀气没有以前那么重了,还是长久不与人交锋,剑法生疏,令刀疤脸能跃开,逃过了侯三郎这骤然的一击。跟着三四黑衣劲装人又一齐拥了上来,刀剑棍棒齐向侯三郎击来。侯三郎剑锋一转,震开了四般兵器,而且还顺势杀了一个。一流杀手之剑就是一流杀手之剑,剑出见血,从不虚发。
侯三郎在杀了一个黑衣人后,又似轻燕般纵开了。按照以往,他完全可以在这黑夜中走得不见人影。但他现在不能走,他有妻子和小女儿在。所以一个真正的杀手,要没有妻儿,更没有什么骨肉亲人,不受情感所累,孑然一身,才没任何牵挂。因此,杀手才往往是冷酷无情的。侯三郎虽然是青旗楼一名一流的上乘杀手,但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他有情感,也有正义。
侯三郎一纵开,独眼龙已带人愤怒地冲上来了。独眼龙为报父仇,在十多年里苦练武功,不惜投身到东厂里去,暗中偷学其他高手的绝招,甚至拜他们为师。现在他的一口刀法,远非十多年前可比,一刀劈出,宛如猛虎出林,锐不可当,令侯三郎不能不纵开闪避。
突然,盛怒的母老虎纵了出来,两把锋利的菜刀,舞得似车轮般地转动,骤然之间,砍翻了三四个来不及出手的黑衣人,而且直逼独眼龙,乱砍乱劈,一副拼死的打法,不按任何常规,这一下杀得独眼龙手忙脚乱。独眼龙又急又怒地说:“臭婆娘,你这是不要命了?有你这样的交锋么?”
母老虎才真正是一只盛怒出林的老虎,不顾死活地乱劈乱砍,似乎要与对手同归于尽。她一边挥舞双刀一边吼着:“你敢追杀老娘的男人,还敢骂老娘为臭婆娘,老娘现在就臭给你看!”
独眼龙虽然刀法极好,在这头力如蛮牛、势如猛虎的婆娘面前,也一下适应不了。再说他也不敢与母老虎同归于尽,便先行避开,叫其他黑衣人前来招架。黑衣人也不敢太过逼近这头发了疯的母老虎,只是从旁出招,令母老虎团团乱转。他们都有临场的丰富经验,先避其锋,以逸待劳的打法,等这头母老虎精疲力倦,然后合力擒拿。他们奉命,是要活擒了这一对夫妇,不想要死人。
尽管母老虎威猛过人,手舞刀飞,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高手,很快就摸清楚了母老虎的门路,便贴近进招。他们虽然在母老虎的身上留下了伤痕,但母老虎变招迅速,不理自己身上和手脚上的伤,反而一下将这些贴近伤了她的黑衣人劈得不见了半边脑袋,有的被拦腰劈飞,惨死在她的脚下。
另一边,侯三郎与刀疤脸等三位高手的激战十分炽热。侯三郎的剑法招式不多,但招招都是杀人的招式,狠、准、快,除非不击中对手,一击中便致命。在他身前身后,也躺下几个黑衣人的尸首。刀疤脸看得急了,大叫道:“不论生死,我都要了!”
黑衣人得了这一道命令,再无顾忌,放手进招。这样一来,侯三郎剑法虽然好,但招架不了四大高手的致命杀招,险象丛生;而他的妻子母老虎更危险,她在中剑倒下之前,一菜刀将独眼龙右臂活生生切了下来,狞笑着道:“老娘就是死,也要叫你这小子活得不快活。”
眼见母老虎就要惨死在另一黑衣人的刀下,侯三郎大惊,丢开了交锋的对手,飞身而来,一剑就将这黑衣人挑飞,急切地问:“老婆!你怎么了?”
母老虎浑身是血,仍顽强凶悍地说:“老娘死不了,瘦猴,你快走,别理我了。老娘已砍翻了他们五六个,够本了!”
“老婆,你还能不能走动?”
“不行!我两条腿都不听话了。要不,老娘会倒下来么?瘦猴,你快走,老娘就是坐在地下,也能拼他们一二个。最好,你去给老娘杀死了独眼龙这混帐的东西,是他坏了老娘最后的一条腿。”
独眼龙在砍断母老虎的一条腿时,自己拿刀的右臂也给母老虎切了下来,再也不能战斗。他不想两败俱伤,结果还是两败俱伤。他想不到母老虎这般的凶悍,倒下来也还手。他正惊恐时,只见一把菜刀飞过来,想闪开已来不及了,一声惨叫,这把菜刀一直飞进了他的下腹。这是侯三郎拾起老婆的刀飞过来的,侯三郎执行了老婆的命令,也实现了老婆的愿望,飞刀杀了独眼龙,这也是侯三郎这个一流杀手的杀人手法之一。
母老虎见独眼龙惨叫倒下,笑着说:“瘦猴,行了,你走吧!”
刀疤脸见状大怒。这一战,对手两个虽然都身带伤痕,而自己却伤亡过半,连独眼龙也死了。他吼着黑衣人:“上!给老子乱刀乱剑碎了他们两人,不要活的!”
顿时十个黑衣人嗷嗷拥来,眼见侯三郎夫妇便要惨死在乱刀之下。蓦然,一条怪影凌空而下,掌拍脚踢,一下将四五个黑衣人拍死的拍死、踢飞的踢飞,碰上他的没有一个是活人,将其他黑衣人全吓得退了回去。侯三郎夫妇惊愕了,刀疤脸等人更惊震了。定神一看,一个黑乎乎似人形而又不似人形的怪物立在月光之下,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两只绿森森的眼睛在闪动。
刀疤脸大惊:“你是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惊恐地说:“头儿,他恐怕是神秘的黑豹。”
“黑豹?”刀疤脸更是魂飞天外。要是黑豹,恐怕今夜里没一个能活着回去。
这团黑乎乎的怪物动怒了:“你们敢说我是黑豹?”
刀疤脸问:“那,那,那你是什么?”
“我是山妖!”
刀疤脸等人更惊震了:“你是山妖?”
“唔!你们没听说过?”
“你、你、你、你就是附近一带人们传说的神秘山妖?”
“不错!”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相视。这个黑乎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