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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鱼叫了起来:“共用一个老婆!?”
“一人三年,三年合约一满,不管老婆地盘,都得换班。这叫一女二夫,又叫一栈两主。”
“独孤一味就是当年的‘一味霸悍’独孤怕夜?他现在居然当了荒山野岭小客栈的老板?”
“一点也不错。”
“还有一个问题。”
无情仍在看他的手指。
“你问,”聂青说,“我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坦白诚实回答我的话?”
无情问,他在看他的手指。
“因为我想跟你做朋友。”:聂青轻而坚定的回答:“要交朋友首先得要坦诚。”
无情在看他的指头:“为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
“这也要回答?”
无情点头。
“是不是要说实话?”
无情颔首。
“可能,我佩服你,才要交你这个朋友。”聂青吃吃地笑道:“可能,我想杀你,故要挣得你的信任。”
无情也不惊讶,只淡淡的问:
“你是哪一种?”
聂青轻轻的笑:
“你说呢?”
无情没有说。
他挥手,起轿,往前也向上走。
一路上都是龙尾和羊足的痕迹。
山高月大。
峰近风劲。
他们正翻越过一座红岩土岗。
到了中途,那尤足和羊印,像走岔了路,往疑神峰顶一路迄通而上,且似奔走得极为急促。
他们登上一块宛似凭空飞来的红色大岩上眺望:
他们终于看到了市镇。
那是一片废墟。
他们终于见到了客栈。
那好比是一处破窑。
——连客栈的酒旗,都像一面招魂幡。
魂兮归来,它在召谁的魂?
——路人,来客还是召他自己的?
第六章 一夜空营
——如果“旖梦客栈”就在山谷,那么,五裂神君和他那一伙兄弟,却往山峰走,却是为了什么?
他们终于找到了“崎梦客栈”,但却没有发现“野金镇”——“崎梦客栈”不是坐落在古山城“野金镇”中的吗?而今,偌大的一个野集山城,去了哪里?
无情看了看聂青。
他没有问什么。
可是聂青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聂青耸耸肩,摊摊手说:
“我也没来过这里。”
这里到底曾发生过什么变故?
“野金镇”是这儿最后一座城镇,平时市集热闹,商贾云集,出产矿石钢铁,也有不少销金窝。买卖场所,而今,怎么都萧条荒凉,零星落索?
只剩一轮冷月,照在残垣败墙上,仅远处破旧城垛处,还有三四顶营帐,给回魂似的急风,吹得七残八废,仅留了个营堡篷壳。
这儿是边塞沤界,原有藩兵一旅镇守,约八至十二人,设正副各旅长一名,自畜牧、绪修,恐边防有事。
而今,营帐还在,却空荡荡的,残破破的,军士一个不见。
无情俯瞰,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漂亮,形容不出的好看,哪怕他在对敌问话的时候,这一点特色依然不改。
聂青对这一点仿佛很好奇。
他在偷看无情的眼。
无情马上就警觉了。
“嗯?”
“什么?”
聂青先发制人,反问。
“你在看我?”无情问,“有事?”
“不。”聂青说,“是你在看我。”
无情这回怔了怔,没想到在这么芝麻绿豆的一件小事情上聂青会恶人先告状。
“哦?”
“你不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聂青得理不饶人,“何况,我就算看你,也不一定有事——你也不一定要有事才准许人家看的。对不对?”
“你对。”无情不想在这话题缠战下去,又俯视苍凉大地,郁滇山峰,“我错。”
聂青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阴阳剑陈日月这时刚好靠近他,便问:“怎么了?”
“好漂亮。”
聂青目光发绿,喃喃地道。
“什么漂亮?”
“那眼光徽像月魂尽慑在眼里,而梦魂又浮现在眼中。”聂青仍在小声感叹:“梦是遗忘的记忆,月是寒夜的心。”
“你说什么?”陈日月听得一些。听不清楚大半,“梦……遗?……寒……心?”
“嘿。”聂青只觉索然无味,只道:“没事。幸好我不是女孩身,要不然,光是这一双眼——”
“他的眼?”白骨阴阳剑陈日月向他的公子左望望。右望望。侧面端详一下。正面又偷窥一下,然后跟聂青说:“没事呀!他没生眼挑针,也没长疮疽儿。”
聂青为之气结:“你——你这孩子怎地连一点诗意也没有!”
“……屎…诗!?”陈日月忽然用鼻子在夜凤中大力的吸索了几下,突然发现一位神词蹲在大路上似的,叫道:
“的确有屎味!”
“三剑一刀憧”中,以他的嗅觉最为敏锐。
然后他很快的更正他的说法:“不,不是屎味……是尸味——死尸的味道!”
无情脸色一寒,伸手一指,疾道:
“去!”
聂青这时才开了眼界。
他亲眼看到老鱼和小余,怎么抬着顶桥子,既轻若无物,又健步如飞,一下子就俯冲下层层叠叠的砾岩和土丘,直掠的速度比鹰还快,但轿子在苏察哈尔鱼及余大目的肩上,眼看倾斜,忽尔又平平托稳,看来,里面就算是置放了个敞口的水缸,也一样不会把水倒得出来。
顷刻即至。
那里残垣废堡,有许多堆叠起来的灶佰,大概是作烧饭。烤暖用,还贮有一些狼粪、枯秆。敢情是必要时施放狼烟,传达军情。
很荒凉。
荒凉得有点凄凉。
没有人。
一个军士也没有。
三刀一剑憧突然采取了行动。
那儿大约有三四个倒塌、败破的营帐,三剑一刀憧几乎是同时分头窜了过去,拔剑抽刀。猛地扯、掀、推。划破。开、倒、烂了营帐!
聂青马上就生起了一种感觉:
无情已传达了讯息:
那是一个命令。
命令是:行动!
可是,这讯息是怎么、怎样。怎能传达开去的,聂育虽然身在当前,却一点也观察、发现不出来。
帐篷内,果然是死人。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无疑都是驻守这儿的军士,而且还死了不多时。
他们看来死得很恐怖:不是眼睛突了出来,就是舌头伸出嘴外。
蛆虫就在眼球和舌根进进出出,以一种异常的欢快活动着。
木权子上还有煮熟的汤,有的手里辽捏着半只硬馍,桌上还有些残骨,刀在鞘里,挂在架上。
看来,他们死得也甚为突然。
简直是粹不及防。
尸味——臭味便是从这儿传来。
陈日月的嗅觉果然灵敏。
——也许,他有问题的是对诗的触角,而不是嗅觉。
这些戍守边防的藩兵,何以会死?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何他们会死得这般不及提防。如此恐怖?是什么人能使这些边防将士一夜空营?
——难道吴铁翼和他的杀手们已早一步来了此地!?
荒山寂寂。
夜袅嗷于天外。
狼哭千里。
一刀三剑憧都不觉惊然。
孤峰绝顶,大地苍茫,幢幢的不知是人影,还是鬼影?绰绰的不知是神迹,还是天意?
就在毛骨惊然之际,他们摹然听见一声尖叫.竟从那破落的客栈内传来。
那是女子的呼叫。
很危急。
很凄厉。
三剑一刀憧互觑一眼,只听无情在轿里迸出一个字:
“快!”
老鱼、小余立即扛着轿子,像腾云驾雾一般,飞快而去,几乎是足踏飞轮,膝下弯屈,就已越过砾石、巨岩,飞扑向那所残破的客栈。
这时候,一刀三剑憧各显本领,四人各如飞矢。弹九。流星、烟火,分四个方向,同时飞投那所在荒野中的客店,身法虽快,却又不离轿子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但在聂青眼中,却有另一奇景:
最快的,既不是老鱼或小余,也不是一刀三剑憧,而是“嗖”的一声,一人早在说“快”字之时,已疾弹出轿内,身子腾空,双足决不沾地,人像一头飞燕,己越过众人,
当先如电掣垦飞,飞射向“绔梦客栈”!
这人没有用脚,但身法竟然比谁都急,行动比谁都快!
“旖梦客栈”自上丘俯瞰下去,至少有前后两扇门。
门都破旧。
半掩。
风吹得格楞作响。
于是,聂青又看到另一奇景:
轿内的人,飞射向客栈的前门;但在客栈的后方,也有一人,身段窈窕,身法娇美,身手极速,手上有寒芒闪烁,也自大地的阴影间探了出来,直扑向客栈的另一道门:
后门!
这人离“旖梦客栈”比较近,许或是一直都“匿伏”在附近,所以,一现身就逼近了客栈的后门:
所以几乎是与轿中人同时踢,击破客栈的前后二扇门,一前一后,抢了进去!
第二部 疑 鬼
第一章 你是王飞!?
双腿已废、不良于行的无情,一旦施展轻功,竟然身先士卒,比谁都快,先行抵达客栈,在尖叫声尚未结束之前,他已一肩撞开了前后,先叱了一声:“照打!”就攻了进去。
聂青看得很仔细,很清楚。
所以他的脸色更青:
因为他也无法弄清楚:一个腿筋不灵光的人,何以能施展轻功,而且身法还那快,就像一只飘忽的鬼就在这疑神峰下上了他的身一样。
看得出来的问题大可面对。
搞不通的疑问令人疑惧。
无情一入客栈,迎面吸进了一种味道。
一开始他马上警觉:
以为是闷香。
——这么霉这么破这么旧的客栈不可能会那么香!
接着下来他看见了三个人:
三个都是女子。
她们都坐在一张凳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当中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服饰但依然很好好看看的女子。正对着大门口(也就是向着无情),把一张小小的口张得大大的,在喊:“救命——”
她还没喊完。
她身边离她四五尺之遥,也各有一女子,端正的坐着。在看着她。
准确一点来说:是看着她喊救命。
无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么多女人,也当然没想到这女子喊救命是这么一个喊法。
就像是在戏台上的一个表演,字正腔圆,而且还有代表性,并且设有观众席。
这使他也颇为始料不及。
更始料未及的是:
迎接他的是——
刀光!
当头就是一刀!
一点也不留情。
——点也不含糊。
这一刀来得又急。又快,又突兀,刀出手才叱了一声。
不过,无情既然敢抢先闯入虎穴,就己预想过虎牙虎爪和虎威了。
他本来是有备而战。
问题是:无情没有武功。
——他自幼体弱,奇经八脉,均遭仇家震伤,能练的仅是一些粗浅的武功。
所以,他一直把练武的时候,改花在智力。知识和对机关的研究。暗器的运用上。
但这一刀,劈面析来,完全不留余地,发现时已没了距离,就像他的名字一般无情。
这是严峻的考验:
没有武功的他,怎么抵挡?
这是生死的试炼:
失去了安全的距离,他怎么应付?
刀光一片扑面。
香气袭人。
没有花。
只有刀。
——还有刀光后乍现的美脸。
以及刀光中的危险!
无情突然一头就栽了下去。
他是跌倒。
那一刀却就这样祈了一个空。
然而他的暗器却在这个空蟀发了出去!
形势相当凶险:
无情乍见刀光之时,与杀手相距,己有贴身之近!
——近得可以闻到来人鬓发肌肤衣袂的香气。
无情一跌足,所头的一刀便已落空。
而在这时候,他的暗器便已弹指发了出去!
他一失足,几乎是跌在正全速掠过来的来人身上。
来人身子很软。
很软。
很匀。
无情就在此时发出的暗器,可以说是自下而上,一射其下颔、一射其胸!
来人应变之速,也非同小可。
立时大回环绕刀一封,身子一大仰!
“叮”地一声,一枚银针给刀砸飞!
一枚银叶飞镍则险从自其秀颔掠过,打空!
——还削掉对方二三根秀发。
只有一样仍“砸”个正着:
无情的头!
无情的头正“跌”在那人的胸上!
换句话说,他正一头撞进了对方的胸!
这个问题,其实说大不大,说小或也不小。
因为对方是个女子。
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身材很均匀,骨肉很媚妍、身上很香。综首杏唇发微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