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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老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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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风云却冷冷他说:“你相信他,合乎情理——但凭什么也要我们相信他的话?”
  “他的话你们可以不信,”唐天海愤怒地咆哮了起来,“难道你们连我的话都不相信!?”
  他激动得连声音都尖了。
  上风云却无动于衷,只淡淡地道:“有证据,我就信。”
  “我见过他!”唐天海嘶声道:“我亲眼见过他!”
  大家都盯住了他。
  目不转睛。
  高阳一得强笑了笑:“你……见过他?”
  “那是我在宝鸡点察槽运的时候,曾看到一艘官家画肪,张灯结彩;”唐天海舔了舔干唇,“我那时正在查办一私粮案,无意中见船首站着一个人,正赶在结冰前促船离岸,指指点点的那人,似是吴铁翼那厮………”
  谢梦山怒道:“你既见到他,又不立即把他拿下!?”
  唐天海呐呐地道:“那时我还不知他是朝廷钦犯,且犯天条……那时候我只收到些微风声,知晓他好像惹了有些麻烦,背了黑锅,却不知——”“你几天前见他的?”
  唐天海道:“三天。”
  上风云追问:“令弟是几时遇害的?”
  唐天海脸上肌肉又在抽搐。颤哆,“两天前。”
  上风云再问:“你是在何时方知吴铁翼是逃亡重犯的?
  唐天海忽地又吼了起来:“我入他个先人板板,操他奶奶的卵蛋!——我知道那孬种是要犯的时候,就是我老弟丧命之际!”
  高阳一得不觉皱了皱眉头,问:“唐老弟……你认得吴铁翼?”
  唐天海恨恨地啤了一口:“他?化了灰我也认得!”
  高阳一得望向谢梦山。
  上风云也一样。
  谢梦山轻咳了一声,舒了舒身子,又回复了他的过人气派,才清清晰晰的道:
  “唐将军肯定是认得吴铁翼的,而且还是极为相熟。”
  高阳一得目光闪动,“哦?梦山兄之意是……?”
  唐天海涨红了脸,怒道:“你……!?”
  谢梦山不卑不亢,道:“不但唐将军与之相熟,下官与他,亦有过从。——在出事以前,大约是这两三年的事,吴某曾七入秦岭,且都在武功勾留过。大家份属同袍,也谈得来,所以难免有过筵宴论文。”
  他这样说,不仅证实了唐大海说的是真话,也把问题上一半了。
  高阳一得眯着眼,双手合抱,温和的道:“你们大家都是名士、高手、父母官,曾有交谊绝对不是意外,据说,光是这两年,那耗子曾借同你们县里的庄捕头及几位头头,联袂七次上过太白山哩!”
  “我想高阳大人也一早隙如指掌的了,”谢梦山叹道,“我那时的确以为吴铁翼忠心爱国,以报君恩,却不知他是这种人!”
  然后他说:“而今,大家推断吴某逃亡路线之时,把太白山下附近一带列为要点,可能便是考虑到他近年老在这儿钻,说不定正是布署收藏赃物或逃亡路线之故吧!”
  “吴铁翼这老狐狸深谋远虑,自是先有了退路,且把劫掠财物找妥了摆放之处,才会如此猖狂。”上风云仍是冷淡得接近冷酷的说:“可是,尽管我们知道唐将军是熟悉吴某的,但又怎能肯定他是不是为了心切于报杀弟之仇,而一力指陈他在渭水见过吴铁翼?——要知道,这头大老鼠在不在此地,是重要关键呀!”
  唐天海一听,又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向上风云就指气虎虎的道:“你……你是说我为报私仇而说谎!?”
  “他没有说谎。”
  只听一人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道,“那个大坏人故意在船上大办喜事,张扬排场,歌宴水上,故意欲盖弥彰。
  掩人耳目,这件事,我查过了,确有这回事,这批人的来处,亦与吴某矢踪之地吻合;这些人的形容,也酷似吴某一党伙伴,所以他说的是真话。”
  说话的人是杜渐。
  他的话很温和。
  但很有分量。
  因为他查得很清楚。
  而且很仔细。
  而且,他是一早已查得非常清楚,也十分仔细的了。
  此后杜渐反问了一句。
  只问了一句。
  “可是,为什么你不把此事先向你直辖上级谢大人禀告,而要渡河穿县,先行密报高阳大人呢?”
  他的问题,只一句就够了。
  一句就抵核心。
  一针见血。
  且入骨。
  第四章 何不干咳五百下?
  大家都转而望定唐天海,直把他的脖子(不,下额,他已胖得颈和头都连在一起,分不开也分不清哪一截是哪一段、哪一段是哪一截了)也涨成瘀紫色。
  谢梦山轻轻咳了一声。
  他也在等着唐天海的回答。
  “我……”唐天海终于说:“我怕………”
  说到“怕”字,因为羞耻,他就索性豁了出去,叫了起来,“我怕谢大人会翻面不认人,不听信我的话!”
  谢梦山仍在咳。
  杜渐只淡淡的问:“为什么你会认为谢大人是这样子的人?”
  又一句问题。
  他的问题句句似箭,且必中红心。
  “他不是这种人!”唐天海喊道,“可是他总难免要维护他的女婿!”
  “女婿!?”
  大家都莫名唐天海所指。
  “你是说庄怀飞?庄大捕头?”高阳一得试探着问。
  “因为我在渭河滩头看到的吴铁翼,身边有一个人,”唐大海有点气喘,说得声音都变了调,但理路并不紊乱,“他正是庄怀飞。”
  然后这看来鲁莽灭裂的人,还不忘了补加一句:“谁都知道,庄大捕头快要当谢大人的女婿了!”
  谢梦山还在干咳。
  大家都看着他。
  上风云盯着谢梦山,“谢大人有话要说。”
  谢梦山呛咳了几声。
  杜渐道,“谢大人既然硬痰在喉,何不索性痛痛快快的,干咳五百下,把它咳出来好了事?”
  他与谢梦山相识多年,可谓老友,共过不少事,而今却冷言冰语,追查间一点也不留情面。
  “我不知道吴铁翼来了,”谢梦山涩笑道:“我也不知道庄捕头竟跟他在一起。”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相信,庄怀飞是这种人。”
  铁手道:“就算庄怀飞跟吴铁翼在一起,也并不代表他们两人就有勾结或同伙——何况,那时候,庄捕头不一定就知晓吴铁翼是朝廷钦犯,恶极罪大。”
  谢梦山向铁手投了感谢的一眼,徐徐道:“不过,我现在才明白了:为何唐将军与我此趟邵县之行,千万不可通知庄怀飞的用意。原来如此。”
  唐天海又涨红了脸,赫然道:“我对不住你,我们是同僚,一向合作无间,但这是公事,又是关系到穷凶极恶的要犯,我不敢徊私,待高阳大人集合了大伙一齐计议,我才敢明说。你不要怪我。”
  谢梦山长叹了一声:“你是秉公行事。你没有对不起我。”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揪然不乐。
  他咳了一声又道,“假如庄怀飞跟吴某是同党为奸,我也一样会公事公办,大义灭亲,决不维护。只不过……”
  他很凝重的再说一次:“我仍是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可是,万一他跟吴铁翼是同一阵线的,这只‘老鼠’可不好打。……………坦白说,敝县尚武,出了不少高手,但在脚上功夫,恐无一人是庄怀飞之敌。”
  上风云听了,就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谯溪丽这次是一面点头,哼哼笑了两声,头不点的时候,又卿卿的笑了两声。
  高阳一得大笑三声,道:“梦山兄这般说法,岂不欺我部下无人了?”
  谢梦山连说“不敢”。却听社渐一字一旬地道,“谢大人说的是事实,庄捕头的武功很高,我就断非其敌。若一对一,谁也打他不过。幸好咱们这次来了铁捕头。”
  他的话素有分量。
  这次也不例外。
  他这般一说,大家就不拿谢梦山的话当作玩笑,也不敢视作灭自己威风了,倒是正视起这事来。
  铁手站了起来,道:“怀飞兄是我至交好友,这事定有内情。看来,事不宜迟,我赶去武功,问他原委,说不定,他有线索可以提供。要成功逮着吴铁翼这号,大老鼠,.还得靠庄捕头的神腿定江山呢!”
  “那好!”谢梦山也推椅而起,道:“我们这就启程。”
  唐天海也慌忙跟着起来,可不知该怎么说是好。高阳一得看看他,又望望铁手,再瞧了瞧谢梦山,才闲闲的道:
  “我看,吴某人多半已来了这一带,他若来了,自然会到武功县,杜兄。上捕头,你们俩能者多劳,也只好不辞劳苦,再随谢大人、铁捕爷再跑一趟太白山了。”
  上风云忙起立抱拳揖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此案宜急,迟恐生变。”
  杜渐却冷冷地道:“现在朝廷已降旨下来,务必除害务尽,上老总是忙着打老虎。捉老鼠,必能领个大功,一旦龙颜大悦,还可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哩。”
  上风云忙道:“杜兄这是什么话。我这是鞠躬尽瘁,奉旨行事。只敢尽力,岂敢求功!”
  社渐道:“我觉得应该兵分两路,以静制动,谋定后动,不动则已,动则擒贼先擒王,直捣黄龙。庄老弟一向卖命办案,耿介负重而无所取,看来不至于自甘堕落,勾结奸党。
  一旦他站在我们这边,捉拿耗子,更十拿九稳。谢大人跟他关系非比寻常,铁二爷跟他亦有深交,不妨先去了解一下,不宜冤枉好人,逼上梁山。若是敌人多了一个朋友,我们则多一个敌人。我们则应派人且去追索吴铁翼画舫去处,或有线索,找出劫夺之赃物所在,到时再作会合,将贼人一网成擒,必要时便格杀勿论。说不准,那耗子仍在江上船中哩!”
  铁手道:“杜兄所言甚是。”
  高阳一得仍有点犹豫:“只怕贼人先在武功县里先行联结地方势力,诱得庄捕头这等高手协助,那就匪势壮大、事倍功半,更难对付了。”
  “那倒不忙。”杜渐气定神闲他说,“我早已派了人监视县里动静,一旦有异,烽火为报,烟花为记。”
  这次连谢梦山都甚为讶异,“内应?”强笑问:“却不知社先生布下的是谁人?”
  杜渐反问:“你问来作甚?”
  谢梦山知道这“铁面无私”杜渐极得皇上殿前当权内监米公公的撑腰,身份非比寻常,只陪笑道:”只想预知何人为先生安顿,以免变乱时一旦失手,多有得罪。”
  杜渐这次只说了两个字:
  “杜老志。”
  谢梦山“哦”了一声,这次到唐天海忍不住愕然道:
  “我看杜老志平日懒懒散散的,老是自称‘老子’,傲慢自大…格老子的,原来却是—
  —他可是能信重么!?”
  言下不胜思疑。
  谯溪雨仍在不住的点头,一面颔首一面说:“当然可信。
  杜先生不信他,还信谁!?”
  唐天海仍然未解,喊问,“为什么?”
  “别忘了,他也姓杜。”谯溪雨点头点脑说的头头是道:
  “正如你确信令弟唐郎一样,当无置疑。”
  “看来,不管眼下身边,省府州县,早都让杜先生布下了不少人手耳目,”高阳一得和和气气的笑说:“所以说‘若要杜不知,除非己莫为’,杜先生真不在是米公公手上强将。”
  这一回,杜渐忙起立拜揖,惶恐的道:“这是哪里的话。
  高阳大人言重了,小人只是皇命在身,不敢有所轻忽而已。”
  高得一得随和地笑道说:“不必认真,我也只是开开玩笑,皆因杜兄一张铁面,向来慈和闭淡,人说是泰山崩于前杜惭亦色不变,下官就想过:不知腹泻时是否也一样不变色耳?
  而今说些辛辣话儿,为观容色,勿怪勿怪。”
  高阳一得如此突梯,偏又处高位权重,使社渐一时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只听高阳一得吩咐道:“既然商议已定,梦山道台,你就代下官跟大家计划一下,分配行动吧。”
  谢梦山脸露为难之色,“这——”高阳一得道:“你就别客气了。”
  谢梦山咳了一声:“理应由社先生来主持大局……”
  杜渐马上道:“惭愧惭愧,刚才逾份越级,已让高阳大人奚落一番,愧难自容,岂敢越姐代疤?谢大人别损我了。”
  谢梦山又干咳几声,“若论座上名头,除高阳大人外,又谁能及得上铁二捕头?不如由游夏兄来发号施令,可好——”这回高阳一得正色截道:“梦山,你就别推辞了。事急,不宜大客套。铁捕头名大武功高,但这地方上嘛他是不熟的,留他个先锋,先与庄怀飞说项便是了,其余的事,你速速安排吧!”
  谢梦山忙唯唯诺诺,不敢再有推搪。谯溪雨仍然点头点脑,喃喃自语的道:“好,好……且办事为要,抓人为重…”高阳一得笑着加了一句:“把赃物提回来,也是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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