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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我撕下你的皮之后,你有半个时后的罪好受!”
“下手吧!”
声音冷漠,出奇的平静。
“小鬼,你不怕死?”
“死则死矣,有什么可怕的!”
“白尸”突地收口手爪,道:“小鬼,何人门下?”
“无门无派!”
“你的这几手顽童功夫呢?”
“家传!”
“你父母是谁?”
“你管不着!”
蓦地—-
“白尸”象是发现了什么动静,顺手一点宫仇的穴道,把他朝身后地上一抛,盘膝坐了下来。
宫仇穴道被制,耳目仍灵,工夫不大,果然听见门外停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止于门外,空气趋于死寂,但死寂之中,却隐伏着无边的杀机。
久久之后,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死了,天阶上横陈的不是‘黑尸’的尸身吗?”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事有可疑,以双尸深不可测的功力,恐怕……”
那苍劲的声音又道:“千年黑蜘蛛之毒,神仙也禁受不起,一般高手,当之立毙,双尸功力通玄,也总是血肉之躯,前后已过两个时辰,不死那是奇闻了!”
“前辈何不进去查深一下?”
“当然,老夫牺牲两只千百年难觅的黑蜘蛛,所为何来……”
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前辈,您事前曾说过,之所以要如此做乃是为了替武林除害……”
那苍劲的声音道:“老朽是说过,有何不妥?”
“前辈对那东西,想来是不屑伸手的了?”
“哈哈哈,我‘黑心国手’既号‘黑心’,不能妄自菲薄,以负‘黑心’之名,不过,如有那位捷足先登,老朽不再伸手也就是了!”
“如此有僭了!”
宫仇在暗中寻思道,原来这些人是要在“黑白双尸”手中谋在一件东西,但不知是什么稀世奇珍,值得这些武林人舍命以求,拜兄“辣手书生”被爱人邢玉娇毒算,他此番正要找“黑心国手”求治,想不到“黑心国手”来了此地,而拜兄却生死不明……
心念之中,只见一条人影,飞射入祠,电闪扑上天阶,出手抓向“黑尸”尸身……
几乎是瞬眼工夫,另外数条人影也告扑到,不约而同地抓向“黑尸”。
“在这里!”
众人骇然惊吁了一声:“白尸!”
纷纷起身图逃。
“别动!”
令人毛骨惊然的喝声中,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其中一人,已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白尸”抓碎脸孔,倒地凄哼惨唉不止。
其余几人,象是脚下生了根,一个个木立当场,动弹不得。
“白尸”目光一扫众人,厉吼道:“‘黑心国手’,你怎么不敢进来,等着!”
栗人的厉吼声中,身形绕着众人一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祠外射去。
又是教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入祠的高手,无一幸免,齐齐栽了下去。
“白尸”的身手,唬坏了被制在地上的宫仇,他简直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武功高到这般境地的人,这些入祠的高手,想来决非无名之辈,竟然被“白尸”在瞬眼之间毁去,的确使人难以置信。
祠外,遥遥传来几声惨嗥,想来又有人被“白尸”所毁。
片刻之后。
宫仇眼前一花,“白尸”去而复返,只见她身形连晃,惨厉地呼吼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宫仇直着眼,望着这骇人的怪物。
“白尸”突地一屁股坐在“黑尸”尸前,呜呜地哭出声来。
那声音,很难辨别是哭还是叫,象是子夜枭啼,深宵鬼哭,听来十分刺耳。
宫仇口不能张,身不能移,只好听天由命。
他无法想象这怪物将要如何对付自己。
足足盏茶工夫,“白尸”止住哭声,反手一拂,解开了宫仇的穴道。
宫仇挺身站了起来,心悸神摇,“白尸”在三丈之外虚空一拂,竟能解开自己的穴道,这简直是近于玄术。
“小鬼,过来!”
宫仇心知要逃也逃不了,索性大方地走了过去,反正生死早已置诸度外了。
“白尸”慑人心志的目芒,在暗夜中象是两点鬼火,罩定了宫仇道:“小鬼,‘黑白双尸’自出道以来迄于现在为止,从没有放过半个冲犯的人,你将是‘双尸’一生唯一的例外……”
宫价大感意外,但表面上仍是冷漠地道:“为什么?”
“白尸”凄厉地道:“因为我快要死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任何一个视生死如草芥的人,也不例外,求生不能时,无视于死,但当生的希望来临时,他一样会感到死亡的颤栗,宫仇正是如此,但他不解“白尸”功力未懈,何以骤然说要死?她现在既能虚空解穴,要杀自己不过举手之劳,她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你要死了?”
“不错!”
“因为你要死了,所以不杀我?”
“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你替我办件事!”
宫仇冷哼了一声道:“办不到!”
“小鬼,我‘白尸’生平没有求过人,现在也不例外,我给你相当的代价!”
“说说看?”
“我这一死,全部真元将随之消失,我把全部真元输给你,另外给你一件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替我夫妻收尸,并带信给找女儿,要她为父母报仇!”
宫仇大为动心,如果得到“白尸”的全部真元,功力将平增不知多少倍,但转念一想,摇摇头道:“歉难从命!”
“白尸”大声道:“你不干?”
“不干!”
“小鬼,你敢再说一遍,我把你撕成碎片!”
这话出自“白尸”之口,的确令人毛骨惊然,头皮发作。
宫仇抗声道:“办不到!”
“白尸”一抬手,宫仇陡觉一股极强的吸力,把他拉了过去,两个踉跄,已被“白尸”
扣住手腕。
“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白尸”五指一紧,半寸长的指甲,全嵌入宫仇的手腕,鲜血随着外冒,剧痛攻心,宫仇俊面顿呈煞白,但眉目之间,却涌起了无比的怨毒,咬着牙不哼出声。
“如何?”
“不干!”
“白尸”长叹一声,放松了手,道:“小鬼,你倔强得世间少有,到底为了什么?”
“你杀了我的大哥,我恨不能劈死你!”
“哦!有种,你大哥什么形象?”
“他叫‘辣手书生徐陵’……”
“青衣帮主?”
“一点不错!”
“小鬼,他没有在被杀一列,‘辣手书生’我认识,他并未在此现身!”
“真的?”
“白尸尚不致于对你黄口小儿撒谎!”
宫仇大惑,拜兄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哦!是了,拜兄身为一帮之主,见识何等广博,“黑白双尸”既有标记摆在林外,暗中又埋伏了这多好手,他岂有不觉之理,看来是彼此错过头了。
他忽地想到拜兄身负毒伤,必须在明天日落前找到“黑心国手”求治,而“黑心国手”
方才在此现身,他此去星子岩一定扑空,性命难保,同时……
当下急切地道:“你方才杀了‘黑心国手’?”
“白尸”恨哼了一声道:“被那老毒物溜脱了,你问这干嘛?”
“没有什么,随便问问!”
“你到底答不答应?”
宫仇心急拜兄生死,欲谋脱身,无可奈何地道:“我答应替你传信,不需你所说的代价,你让我走!”
“不行,你走不了!”
“为什么?”
“你从洞内安然而出,外面那些该杀的家伙不会放过你!”
“未见得!”
“小鬼,这可由不得你,你既答应了,得听我的,现在听清楚,第一,我死后,把我夫妻的尸体葬在后院的枯井之中,设法掩饰,以免被人发现毁尸……”
“可以!”
“第二,我女儿叫陈小芬,年纪可能比你大上一两岁,找到她时,告诉她我夫妻死于‘黑心国手’的千载‘黑蜘蛛’,要她报仇……”
“这……如果找不到你女儿呢?”
“你必须找到她,去年底因了一点小事,她负气出走,我夫妻为了找她,跑遍中原,唉!若非为了她,怎会中了暗算……”
“好,我答应,万一找不到,我替你报仇!”
“不,一定要找到她!”
“好吧,还有呢?”
“白尸”从怀中掏出一卷红渗渗的东西,道:“这个给你!”
宫仇定睛一看,骇然道:“人皮?”
“不错,是一块人皮,是我由我丈夫胸前剥下的!”
宫仇头皮发炸,栗声道:“你剥下你丈夫的胸皮?”
“这是不得已!”
“这……这……送给我做什么?”
“代价!”
“我不敢接受这代价!”
“小鬼,听着,我夫妻两年前无意中得到了半部武功秘笈,叫做‘一元宝箓’,这是上半部,载练气增元之术,修到极限,可以成金刚不坏之身……”
“下半部呢?”
“不知道,这秘笈是千五百年剑圣‘一元子’所遗……”
“剑圣……”
“黑心国手等谋算我夫妻,为的就是这半部秘笈……”
“这与人皮……”
“我丈夫早计及必有这种情况发生,是以把这半部秘笈刺在胸口上,秘笈则已销毁,他死了,我不能让它落入那些鼠辈之手,所以把它剥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
“现在拿去……”
“我可以把它转交与令媛?”
“不必,练这奇功必须元阳之体,对她没有用!”
说着,把一卷人皮,塞入宫仇怀中。
宫仇大为激动,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确实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了,又道:“还有呢?”
“还有,我把这身内元转输给你,现在坐下!”
“这……”
“坐下!”
手一带,宫仇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一只手掌,已按上了“泥丸宫”。
“垂帝内视,导元接引!”
一股热流,已滚滚冲入了“泥丸宫”,循经走脉而下。
宫仇不答应也是不行了,只好依命施为,用内元接引,那热流愈来愈甚,全身有如火焚,血液似乎也随着沸沸扬扬。
盏茶工夫之后,劲流突地冲向“任”“督”两脉之交的“生死玄关”。
宫仇全身一震,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泛白,扭头一看,“白尸”已伏在“黑尸”身上,魂归极乐了,幸喜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宫仇站起身来,但觉神清气爽,真元充沛,身形飘然欲举。
不管“黑白双尸”生前为人如何,自己总是受了人家莫大恩惠。
于是,他拜了下去,默祝道:“晚辈宫仇,誓完成前辈心愿!”
祝毕,提起两具尸体,穿正殿到了后院,果见一座半坍的凉亭畔,露出一圈井栏,暗忖:“白尸”可能预知不幸,所以连葬身之处都设想好了,可是,如果不碰上自己冒冒失失地撞了来呢?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巧安排了。
自己如果早知“双尸”之名,说什么也不会进祠。
本来自分必死,想不到祸中得福。
他把两具尸身,投入那口枯井之中,略作思索之后,挥掌劈向凉亭,狂飚卷处,木石齐飞,凉亭坍下,正好淹没了那口井。
他冷冷地笑了笑,转回正殿。
这时,天色已经大明。
他想,那些武林人,可能还不死心,自己一定,难保他们不入洞穷搜,那新坍的凉亭,是一个破绽,倒坍的声音,可能已传出洞外,想什么办法消灭痕迹呢?
他无目的地在殿中来回走动,突地,一眼瞥见供桌之上放着一副火镰,想来是守祠的人取火时用的,灵机一触,扯下神龛上悬挂的布幔,把绒艾搭在火石上,用铁镰一敲,引着了火,点燃布幔,就在院中放起火来。
一道浓烟,冲空而起。
宫价眼看火势已成,才举步走出词外。
他心中盘算着如何追上“辣手书生”……
方一穿出柏树林,无数人影,已激射而至。
宫仇心头一紧,故作不见,大踏步向前走去……
“站住!”
震耳暴喝声中,宫仇不期然地停下了脚步,举眼望去,喝住自己的,是一个猛恶头陀,发束金箍,上身半袒,露出胸前一撮黑毛,手中托着一个斗大的铜缸。
四下里,僧道俗俱全,不下百人之众。
有部分人已飞奔入祠。
宫仇目光一扫那头陀,冷冷地道:“阁下阻路为何?”
那头陀被宫仇面上所带的浓重恨意惊得一征,随即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哼,你是昨晚人祠的,不错吧?”
“怎样?”
“‘黑白双尸’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