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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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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荥云王妃自是敢怒不敢言,尹皇后遂以此为由问了凤兮:“你看你个小人来疯,仗着本宫宠、你疼你就犯上不敬,等真的讨了苦吃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偿啊!”说话间,凤眼瞄向荥云王妃,似是意有所指,后又笑了几声,面向凤兮:“依你看,这畜生该如何惩罚,是宫刑啊,还是凌迟啊?”
  凤兮挑眉,先望了望隐有怨怼,半嗔半怒的荥云王妃,后视看好戏的众人于无物,只笑道:“畜生通灵性,若是调 教的好该是心无二致,全心护主,倘若真遇到艰险之徒许是第一个冲出去为皇后立威,以表忠心。”
  言至此,荥云王妃脸色豁然阴沉,尹皇后神色得意。
  凤兮虽笑着,眼底却幽冷一片,口中言语暗示颇多,大有挑拨离间的意味,却不想接下的话更是出人意表:“可反过来说,同样出自一主教诲如今却利爪相见,是后者发觉不妥,遂先发制人,还是同根相煎等不急了?想来为主者性情变化多端,致使宠物也心思诡变,最终互斗徒增难堪。”
  两番话含讽带刺,先暗示荥云王妃心有旁支,不念昔日尹皇后之恩,不懂饮水思源,后又指明尹皇后德仁欠缺,纵使宫人规行矩步亦如履薄冰,犹如“跋前疐后,动辄得咎”之说,并不值得旁人忠心趋附。
  话毕,凤兮一双美目流光溢彩,妖娆定于太子面上,但见他阴柔之貌,眉宇间隐现欲色,眼角微微挑起,纵然有一副俊秀皮囊,得天独厚,却难以掩盖一股流气,诚如此时眼见凤兮盈盈望来,心间大动,眼底早已浑浊。
  “不过是只畜生,也劳母后费心?不如交予孩儿,定为弟媳讨个说法,也免得留下教导不善的说法。”太子适时发话打了圆场,不等尹皇后开口便向宫人使了眼色,宫人上前欲接过“妙儿”
  恰这时,宫人急忙通传,神色有异:“禀皇后娘娘,承奚王已至殿外了。”
  凤兮心里漏跳一拍,侧头望去,就见一挺拔身影跃入眼帘,昂藏之躯身着玄色蟒袍,衣裾翻飞,乌发飘于身后,身后映着天边如血的天,仿若才踏出疆场的浴血修罗,待走近时那肃穆的神色,深邃的眸子,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凤兮不禁一笑,盈盈起身上前行礼,心中微动。
  这便是她的男人,这便是她的天,不怒而威,凛然于世。
  不过瞬间,她眼中已再无其他,直直回视,心底仿若阴冷冰天一道暖阳射入,再无旁人冷言冷语,再无尔虞我诈。
  谈辛之扶着凤兮手臂,微微一带便将她揽于身侧,随即一笑:“军务缠身,来迟了。”
  她面上一柔轻声道:“刚刚好。”还有何事比得过此寥寥数语,还有何人骚扰的了有情人心心相惜。
  但见尹皇后却有些坐不住,承奚王未经通报便登堂入室,未行礼便一副倨傲姿态,还把众人放在眼里么。
  可二人岂管这些?彼此眼中早已融入对方剪影,暗波涌动,意味不明。
  却不见南云王脸色突变,豁然醒悟执手佳人早已离去,如今已是承奚王之妻,不由心底一片灰暗,先前还隐有盼望纵使佳人嫁离,那心中旧情仍留有几分。如今一见不必言语,不必解释,一切昭然若揭。而若说有南云王为此弄得人憔悴,亦有人如太子、景侧妃般,愤恨在心。
  不过片刻,谈辛之淡淡扫向众人,又称府中有事,便于众人眼下旁若无人的带走凤兮。
  临走前,凤兮提到巧兰,遂一同要了回府侍候。
  二人虽走远,殿内暗涌却翻腾越来越盛,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各揣心机,戾气横生,“妙儿”喵呜一叫,猛地一窜跑出了门,奔于大树阴下使劲抖了抖毛,后俯卧睡了。
  回了承奚王府,遣走下人,谈辛之懒懒靠于塌内,遂被凤兮嗤笑:“天还未暗,堂堂王爷便和衣卧床,是身子太累,还是年事过高体力不支?”
  但听他朗声一笑,一把扯过凤兮锢于身侧:“出口成章,胆量过人不过这张嘴”说着就见凤兮隐有懊恼之色,偏过头去咬唇不语,他又是一笑,轻抚过她略微凌乱的鬓发,沉默良久。
  “为何一脸愁容?”他低声问道,深邃的眼直直俯视她的。
  须臾间,凤兮脑中闪过诸多念头,终问出了口:“你告诉我,皇城是否要变天了,方才你是否见过圣上?”
  谈辛之灼灼双目中隐有赞叹,回道:“萧乾宫外被太子势力围了水泄不通,出入暗卫、寺人都是生脸,名曰圣上龙体违和,实则已被拘禁。三日之内,皇权必易主”
  听他缓缓道尽原委,凤兮闭眸不语,遂想起父亲宁愿牺牲自己而换得的皇权安宁竟如此短暂,而奚献帝终归落得如斯境地,不由得暗叹
  此番,尹皇后、太子联手谋位,早已设下圈套。
  于内,宫人穿着由青转绯。藏青色乃奚献帝最爱,绯红色则为尹皇后喜之,而除了南云王夫妇,那太子亦一身大红色示人,此番早已显露皇权易主。趁着承奚王大婚当晚无暇顾及旁骛之际,尹皇后、太子一派先以暗人监视,后于半夜伺机行动,一举覆局,并议定三日后公告新帝诏书,就此软禁奚献帝,以太子取而代之,而尹皇后既可垂帘听政,共享尊荣。
  于外,尹皇后、太子为保大事可成,特派人围守于明喜宫外以备软禁凤兮,借此牵制承奚王,亦有足够时间向她严加盘问虎符去向,却不想承奚王一早便得到密报,于关键时刻赶到,堂而皇之的将人接走。
  世间男子注定一生奔于仕途名利,女子不过谨守女德,相夫教子。想不到,奚献帝与尹皇后恰恰相反,前者被困于宫房束手待毙,后者却张扬跋扈,坐揽中宫,任意妄为。

  第九章

  献元十七年三月,这个日子对于奚朝来说有番不同的意义。本该是春暖花开,一年方始的月份,却在短短的风平浪静后赫然掀起滔天巨浪,引得朝局动荡,谣言四起,民心不安。
  边关平息不久,承奚王方有闲暇大婚,文武百官不说私下,但说表面亦都纷纷道贺,就算人不到礼也会到。却不想,在承奚王大婚之后的第三日,宫中风云变,地龙翻卷,一时间黄沙满天,杀戮肆虐。
  那日,承奚王依照以往行程先于校场观练兵,而初入门的新王妃景氏则开始熟悉府内事务,却已遭逢下马威
  虽然奚献帝因承奚王军功卓卓,而赏赐过众多美人,却无一可留在王府数月,大多均被承奚王赏给了有功下属。而其中有一女子名唤兰儿,因巧合结识了宋氏,后一直侍候于身边,粗算下来行走府中已有三年,对于周遭大小事虽称不上游刃有余,但也凭着经验自有一番巧思。
  那年宋氏病中,心知大限将至,便了过心思要为承奚王收了兰儿作内房,却不想三次与承奚王提起,三次被拒。兰儿面上虽不多言,私下岂能无怨怼。宋氏去后,承奚王曾有意将府中芳龄得嫁人的婢女们赐予有功下属婚配,兰儿当属其一,却因前方战事吃紧被耽搁了数月。此后,其余婢女得意良配,却只留兰儿仍行走于府内,旁人听闻是兰儿打定了主意终生不嫁。
  凤兮乍一听闻此事便笑了:“昔日又岂同如今,军中少年良将不在少数,本王妃又岂会做那耽误姻缘的罪人?”
  于是巧月去请了兰儿过来,兰儿当场便直言拒绝凤兮道:“奴婢早年被夫人所救,早已定下愿心要一生一世相伴左右,不想夫人离世在先,奴婢心神俱裂,早就断了出嫁的念想。夫人临终遗言要奴婢自此尽心侍候王爷,决不能藏私,自那后奴婢便发誓生为王府中人,死为王府中鬼,请王妃成全。”
  承奚王前二位夫人李氏、宋氏,均无封号亦非三媒六聘而娶进门者,于内称之夫人以示尊重。
  追其根由,李氏出身官奴,宋氏曾为歌姬,二女在嫁进王府前均无清白身世。前者当年家道中落被贬为奴,后被送与尚未受封王爷的谈辛之跟随左右,平日知礼守份,且谈辛之奔赴沙场亦希望落下一丝血脉,二人终成夫妻;后者名为歌姬,实则贱奴出身,亦因被旁人送与谈辛之而结下缘分,尤其善于料理府中事务。
  可惜此二人均好景不长,进门后无一活过三年。
  而本来已故宋氏身边兰儿的这番声泪俱下,该是感人肺腑的,可凤兮听了却不顺心。纵使兰儿再如何尽心,毕竟是前任主子的奴才,更何况险些被收入房,心中岂会不藏私?景如山娶妻众多,私底下争宠的大有人在,后奚云启连娶三妻,而只正妃东宫荥一人就非善类,凤兮见多这些难免对于三妻四妾之事起了逆反。
  如今回想一二,倘若当初得知谈辛之家有良配,凤兮是断不会允婚的。
  此时眼见兰儿以楚楚可怜之姿做戏,巧舌如簧,凤兮不过垂了眼皮,淡淡的话却掷地有声道:“你现在不过花样年华,自是不怕再多耗上两年,可需知女人光阴如水,长一岁贬一分,若真留了你,他日等你人老珠黄,本妃岂不罪过?”
  但见兰儿细弱的肩膀似有一抖,遂偷偷往来,眼底透着愤恨与不满,诚如凤兮所料她已被挑起了脾气。
  懒懒的,凤兮又道:“虽然你身份如此,不过收了做妾还是够得上的,不如”
  兰儿面上一紧,脸白了又白,为这凤兮的下一句提高了心,搁在嗓子眼那儿不上不下,诚如斗大的干馒头噎在要处,灌了水却更为膨胀的难以下咽。
  而凤兮是何许人,于景门内见多了女人互斗的嘴脸,与宫中更是颇长见识,所见所感早已进了不少。兰儿毕竟年少,虽仗着以往不错人缘,却因见识受制而在自掩心思上稍显稚嫩,终因凤兮几句话而慌了,尤其此时关乎终身大事岂敢掉以轻心?
  终于
  凤兮迟迟不说下文,兰儿那心焦气恼的再难压抑,遂连跪上前两步磕头铿锵有声:“请王妃怜恤,奴婢真心实意愿一生一世侍奉左右,尽心尽力!”似是察觉了凤兮的沉默,兰儿再次偷偷抬眼望去,却见上首冷颜、冷目、冷笑,遂心里“咯噔”一声,早已慌乱如散沙。
  “府中大小事务繁杂,我身边也需要有个会办事的人,你若真想尽心尽力,过几年我便做主收你入房,届时”
  凤兮眯了眼缓缓道出试探之言,心知这兰儿听后定然心花怒放,便可借机惩治轰出府去却不想话未说完,便被疾奔而入的巧兰突然打断:“王妃,不好了!”
  “王爷出事了!”
  凤兮手一不稳碰撒了茶盏,忙向外奔去,却在厅外正遇被夏允扶回的谈辛之,连忙上前托住,手触他胸口锦袍一片濡湿,眼见那儿渗出红晕,凤兮心间猛漏跳了两拍,呼声欲出,却因听他在耳边低语“别声张”而隐忍了下去。
  随即,谈辛之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失了血色的脸靠于她颈侧处,呼吸微热的闭了眼。凤兮惊慌的眼中清晰的映照出他浅笑的唇、苍白的面、安然的姿态。
  望着手心的殷红色,凤兮感到了不安。
  半个时辰后,一切终于安顿。
  未请大夫,未去抓药,夏允只道:“未免王妃见了血腥更为担忧,请容许属下先行为王爷包扎。”说罢便关了门,留她与几个婢女守在门外。
  凤兮眯了眼,强压下夺门而入的冲动,缓缓徘徊于门外。片刻后,一片空白的脑中突的隐现一丝端倪,如星宿划过快的难以抓住,但见她停了步子,缓缓望向天际。
  又是夕阳晕染,又是红了半边天,又是血色般的瑰丽,不知怎的,每次望见如此过红的天际,便总有事发生。盛衰荣辱颠覆局,凤兮见过不少亦曾亲身经历,其中不乏纵然面上风光无限,内里却腐朽不堪,硕鼠横行。往往,士族大家皆有弊病,数代富足早已自蒙了双眼,只以为荣华永在,富贵依旧,却不知早已危机四伏,不到粮尽的那一日亦不会清醒。
  可,谈辛之不同,他出身农户,定是自小便饱受挫折,能爬上今日的地位除了军功、心机、机会,还有审时度势,若真如士族大家一般抱残守缺也绝不会有“承奚王”的一日。
  如果真如他所说三日内,皇权必易主,那今日
  思及此,凤兮脚下一转,正迎向开门而出的夏允。后者行礼垂首:“王爷已无大碍,请王妃宽心。”
  凤兮淡淡瞥了他一眼,入了房关了门,眼眉一扫,立时奔去将墙上的佩剑扯下。
  “嗖”的一声利刃出鞘,一道白光闪过,那执剑的手灵活一转,脚下便不停的往内室冲去。
  疾风过,纱帐起,利刃当胸劈,却见仰卧榻上的谈辛之一个翻身滚向内侧,顺手一带将凤兮揽压于身 下。
  凤兮冷哼一声,双目灼亮,却听那人淡笑揶揄:“你还会使剑?”
  她昂起头:“我会的可多了!”说罢,两手去扯他内衫、绷带果然无伤。
  “王爷果然好本事好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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