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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其实已信了许仙,但此事并非他一人主导,更有皇后梁王,此时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如果许仙说的是真的,那更得署名不可,众臣失去妖道那目标,恐怕会将怒火倾泻在许仙的身上。
许仙能感受到王文会的关切之意,也知道署上这个名字对他有利无弊,将来说不定还能省不少麻烦,而就算他在奏疏上署名,太阴真人也根本不会在意。但太阴真人与他有大恩德,他又怎么能从众去反对他呢?
“请恕弟子不能!”固然在这些士大夫眼中,他那道士师傅是个不折不扣的妖道,但在他看来,太阴真人传道,嘉御皇帝修道,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又不曾捉童男童女做药引,干什么为祸苍生的事,又何至于这样诛之而后快。这群大臣却只是妖道妖道的乱骂,心中不喜,所以方才才有意气他们一气。
众臣轰然,没料到许仙竟敢违逆自己的老师,有人破口大骂,“全无尊卑礼数,简直是个大逆不道的衣冠禽兽!”
王文会深深的望了许仙一眼,挥手道:“那便罢了,你去吧!”
许仙深一稽首,旋身带着柔嘉离去。他这番作为,并非是决定帮哪个老师,而是坚持心中的道,他也不是个趋利避害的人。
走出太师府,柔嘉公主小声道:“他们是要上书劝我父皇?”
“你个小丫头不用操心这些事,他们都不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张。”许仙捏捏她的脸蛋,入手之处肌肤水润,宛如细致嫩滑的软豆腐。
柔嘉公主“嗯”了一声,小脸上却是若有所思。
……
“许仙。”
恍恍惚惚中,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睁开双眼,看见血红色的天空。身边却是万仞高崖。不远处。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立在山崖旁,烈烈山风扯动她鹅黄色的道袍,她的身影微微晃荡,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悬崖边跌落。
女子忽然回眸,冲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熟悉而又亲切,漆黑的眼眸温润动人,却不是琉璃色,这让她少了些洞穿一切的独特魅力,却多了些邻家姐姐般的平凡与温和。
她是谁?那个名字就缠绕在耳边,却被呼啸的山风撕碎,听不清楚!
她眼眸为什么是黑色的?不该是黑色的吗?天空是红色才更奇怪吧!
他的念头乱成一团,但心却出奇的安静,她身上有这种让人安静的力量。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带着她的身子的向着悬崖外倾倒,她微笑的神情安然如故,宛如在深秋时节,从枝头坠落的一片枯叶。
他心中大急,快步上前伸出手去,抓在手中,却只有一片鹅黄色的衣袖,他向悬崖下望去,却唯有无形的山风乱舞。
他张开紧握的手,里面空空如也,心中怅然若失。
刚才,有谁在这吗?
许仙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抚着胸口,那里有一阵奇异的心悸。
他已经有多久没作梦了,梦境中的场景如海潮般退去,带走沙滩上的一切痕迹,容不得人细细品味思量。
身旁的云嫣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望向窗楹,光亮透过窗纸,“天亮了吗?”
许仙抚摸她的脸颊,“没有,只是月光!”八月十四的月光已经很明亮了,不,应该已经算是八月十五了。
云嫣察觉许仙神情的异样,抓住他抚摸自己脸庞的手道:“怎么了?”
“刚才做了一个梦!”
云鸠笑道:“我倒是想听听什么样的梦能把我夫君吓醒!”
许仙摇摇头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觉得,我好像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是可怕啊!”云嫣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悠远,“原本在湖上漂泊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想起爹娘,却发现完全记不起他们的样子,我怕的差点哭出来。不过后来总算又想起来了,呼!”她拍拍胸脯,显出安心的样子,似想让许仙也跟着安心。
许仙不禁微笑,梦醒时分身旁能有这样一位女子,总是能让人觉得安心,他伸出手将她的温软的娇躯搂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颊道:“可不许忘了我,一次也不许!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八月十五,中秋节。
无形无影只存于人心上的节日,却将整个京城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之中。
早朝没有重开,皇宫的筵宴也不会请许仙这个六品官,便得了一整天空闲的时间。他正在考虑着太阴真人的天劫会怎样,而王文会的联合上书有会又什么结果。
“咚咚咚!”几声叩门传入他的耳中,却非来自正门,而是花园里一个侧门,平常家丁丫鬟偶有从那里出入府邸,但都需专门的管事拿钥匙开门。从外面敲,可不会有人来开。
许仙不由望那个方向望了一眼,越过重重墙壁,最后眼前一亮,是她!
许仙分开房门,只见笋儿一袭绿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一见许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脆生道:“师叔!”
许仙不见鱼玄机的身影,笑叹道:“你师傅还是不爱出门啊!”
笋儿将手上拿的精巧食盒递上来,“这是师傅要我带给你的,笋儿今天在这吃饭。”想起许仙做的吃的,她的眼睛就放光。
许仙失笑,“这哪是让你用来交换的。”将笋儿带进厅堂之中,打开食盒,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月饼,颜色焦黄润泽,隐隐散发着香气,他对她做点心的手段一向是佩服的,这倒省了他一番麻烦。
许仙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白天里带着笋儿和柔嘉又在街上游玩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方才回府。
回来却见潘玉,许仙讶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潘玉解释了一番,许仙才知道,自己那老师果然已经在皇宫中闹出了事来。
宫廷的筵宴时辰订的较早,也就是在此刻。君臣共赏明月后,就会散了宴席,方便大臣们回家同家人团圆。但今日刚刚开宴,数百大臣的联名上书就送到了嘉御皇帝的桌案上,异口同声要驱逐乃至诛杀太阴真人。
嘉御皇帝自然不允,众臣也是早有准备,全都跪在殿外,不肯离去。嘉御皇帝若不答应,就要跪死在这里。
潘玉摇头道:“父王的身体不比当年,也不知吃不吃的消。”
许仙听的苦笑不已,“放心吧,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潘玉一笑,“赏月去吧!”
一家人围坐在花园的石桌旁,头上一轮圆月当空,洒下万顷银光。
许仙替太阴真人松了口气,这样的天时正好是太阴星力最强之时,也是太阴真人最强之时,渡劫应该是大有机会。
潘玉见他望着明月出神,笑问道:“汉文在想什么?”
云嫣道:“我猜一定是白姐姐,可惜她不能来!”
许仙笑弄摇摇头。
“那一定是青姑娘!”
许仙再摇摇头。
云嫣将他身边女子猜了个遍,亦包括了他的姐姐姐夫,但许仙只是摇头,她奇道:“你说是什么?”
许仙道:“我想自己曾有一世是后界,不知世上是否真的有嫦娥呢?若是有的话,又是什么模样?”他不曾接受后界的记忆,自然不能了解其中的细节,唯一肯定的是,姑娥奔月一定不是跑到月亮上。
这下不但是潘玉挑眉,连云嫣也着恼起来。
许仙哈哈一笑,“正所谓闭月羞花,便是嫦娥仙子见了你们,也要自愧不如,躲进云里!”
他话音方落,却见柔嘉呆呆的望着夜空,许仙抬头一望,也是愣住,只见一块阴影正在蚕食着皎洁的月光。
这个是,月食!
几乎与此同时,劫云,开始汇集……
五百一十七
许仙皱紧眉头,听见惊呼声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一起涌上天空,却阻止不了皎洁的月色被阴影一点点蚕食,整个京城都因这天上的异象而陷入恐慌之中。
这就是世人所谓的天狗食月。
虽然许仙知道世上并没有什么天狗,但是此情此景却比神话还要可怕。他原本以为月初月末时月灵之力最微弱,亦或是每天月落之时,因为那时候月亮不再天空。
但他错了,就如同夜晚依然存在日灵之力一样,那时的月亮只是人看不见而已,却依旧在向这个世界散播着它的力量,可以让人感触吸纳运用,只是较为微弱而已。
然而月食的形成,却是地球的影子挡住了太阳的光芒,月亮的光芒就失去了来源,不再是那一轮万人仰望的明月,还原为一块普通的石头,不再拥有任何魔力,月灵之力,消失了。
在这一刻,日月无光。
巨大的暗影迅速吞没大地,吞没一切。
紫禁之巅,太阴真人仰望穹空,微微而笑,再放声大笑。
他算尽天机,只算出天劫时会有死劫,却没料算到今日今时会有一次天狗食月。之所以料算不出,是因为他所为有逆于人道,被众生之念干扰了天机术数。可是他若算出是天狗食月,只需遁出数万里,未必不能避过,就算避不过也能减少月食的时间。
而现在不出意料的话,这里便是月食的最核心处,要忍受最漫长的黑夜。
但他若是能够算出月食,也根本不必来到京城,做这有逆于人道之事,也就不会被干扰了天机术数的运算。
天意人意?
何为因?何为果?
他的思绪在一刹那间陷入混乱,却又仿佛触到了那冥冥之中,最为玄奥的规则。
月色被彻底吞噬,天地间的月灵之力迅速消弭,然而太阴真人的眼中,却无有丝毫惧色,反而盈满笑意。若非这样的天劫,又怎么值得去渡,若是轻轻松松的便可飞升为仙,反倒让他小觑“天仙”二字。
劫云还在凝聚,铺天盖地的遮挡住星空,不断的下压,全然没有中小天劫的迅疾,却更显得压抑。而且仿佛有了一丝灵性,正在深沉的凝视着太阴真人,在等着天地间残存的月灵之力完全消散,好将他彻底陷身在这死劫之中。
太阴真人反而闭上了眼睛。
皇宫各处,九只青铜巨鼎开始微微颤动,每个鼎上皆刻有各不相同的名山大川奇珍异物,仿佛要将天下万物全都收拢。
白素贞若是在此,定能一口叫出这鼎的名字——禹王九鼎。
大禹,在那个洪荒时代的接近终结的节点,拥有天神之力的上古大能,以其莫大神力降服妖龙平息洪水,建立了中国第一个朝代夏,成为九州的第一位天子。
便是他把天下分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并将九鼎集中于夏都。于是,九州便是中国,九鼎则为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
九鼎即天下。
九鼎忽然一起大放豪光,光柱接天贯地,仿佛上古传说中的天柱,支撑起倾倒的苍天,而那不断下压的劫云也被支撑住。
那光柱之中,显现出无数画面,有大江东逝,黄河滚滚,有五岳擎天,辽原大地。而更多却是黎民众生,生息之景象:船头上渔夫洒下渔网;骄阳下农人挥舞镰刀;大道中商客赶马行车,高楼上士子把酒临风。
这一切的一切合在一起,便是九州。
这并非是寻常术法,而是集合了芸芸众生的信念之力。
太阴真人所为有逆于人道,所行之法,却是在以人道抗天道,人定则胜天。
然而这样还不够,劫云顶着光柱,仍旧一点点压下。
大殿外的广场中,群臣惊慌失措,纷纷仰头望着天空,纵然都有不浅的城府,然而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为首三人,梁王失声道:“天要塌了。”这时的天空仿佛要整个塌下来,盖在众人的头上。
潘王脸上惊怖,心中惴惴。
唯有王文会跪在原地,神情镇定如初,头顶一片灵光越发明耀,那并非是修行而来的灵力,而是人心中一股灵性。古时大贤大德,头顶一片灵光可耀百里,趋避鬼神。他虽还及不上古之贤德,却也相差不远了。
众臣再怎么大胆,也是凭着人多势众,谅嘉御皇帝不敢责重。而在这无言的天威面前,已有不少人萌生退意。
王文会陡然起身,声色俱厉的对群臣道:“诸公忘了我们所为何来了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死且不惧,又有何惧哉?”
众臣惭愧,亦被他这股刚烈之气所感染,纷纷回到原处,端正身形,便是怕死的也不敢再说什么?
却不觉太阴真人从殿上望下去,微微而笑。
大殿中,嘉御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偌大的殿宇中,没有一只灯烛,漆黑一片。
一条巨大的金龙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飞向太阴真人。这金龙有形而无影,似是由一股飘渺却厚重的气息凝结而成,那是众生之信念。信念本无形,而在众生心中,那便是真龙天子的形象,于是虚无的信念也就有了具体的形态。